坏事多磨
“哎!你说够了哦!”沈鸢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廉大哥对左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才不会做那种事!”
“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啊?!”银枭皱眉。
“我听不惯,说两句,关你什么事啊?!”沈鸢不甘示弱。
“你也给我清醒点吧!”银枭伸手,戳了一下沈鸢的头,“廉大哥长,廉大哥短的,你帮了我们,还想两头做好人么?你小心他抓不到你,报复你家人哪!”
沈鸢跺脚,道:“廉大哥公私分明,才不会迁怒我家人呢!你少把他跟你混为一谈!”
“哈,好一个廉大哥。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跟那丫头一样,跑去归顺朝廷啊!”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
“你跟强盗讲道理?笑话!”
……
两人吵得热火朝天,四周的一群旁观者看得全无想法。
叶璃咬着一只桃子,开口,“李丝姐,他们真的知道我们在埋伏么?”
李丝斯条慢理地剥着桃子皮,应道:“随他们去,适当的时候,我会杀了他们……”
叶璃一惊,口中的桃子险些落地。
李丝转头,看着叶璃,阴阴一笑,“要想安静,这样最快了,不是么?”
叶璃咽咽口水,慢慢移远。
这时,风过篁竹,鸣声渐响,如同苍凉呜咽。
贺兰祁锋慢慢踱步而来,道:“好了好了,客人来了,别太失礼啊。”
此话一出,银枭和沈鸢停了争吵,看了对方一会儿后,各自走开。原本看热闹的众人也收了戏谑,四散退下,消失在了篁竹的雾气中。
……
……
森森的篁竹中,一盏淡黄灯火由远而近。提着宫灯的女童看着面前的道路,不禁停下了脚步,眉头皱得紧紧的。
“彼子,怎么了。”女童的身后,有人开口,道。
那女童正是神农宗主石蜜身边的彼子,她闻言,转身,道:“宗主,您看……”
彼子的身后,石蜜缓步而上,抬眸看着面前的道路,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此时,曦远和廉盈也跟了上来,看到前方情状时,也不禁变了脸色。
前路之上,布满了尸体。有被削尖的竹竿对穿身子的,有被生锈箭矢刺成蜂窝的,更有被丝线分割不成完形的……
“幸好以行尸开道,否则,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们了……”曦远开口,略带一丝恐惧,道。
石蜜不以为然,漠然地迈步,踩着那些尸体,优雅地往前走。
廉盈慢慢跟着,只觉得腹中难受起来。她乃是廉家之后,战场上的惨烈,也不是未曾见过。只是,这样用尸体开道的行为,让她莫名地不适。空气中,尸臭混着“引蛊香”的气味,迫进鼻腔,直教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
“宗主,你确定‘天棺’就在此处么?”曦远开口,问道。
石蜜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若是有假……”曦远正想再问,却见石蜜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地面。
曦远顺之望去,就见地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并无出奇之处。然而,当看见石蜜踏过之后,她却大惊失色。
那些幼嫩美丽的野花,明明被践踏挤压,但却依然丝毫无损,照旧绽放着。
“传说,上古之时,炎帝神农一族与黄帝轩辕一族争神。炎帝大败,鲜血染过地面岩石。后人将这块岩石磨成石床,睡于其上,发现常睡此床能使人轻身耐老,须发不白,增寿延年。而若将死者尸体至于其上,虽历百年依旧容貌不改,肌肤不衰。此床便得名‘天棺’……”跟在石蜜身后的鬼臼开口,解释道,“此处草木不凋,定是‘天棺’神力所致。”
曦远不禁心生赞叹。
解了疑惑,众人便继续往前。
篁竹之中,道路曲折繁复,又有迷雾障目,不辨东西。虽有行尸现行开道,但愈深入林中,雾气愈甚,十步之外便不可视物。众人的行进愈发谨慎缓慢。
突然,一声异响于脚下传来,林中地面轰然塌陷,开道的行尸避闪不及,全部落入了陷阱之中。众人险险避开,正想喘息。忽见林中竹木移动起来,那场面诡异,叫人不寒而栗。无数细小暗器夹杂于竹木之中激射而来。武功较弱的人避不开这般突袭,纷纷负伤。同伴急欲援手,却又被竹木隔开,力不能及。
廉盈几番闪避,猛然察觉了什么。“日出扶桑,月入雷门……九宫阵法?!”她想到这里,立刻挽弓,四下找寻,终在一片移动的竹木中发觉了异样。一棵碗口粗的竹子自始至终未动分毫。她松开扣弦的手指,长箭激射,那竹木耐不住箭矢冲力,碎裂开来。竹木瞬时停止了移动,暗器也不再射出。
廉盈吁了口气,待四下而视时却惊愕地发现,身边只剩下了寥寥几名家将,还有石蜜、鬼臼和彼子。她心中一凛,暗觉不祥。她正欲取出鸣箭,发信示下,却不防林中银光一闪,直袭而来。
身旁家将见状,纵身上前,替她击挡。
廉盈一惊,这才看见那银光正体。她皱眉,“淬雪银芒。”
只听一个声音答道,“江湖闲事,神箭廉家何苦插手?”
