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族
在!〃
“怎么了?为什么不看看我?我是你亲爱的玛丽安娜姐姐呀。”
温柔的声音,完全没有记忆中那不屑的口气。“看看我吧桑吉尔,我亲爱的妹妹!”抬起头。或许是一时迷惑,或许这只是个幻影。桑吉尔抬起了头。
“啊……!”她尖叫。眼前站着的姐姐变成了骷髅,干枯的骨架在潮湿的空气中晃晃悠悠,苍白无肉的手指抚触着桑吉尔沾满水珠的头发。
“我亲爱的妹妹,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语气由温柔变成了狂暴,疯子的声音,玛丽安娜发狂的声音!〃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求你……”桑吉尔嚎啕大哭着。姐姐的怨魂来抓她了,鬼魂哪!她不要去地狱,不要!〃
“怎么了桑吉尔?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吗?”男人的声音,温柔的男人。
桑吉尔努力眨着迷茫的泪眼。是他,黑眸的男人,她思念了十几年的他!〃
“拥抱我呀桑吉尔,你不是一直爱着我吗?”男人温柔地笑着。
是的,他记得这个女人,记得很深很深,深得足以下地狱。
桑吉尔紧紧抱住了这个男人。是的,就是这个男人!十七年前当她发现他徘徊在城堡附近时,她就爱上了他,无可救药的!可,他拒绝了她,选择了姐姐。所以,她告密。既然自己得不到那谁也休想得到,尤其是姐姐!〃
轻昵地吻着这个男人,桑吉尔用尽一生所有的力量去拥抱他。这一刻,不管是幻影还是什么,这一刻属于她,属于她。
“桑吉尔桑吉尔,你爱这个样子的我,”男人轻轻地、冷冷地笑着。“那么,你也爱这个样子的我吗?”他现出了真面目。
桑吉尔无声地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瞳孔扩张开了,流出了血,红红的染满了整个廊亭。雨水混合血水流着,渗入了无尽黑暗的地狱。
马在雨中显得急躁,狂驰着奔在路上。克拉丽娅有种不祥的预感。
远方,有什么在动,悄悄地、诡异地行动着。是什么?
突然,马跳了起来,整个车厢晃动了一下。马夫跳下车向主人报告。
“夫人,前方有东西堆在路上,马受惊了。我这就去处理掉,您别担心。”迈着沉重的步伐,马夫感觉自己裤管里全是水。他妈的,这种鬼天气!〃
克拉丽娅闭上眼。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想休息一下。
勋爵的城堡离得不远,近得她能闻到女儿头发的香味,依稀间她听到丈夫坐在壁炉旁翻书的声音。忽然,有种旋律飘过。她听到某种声音。
歌声?
某处,有人在唱歌,幽怨悠扬,美妙绝伦。好熟悉的曲子,好熟悉的声音……迷糊中,克拉丽娅跳下马车,降在她身上的雨点奇异地少了许多,只微湿了她的秀发和长裙。她向着树林撇开的小道走去。
什么?那是什么?树林里,一样东西悠悠荡在枝上。是它在唱歌吗?为什么会荡在上面呢?
但,克拉丽娅明白了。当那东西转过头,她一切都明白了。她尖叫。
“啊……!”是桑吉尔,她被绳子勒住脖子吊在树枝上。长长的舌头吐着,眼珠瞪得大大仿佛执意要跳出眼眶的束缚,满脸的血污即使雨水也洗不净,一串串化成血水不断顺着衣裙流下来,渗入满是枯叶的泥土。
克拉丽娅跌坐地上。桑吉尔!〃
忽然,她停止了尖叫。脚,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血污的手,泥泞的手。
“亲爱的,我好孤单,来,和我一起,姐姐爱你!”头颅,像地狱来的恶鬼,稀疏的头发和溃烂掉的肌肉,从泥浆的地狱中爬出来了。
桑吉尔!〃
“不!”克拉丽娅一脚蹬开了恶鬼的手,连滚带爬逃向马路。但,没有出口,进来时的小道仿佛从未有过般神秘地消失了。满是张牙舞爪的树影里,克拉丽娅看到了一个人,全身黑色、落寞地站在那儿的男人!她拼命地奔过去。
…鹊桥仙
回复'27':“宽恕我,我没有背叛你,不是我!”歇斯底里,克拉丽娅没有迟疑地跪在男人面前。就是他,就是他!她恶梦的爱人。“求你……”
她爱他,从十七年前。爱他的眼睛,爱他的头发,爱他对她温柔的凝视。天!不要杀她,她爱他呀!〃
“你害怕的人死了。”男人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消失了,如迷雾般。幻影消失了,桑吉尔消失了,整个与恶梦一样不断缠绕着她的一切消失了。
雨,下得很大。雨点打击着克拉丽娅。不多久,她湿透了。
“爱你,我爱你,我只爱着你一个人,爱你呀……”木讷地望着他失去踪影的地方,克拉丽娅哭了。丈夫也好,孩子也好,生命也罢。
这一切都比不上他来得重要。她爱他呀,爱他……
树林里,一切邪气消失了,只余下女人的哭泣声,悲伤地、悠远扬长……
夜黑了,雨渐渐停了。薇丽安醒了。她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
什么时候睡下的?头昏昏沉沉,她只记得克拉丽娅姨母离去时的记忆,那以后呢?
