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多磨
石乐儿满意地点点头,“嗯。那就这样了,姐姐回房稍事梳妆,待会儿我差人来唤你!”
小小僵硬地点头。
石乐儿又转头对一边的岳怀溪道:“小溪,你去镇上找家最好的酒楼,定桌酒菜。快去快回……”
岳怀溪点了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乐儿,那魏家大少爷的事,你准备怎么办?难道放任真凶逍遥法外?”
石乐儿看着岳怀溪,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棘手得很。的确如魏英扬所言,他身为英雄堡的大少爷,二弟已被逐出家门,三弟又不成器,英雄堡召他回返是迟早的事。他又何必转投神霄派门下,落个欺师灭祖的骂名?我们会这么怀疑,英雄堡自然也会……”
“就是就是!他就仗着这个,说我胡说咧!”岳怀溪义愤填膺。
小小垂眸。能让英雄堡的少爷,放下一切,欺师灭祖的理由,只可能是一个:得九皇器者,得天下。小小又看了看石乐儿,不过,这样事情还是不要让别人掺进去了。自从她遇上九皇神器之后,就更加深切地知道了一个事实:这玩意儿绝对是祸国殃民,涂炭生灵,残害身心,如影随形,谁遇上谁倒霉!
小小点点头,一语不发,静观其变。
石乐儿并未察觉什么,悠然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起来,齑宇山庄的地宫,是庄内禁地,江湖隐秘。人家还没追查你们是怎么入地宫的咧!”
“啊?不关我的事,地图是小小给我的!”岳怀溪立刻指向小小。
小小一惊。
石乐儿抬眸看看她,“姐姐果然神通广大……”
小小傻笑几声,不置可否。
石乐儿也不追问,抿唇一笑,道:“魏英扬我是对付不了,不过,沈沉我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小小一听,便笑了。先前,魏启之所以保全了沈沉,就是让他不敢出卖自己。如果石乐儿能将沈沉的罪行揭露,到时候,魏启要想撇清关系就绝对不易。
石乐儿笑道:“临时编的谎话,总是有漏洞的。小溪为陵游做活的时候,陵游一直避居山野,并未与任何人联手。他和沈沉的交往,恐怕只在这几日之内。而少女失踪,追溯起来,也有一年有余。这样的破绽,可不是用‘被陵游威胁’或是‘受了控制’便能搪塞的……哼哼哼,魏英扬,先前你竟敢反咬我太平城一口,我石乐儿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哼哼哼!!!”
小小听到这里,不禁心寒。原来,还有这般隐情。
石乐儿背着双手,一副老成的样子,悠然叹道:“哼。魏家三兄弟,不是纨绔子弟,就是居心叵测,想我下嫁,简直痴人说梦!”
小小和小溪对望一眼,只得连连称是。
好不容易听完石乐儿那番“魏家公子皆无良”论,小小才脱了身。她慢慢地走在廊上,不禁笑了出来。石乐儿那丫头,年纪虽小,女儿的心思倒是一份不差。真不知道要是师父在世,遇上了她该如何是好啊。嘿嘿……
她没笑多久,就看到了让她笑不出来的一幕。廉钊和沈鸢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
小小傻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看起来,如此合衬,甚至让她的脑海里蹿进了“天造地设”这样的词来。
没错,就是应该这样才对,名门的公子自然该配上名门的小姐……戏里,也都是这么唱的。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廉钊,始终是太过美好的幻觉。她只是,做了美梦,不愿意醒来的小孩子罢了……
而如今,都结束了吧。在地宫之中,沈鸢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需一句话,一切就会粉碎了。她该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谎话,付出代价……
这么想的时候,心突然抽了几下。小小愣了愣,摸了摸胸口,微微的疼,那么清楚地游移着。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温宿的那句话:他若真心爱你,就不会在乎你是不是骗过他,是不是鬼师的弟子。
而廉钊却说:情之一事,不可儿戏。现时的廉钊,不敢妄言真心。但是,廉钊会喜欢上你。
喜欢之前,多了个“会”……现在,会了么?她可以赌这个“会”么?
