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团伙





她的心是肉做的,她就应该体谅我的心。如果她能倾心于我的话,我将百倍地爱她。但如果她要把自己卖给那个臭粪堆——勒康伯里的话,哼!那我就立刻亲手杀死她。愿上帝能拯救她!” 
  说到这儿,他突然站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汤米扬了扬眉毛。 
  “真是个感情冲动的绅士。”他小声地说,“好了,塔彭丝,我们可以走了吧?” 
  他们出了酒店,外面空气非常凉爽,这时一阵薄雾慢慢袭来。根据埃斯特科特指引的方向,他们直接朝左面走去。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拐角处,路牌上标着:摩根林荫道。 
  薄雾渐渐变得愈来愈浓了。潮湿灰白的雾气形成小小的旋涡不断地从他们身边漂流而过。他们的左侧是用高墙挡住的墓地,右侧是一排矮小的房子。这时,他们停住了脚步。一排高高的灌木树篱横在他们面前。 
  “汤米,”塔彭丝胆怯地说,“我感到有点心惊肉跳。雾这么浓——这地方又这样寂静。我们似乎到了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任何人都会产生这种感觉的,”汤米同意道,“我们好像与世隔绝了。这是浓雾产生的效果,我们无法看清前面。” 
  塔彭丝点了点头,“现在只能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在人行道上的回音了。 
  听!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是什么声音?” 
  “我仿佛听到我们身后响起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你像这样神经紧张,待会儿,你还会看见鬼魂呢!”汤米和蔼地说,“你不要紧张。你是不是害怕那幽灵警察会把他的手搭在你的肩头上?” 
  塔彭丝发生一声刺耳的尖叫。 
  “汤米,请不要再说了。你的话反倒使我想起了那一件令人毛骨依然的事来了。” 
  她扭头朝后使劲伸长脖子,竭力朝紧紧包围着他们的白蒙蒙的浓雾深处望去。 
  “那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她耳语般地说道,“啊!现在离我们愈来愈近了。汤米,这一次你不至于会说你没听见了吧?” 
  “我确实听到有什么声音。是的,是从我们身后发出的脚步声。我猜想,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走这条路去赶火车他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站着。塔彭丝也吓得屏住了呼吸。 
  他俩面前的浓雾犹如舞台幕布被人哗地一声拉开,在离他们不到二十英尺处,突然出现一个巨人般的警察。这似乎是鬼魂从烟雾中猛然显形,一会儿不见了,一会儿又出现了——这也可能是这两位观众极度恐惧所造成的幻觉。随着那浓雾滚滚后退,背景渐渐清楚,恰似舞台效果。 
  眼前出现一个身材高大、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一个竖立的鲜红色邮筒,路的左侧还慢慢现出了一栋白色楼房的轮廓。 
  “红色、白色和蓝色,”汤米说,“构成了这该死的图像。 
  塔彭丝,别害怕,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因为这时他确确实实已看清那警察是个真正的警察,并且,他根本不如刚才在迷雾中时隐时现那般高大。 
  正当他俩准备继续前进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急冲冲地从他们身旁走过。他到了那栋白色楼房的大门前,上了台阶,抓起门环连续吟吟地敲打着,门终于开了,他走了进去。这时,汤米他俩正好走到那位晋察站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那个男人。 
  “刚才那位绅士似乎有急事。”那警察说道。 
  他说话的语气显得缓慢而严肃,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结论。 
  “他是那类总是雷厉风行的绅士。”汤米评价道。 
  那警察慢慢地转过头来,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汤米。 
  “他是你的朋友?”他问道,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怀疑。 
  “不,”场米说,“他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是偶然认识他的,他叫赖利。” 
  “是吗?”那警察说,“好了,我应该走了。” 
  “请您告诉我白屋在哪儿?”汤米问道。 
  那警察的头向旁边一歪。 
  “这儿就是。这是霍尼科特太太的住宅。”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显然是想给他们提供点有价值的信息,“她是个神经质的女人,总是怀疑她的周围有窃贼,老是要我监视她的房子的四周。中年妇女总是如此。” 
  “中年妇女?”汤米问道,“您是否碰巧知道有一位年轻女士也住在这儿?” 
