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死亡






  罗一超不好意思笑了笑。

  肇大庆把图片递给何平,又说:“手术刀刀柄上有个阿拉伯数字‘1’,不知道什么意思。”

  “啊!”肖粤惊讶地叫出声。

  大家一齐把目光对准他。

  “那把刀可能出自第一医院,那个‘1’是他们的标记。”肖粤说,“我老婆马酥就在那边工作。”

  何平呵呵一笑,道:“太好了,如今又增加了一条线索。”

  连肇大庆都开心地笑起来,毕竟多一条线索就多一份希望。

  “何平,昨晚上咱们好象漏掉了一个地方。”霍如侵突然说。

  “哪里?”何平、肇大庆同时问。

  “放尸体的桌案。”霍如侵说。

  “那个桌案不是四面都封住了吗?”何平不解道。

  “我当时踢了两脚,好象里面是空的。”霍如侵说。

  “那当时怎么不提出来?”何平问。

  霍如侵尴尬地笑笑,道:“昨天晚上心里紧张,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刚才我回忆昨天晚上的经过时,才恍然想起。”

  “昨天晚上我还不是一样,竟然连这点都没想到。” 何平笑道,“还多亏你这么有心。”

  一句话化解了霍如侵的尴尬,他感激地对何平笑笑。

  “还有什么情况没有?”何平问他。

  “对了,还有一点,我想大家可能都注意到了。”霍如侵又道,“大家看照片背面的资料——第一个人是在9月12号死的,尸体被盗时间是9月19号,也就是大前天;第二个人是9月13号死的,尸体被盗时间是9月20号,就是前天;第三个人是9月14日死的,尸体被盗时间是9月21号,就是昨天晚上。”

  “刚好都是第七天?”罗一超惊道。

  何平在一边暗自点头,本打算一会儿提出来的,原来霍如侵也注意到了。

  “我们该和殡仪馆联系一下,看哪些人是七天之前死的。”霍如侵又道,“很可能那就是凶犯今晚的下手目标。”

  “好。”何平道,“一会儿我去联系。医院那边罗一超和肖粤去查查。”

  大家又商议了一会儿,把该做的事情分配完毕,已经临近中午了。

  “那下午就行动,今天的会此结束。”何平打了总结。

  在下楼的时候,罗一超叫住肖粤:“中午回家吃饭?”

  肖粤苦道:“马酥今天值班,中午得自个儿解决。”

  “我也正愁没地儿吃饭呢,要不一起在外面随便吃点?”罗一超建议。

  两个人在公安局背面那条街上找了家小店,随便要了几个菜。

  “超哥,市局这边确实比分局压力要大。”肖粤颇有感触地说。

  罗一超缩回筷子,叹道:“我从上一个大案就加入进来,亲眼目睹了一连串的悲欢离合。特别是张队的死,对我简直是一种震撼。我终于明白了一个真正的警察该做些什么。有压力是好事,调整心态坦然对待就好了。”

  提起张小川,肖粤也是神色黯然,此前他已大致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我说现在的人是怎么了,”还是别提那些伤心事儿了,肖粤转移话题道,“什么事变态就干什么。”

  罗一超夹了一撮菜,道:“我看不是人有问题,是整个社会都有问题。”

  肖粤停下筷子想想,道:“对。什么样的社会教出什么样的人。”

  肚子填饱后,罗一超问:“直接去第一医院?”

  肖粤擦了擦嘴巴,道:“马酥还在医院呢,先去坐坐。”

  第一医院不算太远,两个人到的时候,马酥正在办公室里煲电话。

  “肖粤,你来干什么?”马酥正嘿嘿地笑着,听到敲门声,抬起头看见肖粤在门口站着。

  “专家门诊需要预约,我忘记了。”肖粤故做歉意道。

  “现在还不用,等过几年就得预约了。”马酥给电话里的人说了句再见,挂断电话笑道,“快进来坐啊,外面还有谁?”

