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怪谈
过了几年阿达回来了,似乎长大了很多,但没有人知道阿芸去了那里,只是阿达对阿朴却还是有著心结。
回来住了一个月,跟阿朴又吵过一架,为的仍是改建一事,阿朴依然固执,阿达说,就是为了祖训,为了她们的固执,让他失去了亲情,有家归不得,既是这样就让她守著她的古屋、她的祖训,孤独的活下去吧!我劝阿达说:“她是你的母亲!你为何每次都要惹她伤心呢?”但阿达握紧了拳头,说:“在我七岁那年,我母亲便已经死了,因为她才是唯一爱过我的人。”阿达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就没有再回来过,到底阿朴守得的是什么呢?我根本不知道,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她的执拗又为著什么呢?“
“阿儒伯!是怎么样的祖训难道你也不知道吗?”玺儿询问著,但阿儒伯摇摇头:“我和她虽是很熟,但这些事她却不愿说。”
“对了,阿伯!那阿婆家的後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桐桐受过责难,对此事特别注意。
“我在那儿工作了两三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阿儒伯迟疑了许久,说:“如果真有什么特别的话,可能是那个圆形的突起物吧!我原以为会是个化粪池,却又不像,可能曾是个水井,但到底是什么我实在是想不透?最奇怪的是火灾後我勘过现场,好像有挖开及重填的痕迹其实也是我乱猜啦!”阿儒伯似觉不妥,还是没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阿伯!难道你没找过阿芸吗?”芷子眼光闪烁著,似乎想证实些什么?
阿儒伯静寞了,让吐出的烟雾缓缓向上飘升,然後捻熄了烟没有回答。壶中的茶叶浸润过久,茶汁变得苦涩难咽,但老人却浑然不知。
“阿儒伯!阿儒婶有没有回来过?”恒孝突然问出这样的话,阿儒伯身子一颤,双眉深锁著,抬起头望向天空,突然说:“很晚了!我想你们也该回去了。”
挥挥手表示一切到此为止,四人说要帮忙收拾,阿儒伯说:“别客气了,一连几晚都下著雨,还是快回去吧!等落雨了便来不急了。”
阿儒伯与阿婆到底为了什么尝尽了半生孤独?是固执,是疏忽,还是误解呢?
繁星已沓,走到竹林时,天果然落起雨来,赶紧进了屋内,阿婆已经睡了,倪林依著约定回了房间。三人轻著手脚上了阁楼,微弱的灯光下,玺儿点著蚊香,桐桐与芷子则铺著棉被,桐桐忽然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芷子看了桐桐一眼,一脸的严肃。
“你们记不记得昨天下了火车站时,我打开计程车车门,又关了上去,你们不觉得惊讶吗?”
“你不是原就有些神经质吗?”玺儿想要说笑,但声音表情显得相当不自然。
“不是!其实……其实我看见了晓芋!”桐桐嘴唇发白。
“你也……看见了!”
玺儿一脸惊骇,接著又说:“我原以为是自己眼花!原来不是!”芷子脸色立即变得苍白。
“难道……难道晓芋现在就在我们的身旁!”桐桐声音颤抖。
从获知晓芋过世开始,三人都不曾有过恐惧的感觉。但在今夜回到屋内进到阁楼的那一刹那,便觉得全身僵硬,细微的声响便感到心脏急速的跳动,甚至惊跳而起,情绪变得极度的紧绷,不知是惊恐还是在期待著什么?
