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死亡






  “现场还有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细节?”罗一超问,“比如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叶大夫脚边有一把手术刀,后来被城南公安局的人取走了。”护士说。

  罗一超心里一动,手术刀?

  “是不是这种?”他拿出图片问。

  “啊。”护士惊叫起来,“好象是这种。”

  “还有其他情况吗?”罗一超追问。

  “我想起来了,”另外一名护士说道,“叶大夫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本书。”

  “什么书?”罗一超急问。

  “没仔细看,好象是什么手册。”那名护士回答。

  “扑”,门被推开。

  那本书躺在桌子上,外面的风偶尔会卷起几页,沙沙做响。

  “是不是这本?”罗一超问那名护士。

  那名护士上前看了看,道:“就是这本。”

  “肯定吗?”罗一超边问边查看铁皮架上的其他书目,没有一本叫什么手册的。

  护士又看了看,道:“的确是这本。”

  罗一超拿起这本《产科医生手册》,仔细翻了翻,没看出什么眉目。

  “这本书我先带回去看看。”罗一超转身对张院长说。

  “啪”,门被关上。

  门背后,静静地躺着那枚小绢人。

  “何平,城北派出所的人回话了。”肇大庆接着电话道。

  “动作还挺快。”何平喜道,“问问他们查清楚没有。”

  肇大庆点点头,对着手机恩恩啊啊了一会儿,报告道:“没有发现一个15号死的。至于尸体有没有被毁,他们还在调查。”

  “没有一个?”何平皱眉道,“难道真是专门为了刮骨死的?”

  “何平,我觉得这具女尸是我们现在的重点,她的死因肯定也有问题。”肇大庆说。

  何平点点头,道:“不知道罗一超能给我们带回些什么。”

  “超哥,现在直接去殡仪馆?”出了医院,肖粤问。

  罗一超看看时间,道:“先去城南分局找老秦。”

  “超哥,我有种预感,”肖粤说,“叶娴不像是自杀。”

  “你的老上司秦队长已经定性为自杀,一会儿你可给他留点面子。”罗一超道,“15号你已经到市局来了吧!”

  “刚好已经调走了。”肖粤讪笑道,“看来我只有继续装哑巴。”

  “欢迎罗老弟来视察工作!”秦队长看到罗一超两人,笑道,“肖粤也回娘家来啦。”

  “秦队长,你就别取笑我了。”罗一超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秦队长边走边道:“为殡仪馆的事儿?”

  罗一超点点头。

  “城南这边实在是人手不够,杂事太多,还真得感谢市局的帮助。”秦队长诉苦道,“市局有什么指示,我们一定鼎立配合。”

  罗一超笑笑,道:“查殡仪馆的事儿竟然扯出第一医院叶娴的死。正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那件案子的资料。”

  秦队长惊问:“怎么,叶娴的死跟殡仪馆的事儿也有关?”

  “那倒不是,”罗一超说,“我们在殡仪馆发现一把手术刀,跟叶娴自杀时使用那把有些相似,过来核对核对。”

  秦队长略有些不快,毕竟叶娴案是他亲手过问的,但他仍然笑道:“那把刀还在,我马上叫人去取。”

  在秦队长的办公室,罗一超自己接了杯水。

  水太烫,入不了口。

  一会儿,秦队长急匆匆地走进来,道:“那把手术刀不翼而飞了。”

  带着叶娴案的相关材料,罗一超和肖粤离开了城南分局。

  “超哥,”肖粤说,“秦队长好象有点不高兴。”

  罗一超道:“不高兴就不高兴呗,没办法。”

  肖粤想了一会儿,说:“咱们要不要去调查调查叶娴的家人?”

  “明天去吧。”罗一超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不过去,何平该骂我们了。”

  “这两个人,怎么还不过来?”何平又看看时间,早过下班的点儿了,殡仪馆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就剩柳四飞还陪着他们。

  “铃——”何平的电话响起来。

  “罗一超,你们在哪儿?”何平问。

  “快到了,在半路上。”电话里,罗一超回答。

  “要不,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吧。”柳四飞在一边说,“时间也不早了。”

  何平看看时间,道:“好吧。附近哪里有吃饭的地儿,最近的。”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味道还不错。”柳四飞说,“我带大家去吧。”

  “到北河外街?”车上,罗一超接到何平的电话,“我知道那地儿。马上就到。”

  副驾位置上的肖粤问:“去哪里?”

