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纪事之异事谈
我猛地一回身,身后依旧空荡荡的,四周的草色在路灯幽幽的灯光下显得还是那么深邃。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我相信我的听觉,或者说如果我连自己的听觉都不相信了,我还能相信什么。
我惊恐地盯着身后那片深邃的黑夜,随后感觉后背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了我的肩上。
我立刻尖叫一声,把头转了回来。
居然是小钱。她举着一只老式手电筒,装一号电池的那种。一束光柱打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脸飘飘渺渺,似真似幻。我愣了一下,然后一股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
我的声音在发颤,我问:“小钱,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干什么?”
小钱看都没看我一眼,但我怀疑就在我发现她之前她一定死死地盯着我的后背,然后伺机向我下手。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背后,为什么我转头时会扑捉到她的白色裙角?
我突然想起,如果她刚才放在我肩上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把刀,我会怎样?我又应该怎样?我顿时感觉不寒而栗。
小钱说:“我睡不着,出来散步。”然后目不斜视地朝与我相反的方向慢慢走了。她的步子很轻,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听起来很飘渺,像梦也像幻觉。我的心一下子空了。
半夜,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了。我知道这样说很俗套,但事实确实如此。我在夜里睡觉总是非常警觉,所以我不敢住校,因为哪怕同寝室的人只要一睁眼睛,我可能就会被惊醒然后失眠。我不知道这样的警觉性是福还是祸。
我仔细地听着那阵声音。是“呼呼”,是“呜呜”,或者是“哗哗”?我屏住了呼吸。
我的眼睛从窗户看出去,今晚月亮很圆很亮。我想,是风吹在窗户上的声音吗?确实有点像,但又不完全像。我又想,是屋里进了老鼠吗,它们在磨牙?好像是的,但仔细听听又好像不是。
我再仔细地听,难道是外面那群流浪猫的叫声?于是,那阵声音就又像猫叫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阿舒,你知道这世上最恐怖的叫声是什么吗?不是猫头鹰,就是猫。因为在这世上,只有猫的叫声最尖最细,它们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个孩子在啼哭。不管哪一种动物,只要它能发出人类的声音就很恐怖,不是吗?
窗户没有关严,丝丝冷风从缝隙里溜进来,把我裹在里面,我的身子立刻就被它的冰冷给弄僵了。我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它飘飘渺渺,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我甚至分辨不出它是来自屋外还是屋内。
我的眼睛颤颤地扫出去,黑乎乎的屋子里藏匿着无数杀机。
我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阿峰的电话,阿峰是我的男朋友。我说:“阿峰,你能听见我这边的声音吗,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阿峰凝神听了半晌,问:“你在家里养了猫?”我浑身颤了一下。
我说:“你仔细听听,真的是猫叫吗?”
阿峰就再仔细听了听,说:“也像小孩子的哭声。”我的身子一下冷透了。
“不对。”阿峰突然又说,“也像是鸡崽儿在叫,还有点像……”我的心很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突然感觉,这阵声音也许离我并不远,它的出现其实就是为了让我听的。所以,它也许就在我的屋子外面一点,隔着墙的距离。
小钱家就在我隔壁,我们两家只隔了一面墙的距离。
我绝不能坐以待毙。
今晚,夜很深沉。月很孤寂。星很零落。风很冷清。我披着一件黑色风衣,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小钱家门口。
小钱家的大门依旧没有关,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散步。我早说过,她是一个很异常的人。
周围的草坪依旧深邃,连带着草坪里的小路也深邃起来。我在小钱家门口绕了一圈,发现声音并不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这让我不知道应该是害怕还是放心。
所以我决定继续寻找下去。我顺着声音继续走。我穿过草坪,绕过车库,从保安室往后面插过去,我竟然到了后面废弃已久的老仓库。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的拳头紧握。我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但我有着足够的好奇心。所以我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仓库已经快成了垃圾场,大门早就被卸下来了,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门洞。我走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满地的灰尘和浓重的霉味儿。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那阵奇怪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我的心跳得像擂鼓一样,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害怕的究竟是什么。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情,我害怕转过头突然看见什么,但我更害怕转过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仓库里面很黑,仅凭路灯那一点幽幽的灯光显然顾及不到这么幽暗的位置。越往里走,我的心跳越快,快到了极点就开始越来越慢。我的呼吸越来越艰难,那阵声音也越来越飘渺。
突然,那个声音完全不见了。整个世界一下寂静了。我的心也随之变空了。
我惊恐地抬起头,周围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异样。
但接下来,一点比路灯要飘渺的灯光慢慢在黑暗处亮了起来。那应该是蜡烛的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我看见那点烛光一点一点地挪出来,举着它的人穿着长长的白色睡衣。
终于,那个人要走出来了。黑漆漆的仓库就像一个尘封了千年的墓穴,而那个人就像从墓穴中走出的行尸走肉,擎着一束幽幽的鬼火。我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涌出来,我甚至没有逃跑的力气。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慢慢地走出来。他的身子很单薄,他穿着白色睡衣,他的脸和他的睡衣一样白。
我眯着眼睛去看他的长相,他的脸在我面前不断放大。
终于,我看清了,原来不是“他”,而是“她”。我看清了她的头发,然后是她的衣服,最后是她的脸。
随后,我怵然一惊。这张脸,就是我自己的脸!