林中雾气渐散,无数人影缓缓而现。正是贺兰祁锋带领的曲坊一众弟子,神农的几位长老,还有银枭、李丝等人。
廉盈怒道:“大胆贼人,竟敢设诱埋伏,好生卑鄙!”
银枭上前一步,道:“我是卑鄙,但也好过你们这些亵渎死者,藐视人命的伪君子!”
贺兰祁峰上前,轻轻伸手拦下银枭,开口道:“神箭廉家乃是朝廷栋梁,何苦在此地与我等粗人纠缠不清?”
“没错。今日我神农世家清理门户,无关人等速速离开!”神农长老中有人上前,如是道。
“放肆!你们全都是宗主的手下败将,还敢口出狂言!”鬼臼微怒,手臂上暗簧开启,钢爪锋芒冷冽,迫人眉睫。
石蜜取出了磁引与三尸神针,正欲发动。那些黑色神针却失了力,颓然落地。
“‘南斗 延寿’乃九皇神器,自然厉害非常。只可惜,这里早已布下震宫阵法,遍埋磁石,你的神针全无用武之地。”贺兰祁峰看着石蜜,悠然笑道,“昔年,炎黄二帝争神。黄帝被蚩尤逼入绝境,幸得九天玄女相助,传授奇门遁甲之法,战败蚩尤,一统中原……虽说对诸位长老失礼,但这奇门遁甲之术,就是你神农的克星!”
石蜜笑了笑,“‘天棺’我志在必得,有没有神针都一样!”
她说完,取了几枚神针,刺入了自身穴道。
“神针开穴……”站在一旁的巴戟天轻叹一口气,“石蜜,神针开穴的后遗症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他话未说完,石蜜拔出了神针,一语不发,纵身攻击。
风过,篁竹声动,却再掩不了怒吼喊杀,战意沸腾……
……
无失无得 '中'
廉钊带着兵马急行至山谷入口处,远远就听得篁竹声动,夹杂着喊杀怒吼,叫人心惊。
兵马正欲入谷,突然,一阵诡异乐音响起。扰乱心神,颠覆内息。
魅海神音?南海的人?小小伸手捂着着耳朵,紧张地环顾四周。她没有内力,并不受多大影响,只是耳膜发疼。但廉家家将之中,内功深厚者都开始凝神静气,不再行动了。
廉钊稳下心神,取出三支响箭,对空而射。鸣音破空,暂消了“魅海神音”的效力。
家将回过神来,纷纷戒备。
只见四周涌出了一大批人来。从衣着看,分了四派,一派道众打扮的,是“玄灵道”弟子。一派佩饰翎羽,显然是与银枭有关的“岫风寨”,剩下的两派,一众全是女弟子的,自然是南海北神宫。而另一众,小小再熟悉不过,她也曾穿过这身青衣,学过那种臂缠锁链,背负长刀的架势……
因先前种种变故,廉钊能调动的兵马,连同亲信家将在内,只有百名左右。而面前的江湖人士,少说也有六、七十。况且,其中不乏高手,情势不容乐观。
这时,有人缓缓从人群中走出。
一袭月白衣衫,于这炎炎烈日之下,显得清冷如水。墨色的长发干净地束起,让他的眉宇更显清俊。他的神色冷然,透着高傲。许是历过生死,他的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缥缈的气韵,恍如隔世……
“师叔……”小小轻声开口,自语似地说道。
廉钊看了小小一眼,又看向了那一大群人。不远处,篁竹摇曳,鸣声呜咽。他开口,轻声对小小道:“抱歉,我不能等……”
小小微惊,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廉钊朗声喊道:“放箭!”