  “一位年轻的女士?”那警察沉思片刻后说,“一位年轻的女士,不,我不太清楚。” 
  “汤米,大概她不住在这儿。”塔彭丝说,“或许,她现在已不在这儿了。在我们动身之前,她可能就已经走了。” 
  “啊:“那警察突然说道,“我现在想起来了,是有一位年轻的女士走进这个大门。当我沿着这条路走过来时,我见过她。那大约是三四分钟以前的事。” 
  “穿着一件韶皮大衣?”塔彭丝急切地问道。 
  “她的脖子上是围着一件有点像灰白色兔皮的东西。” 
  那警察赞同道。 
  塔彭丝笑了笑。那警察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去,他俩也正准备去那栋白屋。 
  这时,从那房子里忽然发出一阵微弱而压抑的叫声。几乎与此同时,房子的前门开了。詹姆斯·赖利慌慌张张地跑下台阶。他那扭曲的脸显得很苍白,双眼茫然地看着前方。 
  他步履蹒跚,就像一个醉汉。 
  他与汤米和塔彭丝擦肩而过,却似乎没看见他俩,口里反反复复地低声自语道: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 
  他双手抓住门柱,好像要稳住身子。紧接着,他似乎遭到惊雷轰顶,拔腿朝着与那警察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汤米和塔彭丝困惑地相互看了一眼。 
  “很明显,”汤米说,“那栋房子里发生的事情吓得我们的朋友赖利魂不附体。” 
  塔彭丝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门柱上移动着。 
  “他的手肯定摸到过刚刚漆过红油漆的什么东西。”她心不在焉地说。 
  “喂!”汤米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赶快到那所房子里去。 
  我还真捉摸不透那儿发生了什么。” 
  房子的过道处站着一个戴白色帽子的女仆,她气愤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您见过刚才的那号人吗,神父?”正当汤米走上台阶时,她突然大声地说,“他来到这儿,说要找那位年轻女士。 
  也不说明原因,也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自己跑上楼去。不一会儿功夫,她就像野猫似地怪叫起来一这真令人奇怪,可怜的漂亮女人。紧接着,他跌跌碰碰地跑下楼梯,脸色惨白,好像刚碰到鬼似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跟谁在前门说话,埃伦?”从门厅里传来尖利的质问声。 
  “太太,有人来了。”埃伦答道,她显得有点不痛快。 
  她往旁边一站,汤米发现面前站着一位白发的中年妇女。她那蓝色的眼睛藏在不合体的夹鼻眼镜后面,令人不寒而栗;骨瘦如柴的身子罩着一件饰有长形玻璃珠的黑衣服。 
  “霍尼科特大太吗?”汤米说,“我来这儿是要见一见格伦小姐。” 
  霍尼科特太大瞪了他一眼,直接走到塔彭丝跟前,非常仔细地打量着她。 
  “啊,是你要见格伦小姐吧?”她说,“那么,最好进来说吧。” 
  她领着他俩走进门厅,而后进入房子后部的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正对着花园,并不很大。里面排放着几张硕大的椅子和桌子,把屋子挤得满满的,使里面显得更为狭小。 
  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旁边摆着一个印花布罩的沙发。墙纸的图案由灰色的细线条组成,沿天花板四周饰有下垂的玫瑰花图形。墙上挂满了版画和油画。 
  这个屋子的陈设几乎不可能与吉尔德·格伦小姐那骄奢淫逸的个性相般配。 
  “请坐。”霍尼科特太太说,“我先说吧,如果我说我并不信奉罗马天主教的话,还请你们原谅。我从未想过在我的屋里接待罗马天主教的神父。但是,如果吉尔德要改信罗马异教的话,也不足为怪。这只是像她那样生活的女人所期望的。即使如此,我敢说她的情况反倒更糟。她根本不可能信奉任何宗教。我这人说话总是很坦率,如果罗马天主教的神父可以结婚的话,我倒有必要再认真地考虑考虑这种教派。 
  想想那些女修道院吧!有多少美貌年轻的姑娘被关在里面,而没有任何人能知道她们的结局最终会是什么样。算了,想到这些就让人无法忍受。” 
  霍尼科特太太终于停住了她那滔滔不绝的演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汤米并未奋起为神父们的禁欲精神辩护,也未反驳她话中带有挑衅性的论点,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霍尼科特太太,据我所知,格伦小姐就住在这所房子里。” 
  “她是住在这儿,但我并不很高兴。婚姻就是婚姻,嫁鸡就得随鸡,嫁狗就得随狗。既然你自己酿了苦酒,就怎么都得自个儿喝下去。” 
  “这——我就弄不懂了。”汤米对她的话确实摸不着头脑,“我同样也弄不懂,这也是我把你们带进这儿来的原因。等我讲完憋在心里的话后,你们可以上楼去找吉尔德。 
  她来找我——是事隔这么多年之后,你们想想看!——她请求我帮助她,让我去见她丈夫,劝说他同意离婚。我开门见山地对她说,对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参与的。离婚是罪恶之首!但话又说回来,我是不会拒绝自己的亲妹妹在我的屋子里有一块栖身之地的,是吧?” 