  “何平叫先去北河外街把饭吃了,晚上咱们去守灵。”罗一超挂掉电话道。

  守灵?肖粤心里一颤。
等罗一超和肖粤赶到的时候,何平等人已经吃起来了。

  “怎么样?我说他们赶过来刚好吧。”霍如侵笑道。

  何平招 呼道:“没有等你们了。”

  罗一超呵呵道:“咱们谁跟谁啊,用得着等吗?”

  虽然何平有提升的希望,但毕竟还不是领导,大家现在都还放得开,没有什么拘束的感觉。其实张小川在的时候,大家就从来没有拘束过,都养成习惯了。

  罗一超和肖粤坐下来,边吃边把医院的情况给大家讲了一遍。

  其间,不时有“啊啊”的惊叹声,尤其是柳四飞更是惊奇得不行。

  “城南是怎么定的案?”何平听完叙述后问。

  罗一超嘴里正吃着东西,用手肘碰了碰肖粤。

  肖粤赶紧道:“家庭变故造成心理抑郁,导致自杀。”

  “一场离婚就能导致自杀,现在的人不会这么脆弱吧?”何平疑惑道,“她为什么离婚?谁先提出离婚的?”

  “还不知道。”肖粤回答,“得去问她家人才清楚。”

  “她自杀那把刀不见了?”肇大庆接过话问。

  肖粤点点头。

  “会不会就是昨天晚上那把?”肇大庆看着何平。

  何平停下筷子,苦笑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愿不是。”

  “对了,这是叶娴办公室里找到的书,据说她死时就放在桌子上。”罗一超擦擦手,从公文包里掏出那本书,递给何平。

  何平接过来看了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

  “你先收好。”何平把书还给罗一超,“是一直在她办公室,还是最近放上去的,查查这本书的来历。”

  “何平,你不知道医院的张院长有多倔,”罗一超抱怨道,“开始很不配合,非说叶娴的事已经结案。”

  “还不是在你威逼恐吓之下服了软?”何平笑道,“他们那儿是这样,上次就领教过了。”

  “颜姐,最近我发现个事儿。”郝乡乡收拾饭桌的时候悄悄对颜丹沉说。

  “自从上次吴局来过之后,阿姨和他好象约好了一样,”郝乡乡探过身子看了看客厅,确定张妈妈正在聚精会神看电视后,继续道,“每天早上吴局都会到这边的公园来晨练。”

  颜丹沉哦了一声,说:“两个老人同病相怜,互相关心是正常的。”

  郝乡乡笑笑,道:“那倒也是。对了,你的报道做得怎么样了?”

  “还行,就快出来了。”颜丹沉说完,问道:“乡乡,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阿姨给了我一张票,叫我明天一起去看戏。”郝乡乡说,“你有事儿?”

  “我约了个产科专家,明天上午去做例检。”颜丹沉道。

  “那我陪你去吧。”郝乡乡欢喜道,“阿姨给的票是下午,正好。”

  大家边谈边吃,一顿饭下来,天都已经黑了。

  柳四飞抢着要付帐,被何平坚决拒绝了。

  柳四飞尴尬地对着大家傻笑,那一口黄牙让人觉得恶心,至少霍如侵是这个感觉。

  昨天晚上虽然有些害怕,不过当做一起普通案件而已,刚才听罗一超几个人一说,事情好象并不简单。知道得越多,疑问就越多,心里反倒越害怕。

  “走吧。”何平的声音稍微给霍如侵壮了些胆。

  他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不到十分钟,整个殡仪馆又出现在霍如侵面前。

  夜色下,稀稀拉拉几盏路灯已经点亮。

  “把路灯关掉。”何平对柳四飞说。

  柳四飞一脸不解,自己特意吩咐晚上开路灯还有错?