她的心里乱成一片,甚至忘了这种时候,应该拔腿跑开,就像一开始那样,没心没肺地跑得远远的,老老实实地去做她的坏人。
只是,她动不了,直到,沈鸢走到她面前,颔首示意,而后又默默走开。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抬了头。
“小小?”廉钊看到她,有些诧异。
小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啊,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杀我!”
廉钊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尴尬,忙解释道:“小小,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只是听说沈小姐醒了,所以才来探望罢了……”
小小怯怯抬头,看着他,略有些不解。难道,沈鸢什么都没说?
廉钊依然有些窘迫道:“毕竟是我们欺瞒在先,所以,我想无论如何也该来赔个不是……”
小小怔怔地听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廉钊继续解释道:“沈庄主虽然多行不义,但毕竟是她的父亲……短短几天,发生那么多事,我也不敢说自己全无责任……”
“沈小姐说,她会大义灭亲,指正自己的父亲,对不对?”小小开口,道。
廉钊微微一惊,点了头。
小小笑笑,道:“沈小姐深明大义,当真令人敬佩……”
“嗯。”廉钊回答。
小小低头,沉默。她的自愧不如,太过沉重。原本,她料定了沈鸢会把她的一切告诉廉钊。可她却忘了,沈鸢和廉钊的性情何其相似。廉钊和她的婚约,全山庄尽知,沈鸢自然也知道,这般的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又怎么会在廉钊面前说他未过门妻子的是非?
“小小,怎么了?”廉钊开口,询问道。
小小抬眸,摇摇头,“我啊,什么事都没有。”她笑了起来,道,“我被人好好地护着,一点伤都没有呢!”
廉钊听罢,脸颊微红,道:“先前在地宫,是情势危急,廉钊绝无唐突冒犯的意思……”
小小笑了起来,“我知道,廉大少爷你光明磊落,恪守礼法,真乃当世柳下惠!”
廉钊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就算被你这么奉承,我也不觉得高兴啊。”
小小眨眨眼睛,道:“是吗?可小的看大少爷你笑得很开心啊。”
廉钊敛起笑意,“我有么?”
小小摇摇头,“唉,小的哪敢忤逆廉大少爷的意思,大少爷说没有,那就没有了呗!”
廉钊皱眉,“为什么突然开始叫我大少爷?”
小小无辜,道:“你本来就是大少爷啊。”
“你……”廉钊无法反驳,只得不满地看着她。
小小笑得狡黠,“怎么了,大少爷?”
廉钊眉梢微挑,双手环胸,微俯下身子,含笑道:“少夫人,玩够了没?”
小小见状,立刻低头赔罪,“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行。”廉钊笑道,“……谁让你是少夫人呢?”
小小一僵,抬眸看他。糟了……果然是生气了么?
她含着笑意,认认真真地说道:“廉钊……我知道错了……”
廉钊站直身子,笑望着她,轻松地答道:“我刚才不是原谅你了么?”
“你刚才哪有说你原谅我……”小小苦着脸,说道。
廉钊听完,便收起了笑意,换上了沉着的口吻,道:“我原谅你。”
小小看着他,“那我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掳掠、偷盗剽窃……呢?”
廉钊稍稍沉默,随即,回答:“我原谅你……”
小小笑了起来,“嗯……”
那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那一刻之后,她给自己定了新的期限……骗到月底为止……
……
三月将末 '中'
廉钊稍稍沉默,随即,回答:“我原谅你……”
小小笑了起来,“嗯……”
……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沈鸢低头,转身走开。
她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疲惫不堪。待到房门前的时候,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径直坐上了床沿。她静静坐着,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这时,轻微的响动,让她微微一惊。她起身,望向了声源。而后,她的惊惧更深了一层。她差一点就忘记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有通往地宫的入口。此刻,墙壁微微浮动,似是有人。
沈鸢按下了惊惧,她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发簪,慢慢走到了暗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打开了暗门。一瞬之间,她还来不及看清,握着发簪的手腕手腕就被牢牢擒住。而后,咽喉上的压迫感,让她的脑海里有了一刹那空白,她睁大了眼睛,颤声道:“……银……银枭?”
