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纪事之异事谈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
恍惚中,我又走在了小店到公交站牌那条路上。世界黑暗得仿佛阴曹地府,周围连路灯都没有,但奇怪的是我居然能够看得清路。
我好像还在急急忙忙地往学校赶,我可以看见吴老师正叼着根烟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整个画面是完全寂静的,悄无声息。
我的前进也悄无声息。
路两边开始出现模糊的影子,我眯着眼睛去看,好像有很多人过来赶车,有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
我仔细辨认着面前的每一张脸,我一个接一个地叫出那些能够叫得出的名字。然后,我在一张脸前停了下来。
我眯着眼睛很努力地去看他,但我却看不出来他是谁。这张脸很熟悉,明明就在脑子里出现过很多次,可我就是想不出他是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公交车还是没来。我努力回想着这张脸的主人,然后突然想了起来。
于是,我的头皮一下就炸了。居然是他,那个站在街对面死盯了我很久的年轻人!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也就冲我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快要疯了,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还要进入我的梦境?我的心跳得飞快,我拔腿就跑。
当我拐了个弯之后,我终于舒了一口气。我甩掉他了,整个世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的笑容慢慢从嘴角扩散开,然后我就看见他突然从我背后转了出来。我终于听见他说话了。他的声音尖利得吓人,他说:“我在你背后!”
我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张大了嘴呼吸,我的汗从额头上大滴大滴地渗出来。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我终于明白一个人的孤独。
墙上的时钟一丝不苟地走动着,发出亘古不变的音调:“滴答,滴答,滴答……”我却在这里面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是的,我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紧闭着,所以我的听觉显得异常灵敏。我好像听见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很轻。我还听见周围有“沙沙”的走动声,也很轻。
我的嗅觉也变得灵敏起来,我甚至能够嗅出空气中一股生人的气息,那种混合了沐浴露、洗发水、烟味,甚至是汗臭的味道。这绝不是我家里的气味。
“滴答,滴答,滴答……”墙上的闹钟不理会这样的一样,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走好自己的每一步,挪动好自己的每一根指针。它不能让自己的动作收到一丝一毫外界的打扰,它怕出错。所以,它不准备关注一切身外之事。
时间变得极其漫长。我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慢慢地竟然在那里面发现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不,那团影子渐渐地不模糊了,它有四肢有身体有脑袋,它是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可以看见他向我勾了勾手指。
我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沙发上走了下来。我们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地走出去,我们都悄无声息。
我木木地跟着他。我们走出小区大门,走过商业街,走过一条寂静的小路,走到郊区。我们始终隔着相同的距离。
最后,我们走进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
这里很寂静,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寂静。这里除了高大的树木就是半人多高的杂草,越往里走越是阴森。
夜里风大,吹得树叶“哗哗”直响,远远听上去就像草丛里潜伏着什么数量极其庞大的东西。前面的那个人终于停了下来,我也就跟着停了下来。我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周围空荡荡的,空气中漂浮着一种焦糊的气味,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落叶就在它的控制下挣扎。
那个人走到我面前两米处的正中央,突然停了。我愣愣地看着他,就看见他很慢很慢地把身子转了过来。
一道闪电适时地从夜空中一劈而过,将整个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正冲我意味深长地笑着。
第一卷 异事谈 第二十五章 他在你背后(梦中人)
我说:“你是谁?”那个人并没有吭声,只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现在已经怕到了极点,我甚至想过我会不会因为太害怕直接瘫倒在地上。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连叫都没有叫一声,整个人完全僵在那里。我能感觉我的腿肚子一直在打颤,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喉咙干涩得发痒。
这时候,他说话了。他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愣愣地看着他。一阵阴冷的夜风从我后背上拂过去,轻轻地在我脖颈间逗留了一会儿。我使劲打了个寒战,心脏抽紧。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就把两边嘴角往上提了一下,算是完成了一个笑,然后说:“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问:“你什么意思?”
“一切答案都在那里。”那个人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遍体生寒。我用眼睛的余光瞟向周围,依旧是枯黄衰败的杂草,铺天盖地。我转身就逃。
我这才终于知道,原来人的恐惧达到极点时不是直接昏倒也不是无法动弹,而是肢体直接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就像一台无意识的机器般瞬间发动起来。
那个人并没有追上来,他还在原地“嘿嘿”笑着,他不怕我逃跑,因为他知道我永远逃不掉。我的大脑在急速狂奔中捕捉着他的声音,他说:“荒地!”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黑夜在摇晃。世界支离破碎。
我大叫一声从沙发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满头满身都是汗水。
我盯着窗户抹了把汗。还好,只是一个梦。还好,楼上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我死死地闭上眼睛,我害怕黑暗会真的出现一个影子,然后带领着我一路走到那片荒凉的小树林。
周围异常的安静,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我开始怀疑我是否真的大叫过,或者我是否真的醒来了,不然为什么周围没有一点点反应?
