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多磨
廉钊微微颔首,不再多说什么。他看了温宿一眼,道:“今日招降不战,你可来去自如。贵派既然不降,从明日开始,廉钊便不会手下留情。”
温宿笑了笑,并不回答。他转身跃下,上了小船,携门下离开了。
廉钊目送小船驶远,又抬眸看了看前方的海岛,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平静地开口:“全军布阵,明日进攻。”
战船之上,众将士异口同声道:“领命!”
……
九宫奇阵 '中'
夜里,小小还是习惯性地来到海滩边,弹三弦。只是,这一次,她唱不出来。
她不止一次地想象,她再见到廉钊的情形。如果他要杀她,她该如何?下跪求饶?他会原谅她么……奋起反抗?她应该不是他的对手……还是……逃跑?可是,现在的情势,她逃得了么?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纠结,或者,她还有最后一个选择:乖乖受死。
想到这里,她的手指一滞,指甲和琴弦摩擦,留下了绵长刺耳的余音。
不,也许,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所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应该是这样吧。她从来都没说过她会去哪里,他不可能知道的……
小小叹口气,诸多的也许,只是自我安慰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站起了身子,对着大海喊道:“东海好危险啊啊啊啊啊!早知道去太平城了啊啊啊啊啊!我每天被逼练武,还被人冤枉,我怎么那么倒霉啊啊啊啊啊!!!我要做坏人!!!我要做叛徒!!!我干脆加入南海算啦!!!”
她刚喊完,就听见了冰冷的训斥声,“你敢。”
小小全身一僵,一点一点地回头,就看见温宿略带怒气地走了过来。
“师……师叔……”小小抱着三弦,怯怯道。
“你胆子够大的,先前胡乱认罪也罢了,现在竟然敢说想加入南海?”温宿说道,“如今大敌当前,再这么胡说八道,我都保不了你!”
小小低着头,道:“小小知错了……”
温宿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你若真知错就好了……”
小小抬眸。啧,错就错在她不该留恋这张脸啊……
两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温宿看着她,思忖再三,才开口道:“廉钊领兵的事你听说了吧?”
小小看着他,点了头。
温宿略微沉默,道:“……如今的情势,交手在所难免。你可有准备?”
小小笑了笑,道:“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啊,我避开就是了。”
“他知道。”
听到温宿的回答,小小沉默。
“今早的招降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要东海把你交出去。”温宿慢慢说道。
小小低着头,不说话。
“事到如今,你不会以为他是要你回去做廉家的少夫人吧?”温宿的声音冰冷,“他现在是朝廷鹰犬,和神霄派同流合污!他要的不是你,是九皇神器!而你,却还对他念念不忘……小小,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你和他,注定了是敌人!”
温宿的话,每一个字都嵌进了小小心里。她无法反驳,只能静静听着。
“好,就算他不是为了九皇神器,你也该知道,大哥与廉家,素有仇怨,他能真心对你吗?”温宿继续道。
听到这句话,小小想起了廉家的种种,想起了双目失明的朱宸彦……没错,这样的仇怨,如何能了结。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廉钊曾经说过,鬼师闯神箭廉家,是廉家之耻,廉家从未对外人提起。温宿和鬼师失散多年,应该并无交集才是。可温宿已经不止一次提起这段恩怨了……
“师叔……”小小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师父和廉家有仇的?”
温宿的表情微变,但很快便平静地回答,“大哥当年寻九皇神器,奉的是神霄派的命令。那时,东海也是神霄门下,自然略有所知。有何奇怪。”
“哦……这样……”小小点了点头。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的,是廉钊……”温宿道,“我退一步,你无需与他交手。只是,我杀他的时候,你休要阻挠。做得到么?”
小小垂眸,沉默。
温宿看着她沉默,表情里带上了异样的落寞,他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小的头。
小小吓到了,跳开了一步。
温宿略有些尴尬。他开口,道:“大哥在天有灵,也不想见你这般伤心……”
小小笑了,道:“我知道师叔是为我好,师叔的话,我会记住的。”
温宿的眼神依然染着落寞,他缓缓道:“你知道就好……”
“对了,师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小小笑着,问道。
“吵死人的三弦声,听不到才奇怪吧……”温宿回答。
小小愣了下,“啊?很难听么?”