哦头痛。不记得了。
贝比躺在旁边的枕头上,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好像个喝碎的酒鬼,亏它白天睡了这么多。
微丽安爬起床。她记得,父亲母亲没有死,他们只是失踪而已。
但,那之后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圈住了她,她无法动弹,连神智都开始昏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怎么了?
贝比醒了,它挨蹭着薇丽安的手臂,一副企求爱抚的模样和贪吃的嘴脸。尽管那全是装的。
“知道了,乖乖,我给你鲜奶喝。”薇丽安收拾一下衣物跳下床,倒了些鲜奶给贝比吃。忽然,她愣住了。
贝比的眼睛在黑暗中如两团鬼火,绿幽幽地瞪着她,全身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在阴影中让人毛骨悚然。
“贝比?”不知为何,薇丽安退了一步。端着的碗差点翻了,鲜奶倒出些许在地毯上,淋湿了她的脚趾。
“喵……”贝比轻柔地叫了声,馋涎地看着淌出来的鲜奶。薇丽安镇静下来,把碗放在贝比面前,轻轻抚摸着它。
真是,今天怎么了,连贝比也害怕,变胆小了吗?
忽然,楼下传来声响。吵吵闹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显得突兀。
换好服装,薇丽安下楼观望。法兰!怎么回事!〃
指使着仆人放置行李,法兰脱下了帽子向薇丽安使了个眼色。
我来了!〃
薇丽安不紧不慢地走下楼。她要看看这家伙还会耍什么把戏。
“我亲爱的薇丽安,几日不见你更美了。”望着头发披散没有梳理的薇丽安,法兰欣赏着此刻那略显慵懒的美丽,放肆地凝视她的黑眸。真美!不久后这个绝世美人就是我的了!〃
“你来干什么?”冷淡的语气,隐隐有种逐客的感觉。但法兰不介意,七年的时间这种语气对他已经免疫了。
“当然是专程祝贺你生日的。”无辜的眼睑不断地眨着,十八岁的男孩装纯真的样实在让人不觉发笑。当然,专程来求婚。他有十成的把握。
“费南爵士,我孙女的生日没想到还引来了您的大驾光临。”亚历克赛·朗斯特韦尔伯爵拄着拐杖站在大厅。在这男子来之前,他就收到了好几封宰相的信,大致内容就是希望他将亲爱的孙女嫁给他这唯一的独子。对于这桩婚事,老伯爵一时没有立即回覆,他想先看过法兰·费南这个人再作决定。现在的他已非过去的他,或许女儿玛丽安娜的事使他想通了。不管什么金钱地位权力,只要能使孩子幸福,他不想插手管任何闲事。
“是的,这几天还得劳烦伯爵大人。”法兰彬彬有礼地问候伯爵。
朗斯特韦尔这位传说中脾气古怪的老头他是早有耳闻,也作好了心理准备。他不怕!〃
伯爵点了点头。不错的小伙子,配得上朗斯特韦尔家的儿女。当下,他牵起法兰的手到书房聊天。他要更深入了解这个年轻人。
从祖父的眼角余光,薇丽安感觉有些异样。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
“薇丽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阿米丽娅,她拉起长裙向许久不见的薇丽安奔来,身后跟着的竟是伊丽莎白,出乎意料的女人。在学校里她们向来不合。她怎么也来了?