银枭认出是她,松开了手,无力地坐下。“原来是你……早知如此,就不勉强提气了……”他含笑,抱怨道。
沈鸢刚想大声叫喊,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她戒备着,道:“你怎么在这里?”
银枭伸手,敲敲身后的墙,“我只认识这个出口……”
沈鸢放下发簪,“你走吧。”
银枭靠着墙壁,笑道:“要是能走,我也不必在这里呆这么久了……”
沈鸢稍稍打量了他一番,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浅促,伤势显然不轻。除去内伤,他的左手臂先前中了神针,手指尖微微渗着鲜血。
“……”沈鸢略微思忖了一番,道,“休息完了,就走吧。”
银枭点头,继而开口,“沈小姐,一场相识,不介意帮个小忙吧?”
沈鸢垂眸,“你说。”
银枭从怀中取出一枚翎羽,道:“城东十里,曲坊。你把翎羽给那里的主人就行了。”
沈鸢并未伸手接,她叹口气,道:“沈鸢恐怕帮不了你……稍候,沈鸢就要前往英雄堡指证真凶……”她说话的口气平静,“不过,沈鸢可以替你向那位左姑娘传话……”
银枭没等她说完,就开口打断,“你去英雄堡指证真凶?”
沈鸢点了点头,“魏启颠倒是非,将所有罪责推给了陵游和你……”
银枭努力站起身子,道:“大小姐,别那么天真了。我是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鸢皱眉,似有不满,正要开口反驳,银枭却继续说道:“先不说那个真凶是你爹,就算你真有本事大义灭亲,你以为,魏启会让你顺利地到英雄堡?”
沈鸢带着怒意道:“为何这么说?难道什么都不做,放任真凶逍遥法外?……你就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
银枭挑眉,“我倒是无所谓……”
“你……”沈鸢说不出话来了。
银枭笑笑,道:“我是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江湖正道本就容不得我。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出,他们也想将我杀之后快。……公理正义与我何干,待我伤势痊愈,便杀了魏启,顺了自己这口气。”
沈鸢无法反驳,她皱着眉头,转身欲走。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直袭向了沈鸢。沈鸢大惊失色,慌忙闪避。只见,那是三名魁梧男子,皆是身着黑衣,分明是魏启的手下。只是,这几人的眼神麻木呆滞,全无生气。
行尸?!银枭皱眉,取出几枚“淬雪银芒”,抬手激射。他有伤在身,针法自然大不如前,只险险击中了一人。剩余二人丝毫不顾同伴受伤,继续麻木地攻向银枭。
银枭提气,一咬牙,拔出了腰间软剑。
房内顿时乱成一片,沈鸢站在角落,不禁手足无措起来。
那两具行尸的武艺自然不高,但银枭有伤在身,依然陷于苦战。行尸无痛无知,根本无法用普通的方法杀死。只见,一具行尸猛然出拳,击向了银枭左肩。而另一具也同时出掌,打向银枭的胸口。
这般凶险的情状,让沈鸢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这般左右夹击,自然是避让不得。银枭目光一凛,瞬间旋身,换了方位。他右手起剑,直刺向出拳者的咽喉。左手顺势起掌,迎了出掌者的一击。
一切在一瞬间平静下来。沈鸢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锐利的剑锋从行尸的口中穿入,从脑后刺出,静静地滴着血。而那接掌的男子连退了数步,一脸惊恐。
银枭的左手本来就带着伤,自然不可能以掌力取胜。然而,那具行尸倒下地去,口鼻之中爬出了数条小虫。行尸的手掌心里隐隐带着血点,“淬雪银芒”已入了血脉。
银枭跪下身子,剧烈的喘息。左臂的痛楚蔓上了肩膀,手指已近麻木。
沈鸢见状,几步跑了过去,刚蹲下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口。银枭侧头,道:“我早说过,他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事到如今,已由不得沈鸢不信了。而此时,打斗声激烈起来。沈鸢起身,冲到了门外,先前在地道中丧命的黑衣人,此刻都成为了行尸,麻木地在庄内厮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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