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纪事之异事谈
艾琳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微笑了一下,然后低着头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发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求助似的看了看颜非,刚好瞥见赵子易向曾毅晖使了个眼色。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两个人已经扑了过去,立刻把艾琳的胳膊抓住了。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艾琳使劲挣扎了几下,然后无力地放弃了。我满脸疑惑地望向赵子易,就看见他突然抓住艾琳的衣角抖了两下,“咣当”一声从里面掉出来一把匕首。艾琳的脸色一瞬间就变成了惨白。
“是你?”我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我?”
艾琳根本没有理我,两只眼睛使劲闭了一下,然后又睁开,最后看向赵子易:“你有什么证据?”她并没有问赵子易怎么知道凶手是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默认。
“你一切都做的很好,你甚至知道戴上手套以避免留下指纹。”赵子易看着艾琳,“但你是一个爱美的女生,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教室大门处留下了你的一根头发。”
艾琳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在教室里留下头发不是很正常吗?那能算得上什么证据?我们经常在那个教室上课,我就不信我的头发出现在大门上也算有罪。”
赵子易的眼睛看着艾琳,却突然问我:“阿舒,你知道艾琳的头发是什么时候做的造型?”我愣了一下,心想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不过我还是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知道,她以前的头发比现在还要长,应该是那次专业聚会之后才剪短了一些吧。”
说完之后,我就发现艾琳的脸色变得比先前还要苍白。“对,她就是那天剪了头发。”赵子易继续盯着艾琳,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变化,说,“你那天剪了头发,但你说你那天没有回学校。其实只要把那根头发放到显微镜下看看横切面就可以揭穿你的谎言。”
我立刻“啊”了一声,说:“原来那时候你就怀疑她了?”“不是。”赵子易立刻摇了摇头,“还要在那之前。”“之前?”我发现我的思维再一次有点儿跟不上了。
“对,就是那天我们观察邓峰的车灯时,我突然发现了一点问题。”赵子易突然转向曾毅晖,说,“你还记得当时邓峰是怎么说的吧?”曾毅晖立刻点了点头,说:“记得。他当时说,他前一天晚上和艾琳一起到西大街那个公园去的时候,遇上一个人突然停车,虽然中间差了一点没有撞上,不过车灯还是撞裂了。”
赵子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要说的。你们两个人都在撒谎。那天晚上你们根本就没有开车出去过。那个车灯是你们自己砸裂的,目的就是为你不在学校提供证据。我说的对吧?”
我看了艾琳一眼,她的表情果然又有了些变化。她看了赵子易一会儿,然后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其实很简单。”我忍不住瞥了赵子易一眼,怎么连颜非的台词都要抢。赵子易则根本不理会我的眼神,继续说:“因为我看见车灯里有一块很小的碎玻璃。”
“不错。”曾毅晖点头说,“只要车灯是打开的,那么灯丝的温度就足以将那块碎玻璃烧化。晚上九点多开车还不开车灯的人可真少见不是吗,艾琳?”
艾琳的脸色一下变成了死灰,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对,我承认一切都是我干的,跟邓峰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你们一定查过那个电话号码,也查过我的身世了。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只手机其实本来就是彭亮的。而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就是我的亲妹妹。这里面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可惜你们不会知道。”
我们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问艾琳:“什么秘密?”艾琳的眼睛慢慢地看向天空,半晌,才低下头,说:“你们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会隐形术的吗?”我们都愣了一下,看向艾琳。的确,我们直到现在还对隐形这件事完全摸不着边际。
见我们同时呆住,艾琳却没有露出如我们料想的那种得意的神情,反而一脸严肃地说:“其实我们都是和魔鬼定下契约的人。我们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取了隐形三天的能力。一旦三天期满,我们就必须交上那样东西。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不是吗?”
赵子易看了她半晌,又把话题扯了回去,问:“你和彭亮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妹妹和彭亮又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仇恨,居然值得你这么做?还有,另一个有隐形能力的人究竟是谁?”
