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多磨
“说完了?”温宿冷冷询问。
那女子无话可说,只得沉默。
温宿不再理会她,上了一旁的小船。
那女子看着他们离去,许久,略带着笑意,开口道:“没想到,他这般冷情的人,也会如此待一位姑娘……”
……
海上,一片苍茫夜色,温宿执桨站在小船之上,忽觉心中一片空明。
船上,被点了穴的小小睡得安稳,夜色之下,更显宁静安详。
温宿的脸上不自觉地染了笑意,这般温暖满足,竟是他有生以来未曾经历过的。就像是早已干涸皲裂的泥土,突遇了一场春雨,瞬时之间,温润了表里,让原本的死寂,渐渐萌出芽来。
……
……我是表示下面有阴谋的分割线 = =+……
东海之上,廉家的船阵正缓缓后退,解开了对七十二环岛的包围。
魏启略带着不满,站在廉钊房内,开口道:“廉公子现时退兵,不觉得太可惜了么?”
廉钊看着海图,平淡道:“不是退兵,是稍事休息,重新布阵。”
“廉公子,以在下拙见,乘胜追击才是上策。”
廉钊转身,看了看他,“魏公子,海图被盗,廉钊不敢冒险。何况……既然有人在东海七十二环岛的泉水中下毒,怕是此刻已激起了民怨,日后行事就更需小心……”
“廉公子这是责怪在下了?”魏启含笑,道。
廉钊摇头,“我只是提醒魏公子,这次征讨东海,虽是为了‘九皇神器’,但打的是朝廷的名号,依的是大宋的律法。若是有人多行不义,损的,不单是我廉家的声威,还有当今圣上的颜面。魏公子,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魏启笑道,“廉公子所言甚是。在下是操之过急了……”
廉钊点点头,不说什么。
“不过,在下倒是好奇。廉家号称百步穿杨,今日廉公子三箭,竟有两支失了准头……”魏启说道,“廉家对朝廷衷心耿耿,这循私枉法,纵容匪徒之事肯定是不会做的。这么说来,就是箭法……”
廉钊皱眉,道:“廉钊年级尚轻,学艺不精,让魏公子看笑话了……”
“呵呵,廉公子谦虚了。好歹三箭之中,有一箭是准的……”魏启脸上虽有笑意,但眼神却是冰冷透骨,“天色不早了,在下就不打扰公子休息,先告辞了。”
他寒暄几句,离开了房间。
待他一走,廉钊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他略有些不屑地转身,走到了榻边,坐了下来。手边,放着一个五尺长的木匣。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匣身,略微思忖了一下,打开了木匣。
匣中,放着一把雕弓。那弓四尺有余,钢铁所制,弓身缠丝,通体纯白,角饰青玉。竟不似兵器,未带半分杀气,仿若艺术品一般。弓身之上,还有四个小字:霜天揽月。
弓旁,还有一卷文书。黑底白文,甚是肃穆,文书封上两个大字,夺人眼球:神霄。
廉钊伸手,拿起那卷文书,轻轻展开,上面赫然用行草写着:
「南斗延寿: 三尸神针佐以磁石 神农世家
北斗杀过: 不知何物 下落不明
逐旸: 双刀 东海七十二环岛
霜天揽月: 弓 神箭廉家
司辰: 画戟 英雄堡
武灵: 刀 太平城
岚: 剑 岳岚剑派
沥泉: 枪 岳飞
斩胧: 不知何物 下落不明」
不错,这便是天下人人觊觎的“九皇神器”……
廉钊看着文书,皱着眉。文书落款之处,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韩卿。
十数年前,神霄派广派人手,追查“九皇神器”下落。而门下弟子韩卿曾单身闯过江湖上数个名门大派。但不久之后,岳飞元帅屈死,鬼师匿迹江湖,九皇之事,便再无下文。这份神霄派的名录,恐怕就是当时鬼师所有。如今,这上面许多兵器早已易主,下落难寻。而能确定的几件,都在江湖大派之中,要取又谈何容易?
东海尚可以藉其作恶多端,带兵讨伐。英雄堡、太平城、岳岚剑派……又该如何?
