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团伙





  “我能和你谈一会儿吗?”汤米问道。 
  汉纳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 
  “没有时间了。”我说,时间正在流逝。 
  我要追击我的仇人,我要将他们打翻在地,我要将他们彻底毁灭,否则我决不善罢甘休。 
  书上就是这样写的。“上帝的话给了我力量,我就是上帝惩罚罪孽的工具。” 
  “简直是个疯子。”汤米的声音很低。 
  “她最近一直就是这副模样。”塔彭丝也悄声说道。 
  汤米把摆在桌上翻开的一本书拿起来,看了一眼书名,然后把书悄悄塞进自己的衣袋里。 
  突然,那位老太太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俩。 
  “快从这儿出去吧,时机已经成熟!我是上帝的连枷。我要掀起一阵狂风,所到之处——我便要毁灭一切邪恶之徒。 
  所有亵渎神灵的人都将消失。这幢房子充满了邪恶——我告诉你,充满了邪恶:当心啊,上帝已经发怒,我是他的侍女。” 
  她凶猛地朝他俩冲过来。汤米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不招惹她,而应回避为妙。当他俩走出去关上门时,他看见她又再次拿起那本《圣经》。 
  “我真想知道她是否一直是这样。”他喃喃自语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刚才从桌子上拿来的书。 
  “你看看这个。真奇怪一个无知无识的侍女竟会读这种书。” 
  塔彭丝接过那本书。 
  “《药物学》,”她小声念道,接着又翻开书的衬页,“爱德华·洛根。这是一本旧书。汤米,我想我们是否应该与洛根小姐见见面?伯顿大夫说她已经好多了。” 
  “我们要不要先征求一下奇尔科特小姐的意见?” 
  “用不着。我们可以先找一个女仆去打听一下。” 
  一会儿功夫,他们得知洛根小姐愿意与他们见面。他们被带进一间朝着草坪的大卧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躺在床上,她那苍白的脸上显得很痛苦。 
  “我的病挺严重,”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能谈得太久。 
  但埃伦对我讲你们是侦探,洛伊斯不是与你们谈过话了吗? 
  她曾告诉过我。” 
  “是的,洛根小姐,”汤米说,“我们不会让你感到太疲倦的,但也许您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汉纳,就是那个侍女,她的神经一向很正常吗?” 
  洛根小姐看看他俩,她显然非常吃惊。 
  “噢,当然很正常。她是个很虔诚的教徒,但她的头脑正常得很。” 
  汤米把那本从桌子上拿来的书递过去。 
  “这书是您的吗,洛根小姐?” 
  “是的。这是我父亲的一本书。他是个了不起的医生,是血清治疗学方面的先驱者之一。” 
  说起她的父亲,那老妇人感到很自豪。 
  “确实了不起。”汤米说道,“我想我听说过他的大名。” 
  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本书,您把它借给了汉纳吗?” 
  “借给汉纳?”洛根小姐从床上撑起身子愤怒地说,“没有,根本没那回事。她连第一个字都理解不了。这是一本专业性很强的书。” 
  “是的,我看也的确如此。但是,我是在汉纳的房间里发现它的。” 
  “这简直太不光彩了!”洛根小姐愤然说道,“我是从不允许佣人碰我的东西的。” 
  “那它应该是放在哪儿的呢?” 
  “应该是放在我起居室的书架上的——噢——等一下,我曾把它借给玛丽。那可爱的姑娘对药草很感兴趣。在我的小厨房里,她还做过一两次实验呢。我告诉你,我有一小块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在那儿,我常以传统的方法去酿酒和做点蜜饯之类的食品。亲爱的露西,你知道吧,就是拉德克利夫夫人,她过去常称赞我做的艾菊茶。那可是治疗头疼脑热的好东西。啊,可怜的露西,她过去常常受凉感冒。丹尼斯也一样。啊,多可爱的小伙子,他的父亲是我的堂兄。” 
  汤米急忙打断了她,不让她再继续回忆往事。 
  “您有一问小厨房吗?除您和奇尔科特小姐之外,还有其他人使用过它吗?” 