捻熄了灯躺卧下来,玺儿睁大双眼向屋顶望著,心情一直无法安靖下来,微弱的视线下用手描摩头上木纹的线条,细数落在屋瓦上的拍击声,不知是过了许久,一切似乎回归了沈寂,雨好像也已经停了。
“嗒!嗒!嗒!”耳旁传来物品的拖动声,随即感到身子发冷,温度一下间骤降了下来。
适才的声音应该热涨冷缩吧!玺儿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但忍不住还是向桐桐靠了过去,桐桐动了一动像是没有睡著,也向自己靠来,静寂中甚至听得见她急促却刻意放低的呼吸声。
“嗒!嗒!嗒!”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昏暗中身旁的芷子却掀开了棉被立起身来,玺儿想要询问,但芷子动作快捷站起身,随即下了木梯,脚步细微显得相当的小心。
玺儿已顾不得害怕拉起桐桐,随在身後下了楼,进了厨房,芷子站在阿婆房前,掀开布幔左侧的一角向里头望著。
“嗒!嗒!嗒!”拖动声像从阿婆的房内传来,两人赶紧靠了过去,房内人影晃动,像是有人走动著,声音应是从他(她)脚下传来,厕所前灰黄的光线从布幔中透了进去,那人正好走了过来,映照出脚下的一双木屐,他(她)的动作徐缓,但声音却出奇的大,玺儿伸出手来握住桐桐,她的手心冒著汗轻轻地颤抖著显得相当害怕。
为何阿婆没有查觉?还是那人就是阿婆?还是 。屋外的竹林瑟瑟作响,玺儿缓缓掀开布幔,这时一阵风从後院灌了进来布幔随即被大力冲开,後门开了然後碰的一声大力关上。阿婆轻咳了几声,嘶哑的嗓子问著:“谁?”房内的灯随即亮了,强光照射下一时看不清室内,阿婆像是看见了她们,说:“是你们?这么晚了作什么?”这时芷子赶紧走进了屋内,扶住阿婆说:“阿……婆!你睡吧!没事。”像是受了害怕喉中哽著东西,声音有些异样,阿婆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你回来啦!怎么这么晚?”芷子说:“睡吧!”阿婆点点头,表情平静放心,芷子的眼中微微有著泪光,玺儿和桐桐依旧站在原处,心里仍有著惊悸,但适才一幕心中突如其来却觉得感动,两人的神情亲密挚爱像是一对至亲的人。
阿婆终於睡了,桐桐忍著害怕表示要到屋後一看,但芷子摇摇头并不同意,作了个手势请两人离开,盖上布幔两人退出门外,这时倪林正好走了过来,适才的关门声也吵醒了他。芷子又待了一会,才走出门外,请三人上了阁楼。
玺儿正想询问,芷子伸出右手掌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芷子暂停了许久,说:“我不是芷子!”
“什么?”三人同时惊呼:“那……那你是?”
“难道你们不怀疑为何芷子的台语变得这样的差吗?”芷子微微一笑说。是啊!
芷子的闽南语一向挺好,为何突然间……,玺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立即冲口而出:“你是晓芋!”芷子点点头。玺儿与桐桐脸色苍白瑟缩著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在一起,像是过度的兴奋又像是极度的恐惧,倪林则呆住了。
“那芷子呢?”
“睡著了,这一切都会变成她的梦境。”晓芋说。
“整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玺儿说。
“由於你们的帮助,才找到了另一个事实。”
“什么?难道你之前并不完全清楚吗?”桐桐一脸惊讶。
“唉!怨恨与误解毁了我……唉!”晓芋叹了一口气。
“晓芋你是不是阿亚?”
“不……不是!”晓芋有些迟疑,说:“或许是!或许不是,前半生是,後半生却不是!”意思含糊越听越是迷糊,她看看三人,说:“其实我是阿朴!”
(二十二)无月的荒城
“梦中的那人是我么?呵……”晓芋笑了,依旧是那样的冷。
那年阿朴和阿亚那年六岁,他们看见了一个男人,爷爷说那人便是爸爸,是个大如天的人,阿公说:“你回来後,应该生个男丁了。”爸爸点点头,又说:“木屐声还在么?”