我突然想起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做这样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正在做梦,而梦见的内容还是在做梦。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断传递下去,让我不知道自己身在第几重梦里,直到冷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来。但我却不知道我是真的醒了还是仅仅梦见自己醒来,这时候,就连我自身的存在与否都成了一个谜。
是的,朋友们,我必须要告诉你:人在梦中是最无助的,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你都只能一个人去面对。
我没敢再睡,也睡不着了。我睁着眼睛透过窗户看夜空。从我这个方向看出去,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整个世界漆黑得就像一个深渊。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离天亮还有至少三个小时。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拨通了曾毅晖的电话。
曾毅晖在那头很不耐烦地问:“又有什么事?这么晚都不让人好好睡觉。”
我叹了口气,然后说:“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我们那个年纪六班的班花,叫小A?”曾毅晖半晌没有反应。
我又说:“就是那个对你很有意思,毕业时还专门送你照片的那一个。”就听到曾毅晖“哦”了一声,说:“是她啊。你问她干什么?”
“你快点帮我找一下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没把信封给收好。曾毅晖沉默了好久,才问:“你又搞什么?”
我说:“你别管了,反正帮我找到就是了。”就听见那边紧接着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曾毅晖说:“找到了,这是刚开学时她给我留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我用短信给你发过去?”我说行。
没到一分钟,曾毅晖的短信就来了。上面写的地址果然是:滨河别墅小区,十二栋C座。我的冷汗立刻就流了下来。
第二天下午放学之后,我和颜非来到滨河别墅小区。
还是和以前一样,整个小区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我站在大门前,第一次对这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里依旧没有河,只有一条很宽的水沟。
这里依旧太偏僻。周围依旧安静得吓人。
整个小区依旧很宽敞,房子依旧很少而且分布杂乱无章,中间的道路就依旧显得格外宽阔。这一次我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我围着中间几栋楼绕过去,立刻就找到了十二栋。
十二栋的A座和C座果然很近,中间只隔了一面墙的距离。
旁边都是草坪,绿油油的,很深邃的样子。一条石板小路从草里面探头探脑地露出一小部分,就像偷窥。
我和颜非并肩走在路上,我们一直在讨论那封信里的故事。
我的手里一直拿着手机把玩,翻盖打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再打开,打开了还继续合上……我突然停下来,转过头说:“颜非,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颜非愣了一下,问:“什么梦?”
我说:“我梦见一个人,他一直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他还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吗?”我一把拽住颜非的衣袖,说,“他说,一切秘密都在一个叫荒地的地方。”
“荒地?”颜非皱紧了眉头,“你以前知道这地方吗?”我立刻摇了摇头。“那就奇怪了,你以前也没有听说过,怎么会梦见?”颜非也摇了摇头,说,“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看我像那种认真学习的人吗?”颜非就不吭声了,半晌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说:“就是梦见我跟着那个人去了一片小树林,他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又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是谁,最后还说一切秘密都在荒地。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我被惊醒的时候鼻子里甚至能闻到土腥气,身上还有沾满露水的感觉。”
我说:“这太恐怖了,那个人不光盯了我一个下午,晚上居然还能走进我的梦里。”
颜非静静地盯了我很久,然后看似平淡地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那是一个梦吗?”我愣住,身子一下就凉透了。
我突然发现,那也许真的不是一个梦,也许那是真实的。我在睡得迷迷糊糊时被那个人控制了,他带领着我一路走出去。我们走出小区大门,走过商业街,走过一条寂静的小路,走到郊区。我们始终隔着相同的距离,直到走进一片茂密的小树林。然后,他转过头让我看见他的脸。他告诉我:“一切秘密都在那儿,荒地!”
黑暗中,我听见周围的草坪里有很轻的响动。虽然很模糊,但我还是及时地捕捉住了。我飞快地扭过头,立刻看见一团毛烘烘的东西利箭一般消失了。
我问颜非:“你的意思是说,我其实不是做梦。也许真有这么一个人,他悄悄走进我家,然后控制了我。我真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颜非突然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愣了一下,就听见他继续说:“我想起了彭亮。他说,一切都只是开始。”我的冷汗再次涌出。
“难道这一切都是彭亮干的?”我说,“你想有没有这个可能,彭亮其实已经不在精神病院了,他又来找我了。或者,他干脆已经死了,但他的鬼魂还没有忘记杀掉我?但那个人不是彭亮啊。”
“这世上哪有那样的事。”颜非摇了摇头,“要不明天我抽空去看看彭亮,也省得你成天乱担心。”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我说,“佛家说,种业因,得业果,受业报。难道我真是上辈子没做好事,他们这辈子全来找我报仇了吗?”
“真相背后总有些恐怖。也许你已经找到了一个谜底,但那其实是另一个谜面。”颜非突然抬起头,“你看,C座已经到了。”
我伸手敲了敲门。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敲就开了,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怪响。我和颜非对视一眼,闪身走了进去。
C座的布局和A座没有太大区别,刚进门都是一条狭长的小走廊,然后是一个很宽敞的客厅。屋里没有点灯,路灯从窗户照进来,可以勉强看出地上铺了木质地板,很光滑。
我和颜非往里走,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小A,你在吗?”整间屋子空荡荡的,半晌没有人应答。
我和颜非对视一眼,走上二楼。
二楼的布局和A座也是一样的,长长的一条走廊过去,两边总共五个房间静静对立着,屋门紧闭。
我又小声问了一句:“有人吗?”依旧没有人回答。
我突然想,会不会小A留下的地址根本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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