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纪事之异事谈
我埋怨了一通。
等待的时候闲得无事,成天除了吃点当地的小吃就是坐在一起打牌。曾毅晖把石棺上的图案照了下来,打印成了一本册子。我们等了足足两天时间,我就看了足足两天的“蚯蚓图”。
直到第三天中午,我正仰在床上考虑着等会儿午饭应该吃什么时,赵子易就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一坐下,他就告诉我们已经凑齐了十三个人,那个导游说不等了,吃过午饭就可以出发。
这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虽然我们也不知道这一去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当下我们一起出去随便吃了点饭,就各自回屋里整理背包,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兴奋。
大约等到下午两点钟,我们终于登上了旅游团的小型大巴车。车里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比起曾毅晖先前找的车差了好大一截,但也只能先将就了。我们到的不算早,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
坐最前排的是一对夫妇,看样子应该是新婚不久,还手牵着手很亲密的样子。第二排靠左则是一个打扮很前卫的少女,看样子顶多二十岁,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眼睛漫无目的地在窗外搜索。第二排靠右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一直处于兴奋的交谈状态,“叽叽喳喳”的声音整辆车里都可以听得见。
看见我们上车,两姐妹同时抬起头,冲我们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微笑。最前面的两夫妇也回过头冲我们点了点头。我们也同他们打了声招呼,坐在了车的最后一排。那个听音乐的女生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上来,只自顾自地盯着车窗外,一边听还一边摇头晃脑。我对她的印象立刻差了很多。
“怎么还没到齐,他们究竟走是不走了?”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旁边的周导游摆了摆手,说:“快了,快了……”往窗外一看,便高兴道:“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我们都往窗户外面望过去,就看见一队四人正满脸阴鸷地走了过来。这四人都穿着黑色休闲服,体形又高又壮,看着都有几分吓人。尤其为首的那一个,左脸上还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手里捏了一个很大的口袋,一上车就“啪”的一声把口袋扔到了双胞胎姐妹坐着的位置旁边。
双胞胎姐妹的脸立刻白了,急忙起来坐到了左边第三排,与我们中间只隔着两排的距离。那个刀疤男阴恻恻地笑了几声,便招呼另外三个人一起坐在了右边第二和第三排。前面的两夫妇几乎有点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收回目光。那个听音乐的女孩子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表情木然地望着窗外。
周导游半天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推了那司机一下,大巴车才总算发动起来。
“这朝山村是一座古镇,约五百多年前建成。这里的居民多数是外省来的,就是因为这里风景幽美才在此定居。这镇子为何取名叫朝山村呢?这里面还有一个传说……”周导游的眼睛总是有事没事地就往那几个黑衣人身上瞟,但那四个人自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低声交谈,根本没有瞥过其他乘客一眼。
周导游定了定神,继续道:“传说当年有几个诗人就是听说这里风景特别优美,所以一路赶来这里。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眼前的风景并不是最美丽的,越美丽的风景就在越往山里的地方。后来几个诗人一路往山里走,无数次他们都以为已经到了最美的地方,可一抬头却发现前面的更美……”
