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多磨
此刻都成为了行尸,麻木地在庄内厮杀着。
“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放过……魏家大公子果然物尽其用……”银枭看了看情势,不屑道。
沈鸢不自禁地觉得冷,那种寒冷,浸入了骨髓,无法摆脱。自己人都不放过……那一刻沈鸢突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奔了出去。
……
小小和廉钊正慢慢走在回廊上,忽然听见庄内一阵骚动。
廉钊转身,就见几具行尸扑了过来。他微惊,拉起了小小,避开。而后,出刀反击。
小小惊惧不已。大、大白天的,哪里来的行尸,而且,这些人不是刚才在地道里都死了么?怎么会……除了陵游之外,到底还有谁能操纵行尸?而且操纵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情势危急,容不得小小多想。她拔出佩剑,加入了战局。
小小正盘算着怎么刺行尸的死穴,突然之间,面前的行尸倒了下去,蛊虫四散而出,痉挛着死去。
小小抬头,就看见了巴戟天。
巴戟天微微皱着眉头,道:“二位没事吧?”
廉钊收刀抱拳,道:“多谢前辈解围。”
巴戟天摇了摇头,“行尸是吾神农世家的造物,自然由吾神农善后。”他转身,看着乱成一片的战局,迈步。
廉钊和小小对望一眼,跟了上去。
巴戟天走得沉稳无比,凡遇行尸,皆是一掌毙之。那些不死不伤的行尸竟如此轻易被消灭,着实让小小惊讶。
传闻,神农世家分四流,“针石”、“本草”、“蛊毒”、“行气”,除去已经被禁的“蛊毒流”之外,以“行气流”修习者最少。但,凡是修习此流有成者,皆能以气导息,救死扶伤。看巴戟天的掌法如此厉害,必是“行气流”的一流高手。
果然藏龙卧虎啊!小小感叹。
巴戟天径直走到了一间房间前,站定了步子。他刚要开门,突然,赵颜从房内冲了出来,哭喊道:“救救我!”
只见她的身后,一具行尸正飞扑而来。巴戟天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随后起掌,将那姓尸击杀。
巴戟天一脚踩上那些蛊虫,往里走去。
而后,看到房内的情况时,众人都惊呆了。只见沈沉满身鲜血,倒在房中,已是奄奄一息。
赵颜抽泣道:“快救救庄主,他被行尸……”
巴戟天蹲下身子,检视着沈沉的伤势。
沈沉无力地抬头,伸手指着赵颜。
赵颜哭得伤心不已,道:“庄主,您不能死啊……”
巴戟天封了沈沉的几个大穴,随即起身,望向了桌上燃着的薰香。他疾步走过去,一把拿起薰香炉,倒出了里面薰香,用茶水浇灭。
一瞬间,庄内所有的行尸都停了下来,不再行动。
“引蛊香……”巴戟天皱眉,“引蛊香是操蛊之物,又岂凡夫俗子能控制的,也难怪行尸反扑……”
这时,庄内的其他人陆续赶到,看到这一幕时纷纷震惊。
“爹!”沈鸢挤出了人群,惊呼道。她几步冲到沈沉身边,“爹,您怎么了?”
沈沉的眼睛里燃着急切,但偏偏发不出声音来。
巴戟天看着地上的沈沉,道:“庄主可否告知,这引蛊香,您是如何得到的,又为何要燃起?”
