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死亡
“不管她想干什么,反正不会有好事。”罗一超苦笑。
“这样,罗一超,你再去联系一个叶娴的女儿,还有她那个阿姨。”何平想了一会道,“先要确定董严的叙述是不是真的,说不定董严才真正有问题。”
罗一超点点头,道:“好。经过上次的事,现在还真对谁都不敢放心。”
“何平,你注意到上午那个居委会大妈没有?”霍如侵突然插了一句。
何平笑道:“我正有这个意思。那个大妈的话里有话,我们下午去问问。”
原来何平早想到了,霍如侵心道。
“肖粤,你带人去南市,看看能不能找到周寒成。”何平继续安排。
“刑警大队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只怕现在周老头儿正在偷笑。”肇大庆语气中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落寞。
“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何平喝道,“我们这边更不能有丝毫松怠。希望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大家听明白没有?”
“明白!”所有的声音都清脆无比,听得何平心里发酸。
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张克,看到了刘笑远,看到了张小川。
北市的居民啊,在你们每个美梦后面,你们知道藏着多少辛酸吗?
颜丹沉一行人吃完饭,招了一辆车就奔京剧团而去。
赶到京剧团的时候,居然还提前了二十分钟。
“走,去看看戴姐。”郝乡乡一下车就拉过颜丹沉。
颜丹沉会意道:“好啊。”转身对张妈妈道,“妈,我去后台看看。”
张妈妈点头道:“可别给小戴添乱哦。”
“不会,”郝乡乡道,“阿姨你们先过去吧。”
两人没去什么后台,只在院子里转了转。
“颜姐,我总觉得这院子有点不对劲儿,我们还是去戏园子吧。”郝乡乡警惕地四处张望。
是啊,大白天都有种发冷的感觉。颜丹沉忙答应了。
戏园子里,早已经爆满。
“我的天!试演都成这样了。”郝乡乡咋舌道,“糟,我们的座位肯定早不在了。”
郝乡乡急忙拉着颜丹沉找到了2排10号、11号,居然真有人坐下去了。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位置。”郝乡乡指着位子对那两个男人喊。
“凭什么是你们的?”一名男子不满道。
“刷”,郝乡乡把票递到两个人面前晃了晃。
两个男人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
“嘿!”郝乡乡火了。
颜丹沉拉过郝乡乡,轻声道:“可能都是剧团的家属,别弄僵了。”
郝乡乡可不听,啪地掏出警官证,又在两人面前荒了荒,道:“不是要我亲自动手吧?”
两男子互相看了一眼,终于怏怏站起来了。
颜丹沉瞠了郝乡乡一眼。
“干刑警这几年,就发现这么点好处。”郝乡乡苦道,“别人都说警察是个肥差,你看看我,都瘦成这样了。”
“免费减肥。”颜丹沉笑道,“算是好事儿吧。”
突然,她们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消失了。
郝乡乡抬头一看,是唱幕的人出来了,原来今天试演的只是法场那一折。不过郝乡乡对此本就搞不清楚,唱哪折根本无所谓。
一会儿戏台上出来几个人,有个丑角在上面淅沥哇啦白了一通,郝乡乡根本就没听进去。
“怎么还没看到戴姐?”她不耐烦地四处打望。
刚恼了几句,一个女声念白传了过来——“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慢说我心碎,行人也断魂。”
回头一看,戏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拨人,一群郐子手押着一个女子在上面。
“戴姐出来了!”郝乡乡欢喜道。
“这是反二簧慢板。”座在前排的吴雁雄回头轻声对两人道。
“什么?”郝乡乡听得一头雾水,“颜姐,吴局说什么?”
颜丹沉笑笑,看来这妹妹是个门外汉。
那边,何平已经找到冯二娃那片的居委会了。
那名大妈果然在里面,还特认真地在看文件呢。
“民警同志啊,快请进来坐。”听到何平的敲门声,大妈起身招呼道。
何平笑道:“上午就见过你了,大妈。”
大妈呵呵道:“这不是。民警同志,你抽烟还是喝水?”