“是不是最后他们就把自己给活活累死了?就像在沙漠中遇上了海市蜃楼?”那个听音乐的女孩儿突然冷笑一声问道。我们都以为她没有听,这突然一发问,所有人立刻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哦,没有,没有。”周导游反应过来之后,急忙笑了笑,说,“那几位诗人到了一处地方,突然看见不远处有几座小山。他们突然发现,那里就是最美的地方。他们本想去那里,可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根本没有路。几人舍弃不下眼前的好景致,干脆在朝着那几座小山的方向修了茅庐住下,起名朝山村,每日观赏直到死去。后来,这个地方居住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发展成一个镇子,但名字却始终没有改变过。这便是朝山村的由来。”
听周导游讲完,我们四个都忍不住想要发笑。那个听音乐的女生更是响亮地“切”了一声,转回去继续看着窗外。其实这故事一听就是忽悠人的,但没想到那对夫妇还有那对双胞胎姐妹居然听得信以为真,说什么也要去那个茅庐看看。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周导游居然痛痛快快地就点了头,说只要有机会,一定带我们去见识见识。之后又说了些那几个诗人已经成仙,那几间茅屋也是仙宅,并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话。我们听得奇怪,却也没有深想。而我更是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村头的那间鬼屋。
不知又向前走了多远,只知道我的眼皮子都开始打架。我看那几个黑衣人也睡着了,这才挥手招呼周导游过来,问他那几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怎么这样猖狂。
谁知这一问,周导游立刻纠起了苦瓜脸,哆哆嗦嗦地半天才把实际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本来周导游打算再多等几天的,结果这四个人就像土匪一样闯进了旅行社,开口就说要马上进朝山村。周导游社里的一名司机见几个人出言狂妄,就讽刺了几句,立刻被四个人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周导游这才知道这几个人他们根本惹不起,当下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地帮四个人办好了手续。等四人吃过午饭,周导游也不敢提什么凑够人数的事情,就通知了我们立刻前往朝山村。
我无比鄙视地看了周导游一眼,但心里明白他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这些人是惹不起那些**的。我只是奇怪,那四个人到朝山村来干什么,没听说过朝山村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啊。
又往前走了一段,一车人全在昏昏欲睡。我趁着这机会向周导游问了很多东西,也搞清楚了所有人的情况。
那对夫妇男的叫钱鹏,女的叫古小亭,都是外企的白领,来度蜜月的,嫌别的地方人太多。那一直听音乐的孤僻女孩儿叫云朵,高考刚考完出来散散心。至于那对双胞胎姐妹,长头发的是姐姐叫陆熙,短头发的是妹妹叫陆语。两姐妹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干脆一起来旅游,身上钱不多只好选了这个朝山村。
至于那四个黑衣人的身份周导游却不清楚,他也不敢问,只知道登记时四人用的名字分别是张甲、王乙、李丙、赵丁。
旅游团的大巴车到了朝山村山脚下就开不动了,接下来的路都是窄窄的山路,大巴根本上不去。好在周导游这一条路也算跑得比较熟,很快就联系了两部拖拉机。我立刻感觉头大起来。
钱鹏、古小亭两夫妇,陆熙、陆语两姐妹,包括那个一直不怎么吭声的云朵都和我们挤到了一部拖拉机上。周导游只好愁眉苦脸地和那四个人黑衣人坐到一起,招呼我们挪两个过去,却没有人搭理他。
我们这边的司机连连说拉不动,颜非和赵子易这才对视了一眼,背着背包到了对面的拖拉机上。那个刀疤抬头看了颜非和赵子易几眼,发出几声低哑的笑,几乎是蔑视地朝两人瞪了一眼。
“走了。”周导游说了一声,拖拉机的“突突”声立刻响至半空。
第二卷 朝山 第二章 又至朝山村
这样一路颠簸了起码半个小时,等屁股都快被颠成八瓣时,我们才总算到了传说中的朝山村。
虽说总算是到了,但要到我们留宿的地方还需要走一段山路,而拖拉机一开进去更是颠得人五脏都要缠到一起。我们干脆跳下来步行,顺便欣赏周围的美景。
我们由周导游领着,一路上听他不停地介绍关于朝山镇的人文历史,慢慢地兴致也被完全调动起来。那四个黑衣人却始终远远地在后面吊着,与我们保持了很长一段距离。他们每个人都背了一个很大的背包,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
赵子易突然咳嗽了一声,颜非也凑到我身边,悄悄在我胳膊上狠掐了一下,痛得我直皱眉。刚想质问他想要干什么,就看见赵子易朝后面努了努嘴。我这才发现,就在我盯着那四个人看的时候,那个刀疤也一直盯着我。此时一对上他的眼神,立刻觉得浑身一阵冰凉,我慌忙地把视线挪回四周的景物中。