“是啊……”温宿伸手,拿过她怀里的三弦,走到礁石边,坐下。然后,起手扣弦。
小小惊讶不已。她还真的不知道,她这位师叔会弹三弦。
小小看呆了。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弦音,和师父一模一样。指法控弦,都比她强上百倍。
只是,很快,小小就发觉了不同。温宿的眼神空洞清冷,视线停在虚无的远处,让那三弦声也莫名的冰冷遥远起来。而师父弹琴时,总是带着笑意,亲切而温暖。
一曲弹罢,温宿转头,看着小小,“这样的曲子都弹不出来,还敢夜夜扰人清梦。”
小小硬着头皮,回答道:“师叔,你这样弹是赚不了钱的……”
温宿皱眉,“什么?”
小小走到他身边,认真道:“所谓的卖唱,就是要俗一点,热情一点么。这么冷冷清清的,像卖身葬……”
小小的下半句,扼杀在了温宿冰冷的眼神下。
“好,俗一点的小调是吧?”温宿微怒,他深吸了一口气,拨弦。
这一曲出来,小小傻眼了。没错,这就是她夜夜弹的小调,只是,跟她比起来,温宿弹出的音色,好太多了……
温宿抬眸,微微一笑,似是挑衅。
小小眨眨眼睛,“师叔……不够热情喂……”
温宿皱眉,指法又快了一分。
“热情又不是指弹得快。”小小笑着道。
“……”温宿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弹。
“喂,师叔,你这就不虚心了呐。”小小坐下,认真道,“俗话说:从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我虽然是小辈,但论起卖唱,我肯定……”
“啰嗦!”温宿抬头,微怒道。只是,他的眼神里,却带着隐隐的笑意。
小小厚着脸皮,笑道:“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呀!来来来,我给您示范一遍啊!”她说完,就动手抢三弦。
温宿一个旋身站起,“凭你的功夫,也想从我手里抢东西?”
“师叔,那是我的三弦呐……”小小无奈。
温宿看她一眼,“目无尊长。”
“那您还欺负小辈咧。”小小反驳。
温宿冷着脸,将三弦递给她,“拿去。”
小小小心翼翼地接过,把三弦抱在怀里。
“半夜三更在这里卖唱,这样的毅力用在练武上我就高兴了。”温宿说完,转身,“早点休息,明日还有正事要做。”
“是,师叔。”小小笑着回答。
温宿冷着脸,走了几步,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谁会去卖唱啊……”他笑着,低声自语。
小小看着他的背影,安静地笑着。没错,他不是她的师父……从来都不是。无论是生气,还是微笑,都不一样。他就是他……不能拿来代替任何人。
“对不起……师叔……”小小低声地说着,“其实,你不是很像我师父……真的……”
……
……我 是 表 示 和 平 已 经 结 束 的 分 割 线 = =+……
第二天一早,朝廷的战船在海上摆出了阵形。战船布成了三重,第一重前锋,乃三艘快舰。第二重中防,六艘铁甲战船。第三重后防,九艘铁甲舰。阵内还有数十艘轻装小艇,为游击之用。而这阵中,除了前锋的快间和游击小艇之外,其他战船全以铁链互联。
看到这种阵形的时候,东海所有人都想起了昔年曹操赤壁。同样是不谙水性的军队,同样是连船。而比起昔年赤壁,廉家此次的军力,就显得单薄了点。
东海七十二环岛,共有战船百艘,各形小艇五百有余。况且门下弟子千名,皆是精通水性,熟悉海战。如此悬殊的战力,胜负之数,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猜到了,只是,到了正式开战的时候,一切与猜想的完全不同。
