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妻们





自己的感觉,直到……不管怎样,反正你早该滚去布罗德莫③了,达芙妮天天提心吊胆,再也不愿让她母亲和你在一个屋檐下多呆一天。她写给我那张‘我爱你’的字条,只不过是引你出洞的计划中的一部分。搞清楚了没有?”

  “了解。”波雷说。

  他的刀锋亮出最后一道光芒。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道,是因为早在他话音未落之时,身后黑漆漆的门里便突然伸出一条手臂,轻轻松松就锁住了他的脖子。随即又一条手臂极为娴熟地将波雷的手腕拧到背后,紧接着把波雷的小臂一扭,令他疼得龇牙咧嘴,刀子也应声落地。

  两名警员毫不客气地将波雷从后面带走了。马斯特司总探长同时现身,身后跟着一名身材结实的警探。

  “呼!”马斯特司如履薄冰般躲闪着H。M。的目光,“我还以为——呼!——还担心我们来迟了一点点呢。”

  “喔,”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的呼吸声都在哆嗦,“你怕来迟了一点点,嘿?你怕你们来迟了一点点?”

  “喂喂,别大发雷霆嘛,爵士!”马斯特司仿佛也被这里疯狂的气氛感染,大吼起来:“我们的车陷在泥潭里了,暴雨把路面糟蹋得不成样子。我从没这么狼狈过,好在没铸成大错。”他停了一下,“我们接到一个从克罗布拉打来的电话。”

  H。M。的双手垂到身侧。

  “克罗布拉,”他念叨着,“喔!安吉拉·菲普斯?”

  “没错,爵士。但她已经是——”马斯特司匆匆瞄了达芙妮一眼,咳了两声,“无论如何,我们会从总部派一名病理学家去检验遗骸。”

  “在我说的那地方么?”

  “噢,啊。正是那里。”

  H。M。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摘下帽子,威严的脸庞如释重负,潮水般的咒骂几乎就要喷薄而出,那一堆污言秽语估计能把十几个大喇叭给比下去。但还不到时候!

  他碰了碰丹尼斯的胳膊。

  “孩子,”H。M。温和地说,“今天下午你一直纠缠于某个问题,而我那时还不能告诉你(该死的,我不能!)是因为,那说不定只是我异想天开而已。这个问题就是:兰瑟姆的便袍究竟有啥奥妙?”

  “然后呢?”丹尼斯问。

  布魯斯笑得前仰后合,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贝莉尔·韦斯轻轻走进房里,来到布魯斯身旁。

  “你还记得那便袍放在什么位置吗?”H。M。问。

  “什么位置?就在长沙发一角嘛,布鲁斯把它扔在那儿的!”

  “嗯哼,那么睡袍口袋里是什么东西呢?一眼就能看到的。”

  “是条手帕!”丹尼斯未及答话,贝莉尔便喊道,“布魯斯的手帕,上面沾满了细细的白沙。”

  H。M。点点头,又长出了一口气。

  “对极了。唐纳德·麦克费格斯已经给我们上了一课,说在高尔夫球场上不可能有地方能藏起一具尸体,却不留下任何挖掘、翻铲、踩踏的痕迹。关键就在‘踩踏’这个词上面。因为的确存在这样的地方。

  “你尽可以将一具尸体埋在球场上的沙坑里,沙面之下三到四英尺的地方。不计其数的高尔夫球手会把沙坑踩得坑坑洼洼,但因为沙坑被踩得七零八落是很正常的,所以谁也不会想到下面埋着尸体,整个球场看上去自然和平常一模一样。”

  在他们隔壁那小房间里,被两位警官牢牢钳制住的那家伙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号叫。罗杰·波雷再也笑不出来了。

  ①“莫斯纳尔”的拼写是Mosnar。

  ②伊丽莎白的昵称。

  ③布罗得莫精神病院(Broadmoor),是英国一所专门关押精神病犯人、戒备森严的医院,位于英国南部的伯克群。
 
 
第21章
 
 
 
   窗外雨过天晴,碧空如洗,这间“试胆之屋”终于洒进了一抹亮色。空气中洋溢着泥土的芬芳,仿佛整个大地、整片田野都在大口呼吸,舒展心怀。

  大门右侧一楼的房间里,三个人正等着一声令下,好回旅馆去。

  这屋子千疮百孔的沉闷气息似乎也感染了其中两人。布魯斯·兰瑟姆耷拉着眼皮,坐在一张木椅里,郁郁寡欢地瞅着地板;丹尼斯·福斯特像家具一样毫无动静,内心思绪万千,只有偶尔伸手帮忙抬抬东西时才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这一切都影响不到贝莉尔·韦斯,她身上那件借来的雨衣明显过于宽大。贝莉尔开心极了,话里话外好不甜蜜:

  “布魯斯,你这呆子还真有两下!”