这民警大妈热情得让人难受。
“不麻烦了!”何平摆手道,“找你问点事。”
大妈赶紧把椅子搬得更靠近何平,道:“这片儿有几只耗子我都一清二楚。有事你尽管问。”
这大妈说话还真逗!
何平笑问:“想了解了解冯师傅的情况,大妈知道吗?”
大妈一拍大腿,道:“我和他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你算问对人了。”
“上午听你说冯师傅,”何平顿了一下,“早该死了?”
大妈不好意思道:“我这人就这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你别见笑。”
“不会,”何平问,“要是人人都有你这么直爽,我们办事倒好办得多。”
“那我可就说了,”大妈在何平的鼓励下,道,“冯二娃年轻时游手好闲,做过不少缺德事儿,所以才一辈子摊上那么个邪性的活儿。”
原来冯二娃在这片儿的名声并不好。
“他都干过些什么?”何平问。
“偷鸡摸狗,耍流氓,反正什么事缺德干什么。”大妈愤愤道,“听说还玷污过年轻姑娘。后来老了,才逐渐收敛。”
戏园子里,所有的观众都站了起来,掌声雷动。
“戴姐的声音真好听。”郝乡乡的评价除了服装好看,就是声音好听。
当然,也别期望她能就程派艺术说出什么见地来。
台上,窦娥及一干人等谢幕退场。
一出戏就这样结束了,而生活还要继续。
“戴姐可真辛苦,”郝乡乡道,“又当领导又当演员,刚才见她脚步都有些踉跄。”
颜丹沉也想起来,窦娥出来谢幕时确实差点跌倒,多亏旁边的演员伸手扶住。
“她还经营着一处膳食店呢,”颜丹沉道,“太能干了。”
“要不,咱们去后台看看?”郝乡乡建议。
颜丹沉想想觉得不错,给张妈妈他们打了声招呼,道:“走吧。”
两人来到后台,有人拦住她们:“这是后台,请留步。”
“我们找戴团长。”郝乡乡故意高声吼道。
果然,戴若容被她的声音吼出来了。
“你们啊,进来吧。”戴若容正在卸妆,披散着头发。
两人跟在戴若容身后。
“随便坐。”戴若容说完,又坐在镜子前继续卸装。
“戴姐,你今天的演出非常成功。”颜丹沉由衷赞道。
戴若容笑道:“那颜记者给我做篇报道,也算是免费帮我宣传宣传。”
颜丹沉呵呵道:“早有记者下手了,哪里还轮得到我。”
“哎呀,这些东西真好玩。”郝乡乡东瞧瞧,西瞅瞅,觉得什么都新鲜。
“以前邀你来,你总不来。”戴若容听到郝乡乡的声音,道,“今天可是稀客啊。”
“平时忙嘛,”郝乡乡道,“何平不也一样,戴姐你是知道的。”
经过一阵忙碌,戴若容又回复了原来的面容。
“丹沉,你肚子里的宝宝快三个月了吧?”她转身道。
颜丹沉点点头,颇有些初为人母的羞涩。
“我是过来人,让我看看。”戴若容笑着起身摸了摸颜丹沉的肚子,“恩,很好。”
颜丹沉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和大妈聊了半天,都是些价值不大的东西。
何平告辞后想再去冯家看看,不过考虑一下,还是没去。
“去医院查查。”何平对霍如侵道。让罗一超去查那本书的来历,他总没成行。
霍如侵驱车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在医院门诊大楼前,恰好碰到马酥。
“何平,你们怎么也来了?”马酥问。
何平玩笑道:“肖粤让我来问好。”
“少贫。”马酥嗔道,“为罗一超上次调查那事儿吧?”
何平点头道:“张院长在吗?”