  “汉纳负责打扫那儿的卫生。她也在那儿烧水为我们准备早茶。” 
  “谢谢!洛根小姐,”汤米说,“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什么要问您的了,但愿我们并没有让您太累了。” 
  他俩离开了那间屋子下了楼。汤米一直皱着眉头。 
  “我亲爱的里卡多先生,这其中有些事情我还是弄不明白。” 
  “我讨厌这幢房子。”塔彭丝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她说: 
  “让我们出去好好地散一会儿步,把这些事情从头至尾考虑考虑。” 
  汤米表示赞同,于是他俩走到房子外面。他们首先把那鸡尾酒杯送到了伯顿大夫家里,然后就沿着乡村小道走着。 
  他俩一边散步,一边像往常那样讨论着案情。 
  “如果有人干蠢事的话,就会使得案情简单得多。”汤米说,“对汉纳的一切表演,我看有的人会认为我不会在意。但是,我确实在意,太令人反感了。我感到某种程度上我们都应该是可以制止这件惨案的发生的。” 
  “我看你傻得出奇。”塔彭丝说,“我们并没有建议洛伊斯·哈格里夫斯小姐不去找伦敦警察厅,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你也应该看得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找警方来处理,这种事的。即令她真的没有去找过我们的话,她也没有办法避免这场灾难。” 
  “是的,结果终归都是一样。塔彭丝,你是对的。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来责备自己确实是病态行为。我要做的,就是从现在起把任何事情都办好。” 
  “恐怕不会像你所想的那样容易吧!” 
  “是的,是不会很容易。这儿存在着许多可能性,而这诸多的可能性似乎又是杂乱无章、未必确实的。假设是丹尼斯·拉德克利夫把毒药放进三明治里,他自然知道他应该出去吃茶点。那事情似乎就会一帆风顺了。” 
  “如果是那样,”塔彭丝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不会有多大障碍了。那么,我们就否认他服毒自杀的说法——这样似乎就可将他排除在外了。但是,有一个人我们绝对不能忽视——那就是汉纳。” 
  “汉纳?” 
  “当人们信奉宗教达到狂热的程度时,就会做出许多令人费解的事来。” 
  “她似乎与此案毫不沾边。”汤米说,“你应该和伯顿大夫谈——下这件事。” 
  “这事必须尽快去办。”塔彭丝说,“如果我们要从洛根小姐所提供的情况着手的话。” 
  “反正我相信是那宗教狂干的。”汤米说,“我的意思是,许多年来你都习惯让卧室的门开着,你就在里面静心地诵诗念经,那么你怎么会突然失去控制而变得那么狂暴呢?” 
  “这其中肯定有更多的证据是直接针对汉纳,而不是针对其他人的。”塔彭丝沉思道,“现在我有了一个想法——” 
  她突然停了下来。 
  “请说吧!”汤米期待着她往下说。 
  “也许这个想法还不成熟。我认为这件事只是出于某种偏见。” 
  “对某人抱有偏见?” 
  塔彭丝点了点头。 
  “汤米——你喜欢玛丽·奇尔科特吗?” 
  汤米想了一下。 
  “是的,我想我是喜欢她的。她给我的印象是特别能干,办事井井有条。这或许仅是一种假相,但却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来。” 
  “你真没注意到她是那么心平气和吗?你就不认为这事是多么蹊跷吗?” 
  “我想,也许这正是她办事的特点。如果她真做了什么坏事,她完全可以装作非常愤怒的样子来——大肆地责备这个,又谴责那个。” 
  “我想也是如此。”塔彭丝说,“就她的情况而言,确实又看不出她有任何作案的动机。我们真的看不出这种大规模的谋害事件会给她带来什么好处。”“我看所有的佣人似乎也都是清白的,对吧?” 
  “很可能是这样。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平静,非常靠得住,我曾经想了解一下埃丝特·匡特,就是那个客厅女仆,是怎样一个人。” 
  “你是说,如果她真是既年轻又漂亮的话,她就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参与此案。” 
  “我正是这样想的。”塔彭丝叹了一口气,“但事实却又让人泄气。” 
  “那看来这事只好求助警方来处理了。”汤米说。 
  “也许吧,但我还是倾向于依靠我们自己。顺便问一句,你注意到洛根手臂上有许多小红点吗?” 
  “我还真没注意到。那你的看法是什么呢?” 