  “怎么,马专家不认识我了?”罗一超笑着进了屋。

  马酥起身迎道:“罗一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你们两口子,”罗一超摇头道,“绝代双娇。”

  “扑哧”,马酥笑起来,“你是不是病了,我可以帮忙。”

  罗一超故作神秘道:“我们在一凶案现场发现了你们医院的东西。”

  “啊,真的假的?”马酥惊讶地问。

  肖粤掏出两张图片,放到马酥面前。

  马酥看了肖粤一眼,捡起图片。

  图片上,一把细长的手术刀,刀锋上隐约泛着青光;另一张是刀柄的特写,上面一个清晰的阿拉伯数字映入马酥眼帘。

  “有点像我们医院的东西。”马酥看着图片,犹豫地说。

  “什么有点像,到底是不是啊?”肖粤问。

  马酥白了肖粤一眼,道:“我又不是院长,我可不敢肯定。”

  罗一超制止了肖粤,道:“马酥别生气。我们就是来等你们院长的。”

  马酥笑笑,道:“我哪里生气。只是这东西出现在案发现场,我不好乱说。”

  “医院最近有没有过发生反常的事情?”罗一超问。

  “反常?”马酥若有所悟道,“对了,前几天有位外科大夫自杀了。”

  何平此刻正在家里,准备去上班。

  “何平,路上小心啊。”何平的母亲叮嘱道。

  戴若容升任京剧团团长后,事情一天比一天多,何平干脆把母亲从妹妹家接过来,帮着料理家务。

  “知道。妈,你下午不是要去看戏吗?我叫小戴过来接你?”何平边换鞋子边说。

  何母连忙阻道:“若容事情多,你可别去烦她。我自个儿坐车去。”

  何平匆匆赶到局里。他前脚刚到,霍如侵后脚就跟进来了。

  “呵呵。”霍如侵笑着。

  这小伙子不错!何平想。

  他坐到办公桌前,马上给柳四飞挂了个电话,柳四飞在办公室。

  “柳主任,我是公安局何平。”何平道,“麻烦你查一下你们那边可有15号死的人。”

  “15号死的?”柳四飞在电话那头应道,“好,我马上叫人去查查。你先等等。”

  “怎么样?”霍如侵过来问。

  “正在查呢。”何平回答。

  不久,刘四飞回话了:“小何,就找到一个15号死的。可能那天其他的都送到城北去了。”

  只要有就行,管他是一个还是一群。

  “死者是谁?”何平又问。

  “一名医生,自杀的。”柳四飞回答。

  自杀?何平连忙道:“行,那我们马上过来。”
“刷”,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一具冰冷的中年女尸出现在大家面前。

  “就是她。”柳四飞指着女尸说。

  死者叶娴,女,45岁,北市第一人民医院普通外科主治医师,割脉自杀。

  普通外科?上次黄飞不也是这个科室的吗?

  何平拉出她的手,手腕上已经呈黑色的伤口赫然入目。

  “她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何平问。

  “16号早上,听送过来的人说是15号晚上自杀的。”柳四飞回答。

  她真的是自杀吗?她为什么要自杀?

  何平吩咐道:“霍如侵,你打电话告诉罗一超,叫他注意一下这件事情。”

  “15号死的真就这么一具?”何平对柳四飞还是不太放心。

  柳四飞苦道:“这我骗你干啥?真就这么一具。城北不是还有一处吗,多半都送那边去了。”

  是城北没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也被他们隐瞒了?

  “大庆,你打电话给城北派出所,让他们去看看城北那边有没有类似的事情。”何平马上安排道,“还有15号死的有几个。”

  话刚落,霍如侵报告:“何平,罗一超在医院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他们正在调查。”

  医院那边,罗一超、肖粤正在医院张院长的带领下去查看叶娴的坐诊室。

  “就是这里。”张院长打开一处房间道。

  罗一超进去看了看,里面摆设极其普通,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靠墙的地方有个铁皮架,其中一格堆着些普通医疗用具,最上面一格摆放着一排书。