  “您的亲妹妹?”汤米感到很惊奇。 
  “是的,吉尔德是我的妹妹。她难道没对你说过?” 
  汤米目登口呆地看着她。事情的发展竟会如此让人始料不及。这时,他忽然想起,他印象中那美若天使的吉尔德·格伦应是若干年前的事。在他还是个小孩时,曾多次被人带去看她的演出。是的,她们之间的姐妹关系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她们之间的反差又是如此的鲜明。很显然,古尔德。格伦就出身在这样一个低于中产阶级的家庭。而她对自己的出身秘密却守口如瓶! 
  “但我还是有点不太清楚,”他说,“您的妹妹已经结过婚了吗?” 
  “十七岁时,她就逃过婚。”霍尼科特大太简明地说,“她丈夫是个地位低下,与她极不相配的普通人。而我们的父亲又特别要面子。因此,这事闹得挺不愉快。最后,她离开了她的丈夫,登上舞台演起戏来了:我一生中从未进过剧院,也从不与邪恶打交道。您看,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她居然提出要与那人离婚。我猜想,她是想嫁给某位大人物。但她的丈夫立场很坚定——既不伯威胁,也不受利诱——我很钦佩他的为人。” 
  “那他叫什么名字?”汤米突然插嘴问道。 
  “这是件异乎寻常的事,我现在记不起来了;我听说她逃婚的事已经快二十年,您明白吗?我父亲不准提这件事,而我也不愿意和吉尔德谈。她知道我的想法,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不会是赖利吧?” 
  “也许是吧,但我可说不准。我是完完全全地记不清了。” 
  “我指的是刚才来这儿的那个人。” 
  “啊,是那个人!我原以为他是脱逃的精神病人。我当时正在厨房里给埃伦安排活计。回到这间屋里,我也不知道吉尔德回来了没有——她是有前门钥匙的。而后,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门厅里耽搁了一两分钟,然后就径直上了楼。大约三分钟后,我就听到一阵如老鼠打架的嘈杂声。我急忙走进门厅,正好看见一个男人跑上楼去。接着便听到楼上发出了尖叫声,几乎与此同时,只见那人又匆忙地下了楼梯,跑出门外去了。就像一个疯子。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汤米站起身来,“霍尼科特大大,我们应该立刻上楼去。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您是否在这屋里刚用红油漆漆过什么东西。” 
  霍尼科特大大的眼睛紧盯着他。 
  “我当然没有!” 
  “那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汤米沉重地说,“请立即领我们去您妹妹的房间。” 
  沉默片刻之后,霍尼科特太太终于上前带路。这时,他们瞥见一直站在门厅里的埃伦忽然退进一间屋里去。 
  上了楼,霍尼科特大大打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汤米和塔彭丝紧随她走了进去,突然,她呼吸急促,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沙发上躺着一个裹着黑色韶皮大衣的躯体,四肢伸展着,一动不动。那张脸蛋依然漂亮如故,但却毫无表情。 
  正像一个成熟的小孩在酣睡中那般安详。伤口在头的一侧,显然是用钝器猛击头部所致。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