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纪事之异事谈






    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我们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些人个个都苍白着脸,表情木然。那种白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那是一种白到了极致的白,比白纸还要白。这样的颜色本身就带着一种强大的恐怖能量,再衬上那些木然的神色,沟壑纵横的脸庞,漆黑空洞得几乎没有眼白的双目。

    这样奇怪的队伍,奇怪的表情,奇怪的打扮,奇怪的脸色,走起来轻飘飘的,几乎悬浮在半空,活像一群纸人。

    一种熟悉的恐惧感瞬间遍布我的全身,冷汗流出来的同时,苏琦嘴里再一次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我突然想起了阴兵过道的传说:

    据说有的人即使已经死了,他的意识却没有散。甚至很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自己活着,依旧行尸走肉地干着自己未干完的事,或是重复着死前的最后一个瞬间。

    在过去战争时期,战场上死人不是一百两百,更不是一千两千。只要战争一打响,死的人就是成千上万。最后清理战场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尸横遍地,土地随便捏一把都能挤出血来,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时有发生。

    即使放在现在,遇上什么山洪爆发、泥石流、地震、洪水之类的自然灾害,人死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还没等人反应过来,灾难就已经到了眼前,下一个瞬间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若是放在战争时期,这些人做了鬼也只一心想要行军到达目的地,便会这么一直永不停息的跑下去。

    这时候,就只能看见一阵浓雾涌来,远远的雾里影影绰绰全是人。若是碰上他们,哪怕就是成千上万的人也没办法。只要一个不小心跟着他们走了,天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还能不能回来。反正说到头,遇上这种情况多半就是死,连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在看我们现在这情况,莫非当年在枪林弹雨中光荣了的竟是一帮文艺兵?可没听说过这人都变鬼了还能新陈代谢啊,怎么可能变成一群老太太模样?莫非这支队伍与众不同,竟然专门选了一群老太太来当文艺兵?

    这样想着,就跑得离题十万八千里了。我想到一群老太太在军营里载歌载舞便觉得好笑,一时间居然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过很快我的心就又揪了起来。现在我们是在屋里,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如果我们没有决定在这里住下而是继续在外面等待,那有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后怕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冷风倏然拂过,正吹在我后背上。我只觉得后背上一股阴冷阴冷的感觉,冷汗“呼”地就收了,鸡皮疙瘩立马就冒了出来。我们早就把门关了,这风,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疑惑地回过头,只见屋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此时房门大敞,冷风正“嗖嗖”地从门里灌进来;而苏琦,早就已经不见了一丝踪影。

    “苏琦,苏琦,你到哪儿去了?”我大喊了几声,脑子里突然“呼”地冒出一个想法:莫非苏琦竟然被那些东西迷糊了心智,跟着他们走了?这一去,究竟会到什么地方?

    我立即就开始心跳加速,一种难以言述的恐惧瞬间涌上来,只觉得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给攥住似的提起,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根本看不见苏琦的踪影。我又放大音量喊了几声,依旧没有一丝回应。

    这一次我终于纳闷起来。若是苏琦离开了,曾毅晖他们总该还在吧?他们那么警觉,为什么却不吭声?我立即扭头看向窗外,人影迅速呼啸而过,此时早已无影无踪。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嘶嘶”声响。听方向,竟然就是从屋外的院子里传进来的。我立即转头去看,却只听见“嘭”的一声轻响,灯蓦地熄灭了。

    于此同时,一条漆黑的影子迅速从院子一角窜出,朝着另一端飞快地跑开了。

    “谁?”我立刻大喝一声。整个院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袭来,我突然想到,莫非这里已经空了?这里其实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怵然回头,突然发现,周围已经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二卷 朝山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五章

    第三卷 异域之行 第五章

    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气氛里我几乎就察觉不出。但即使已经察觉了,我仍旧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可能非常细微。也许只是某个杯子倾斜了,或者是某个摆设往旁边挪动了一点点位置,甚至可能是窗帘上的某块花样不小心变了一个颜色。我无法立即说出这种变化的名称,但我的直觉可以让我以最快的速度发现它们的存在。

    我转过头,细细地在整间屋子里打量了一圈。但由于失去了灯光的照射,整间屋子显得异常幽邃,外面清冷的月光也并不明亮,周围黑乎乎的一团,看不出什么痕迹。

    这时候,已经由不得我再多想什么。我又大声喊了几句,确定周围除了我之外居然已经没有一个人。一种被抛弃的无力和孤独感瞬间将我吞噬,让我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四周漆黑的夜色里,我抱紧了双臂,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的体积。我拼命躲闪着,也不知在逃避着空气中的什么东西,慢慢地,挪到了门边。大门敞开着,阴冷的夜风正从里面灌进来。

    应该出去找找吗?去哪里?找什么?我突然发现,我的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

    外面的天色并不比室内明亮多少,周围的荒草在夜风中摇摆来去,“沙沙”直响。我努力朝四周张望着,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坟墓,任凭我再怎么喊叫也听不到一丝回应。

    曾毅晖和赵子易两个就住在我们隔壁,蒋宇涵他们也只隔了五米不到,他们不可能听不见我的声音。我现在已经基本确定,的确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被自己留在在这里。

    想到这,我的头皮立刻就炸了,感觉头发都已经根根竖立了起来。我的心跳瞬间变得急促了,逼得我几乎窒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突然传过来“哐”的一声巨响,我吓得后背一下子就绷直了。随后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喘息声隔着墙壁传了过来。

    四周依旧阴冷得让人心慌。挣扎了很久,我终于瑟缩着走了出去。

    冷风吹在我身上,顿时让我狠狠地打了几个冷战。只觉得从脚底下一直凉上来,冷汗直接给逼了回去。一片寂静中,我慢慢地走到隔壁门口,用力推了一下门。房门紧紧地关着,喊了几句,却无人应声。我的心越提越高。