东海战船依的是寻常战法,几艘成队,攻入敌阵。而此时,廉家先锋的三艘快舰必然凭借速度将其分离,随即,中防的六艘铁甲舰将剩余的舰船阻拦在后。而东海的舰船一被孤立,就被后防的九艘铁甲舰船包围。那些铁甲舰本就用铁链相连,包围之时,就成网袋之势,如内舰船,如同瓮中之鳖,毫无招架之力。
东海弟子本想借由水性的优势突围,但廉家箭阵却毫不含糊。数十艘小艇之上,均是廉家箭手,使用的皆是两石的强弓,箭支还加了精钢增重以备破水之需。而更为让人心寒的是,所有箭支上都淬了剧毒,一凡中箭,不出三刻,必定身亡。
不出半日功夫,东海战船节节败退,丝毫讨不到便宜。
温靖负手站在船头,看着面前的战局,微微叹了口气。“神箭廉家行事,果然不似江湖作风。兵法之道,不胜即败,绝无道义。”他转头,道,“温宿。”
温宿抱拳,“弟子在。”
“你带上几名水性好的弟子,护出战的舵主回岛。”温靖说道。
“弟子明白。”温宿应道。
……
后防九舰中间那艘,是廉家主舰。只见,一片战乱狼藉之中,那主舰船头坐着一名秀丽女子,素手纤纤,正专心刺绣。
“纤主好兴致。”魏启走上前来,开口道。
那刺绣的,正是纤丝绣庄的主人,纤主曦远。曦远手中针线未停,含笑对那男子道:“曦远绣的这幅,是‘碧海破军图’,待大胜而回,便可献给当今圣上。”
“纤主果然忠君爱国,在下佩服。”魏启笑了笑,道。
曦远笑笑,道:“纤丝绣庄得蒙天师垂怜,才能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天师若说要回朝效忠圣上,曦远绝无二话。只是……”曦远手中的针线略停,“只是,若有人假借天师之名……曦远虽是一介女流,也定不会放过他。”
魏启点了点头,道:“说得好。不过,天师有通天之能,这世上,谁能欺瞒他老人家?纤主多虑了。”
曦远捻了捻手中丝线,笑道:“曦远也是这么想。”
魏启抬眸,“纤主,看来,你这幅‘碧浪破军’要缓一缓了……”
曦远停针,抬眸,就见九舰阵中突入了一艘快艇。艇上的人,正是温宿。
船阵之中,本来困了东海的几位舵主,已押上小艇,准备关押。却不想,这艘快艇一入阵,便损了好几艘小艇。
“放箭!”船上军士见状,当即下令。
但见那艇上之人纷纷入水。
廉家的弓箭虽有强弓精钢,但也仅能破水五尺。但那几人潜水之深,箭力不及。反倒是弓手所待的小舰纷纷被凿,破翻落水。一旦落水,熟悉陆战的廉家军士,又岂是东海弟子的对手。
不消一刻工夫,那些被俘的舵主纷纷被解救出来,夺了几艘小艇,逃离了阵外。
曦远抿唇而笑,拂袖起身。“一幅刺绣未免小气,曦远也该送份大礼才是。”
她说完,抱起未完的绣品,纵身飞下,落在了一艘小艇之上。她捻起彩绳,起针而射。只见无数彩绳入水,她牵起彩绳,用劲一拽。只见突入的几名弟子被牵出了水面。她微微一笑,指间多了几枚略粗的长针。正是专用来断气脉的“封脉针”。
她正要射出,突然,冷寒的刀光隐现。那些彩线纷纷断开,被拽出的几名弟子重回水中,瞬间失了踪影。
“重阴双刀,果然名不虚传。”曦远收针,含笑道。
温宿挥了挥手中的刀,站在一旁的小艇上,颔首道:“好一手百绣针法。”
曦远抱着绣品,道:“那就看看,是你的双刀厉害,还是我的针法更胜!”她说完,手中的封脉针激射而出,只袭温宿而去。
温宿纵身一跃,避开那些针。
曦远早有后招,她再起针,射向了半空之中的温宿。
温宿旋身挥刀,那些针一一被击落,温宿未伤分毫,下一瞬却落在了曦远的面前。
曦远一惊,立刻用封脉针迎战。
温宿的样子依然冷然,全不当一回事。只见他招式之间,悠然流畅,却让曦远丝毫无法逼近。
船上的魏启见状,轻叹了一口气,但依然饶有兴致地观望。
温宿看了看主舰,皱了皱眉头,随即脚下用力一踏。小艇受此重?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