  “怎么隔壁也锁着?”罗一超想起进来之前,看到隔壁那屋也是锁着的。

  “哦,那是以前黄飞的办公室,现在还没有人用。”张院长回答。

  黄飞?罗一超不禁皱皱眉。

  他四处看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

  居然是一本小说,还是亦舒的作品。

  “叶大夫死之前没有什么异常吗?”罗一超翻了几页。

  “她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张院长回答,“毕竟二十多年的老夫妻突然离婚,肯定有思想负担。”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吗?”罗一超问。

  张院长摇头道:“就算有只怕她家人才清楚。那天她在医院值班,什么时候自杀的没有人知道。”

  “就她一个人值班?”罗一超把那本小说放回去。

  “这层楼的医生就她一个,护士倒是不少。”张院长回答。

  “难道没有人听到一点声响吗?”罗一超问。

  张院长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那天值班的护士在吗?我想见见她们。”罗一超又道。

  “这个要去问护士长。”张院长说完,问道,“你们怀疑那把刀跟她的死有关?”

  罗一超点点头,说:“那把刀还要烦劳张院长你费心查一下,看看是哪里失出去的。”

  罗一超边说边查看书架上的书目,中间居然有一本《产科医生手册》,他抽出来,好奇地问:“叶大夫搞过产科?”

  张院长摇头道:“叶娴在我们院一直是搞外科的,没听说过她想搞产科啊。”

  转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张院长,我们去找那几名护士问问。”罗一超有点失望,把那本书啪地丢在桌子上,转身朝外面走去。

  “好吧,我马上去找找。”张院长等他们出来,拉上门说道。

  一阵风吹进来,桌子上那本书的书页被翻得扑扑直响。

  忽然,书里面飞出来一样白色的东西——一枚工艺精湛的小绢人,通体雪白,惟口上一点朱红。

  “何平,”肇大庆挂了电话道,“城北派出所的人马上就过去查。”

  “好。”何平点头道,“霍入侵再告诉罗一超,叫他们完事之后直接到这边来。”

  霍如侵赶忙又拿起电话。

  “柳主任,把你12号到15号的相关记录给我看看。”何平转头对柳四飞说。

  “好,你们先坐坐,我这就去找。”柳四飞起身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大庆,依你看叶娴是自杀吗?”等柳四飞离开,何平问。

  “尸体经过了清理,不大好说。”肇大庆回答,“不过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自杀。还是等罗一超过来再说吧。”

  “小何,这是记录。”柳四飞的声音传来,旋即就见他扑扑地过来了,手里拿着一本帐册。

  何平打开仔细翻看了一遍,道:“12号到14号你们生意都不错,惟独15号只有一具,并且是自杀。这里面很值得推敲。”

  “难道是专门为了刮骨的事死的?”霍如侵小声道。

  “小罗同志,那天值班的护士只有两个在。”一会儿,张院长带着两名年轻护士过来了。

  两个姑娘都有些不安,跟在张院长后面偷偷看了罗一超一眼,又赶紧调转眼神。

  “谢谢张院长。”罗一超又对两名护士说,“你们坐啊,有点事问你们,就当是闲聊吧。”

  张院长也用温和的语气说:“没事,你们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叶大夫自杀那天,你们也在值班?”罗一超问。

  两名护士点点头,其中一名道:“那天有好几个人在值班。”

  “叶大夫在办公室里自杀,你们一点都没听到?”罗一超问。

  “那天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我们不敢去打扰她。”一名护士回答,“那段时间她情绪低落,很少和我们说话。”

  “后来你们谁先发现叶大夫死了?”罗一超又问。

  “我。”另一名护士声音有些发颤,“半夜有人送来急救,我去叫叶大夫,推开她的门——”

  ——叶娴耷拉着头倚靠在沙发椅上,头上高盘的发卷儿有几缕已经打散,身上的白大褂下摆被血染成乌红,地上的血迹早凝结成块儿。

  “当时我吓得哇地哭起来,”护士心有余悸道,“她们听到我的哭声都过来了。”说话的护士指指旁边的护士。

  “现场还有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细节?”罗一超问,“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