  “前几天都没开路灯,今天也不能开。”看着柳四飞的表情,何平暗骂一句笨蛋。

  柳四飞下了车,到收发室,吩咐了一通,路灯熄灭了。

  一切回归昏暗,霍如侵的心情也跌落了不少。

  幸好月色如水,还大致看得清近处的事物,如果再用心一点,远处的东西也依稀可见。

  “离冷藏室最近的是什么地方?”何平问柳四飞。

  “旁边有间休息室。”柳四飞回答。

  “把钥匙给我,”何平安排道,“肖粤,你陪柳主任在收发室,隐蔽好,别露面。”

  柳四飞转身问看门大爷要了钥匙,递给何平:“就是这把。”

  何平接过来,拽紧钥匙,吩咐道:“其他人都跟我到休息室。”

  霍如侵看看肖粤,怎么不留我在这里。

  正在羡慕,罗一超拉了拉他,低声道:“发什么愣,走了。”

  大家跟随何平进了那条走道,找到休息室的位置。何平特意看了看旁边,的确是一冷藏室和二冷藏室;二冷藏室刚好在拐角处,非常显眼。

  大家都等着何平开门。

  可是,何平在门前鼓捣了半天,也没有把门打开。

  “你来试试。”何平要钥匙交给罗一超。

  罗一超也鼓捣半天,门还是没能打开。

  “我去叫大爷来开。”霍如侵建议。

  “快点。”何平急道。

  一会儿,大爷赶过来了。

  他接过钥匙,啪就把门打开了。

  “这门我熟,生人不好开。”他笑道。

  何平有些不信,也有点不服,问:“大爷,你是不是给错钥匙了。”

  大爷把钥匙串提到何平面前,用手电照了照,道:“就是这把啊,做了白色标记的,很好认。”

  可是,何平记得刚才那把明明是带红色花纹的。

  难道我看错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我先出去了。”大爷扑哒扑哒地走了出去。

  声音不大,霍如侵心里却激起一种颤抖的感觉;大爷的笑容仿佛还在面前,可是怎么老觉得很奇怪。

  没有大爷手电的光线,屋子里又暗了下来。

  “怎么样?”肇大庆笑道,“第一次在这种地方执行任务吧。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这个老家伙!霍如侵心里骂道。

  休息室里陈设很少,不过长凳倒有好几条。

  霍如侵坐上去就不舒服,总感觉像坐着一具尸体,要不就觉得有只手在摸自己的屁股。

  “大家千万不要在这里打瞌睡。”见大家都没有反应,肇大庆又说。

  “为什么?”霍如侵小声问。

  “别问为什么?”肇大庆不似开始那般玩笑,而是严肃地说,“不想死就不要在这里睡觉,我可是有言在先。”

  霍如侵赶紧提了提精神,开始懊悔怎么没带瓶清凉油来。

  “大家警惕一点就是,也别紧张。”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霍如侵看到何平鼓励的表情。

  “围坐到一起吧。”罗一超建议。

  “好,好。”霍如侵赶紧附和。

  四个人把凳子排在一起,这样靠得比较近。

  “好了,别说话了,保持安静。”等大家坐好后,何平道。

  于是大家都闭口不语。

  没有人说话,霍如侵耳朵里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瞟一眼地上,全是窗户外投进来摇摆的树影。

  看看何平和肇大庆,两人一脸坦然;再看看罗一超,咬着嘴唇,似乎也有些害怕。

  四个人就这样坐着,只是何平会偶尔摸出手机看看时间。

  不知道几点了!时间过得好慢!霍如侵缩回一直放在腰间的手,上面全是汗滓,枪可能也浸满汗了。

  忽然,何平的手机震动起来。

  “什么事?”何平用尽可能轻微的声音问。

  “有个黑影进来了。”肖粤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没看清楚,一闪即逝,动作非常快。”

  “知道了。”何平看看时间,收好手机道,“十一点刚过,大家准备行动。”

  霍如侵一下紧张起来,赶紧摸出枪,上好膛。

  不久,隔壁隐约传来悉悉的声响。

  霍如侵心跳开始加快。

  过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