伊丽莎白僵硬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非常不自然。
“阿米丽娅想来,我顺便带她。”眼睛时不时盯着窝在沙发上的贝比——她的主人。
薇丽安冷嘲。什么时候伊丽莎白也会和阿米丽娅成为朋友。天下红雨。
“真的哦薇丽安,我原本很想来祝贺你生日,可路太远,父亲母亲不同意,那时候伊丽莎白就出来帮了我的忙,”阿米丽娅感激地望了眼伊丽莎白。“这次多亏她!”尽管以前曾发生过许多不友好的回忆,对于真诚待人的阿米丽娅,只有一次的帮助就足够成为朋友了。
无奈地摸摸矮小的阿米丽娅光滑的头发,薇丽安警惕地看了眼伊丽莎白。如果这个女人在这里不惹事的话,留下来倒也没关系。
“让仆人带你们去房间,早点休息,赶路很累的。”仍是淡淡的语气。薇丽安有些感动,这样的天气里还赶过来真难为她了。
“是呀是呀,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派对,我们那儿的人都听说了,你祖父伯爵大人要办得很隆重,”阿米丽娅兴奋地报告她得来的小道消息。“专门为你举办的成人宴会哦!”那天她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争取法兰的注意!〃
…鹊桥仙
回复'28':薇丽安笑了一下,仍是冷的。伊丽莎白笑了一下,却是阴的。贝比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时刻到了。不知为何,这一晚的月满如盘,微微带着红与火。传说中,这样的月是不祥的,只是传说太久了,久到人们都忘却了。
宴会正式举行,所有被邀请的名门贵族纷纷踏上昂贵的波斯毯笑着向伯爵致礼。古老的城堡已许久未曾如此热闹,伯爵开怀地畅饮着,向远来的客人们炫耀他家族亢长的历史与光荣。很久以来他都未曾如此开心了,即使两个女儿都未出现。
克拉丽娅病了,她连续不断地作恶梦,作为勋爵的丈夫深爱着妻子,坚持留在家中照顾被病魔缠身的爱人。
桑吉尔不见了,没有人看见她的行踪。或许,那一天她走了,永远离开了城堡。也好,反正这个女儿他也不想再见到。走,走得越远越好!〃
大厅中,阿米丽娅穿着她好久以前就订做的美丽服饰。许多年轻的贵族都向她张望,爱慕的眼神频频散落她娇嫩的脸颊——如花瓣般粉嫩。
阿米丽娅等待着,她耐心地等待着心上人的到来。啊,他来了!〃
多英俊!〃
法兰穿着隆重而华贵的礼服,英俊的脸颊比平日更显光彩。他的嘴角有抹胜利的微笑。今天,他有个重要的任务,迎接亲爱的薇丽安·朗斯特韦尔伯爵千金走下这台阶,然后,他要宣布。美丽的薇丽安·朗斯特韦尔,她将成为薇丽安·费南!〃
阿米丽娅目光灼灼地看着法兰。为什么不看看我?看看我呀爱人,只要一眼!但,她失望了,彻底绝望了。
薇丽安出来了。她美丽如流水的黑发没有改变发型,依然亮丽地披散在背部,长长地延伸至华丽的深红绸缎内。一身如枫叶般美丽的深红礼服将她美妙绝伦的身型完美地展现,纤细的手指轻轻夹着的白色雪兰与头发上插着的兰花头饰组成一对,艳丽非凡。
楼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不论男与女,包括法兰。尽管他知道薇丽安有着超凡绝俗的美貌,但绝不会想到精心修饰后的她竟是如此夺人心魄!那美丽的黑眸!〃
高傲地抬着头,薇丽安将手递给法兰。法兰回过神。是的,属于他的,这女人属于他,他自豪!〃
阿米丽娅哭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薇丽安吸引走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哀伤与绝望。法兰法兰……她哭泣着奔向自己的客房。无论她怎么努力,法兰都不会属于她,法兰……
贝比瞅了眼伊丽莎白。
该行动了。
伊丽莎白会意地点了点头,动作灵敏地跟随阿米丽娅而去。现在的伊丽莎白是否还是过去的伊丽莎白?或许,只有七年前的夜晚能回答。小猫的牙是利的,同样能发挥血族的本能——力量的支配。
冷冷地环视围绕自己的人群,薇丽安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尤其是法兰那种护花使者似的神态。她讨厌。
时间慢慢接近零点,红色的月亮快到达天空的中央。时刻,庄严的时刻……
影子,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城堡的至高处,两个黑影。他们飘浮在夜风袭袭的空中。
如鬼魅。
“有趣,难得能碰到同类。”黑发的男子笑着,笑声带着某种欣慰与得意,风吹过他披肩的长发,带动了某种不知名的力量。
“世界这么大还能碰到,真是奇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