    就听见门内“哐哐”之声不绝,似乎正有什么东西不断撞击在门板上,声音异常沉闷。而那剧烈的喘息声毫不停歇,伴随着房门上的“哐哐”声,越来越快,继而混成一团,夹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怪异感觉,狠狠地折磨着我的神经。

    那喘息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艰难,很模糊,发颤,几乎窒息。我凝神听了片刻,便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一种生怕什么东西被夺走的恐惧感扼住了我的整颗心脏。

    “曾毅晖曾毅晖”我大喊着,使出浑身力气推搡着那扇薄薄的木门。然而就是那么奇怪,这扇本应十分脆弱的木门在我这样的大力推搡下居然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里面的喘息声也紧紧跟随着我的动作变化,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模糊。偏偏在四周的寂静对比下又显得格外清晰,我的整颗心都似乎拴到了上面。

    隔着一扇木门,我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整颗心有如千万只蚂蚁在爬似的难受。那喘息声隔着木板传过来,响在我的心里,一声接一声,如此急促,听起来仿若惊雷。

    我愣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里面的声音蓦地拔高了,随后长长地抛起一个高调,就像一根弓弦终于被拉起,整副弓箭立刻绷成了满满一个圆。接下来,整个世界却寂静了,再也没有了一丝声响。我只觉得心里一空,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里面的是谁?曾毅晖还是赵子易?或者是他们两个?难道他们遇上了什么不测?那我又该怎么办?

    这时候,外面昏暗的灯光很配合地使劲眨了两下,爆出一连串的火花,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灭了。我只觉得一股寒气冲上来,什么也顾不上,直接飞起一脚就往门上踹了过去。

    谁知“吱呀”一声,门居然自己开了。敞在我面前的,仿佛就是一张阴险的大口。我一脚踹出去,自然踹了个空。可我的力气却已经收不回来,身子一斜,直接冲进了屋里去。

    在大门自动打开的瞬间,我似乎看见一个人才站在里面,笑着冲我挥了挥手。然而却没有时间多想,我就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被黑暗给吞噬了,连时间似乎也在那一刹那停顿了下来。等反应过来时,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斜倒在地上。

    到处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从地上爬起来,努力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围,可是却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看不见屋子的边缘。那阵喘息声已经很微弱了,似乎就在耳边。

    等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一点微弱的亮光突然在不远处一闪而过。我的心立刻紧张得一阵狂跳,不由自主地朝它走了过去。

    然而只走出两步,我就突然感觉不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是的,又是直觉,就在我的前方,似乎正深埋着什么巨大的危险,让我再也不敢前行。一种巨大的压力瞬间将我裹紧了,逼得我难以呼吸,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蕴藏着无边的恐惧,无数未知生物躲藏在角落里蠢蠢欲动,伺机亮出它们细长的獠牙。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在王煜逃掉的那间病房里,我曾经经历过一次这样几乎疯狂的感觉。那样想晕却不敢晕,被巨大的压迫感活生生逼迫得死去活来的恐怖,让人几乎呕吐。

    我的身体再一次几乎和存在的这个世界失去了交集,被抛入一片深邃的虚空。呼吸,这个人类从一出生就具备的技能在这一刻居然变成了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整个世界仿佛一块巨大的冰洞,阴寒得有如世界末日。

    我屏住了呼吸,心跳得越来越慢,窒息得快要昏厥。然而,我的脑子偏又在这样巨大的危机里显得异常清醒,逼迫着我冒险伸出脚去探寻着前面的道路。要面对的,就无法逃避。

    我的脚在颤抖,伸得越往前越觉得窒息。突然,就在我快要迈出第一步时,我的脚腕上猛地一紧,居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给攥住了。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应经被扯住,一跤绊得直接倒了下去。就觉得身前一疼,正扑在一具冰冷的躯体上。

    死尸我的脑子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了这个东西,立刻觉得呼吸停顿,张大嘴巴想要尖叫。谁知这时候却连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了,只能从嗓子里勉强挤出些“呜呜”的颤音。

    幸好我的神智在这时还难得的清醒,立刻拼了命地甩脚。那只手虽然抓住了我的脚腕,却抓得并不紧,或者是刚才那一拽已经耗费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所以被我这么一甩,竟然很轻松地就给甩到了一边。我急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时候根本容不得我再多做什么思考,就觉得周围的空气猛地一抽,仿佛被什么力量猛地吸了一下,所有的黑暗立刻凝聚成一团浓重的雾气,滚动着迅速挪到了一边。

    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就觉得那股力量猛地一阵扭曲,整个世界都似乎被它塞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似的,这一阵搅动,天翻地覆。等我好不容易站稳,只见那股浓雾已经争先恐后地从窗户里涌了出去。

    等黑雾散尽,我终于发现了先前那个抓住我脚腕的人。看见他的一瞬间,我几乎被一柄大锤猛地锤了一下,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人,居然是肖东

    我做出了这么多的猜测,却惟独没能把他给猜出来

    此刻我颤巍巍地看过去,就见他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距离我不足一米的地方,手上还保持着一个抓的姿势,脸上惨白里透着青,纹丝不动,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他不是已经到“那里”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勉强平静了一下心跳,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我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肖东的脸,半晌,才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子下面试了试。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但却很连贯,只是似乎发烧了,喘出来的气都有些烫手。

    我伸手推了他几下,没有反应,再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也不搭理人。甚至两只眼睛都是呆滞的,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由自主地紧跟着他的视线朝上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甚至把手机打亮了,直直的对着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