身后的士兵得令,立刻挽弓射箭。箭矢如疾雨,射向了前来阻截的众人。
温宿脸色平静,拔出了腰间双刀,斩开流箭,纵身一跃,直袭廉钊。
廉钊一惊,立刻翻身下马,避开刀锋。随即抽出马背上的佩剑,接下温宿的招式。
士兵正准备再射箭,那诡异的乐音却又响了起来,这处山谷回音,那“魅海神音”的震动一波波回荡,力量犹甚先前。士兵被那魔音侵扰,缓了手上的弓矢。
廉钊用剑挡着温宿的刀锋,沉声道:“江兄弟,带先锋部队入谷!”
江城稳了稳心绪,应了一声,领着一众士兵冲向前去。
温宿毫不在意这般变化,只专注于和廉钊的战斗。江城乃是破风流的少主人,在场的三派人马,除了东海之外,对他都有忌惮。江城自然清楚这些纠葛,他手上不出杀招,只是一味向前。片刻功夫,便冲出了一条路来,领着兵马入了竹林。
廉钊和温宿互相僵持着,“魅海神音”亦颠乱他们的真气。片刻,两人的额上都起了微汗,但谁也不敢将手上的力道放低一分。
“魅海神音”虽然厉害,但非南海弟子,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洛元清手一收,停下那乐音,看着面前的局势。
小小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看着他们,不能思考,也不敢思考。
廉钊开口,道:“我的人马已经入林了,这样的阻截还有必要么。我劝你趁早收手,别一错再错!”
温宿冷冷一笑,“哼。阻截什么的,我没兴趣……”他左手一沉,刀锋一侧,削向廉钊的右肩。
廉钊见状,不再说话,抽剑退后,避开了这一击。
温宿并未停顿,他身子一侧,右手的刀锋斜起上挑,只取廉钊的颈项。廉钊横剑胸前,架下那一招,抬了右脚,踢向温宿的胸口。温宿也不含糊,左手刀锋紧接而上,直劈廉钊右腿。电光火石之间,廉钊收了腿劲,缩身下压,剑身挡下刀锋的刹那,起掌一击。温宿不避,收刀势,抬腿迎击。
掌腿相击,两人都被震退了数步。
廉钊的右臂轻颤,手指微麻,不集中精神,全握不住长剑。方才受“魅海神音”扰乱,又出掌迎击温宿,体内气血早已窜行,未散的余毒为之带动,扩散开来。
而温宿的伤势早已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仅靠着方才短短时间的调息,稳着全身的真气。与廉钊相争本就是勉强,此时,他只觉得全身虚冷无力,无处提劲。但偏偏意志还在苦撑,不容他放弃。
一旁的洛元清看到这样的情势,早已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
小小的心更是混乱不堪。廉钊和温宿,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复杂得让她纠结。温宿曾多次对廉钊下毒手,杀心可见一斑。而廉钊领兵剿灭东海,对温宿也只有敌意。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谁又会对谁手下留情呢?而此刻,她到底有没有立场让这两个人住手呢?
“小小……”廉钊平顺下自己的呼吸,开口。
小小一惊,看着他。
廉钊道:“麻烦你进竹林,将神霄叛变的事告诉姑姑。”
传话?江城已经入了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然而,她很快便明白了。不论原因如何,这两人的争斗都势在必行。不忍让她烦恼痛苦,这样的心意,却只让她更加难受……
小小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握着马缰的手微微颤抖着,“我……”
廉钊冲她笑了笑,道:“听话。”
小小笑不出来,转而看向了温宿。
温宿也看着她,淡然道:“还不走。”
那一刻,小小横了心,她咬牙,策马,往那片篁竹冲去。
众人没有拦她,任她的身影消失在翠竹与浓雾中。
待她走远,廉钊神色一凛,对温宿道:“温宿,你牵扯数起命案,皇命在上,我今日必要将你捉拿。”
温宿也朗声,道:“廉钊,你攻破东海,伤我弟子无数。又多番毁我计划,这些帐,我今日与你一同清算。”
廉钊换了左手握剑,站直了身子。
温宿反手握刀,左手齐肩在前,右手微屈,横于胸前,立了起势。
两人双目对视,短暂静默之后,所有积累的怨恨纠缠,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
小小冲入竹林之后,只跑了数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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