“你的问题可真多。”艾琳的眼睛终于慢慢从天空转回到赵子易身上,说,“我不可能告诉你的,有些秘密我们宁愿把它带进棺材。当然,你可以通过很多渠道查出我们的身世,但你永远也触碰不到那个秘密不是吗?因为等我们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知道它的人了,这也是你们这种人的悲哀。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情绝不是简单的爱或者恨就能够形容得出来的。”
说到这儿,艾琳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知道吗,你永远也不会是赢的那一方。因为这世上有太多的爱和恨,它们可以毁掉一个人,也就足以毁掉全人类。而魔鬼的契约,那不过是给了人们一个契机。只要爱和恨没有停止,这世上就永远不会缺少隐形者。”
赵子易一直深深地看着艾琳,突然问:“你用来作为交换的是什么?”艾琳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还是望着天,就好像天空中正有什么很值得期待的画面等着她。“我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们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听见艾琳喃喃自语了这么几句,两只眼睛突然瞪大了,好像在天上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我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上去,今夜很晴朗,天空中除了星星什么也没有。我茫然地把目光收回来,才发现艾琳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她最后说了两个字:“生命。”
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我这才发觉,原来从艾琳出现之后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此时,他们都开始混乱,呈包围状朝我们所在的位置涌过来。
我的视线一瞬间被蜂拥的人群搅乱了。
所有人的脸都在疯狂的推搡中旋转,飞快地一闪而过。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我被人群推搡着左摇右晃,我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像在天上飘荡一样找不到重心。
人影闪逝中,我苦苦寻找着曾毅晖他们的影子。他们却被高速旋转的视觉弄得完全模糊了形态,看起来飘飘渺渺,反而更像某种虚幻的影像。这样的虚像慢慢地不断蓬松、扩大,周边延展出一些模糊的光晕,铺天盖地。
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从我面前晃过去,然后又晃回来,等我要仔细看清时却又远远地飘走了。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在这样眼花缭乱的晃动中开始感觉眩晕想吐。
就这样,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突然在我面前停顿了一下,它的停顿使它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我用昏昏沉沉的大脑勉强捕捉着与面前这张脸有关的信息,它却再一次及时地飘走了。
同时,我感觉胸前一阵冰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袭来,然后就是迟钝的麻木顺着那阵疼痛快速扩展到全身。
我想我是后仰着倒下去的,因为我看见天空深邃而且黑暗,无数颗星星在想象作用下扭曲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我能感觉到周围人从我身边冲过,然后整齐地发出一声惊叫。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黑暗中的那张脸在狞笑。我看见我胸前有血液不断流出来,就像一朵花,不,那比花还要好看。
我最后听到的是一个乱糟糟的声音,他说:“时间到了,你也逃不掉的。”世界快速陷入死寂。
不知是多久以后,也许是一个星期,或者是十天,我出院了。我在颜非的陪同下走进了精神病院。在进入大门的那一刻,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是不是自己才真的疯了。
隔着铁栏,彭亮正在观察自己的两只手,神情专注。我说:“彭亮,你还认得我吗?”彭亮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我叹了口气。今天的太阳很好,天空很蓝,可是这里很阴冷。“我给你朗诵一首诗吧。”彭亮头也没抬地说。
我愣了一下,就听他已经开始朗诵了:“我所能看见的少女,水中的少女。请在麦地之中,清理好我的骨头。如一束芦花的骨头,把他装在箱子里带回……当我没有希望坐在一束麦子上回家,请整理好我那凌乱的骨头,放入一个小木柜……但是,不要告诉我扶着木头、正在干草上晾衣的母亲……”是海子的《死亡之诗》。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就冲我笑了一下,说:“一切都只是开始。”
回校的路上,颜非一直很凝重地看着我,突然问:“你说彭亮用来作为交换的是什么东西?”我想了想,说:“灵魂吧。”颜非就又问:“你们有过什么仇恨吗?他为什么想杀你?”
我就笑了,看着天:“也许有吧,谁知道呢。”颜非盯了我半晌,才说:“舒陌,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转过了头。
第一卷 异事谈 第二十三章 他在你背后(一)
曾毅晖的“留意”小店。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半。我正清理桌上的一堆废纸。
然后,就在成堆的稿件中,我发现了一封信,竟然是专程寄给我的。我看了看寄信人地址,意外地发现后面还附上了寄信人的名字。竟然是朋友小A,高中同学,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信很厚,用手掂一掂很沉。我把它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稿纸。上面的标题叫做《他在你背后》。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还早。我干脆倒杯水坐下来开始翻看。
以下就是整个故事的内容:
我有一个很奇怪的邻居,一星期前搬来的,姓钱,我们都叫她小钱。我们住在滨河别墅小区,大家都很忙,平时很少见面。
看到这儿,我的眼睛突然跳了一下。滨河别墅,这让我想起了小米。
也就是最近两三天吧,我发现小钱越来越奇怪。她总是一副来无影去无踪的样子,走起路来还无声无息,班也不去上,有时候就那么直直地站在我后面盯着我,让我冷汗直流。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她还是照常出门,照常吃饭,照常睡觉。但我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和往常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述的巨大危险藏匿于她的体内,这样的危险让我寝食难安。我甚至想过,如果在那个夜里她突然在我背后举起一根铁棍,我要怎么躲过去然后逃脱。她就像一块静止不动的石头,谁也看不出她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掉下来,把我砸成半死。
事实上,我要说的是前天晚上,我真的感觉她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那天我很晚才回家,刚好从她家门前过。她家没有开灯,大门也不关,看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很幽暗。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在她门口停了一下,然后探着身子往里面看。里面静悄悄的,显得很空旷,根本就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我越看越觉得害怕,也许这世上最可怕的本来就不是完全的空洞,反而是原本空洞的世界突然出现点儿什么。
这样想着,我的后背就有点发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空荡荡的,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从草坪里钻出来,四周都是草,把它围得严严实实。路灯的光亮幽幽的,把那些草的颜色衬成一种不知是黄还是绿的颜色,于是那些草木就变得更加深邃了。
我慢慢地直起身子,然后轻轻地转过身,我害怕惊动了潜伏在寂静中的某样东西。
然而,我刚走出两步,我的步子就僵住了,我清楚地听见周围并不止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就在我旁边,或者就在我背后,还掺杂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这一次,我不敢再回头,我只侧过脸,用眼睛的余晖往后面扫了一下,依稀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飘了过去。我的头皮瞬间一炸。
是的,这是一种极端恐怖的情景。所以我加快了步伐。瞪大眼睛望出去,黑乎乎的草地上藏匿着好几团黑乎乎的影子,它们都有着碧绿的眼眸,冷冰冰地瞧着我。即使知道那些只是在周围游荡的流浪猫,我还是有点不寒而栗。
脚步声又跟上来了,但这一次,它轻了很多,听起来很飘渺,像梦也像幻觉。
我猛地一回身,身后依旧空荡荡的,四周的草色在路灯幽幽的灯光下显得还是那么深邃。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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