然而这一看之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清楚。看看颜非,他自从下了车到现在就一直阴沉着脸,弄得周导游看见他文文弱弱的样子还以为是我们三个合伙欺负他一个。正看得出神,颜非突然皱眉,骂了一句什么,转头看向我。见我也正盯着他,颜非顿时一愣,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别处。
我从来没听过颜非骂人,而且还是在骂过之后立刻看向我,这总让我感觉不太舒服。愣了半天,刚想问他看见了什么,就听到周导游一声“到了”。我抬头望过去,立刻看见老村长笑呵呵地在村口站着。然而见到我和颜非,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了一下。
周导游按照之前的安排为我们张罗了住宿的事情。我们四个本来被安排在村头的一户人家,老村长却突然发话让我们住到他那里去。至于原因,我们心知肚明。那四个黑衣人就住到了本来安排我们住的那一家,剩下的人住隔壁另一家。
小萌已经和我很熟了,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左一个“舒姐姐”右一个“舒姐姐”地喊。老村长看着我和小萌亲昵的样子,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周导游安排我们自己在村里玩儿,我们因为天热就没有出去。一直到晚上,等太阳下山之后,铺天盖地的热浪才总算消退了点儿,曾毅晖就开始软磨硬泡地要求出去。因为这次出行是他做东,正所谓“吃人家嘴短”,我们只能陪同。
外面果然热闹。很多村民对我和颜非还有些印象,远远地就向我们打招呼,招呼我们去村子正中的广场那儿。说那里是广场,其实也就是一块比较大的空地。周围围满了烧烤的摊子,都是自助型的,只需要交了钱拿了菜,就可以自己找个炉子去烤来吃。
曾毅晖甩了两张百元大钞出去,提了满满一大口袋各式各样的牛羊肉串,就在离广场中心最近的那个台子上烤了起来。我们都无奈地摇头,看着曾毅晖一边怪叫着一边扇火。我突然发现,这情景要比马戏好看多了。
曾毅晖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大概以为我是看见有烧烤吃很兴奋,所以他还能很高兴地招呼我们一起去帮忙。赵子易对他这个好朋友也是极度无语,但终究抵不住美食的诱惑,走过去帮忙。我刚想过去,就看见颜非正盯着远处发呆。
自从进了朝山村,颜非就像变了个人,一下子少言寡语起来,还时不时地一个人发呆,甚至看我的眼神都怪异起来。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这我并不奇怪,我只奇怪这秘密看起来似乎又与我有关。
我朝他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前面望,却什么也没看见,就问他:“怎么了?”颜非也不说话,只后退了一步,把我拽过去站在他刚才站着的地方,伸手指了一下前面。
“什么也没有啊。”我嘟囔着,往前面很随意地瞟了一眼,马上呆在那里。我眼前正对的,竟然是刚进镇时的那座小山。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山上的村民都亮起了灯,远远望上去满是一闪一闪的亮光,鬼火似的。我看了一会儿,越来越觉得这种景象非常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不对。颜非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突然弯下腰附在我耳边说了句:“是坟墓。”
“啊!”我吃了一惊,脑中杂乱的思绪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颜非。颜非则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有很多住户,但却没有看见哪里有坟墓。”
人有生老病死,所以,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肯定就会有坟墓的存在。这本来是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一直没有察觉。我在乐山住过很多年,知道山里人的习惯。如果是当地人,大凡有亲人去世,都会就近埋在屋后的山上,渐渐地就成了祖坟。
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因为贪玩而在山上迷路,最后误入了学校外面的坟地。当时真是把我吓得够呛,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自己走夜路。可在这朝山镇,我们一路走上来居然没有在山上发现哪怕一座坟墓,不能不说它很奇怪。
我忍不住用充满敬佩的目光看了颜非一眼,这小子一路上不吭不哈的样子,看不出居然是在这么细心地观察。我想了想,说:“那这里的人是怎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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