廉钊合上文书,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在手中的神器,只有这“霜天揽月”和神农宗主所持的“南斗延寿”……
他伸手轻轻拿起弓箭,托在手上。
得九皇器者,得天下。而手中这柄弓箭并无任何神奇之处……何以集齐九件,就能一统天下?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
普天之下,唯一知道“九皇”下落和秘密的人,只有一个……鬼师韩卿。
想到这里,廉钊的手握紧了一分。为了这些东西,就能善恶不分,杀人害命,就算得到了天下,又岂能得人心?……只是,今天,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不同呢?事到如今,只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便不可能全身而退。所有的私情,在这场是非之中,都脆弱不堪……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希望,她能远远避开,远离这场纷争。因“九皇”而生的恩怨太多,因“九皇”而伤的人也太多了,而现时的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力量去保护她。唯有让她离开,这样的事,还能做到。
他从怀中拿出那份她随手画就的图,带着微笑凝视。就像这图上的王八水中游一样,相忘于江湖,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这时,有人叩门。
廉钊收起那张图,放下了弓箭,开口,“进来。”
进门的,是廉家家将,他走到廉钊身边,开口道:“公子,方才魏公子与纤主带着数名手下,驾小船往七十二环岛去了。”
廉钊微微点头,“随他罢。”
“属下担心,他会不会又做出……”那名家将面带不悦,说道。
“他既然私自行动,那便是门派之斗。江湖事,我们不必插手,撇清关系就是。”廉钊说道。
那名家将听罢,不再多言,告退了。
廉钊起身,转头看着书桌前的海图。
圣上密令,廉家协助神霄派追查“九皇神器”。密令之后,还有密令。那几句话,深深刻在廉钊脑海里,每每想起,他便觉得冰冷寒彻,心惊不已。
寻得“九皇”后,神霄门下,凡知此事者,一个不留,杀无赦。
……
九成相似
小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东海七十二环岛上,自己的房间内。同屋的叶璃守在她的床前,见她醒来,立刻兴奋道:“你醒啦!”
小小坐起身,撩起袖子看自己的伤口。伤口包扎得很好,也不怎么疼了。她伸手探探自己的脉搏,虽有些浅促,但也算是平和了。
“别把啦。大夫已经看过了,你中的毒差不多都解了。烧也退了。嗯,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了!”叶璃笑着拉起她的手,道,“这次要不是你,我恐怕就玩完了。谢谢你啊。”
小小笑了笑,道:“不是啊,算起来,也是我拖累师姐……”
“不说这些了。”叶璃笑道,“对了,好多姐妹想见你,跟你道歉来着,我去叫她们啊。你等一下!”
小小看着她飞奔出去,无奈地自语:“师姐……你好歹倒杯水给我再走啊……”
她哀怨地靠着枕头,抓着被子,仰头叹气。
这时,有人轻轻扣了门,举步进来。
小小抬眸,就看到了温宿。
“师叔……”
温宿微微点头,径直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
小小看着他的举动,略有些不解。
温宿端着水,走到床边,递给了她,“喝水。”
小小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那杯水,又看了看温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用双手捧着,一边喝,一边看温宿的表情。
“怎么了?”温宿搬张凳子,在床边坐下,看到小小的眼神,开口问道。
“……”小小摇摇头,依然喝水,不说话。
温宿略微沉默,道:“廉家退兵了……”
小小听到这句话,捧着杯子的手轻轻一颤。
布阵图被盗,为了保存战果,不宜再战。退兵整军,重新布阵,才是谨慎的做法。
想到这里,小小有些欣慰。但转瞬之后,她却想起了廉钊的眼神,直到现在,依然刺在她的心里,隐隐生痛。
“东海已召回七十二环岛所有舵主,调配了更多战船……”温宿平静地说道,“下次再战,也许能反败为胜……”
小小静静听着。
温宿顿了顿,“明日,你随师姐妹们去后岛暂避,一切结束后,我来接你。”
小小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师叔,谢谢你……”她抬头,笑了起来,“我真没用,盗布阵图都会落进海里,还拖累了师叔……”
温宿开口,“平日让你勤学武艺,修习水性,你就知道偷懒。这次吃过苦头,可得了教训?”