  “那些小红点看起来好像是使用皮下注射器造成的。” 
  塔彭丝说。 
  “很可能是伯顿大夫给她皮下注射了什么药吧。” 
  “也许是这样吧,但他绝对不可能给她注射过差不多四十次。” 
  “那她会不会是染上了可卡因的毒瘾呢?”汤米提醒道。 
  “我也曾那样考虑过,”塔彭丝说,“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很正常的。只要是对可卡因或是吗啡成瘾的人,你一眼就能看清楚。再说,她看起来还不像是那类老糊涂。” 
  “她看上去应是最受人尊敬、对上帝也最虔诚的人。”汤米赞同道。 
  “这事太错综复杂了。”塔彭丝说,“我们讨论来、讨论去,似乎还是一筹莫展。我想,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那位大夫。” 
  那位大夫家的门开了,一个大约十五岁、骨瘦如柴的男孩出来迎接他们。 
  “是布伦特先生吗?”他问道,“大夫出去了,但他给您留了张条。他说,万一您来的话,叫我交给您。” 
  塔,他把一个信封递给了他们,汤米随即将其打开。 
  布伦特先生,我有充分的理由证实所使用的毒药为蓖麻毒素,这是一种毒性权强的植物蛋白。对此情况,请暂时绝对保密。 
  便条从汤米手中掉到了地上,他迅速地将其捡了起来。 
  “蓖麻毒素,”他低声地说,“塔彭丝,你知道这玩意儿吗?你过去对这类东西可是挺在行的。” 
  “蓖麻毒素嘛,”塔彭丝思索片刻后说,“我想是从蓖麻油中提取的。” 
  “尽管过去我对蓖麻油从不感兴趣,”汤米说,“然而我现在却喜欢上它了。” 
  “这种油本身是没问题的。蓖麻蛋白是从蓖麻类植物的: 
  种子中提炼出来的。我敢肯定,今天上午我看见花园里有一些蓖麻树——长得又高又大,树叶也是绿油油的。” 
  “你的意思是那房子里的某一个人提炼出了它。汉纳会不会做这种事?” 
  塔彭丝摇了摇头。 
  “看起来不太像。她对这种事不可能知道得太多。” 
  突然,汤米醒悟过来。 
  “是那本书!它还在我衣袋里面吗?太好了,还在的。” 
  他把书掏了出来。飞快地翻着,“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就是今天上午翻开的那一页。塔彭丝,你看见没有?正是蓖麻蛋白!” 
  塔彭丝一把从他手中抓过书来。 
  “你能看出名堂来吗?我可是不行的。” 
  “这可丝毫难不住我,”塔彭丝说。她把手搭在汤米的胳臂上,一边走着,一边迅速地看着。突然,她砰地一声把书合上。这时,他俩正好又返回了那幢房子。 
  “汤米,你能把这事交给我来办吗?就此一回。你知道吧,我是一头已经在竞技场内憋了二十多分钟的困兽。” 
  汤米点了点头,“塔彭丝,你应该当一回统帅。”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非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我要办的第一件事是,”在他俩刚进门那功夫,她说,“我必须亲自再问洛根小姐一个问题。” 
  她跑上了楼,汤米紧跟其后。她砰砰地敲响了那老太大的门,然后走了进去,“我亲爱的,是你吗?”洛根小姐说,“你太年轻、太漂亮了,是不适宜当侦探的。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一点不错,”塔彭丝答道,“我确实发现了一点情况。” 
  洛根小姐疑惑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我究竟漂亮到什么程度,”塔彭丝接着说道,“但我的确年轻。在战时,我曾在医院里工作过,对血清治疗法多少有点了解。我碰巧也知道,当皮下注射小剂量的蓖麻蛋白液时,人体就会产生免疫力,具体点说,也就具有了抗蓖麻毒素的能力。这个事实为血清治疗法奠定了基础。洛根小姐,你对此是非常清楚的。你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皮下注射少许的蓖麻蛋白液,随后你又让自己和其余的人一块儿中毒。你曾协助过你父亲工作,你自然对蓖麻蛋白非常了解,也知道如何从蓖麻籽中去提取。你选择丹尼斯·拉德克利夫外出吃茶点的那一天下了手。这样,他就不会同时中毒而丧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