我吓得张大了嘴,就看见烛光一闪,居然熄灭了。整个世界立刻完全黑暗。我双腿一软,差点瘫下去。
一只手迅速伸过来撑了我一下,耳边是小钱的声音,她说:“我睡不着,出来散步。”我连她的脸都没敢再看,我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第一卷 异事谈 第二十四章 他在你背后(二)
看到这儿,我浑身抖了一下。大概是被这个故事营造出的诡异气氛渲染了,我忍不住回头往后面看了一眼。后面是结实的墙壁,那里绝对没有机会藏匿住一个人。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地把头转了回来。
朋友们,不要笑我太敏感。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其实就是这样,看起来全是无稽之谈,但等你真正融入其中了,才会真真切切地明白它的恐怖之所在。
我定了定神,正打算继续往下看时,手机就响了。看,朋友们,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衔接得如此蹊跷,连老天都不容许我有机会把这整个故事看完。
我接听了电话,是苏琦打来的,她说:“舒陌,吴老师喊你来一趟办公室,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我应了一声,草草收拾了一下,把小A的那几张稿纸用杯子压住,就急急忙忙地往学校赶。
事实上,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丝毫异样。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把小A的故事仅当成了一个故事。
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的样子,路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只有些吃完了晚饭正在散步的人来回走动。
我站在路边等公交车,无聊地来回打量。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周围的店铺都打开了彩灯,把整个傍晚点缀得华丽丽的,看起来不太真实。
我的视线朝路边飘过去,满脑子都是小A的那个故事。
那个小钱究竟有什么秘密?现在我也看出来她不正常了。但我能确定小A就是正常的吗?答案是不能。我被这样的答案吓了一跳。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小故事给搞得头脑发晕。我下意识地朝公交车开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突然一愣。我发现,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唰”地转过头,立刻看见街对面站着一个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运动装,头发有点凌乱。他的长相还算帅气,尤其一双眼睛非常犀利,此时见我转过头,立刻把视线挪开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确定他并不是我认识的人。我又朝公交车开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再次感觉那双眼睛盯住了我。
我再次转头看向他。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把视线挪开,反而大胆地和我对视,然后突然意味深长地冲我笑了一下。
我立刻有点疑惑,心想难道这是一个我本来应该认识的人?我这样想着,脚底下就忍不住朝他那边挪了几步。那人看我要走过去,就再次冲我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
我愣愣地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心里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怅然若失。事实上,我当时并没有时间去想这是怎么回事,公交车已经来了。
到达吴老师的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吴老师不在。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被告知临时有事,让我明天下午再来。
古语就有云: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换到现代,照样是:老师叫我来我不敢不来。我叹了口气,打道回府。
从公交车上下来,我再一次感觉不太对劲。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
我一回头,立刻就发现那个穿着一身深灰色运动装的青年男子正死死地盯着我,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表情。我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身上冒出一身冷汗。
见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就再次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时空倒流了吗?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没有做梦。
我朝曾毅晖的小店走,满脑子乱得像是浆糊。一种飘飘渺渺的感觉经久不散,却又捕捉不着。那个人究竟是谁,什么意思,为什么总是盯着我?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干脆转身朝回走。
此时,我已经打定主意,要是那个年轻人还在,我一定问问他是不是认得我。
等走到公交站牌时,我意外地发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或者说,这本来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谁会一直站在路边盯着一个人盯这么久,除非那人是个变态。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往店里走。一辆车刚好从身边开过去,带起的风卷得路上的灰尘全部漂浮起来。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立刻发现那双眼睛又出现了。他意味深长地冲我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我的身体立刻就僵了。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朋友们,你们知道我的文笔和词汇有多么匮乏。我只想说,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还是巧合,三个巧合就成了诡异。如果你连续三次在同一个路口遇见同一个人,那么只要他不是街边摆摊的小贩,都可以让你感觉不寒而栗。
我飞奔似的回到曾毅晖的小店,却意外地发现小A的那几张稿纸居然不见了。我在桌子上抽屉里都翻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正愣在那儿发呆时,就看见曾毅晖提着一袋子苹果走了进来。
我立刻问他:“你看见我桌上的几张稿纸了吗,用杯子压着的。”曾毅晖茫然地朝桌子上看了一眼,然后“哎呀”一声,说:“糟了,我刚刚丢垃圾,以为那是你用过的废纸就给扔了。”
说完之后,曾毅晖小心地瞥了我一眼,一脸歉意地问:“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吗?不知者无罪啊,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朋友的一封信,已经看完了。”我还能说什么。我知道是我自己没把东西收拾好,这只能怨我自己,除此以外谁也怨不着。
当然,我并不知道,这封信居然不只是一个故事。我更想不到,我居然会因为这封只看了一半的信遭遇到之后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回到家,我把灯打开,屋里空荡荡的。小姨这几天刚好出差,估计没有个十天半月肯定回不来,整间屋子静悄悄的就只剩我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随便烧了点开水泡方便面吃,吃完了就躺在沙发上打瞌睡。
说实话,没把小A的故事看完,我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就好像错过了什么极端重要的东西。心里面总有那么一个疙瘩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恍惚中,我又走在了小店到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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