“呃……”小小无奈,道,“师叔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勤学苦练、奋发图强,做一个水性好、武功好的东海弟子,不辜负师叔对我的栽培!”
温宿侧头,嘴角轻扬,笑得浅淡。但那笑意,分明温暖。
小小看在眼里,不禁也笑。
温宿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粗布小袋,递给了小小。
小小有些不解地接过,小袋沉甸甸的,似乎是放了什么硬质的东西。
温宿起身,道:“你休息一下,就到大堂来吧。岛主和诸位舵主想见见你。”
他说完,举步离开。
小小目送他走远,满心好奇地打开了那小袋,然后,愣住。
那是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糖球,被捧在手心的时候,一颗颗泛着温润的光,可爱而诱人。
小小这才想起,在那孤岛之上,她曾半带着开玩笑的心情,跟温宿要糖吃。而她随口说的这句话,却被人放在了心上……
她拿起一颗色泽粉红的糖球,放进了嘴里,清淡的甜里带着荷花香,丝毫不腻。她笑着,又拿起了绿色的青梅香,略带着酸涩,在口中晕开。
她贪心地每种颜色都拿了一颗,含在嘴里。口味虽是各不相同,但那种甜恰到好处地揉在了一起,直入血脉,扩散在了四肢百骸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那一刻,想起了梅干。除了酸,就是苦,去了苦,还有涩。那种味道,根本没法跟糖球比……
“干脆合起来吃吧……”小小含着糖,自语。
她正满怀感激地吃糖时,一大群师姐“呼啦”一下涌了进来,聚在了她的床边,嘘寒问暖。更有人声泪俱下,说是先前误会她是叛徒,冤枉了她,求她原谅。
小小满嘴是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点头。这些平时对她冷淡严厉的师姐们,一旦热情起来,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
而这些,只不过是开始。
待师姐们寒暄完毕,小小便被叶璃拉着起身穿衣梳头,随后,被带了大堂。
大堂之内,聚集着七十二环岛所有的分舵主,还有召集而来的弟子们。而小小一进门,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她,让她好一阵尴尬。
小小注意到,大堂两侧,摆满了酒缸。
小小正疑惑,却见温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小小面前。手中,端着一杯酒。
“小小,你这次盗布阵图,逼得廉家退兵,是我东海七十二环岛的恩人。这杯酒,是我替东海敬你的。”温靖将酒杯端到小小面前,笑道。
小小看着那杯酒,又看看周围的人,犹豫着接过,小心翼翼地喝了下去。
酒并不烈,甘香混着微微的辣,顺着咽喉流入脏腑。
她一喝完,就听大堂之内一片叫好声。
一位舵主端着一大碗酒,笑着上前,道:“丫头,先前是我误会了你,差点错杀了好人。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来,这碗酒我先干为尽。”
小小看着他仰天喝酒,心里发毛。下面不会是让她也喝一碗吧?
小小刚这样想过,就见那舵主又倒了一碗酒,递给小小,道:“来,丫头,喝了这一碗,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小小大惊失色地看着那碗酒。而此时,其它岛主也聚了过来,每个人手中都是一大碗酒,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充满着赞许的。
怎么就没人考虑下她身上的伤呢?就算不是烈酒,这么多酒喝下去,一定没命啊!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温靖。温靖带着笑意,并不干涉。于是,她只得转头,在人群中寻找她唯一的希望。
“她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还望各位舵主体谅。”
略嫌冰冷的声音,如她期盼的那样响起。小小一脸感激,看着上前替她解围的温宿。
舵主们思忖半刻,便看着温宿,道:“既然这样,你这做师父的,就替她喝了吧。”
小小一听,便带着同情,看着温宿。
温宿并不应答,只是抬眸,眼神凛冽,寒气逼人。一瞬之间,所有舵主都端着碗,干笑几声,四散开来。
小小的眼神霎时变成了崇敬。
温靖见状,笑着开口,道:“今日不仅是替左小小庆功,更是飨军。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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