  “行了,行了!”

  “你就是个大傻瓜!”

  “天使脸蛋,这一点我这辈子已经承认过多少次了啊?”

  “你差点就被他杀了呀!”

  布魯斯对此的反应一点也不浪漫。

  “你说我?”他指着马甲上那道露出衬衫的大口子,“那只猪差点就像开沙丁鱼罐头一样把我给结果了。衬衫也破了,估计内衣也没能幸免。”他摸了摸胸口,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真要命,该不会都皮开肉绽了吧?咱们来瞧瞧。”

  然后他三两下解开马甲的纽扣,把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揪出来。

  “布鲁斯,老天在上,别脱了!”

  “可我只是……喔,好吧!”布魯斯又低头研究起地板。太阳穴上石块砸出的青肿未消,脸颊又多了道擦伤,指关节上还有些干了的血渍。这副模样要是走进常春藤饭店或者萨沃伊餐厅,非引起一片颍豢伞!拔宜担”蠢蚨 ?br />
  “嗯?”

  “你看,小天使,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送我们一个香吻吗?”

  丹尼斯已然筋疲力尽,但还是知趣地要转身出门。但布鲁斯有点尴尬地喊住他:

  “喂!丹尼斯!等一下!”

  “干吗?”

  “瞧,老伙计,我猜你还是没想通昨晚我为什么要把尸体偷偷运出旅馆藏起来吧?”

  “我要是明白的话,也就离绞架不远了!”

  “唔,”布魯斯气呼呼地答道,“可能我最早的想法是不太妥当,而且,”他躲闪着丹尼斯的视线,“为了让你帮忙,我还可耻地使了条奸计呢。我当时暗示你……我是说,关于达芙妮……”

  “没关系,忘了吧。”

  “但是你看!”布魯斯握紧贝莉尔的手,“我得告诉你们俩发生的一切,因为情况有了重大变化——于是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我当时已经黔驴技穷,对于波雷究竟是谁毫无头绪。我决定要向达芙妮和她父亲……她父亲,想想看!……去证明我能够逮住波雷。而且还有——另一个理由。”

  “布魯斯,”贝莉尔扭头柔声说道,“我本不想谈这些,但为啥不事先告诉我们你的亲姐姐就是那些女人之一?你这位大侦探口风也太严实了吧?”

  布魯斯的鼻翼抽搐着:“和侦探什么的没关系,”他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当贝蒂失踪后,我会变成一条穷追不舍的猎犬。

  “无论如何,”他话锋一转,“我知道如果不能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扳倒波雷,则大势去矣。于是我心生一计,想让丹尼斯和我一起开达芙妮的车逃走,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车子不见了。然后我们驾车驶向军事学校这消息就会遍传开来(每次都这样),但没人会因此胆战心惊,除了凶手。

  “凶手利用尸体来陷害我,当他没有在我的房间里见到尸体时,定然受惊不小,进而会猜疑我究竟把尸体弄到哪儿去了。艾德布里奇这附近地域广阔,可是这种房子仅此一家。除了凶手以外,没人会把一具尸体和一个塞满稻草的人偶联系到一起,也没人会在望着人偶的时候注意到那其实是尸体。凶手一定会来,我守株待兔就行了。我们以前排过一出剧目,叫做《绿色阴影》……”

  “一出戏!”丹尼斯咕哝着,“一出戏!”

  “有什么不妥吗,老伙计?”

  “别管我,你说你的。”

  “所以当你被伦维克拦住以后,我就单枪匹马杀了出去。我办到了,只是还有些疏漏。孤零零抱着手臂枯坐在全世界最恐怖的地方,整整一夜,又一个白天,还可能再来一夜,这倒不打紧。不过——”

  “不过什么?”贝莉尔问。

  “我没带吃的,“布魯斯答得干脆利落,“而且身上一根烟都没有。”

  “于是你就决定折回旅馆去?”