突然,赵颜跪了下去,哭道:“沈庄主……你不要再为我娘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我是想娘复活,可是……我不要看到有人死……”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为这般的转折而惊讶。
“姑娘,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巴戟天开口,问道。
赵颜抬眸,犹豫再三,哽咽着道:“沈庄主……那些少女都是沈庄主杀的……”她落泪的样子楚楚可人,声音悲凉无比,足以让听者心碎,“沈庄主一直都与陵游勾结,残杀少女……下婢该死,当看到沈庄主一心想让家母复活,便起了私心,说了谎话……”
小小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不仅仅是惊讶,她看着赵颜,心中恶寒起来。
赵颜继续道:“家母去世……下婢心如死灰,沈庄主就劝下婢替他盗来彼子身上的‘引蛊香’,向众人报夺妻之仇……下婢一念之差,这才……”
“颜儿……”汐夫人走上几步,震惊道,“颜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颜含泪点头,然后,望向了沈鸢,“沈大小姐也知道的……”
于是,众人都望向了沈鸢。
“你……”沈鸢愣在了当场。
“沈大小姐,这可是事实?”汐夫人上前,问道。
“鸢儿……”齑宇山庄的老夫人也上前了一步,颤抖着开口。
沈鸢看着众人,无法应答。
小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厉害……说是嫁祸吧,偏偏都是事实。而且,赵颜竟然还让沈鸢作证……好狠……
沈鸢看了看沈沉。沈沉微微摇着头,痛苦不已。
“沈大小姐……你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你明明知道的啊……”赵颜哭道。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鸢的身上。
沈鸢的声音颤抖着,“是……”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沈沉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他看了看沈鸢,又转头,死死盯着赵颜,然后,猛地起身,扑了过去。
“爹!”沈鸢惊呼。
赵颜并不避让,似是愣在了原地。
这一瞬间,数人上前试图制止。一番混乱中,沈沉突然中刀。他颤颤地后退,睁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爹——”沈鸢哭喊起来。
齑宇山庄的老夫人当即昏了过去。
大义灭亲……小小总算明白这句话到底有多残酷了。她抬眸,看了看身旁的廉钊。他的眼神已全然冷透,神情里是无奈,亦是愤怒。
沈鸢起身,伸手指着魏启,“诸位,我爹是多行不义,但是,他才是幕后主使!”
魏启冷然开口,“沈大小姐,我知你丧父悲痛。不过,在下来齑宇山庄是为了救人,而且,从来都不认识滟姬,又怎会是幕后主使?”他转身,看着赵颜,“赵姑娘,你能揭发罪人,在下感激不尽。没想到,我也被他骗了!”
赵颜含泪,点头。
“不是的,你们相信我。是他指使陵游和我爹的……”沈鸢带着哭音,喊道。
只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带着疑惑,无人敢轻易相信。
这时,一名家丁跑了进来,紧张道:“官……官兵,外面有好多官兵……”
众人不明就里,纷纷出了房间,来到了山庄的大门口。
山庄之外,果然围着一大群的士兵。为首者,是名女子,年纪约莫三十四五。面容姣好,凤目含威,眉宇之间藏着霸气,加上一身戎装,竟是英气逼人。她背负长弓,策马而立,见众人出来,朗声开口:“诸位,在下乃神箭廉家家将,奉命协同此地县衙查办少女失踪一案。现有密报,说齑宇山庄与此事有关。请相关人等随我回衙门候审。此乃官府事宜,还请诸位江湖朋友莫要多做干涉。”
这番变化,始料未及。但少女失踪,早已于衙门备案。那些少女不是江湖人士,这般的事态,自然由官府处理。
小小站在齑宇山庄的门口。脑海中突然想起,曾经听谁说过,当今圣上有意传神霄派回朝……如今官府出面,难道与此有关?
这时,就见廉钊走上前去,略有些惊讶地开口,“姑姑?”
小小一惊,对啊,刚才这女子说,她是“神箭廉家家将”……不是吧?!还扯上了神箭廉家???
那一刻,那女子翻身下马,微微一笑。而她身后的一干士兵收了兵器,行礼道:“公子。”
小小愣了愣……当时,她和廉钊之间,不过数步之遥,只是,那时的感觉,那少少的几步,却仿佛永远无法跨过似的……
……
三月将末 '下'
一日匆忙。入夜的时候,齑宇山庄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用过晚膳,小小慢慢地走在回廊上。连日来发生的事,让她有些疲倦了。齑宇山庄也好,神霄派也好,九皇神器也好……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参与。她不过是个路过的小人物罢了,争霸江湖,一统天下这种戏码,她没兴趣。至于颠倒黑白、栽赃嫁祸……那不是她能扭转的事态,除了旁观,别无他法。而事到如今,让她上心的事,只有一件……神箭廉家。
师父说过,身在江湖,没有人是完全干净的。
无论廉钊有多好,他始终是神箭廉家的公子。如果神霄派回朝,廉家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会与其为敌。而他,即便今天对眼前的一切深恶痛疾,将来却可能因为皇命,成为神霄派的盟友。
小小越想就越觉得无奈。的确,神箭廉家从来都不插手江湖的事,这一次,为何会让廉钊参加英雄堡的奇货会?……这一切的因果,细细想来,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那一句“九皇现世,天下归一”,就是一切的源头么?