“在。”马酥指着对面的外科大楼道,“三楼,李主任那里。”
三楼,普通外科的标牌挂在楼梯口。
主任办公室里面两个人正在说话。
“张院长,能不能给我换一间办公室?”有人求道。
“外科主任不都是在这间吗?”张院长的声音。
“可是最近这里——”那人沮丧地说。
“没有什么可是,”张院长道,“李贫,你现在是领导,要以身作则。”
笃笃,何平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何平简单地说明了来意。
“何警官啊,昨天小罗才来过呢。你问那本书的事情,我正想打电话告诉你们。”张院长呵呵道,“今天上午产科刚好有人来找那本书。”
“是叶娴从产科借的?”何平问。
张院长点头称是。
“找谁借的?带我去看看。”何平马上道。
“戴姐,你们这戏什么时候公演啊?”颜丹沉问,“我看大家都很迫不及待,今天好多人激动得流泪了。”
戴若容叹道:“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这么热烈的场面了。”
“到时候肯定引起轰动。”郝乡乡笑道。
女人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就像男人在一起总有喝不完的酒一样。
何平此刻没有喝酒,不过脑袋已经发涨。
“何平,叶娴借那本书干什么?”霍如侵在车上问。
“天知道。”何平回答。
霍如侵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说叶娴与冯二娃会不会有恩怨?”
“依冯二娃以前的行迹,倒不排除这种可能。”何平道,“问题是两个人都死了。”
正在叹息,罗一超打电话过来了。
“何平,看来董严没有撒谎。”罗一超在电话里说,“据他女儿回忆,她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离婚的事还是叶娴死后她才知道的。”
“那他们家阿姨找到没有?”何平问。
“还没联系上。”罗一超包票道,“不过找她绝对是小事一件,没问题。”
“好,你抓紧时间。”何平对这点还是深信不疑的,诺大一个公安局在北市范围内找个人还不是难事。
“何平,今晚上怎么办?”车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霍如侵忍不住问。
“先回去再说吧。”何平道,“我的头也大了。”
回到队里,所有人都在。
“何平,叶娴家阿姨得明天才能找着。”罗一超抱歉道。
“行。”何平不想给大家太多压力,“你办事,我们都放心。”
“大庆,你那边有什么结果?”何平转头问。
“经过调查分析,被盗尸体中,只有叶娴的死有问题,其他应该都是自然死亡。”肇大庆说,“所以我觉得重点仍然在叶娴身上。”
“很好。”何平道,“我们也用不着再去那个鬼地方了,现在重点调查叶娴。”
“要是刮骨事件继续发生呢?”霍如侵问。
“所以你保持和殡仪馆的联系,随时获得最新信息。”何平指着霍如侵。
连续几天高强度工作,身心都已经疲惫。
何平打开家门,好象戴若容又没回来。
“妈。”他叫了一声。
何母在厨房里应道:“何平回来了。你休息一下,马上吃饭了。”
扑地倒在沙发上,何平问:“若容又不回来?”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何母道,“乡乡几个在外面给她庆祝呢。”
不提倒罢,一提何平心里就窝气。
打听戴若容要复排《六月雪》,他心里就不舒服,因为老让他想起死去的战友。不过戴若容也是为了振兴京剧团,再加上最近工作也忙,也就放一边去了。
“你们两个都忙得看不到人影儿,”何母抱怨道,“一点都不珍惜自个儿的身子。我看着心疼。”
何母说着把东西端出来,看见儿子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手机的闹铃把何平吵醒。
一翻身,怎么在沙发上?
何母看到儿子起来了,忙道:“何平,快过来吃饭。我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东西。”
老太太心疼儿子,一大早居然就做了一桌子菜。
何平洗漱的时候问:“妈,若容上班去了?”
“昨晚上看你睡得香,我不忍心叫醒你。”何母道,“若容一早就走了,说先去看看店子。”
“店子不是有她姑姑帮着打理吗,”何平道,“她还费那么多心干嘛?”
“别人帮忙哪有自己做放心。”何母道,“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