  “对,我步行回去。起先我开车过来那一路上,奇迹般地没有把自己或者别人的脖子撞断,天知道是为什么;但真不敢再冒一次险了。也幸好回去没开车,因为警察那时已经在搜寻我。

  “我回到旅馆时已经过了十点。楼下的聚会喧闹得很,没人听到我从墙外的梯子上楼。然后我发现起居室像被德国军队扫荡过一样。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丹尼斯点点头,这再明显不过了。

  “乔纳森·赫伯特,”丹尼斯愤愤地说,“乔纳森·赫伯特,姑且这么称呼他好了,他必须把那几页手稿连同他自己的打字机一起销毁。不能单单拿走打字机,那样一来就太过惹眼;所以他用斧子将其劈得四分五裂,无法辨识字母特征。他还得把整个房间都砍成废墟来掩盖这一点。”

  布鲁斯按摩着太阳穴。

  “丹尼斯,”过了一会儿布鲁斯说,“记得我开车逃走前给你留了个字条么?‘抱歉,再也等不及了。’纸张就留在打字机的滚筒上?”

  “当然记得!”

  布魯斯一哆嗦:“那时我太过亢奋,完全没留意到那还是我头一次使用那台打字机。但后来当我回去时……”

  “嗯?”

  “给你的留言混杂在地上一片狼藉之中,旁边就躺着剧本的一张手稿。”

  “但是,布魯斯!”贝莉尔的手指紧捏住他的肩膀,“它怎会在那儿?赫伯特,或者说是波雷,并没有拿到手稿,因为手稿已经被H。M。事先拿走了啊!”

  “并不是全部,”丹尼斯回想着,“你忘了么,贝莉尔?H。M。今天早上告诉我们,他丢了一张稿纸在地上。而且——等一下,我知道了!当布魯斯匆匆离去,房门敞开的时候,纸张被风吹得遍地都是,赫伯特赶来后发现抽屉里空空如也,就以为地上那些纸只是普通信件而已。你刚才说到哪儿了,布鲁斯?”

  “我发现那两张纸并排躺在一起。”布魯斯说。

  他艰难地咽咽唾沫,眼神狂乱茫然。

  “虽然我不是字迹鉴定的专家,但早就将波雷的剧本手稿翻来覆去看得滚瓜烂熟,打出这份稿件的打字机有什么特性更是了然于胸。‘w’键的位置偏高,‘o’键上有好些污渍,诸如此类。于是我站在一地疮痍之间,笑啊,笑啊,笑啊,像疯子一样笑得死去活来。

  “请注意,我简直不敢相信赫伯特那老家伙、那肮脏的猪,竟然就是……但将种种细枝末节串起来,特别是他对达芙妮的态度,就愈发让人感到不对劲。于是我赶紧离开,打电话到艾德布里奇的金鸡旅馆找H。M。。他让我直接赶去他那儿,然后在他的房间里,在马斯特司那家伙面前,他把案情彻彻底底剖析了一遍。”

  丹尼斯心中异常尴尬,真想把目光挪开,趁早远离这里。而布魯斯说到激动处,竟忍不住浑身发抖。

  “你瞧,”他刚开了个头又停住了,定了定神才继续下去,“我想在毎个男人的一生中,都会有那么一个时刻,冥冥之中的天意賜予他力量,让他将自己的身心灵魂看得通通透透。

  “我从未爱上过达芙妮,只是在扮演剧中的角色而已。当得知她那善妒的继父居然就是罗杰·波雷时,这整出戏就像玻璃花瓶一样碎得体无完肤了,我顿时一阵恶心。

  “听着,贝莉尔,H。M。分析案情的时候,每一秒钟我都只想着你。念着你,还有我们的过往。我们的感受。我们经历过的和还没经历的一切一切。而且我知道……”

  “布魯斯!求你!”

  “我知道,”布魯斯说,“世上只有一个人属于我,过去和将来都是。介意我跪倒在你裙下么?”

  贝莉尔盯着他。

  “噢,布鲁斯,你——你——!”她语无伦次,似是在脑海里搜寻布魯斯最恶劣的绰号。然后贝莉尔突然转身走向窗口。

  “对不起。”布魯斯轻声说。

  “说——说下去。”贝莉尔话音微颤,没有回头。

  “在H。M。的旅馆房间里,他、马斯特司还有我一起策划了这次行动。”

  “你指的是缉捕乔纳森·赫伯特?”丹尼斯问。

  “没错。那之前几小时H。M。去了我的起居室——他说你们俩都在那儿,丹尼斯——并且将打字机和手稿进行了比对。你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