“嗯!……”爷爷肯定地说,又摇摇头。
“阿公!什么木屐声?”阿朴感到好奇。
“小孩子别问,出去!阿公和爸爸有话要说。”阿朴很是失望拉著阿亚走了出去。
“原来晚上听见的是木屐声啊!”阿朴很是聪明一会便猜著了。
“你是说那是……”阿朴知道阿亚要说些什么,点点头,灵动的眼神转了几下,似乎是说。
“晚上我们去看看!”阿亚点点头,她一向是帮著阿朴,去年她们在後院看见一条饿昏的黑狗,阿朴便将锅里饭全都倒给了它,但她却不知那锅饭是要掺著甘薯签煮成稀稀的稀饭,是一大家子在配给额下所剩下的最後的一锅饭。爷爷发现了,竹枝木棍立即挥击在阿朴手上、背上、脚上,阿亚紧靠著阿朴替她挨了一半,两人痛得翻滚,鼻涕唾液和著泥巴都黏在脸上,连妈妈都吓得发抖,两人趴伏在墙角,一直哭到天亮,不准上床睡觉,那一夜她们听见大而清晰的喀喀声,原来就是那就木屐声。
“你是谁?”阿朴看见了一个女人,虽然阿亚看不见但她还是相信的。
女人拖著木屐在厨房里来回的走动著并不理她,阿朴学著她但始终没法发出那样的声音。
“我喜欢你!”阿朴说,女人看了她一眼笑了。
“你要学我吗?会的,你会像我的!”女人牵著阿朴这样的说,阿亚还是看不见,但阿俭学著她,阿亚觉得声音就像阿朴脚下传来。
“你会跟我一样爱上一个外地的男人的……”当阿朴再记起这句话时,已经二十二岁了,虽然她再也看不见那个女人,但她们还听得见那个木屐声。
张先生!阿朴发觉自己每个晚上都梦见他,没法一日不见他,虽然爸爸不喜欢,但每次她记起这句话,她便相信这是前世的缘份,没人能将他们拆割。
阿亚喜欢阿儒却怕见他,时时想躲著他,但阿朴相信她和张,阿亚和阿儒是上天的安排,每次出去都要拉著阿亚,张也故意带著阿儒,欢乐与笑永远会伴著她与阿亚的。
“为何回来这样晚?”一直顺著阿朴的爸爸已经发火了。
“阿爸……”
“你要阿爸还是要他?”阿朴不敢回答,也不知要怎么回答,爸爸流著泪说:“我是为了你好,不要再见他了。”阿朴想起十岁那一年掉到塘里,父亲为了救自己差点没命回来,那时她就已经决定从此不伤他的心,点点头流下了泪。
那天後阿朴就没见过张,见了人也不爱说话了,经常躲到阁楼上,什么人也不想见,终於有一天爸爸告诉她:“阿朴!女孩家终究要有个归宿,我决定让你嫁给阿栋!我想他能照顾你的。”
“不……”阿朴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摇著头,父亲虽是不忍,仍是严厉地说:“顺从父母,偿报恩才是孝!”父亲说小时爷爷便告诉他除了天皇的恩,其次是亲恩,是不能违背的,顺从父母是自自然然也是天经地义的,又说:“你知道你姑婆是怎么死的么?你听话,阿爸是不会害你的!”
作个女人原来就是该认命的,但阿朴决定要见张最後一面,告诉他两人是无缘的,还是忘了自己吧!
无月的中秋,阿朴的耳旁响起这首歌:岁月如流春已去,消逝花丛里,狂欢时节最难忘,燕尔新婚时,荒城繁华今何在,欢声已沈寂,悠悠往事如云烟,朦胧月色里。
秋来大地颜色变,披上红衣衫,雁行成群天上过,年年复年年,逝水流光逐飞鸟,明月照高天,月色茫茫城影暗,无语对愁眠。
仍记得去年中秋教张唱这首歌时,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阿朴知道他是想起了故乡,而今年的中秋连月也看不见,阿朴知道天也掉下了泪珠。
阿朴想快见他却又害怕见他,因为相见是为了别离,群狗悲鸣音调竟也像极这首“荒城之月”。
“是它!是它!”阿朴知道是它,为了怕它挨饿怕它受冻尝尽了毒打,她与阿勉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声音已经几近哀嗥。
“不!不可能!十六年了,不可能它还在这儿!”阿朴快速地向前走去,但歌声并没有远去,竟又看见了它,而且声音比适才更是凄厉,像要诉说著什么?
“若真是它!是否想告诉自己什么么?”阿朴蹲下身子,想要抚抚它的头,时光一下子又像到退了十六年。
但刚一蹲下身阿朴随即吓了一跳,煤油灯也掉在地上,它的头左右不住的摇晃著,血红的双眼汨汨地流出血来。
“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变成这样?”美丽哀愁的歌还在不断地吟唱著,只是这时所有的却只是冰冷与恐惧,阿朴使力地摇著头向後爬行,声音越来越是明晰,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猛一抬头,巨大的黑影笼罩在自己头上,阿朴忍不住大声地狂叫。
“是他!原来是他!”是张!坚实的手臂将阿朴紧紧地环在胸前。
狂野激情的吻,悲苦和狂喜都化为了泪水,没有恐惧也没有冰冷。阿朴想要推开他,却又想永永远远耽溺在这样的温暖里。
“狂欢时节最难忘,燕尔新婚时。荒城繁华今何在 ”当耳边的歌声再度响起时,阿朴猛然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