师父啊师父,你是不是已经料到了今日的情状,所以当初才选择离开神霄派,隐于市井的呢?
那么,她今天遭遇的种种,是不是也可以说成“天理循环”呢?
小小仰头,叹了口气,“师父……您到底,欠了多少东西?”
她刚想再抱怨几句,却听得一个爽朗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这就是你信上说的那位姑娘?”
小小猛地转头,就看到先前那负箭策马的女子含笑走来,而廉钊走在她一边,一脸无奈。
那女子走到小小面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啧,这么瘦小的身子骨……”
“姑姑……”廉钊有些尴尬地打断。
那女子挑眉道:“怎么了,让姑姑说说都不行了?”她又望向了小小,“这般瘦弱,恐怕连一石的弓箭都拉不开,怎做我廉家的媳妇?”
廉钊看了看小小,满脸的歉意,“姑姑,您别说了……”
小小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咽咽口水,不发一语。
这时,那女子突然抬腿,踢向了小小的腰际。
小小大惊失色,慌忙避开。那女子却不停手,步步紧逼。小小欲哭无泪,左闪右避。她闪避之间瞥见廉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眼神里全是担忧。
小小心里却踏实了下来。没错,就算他不计较她的一切,那廉家呢?堂堂神箭廉家又怎能容得下她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
骗到月底也好,他的真心也好,她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足以死心的理由。而廉家的门第,就是理由。
她正这么想着,那女子的招式突然停了下来。
“好,步法娴熟,手上的小擒拿也够看。”那女子笑了笑,道,“我叫廉盈,如姑娘所见,是那小子的姑姑。你就随他叫我姑姑罢。”
她转身,对廉钊道:“瘦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多吃点就是了。这里的事,我已经交给当地府衙了,明日,你就随我一起回家吧……”她转头,看着小小,笑道,“……婚姻大事,还是要爹娘说了才算。也该快点让大哥大嫂见见这位姑娘才是。”
说完,她拍拍廉钊的肩膀,迈步离开。
小小僵在原地,长大了嘴巴。
廉钊吁了口气,走了过来,道:“小小,你没事吧……我刚才不是不帮你,只是若不随着姑姑的性子,她必定更为难你……”
廉钊说着说着,见小小依然僵硬,便打住了话题。伸手,在小小眼前挥了挥。
“小小?”
小小僵硬地抬眸,小心翼翼地问道,“呃……你姑姑刚才说……”
廉钊笑了,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小小的嘴角抽动一下,“呃……这……我……我不是说这个……”
廉钊垂眸,轻轻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姑姑她……她已经承认你了……”他抬眸,道,“所以……我们回家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小心里的某个地方,丝丝抽痛起来。回家……从小到大,她都在流浪,她去过许许多多地方,唯独没去过“家”。每次离开一个地方,她总是留恋不舍,而师父却叹着气告诉她:吾心安处,即是吾乡。
她用那句话安慰了自己很多很多年……而今天,有人对她说:回家。
小小笑了起来。为什么他说的话,那么顺耳呢?……原来是这样的啊,只要多相处一刻,便越不想放开。她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最离谱的地方了:拐个良家公子去作奸犯科……这样的坏事,根本就做不到么。
“我……”小小开口,正要回答。
这时,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她哪都不能去。”
小小回头,来者,正是温宿。
温宿走到两人面前,开口道:“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她的长辈,这门婚事,我不会答应的。”
廉钊皱了皱眉头,然后,看着小小。
小小眨了眨眼睛,“呃……”
温宿的眼神冰冷,声音里也带着彻骨寒意,“小小,准备一下,我们启程去神农世家。”
小小虽有些不解,但立刻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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