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俱乐部





    “可是……那是警察的……”
    “我知道。不过,这里的警察并不晓得目前的事态进展,说不定看成是强盗事件。
    作为一名刑警,我想我有义务保护这同酒店的其他住客。”
    曾几何时,片山的话变成堂皇的演说。晴美拼命憋住笑声,福尔摩斯打哈欠,石津压住咕咕响的肚皮。
    “好吧!”贞子点点头。“趁警察还没赶到之前。”
    贞子走出房间。片山、晴美、福尔摩斯和石津鱼贯跟在后面。
    片山回头告诉石津,“喂!你留在尸体身边!”
    “她叫什么名字?”晴美问贞子。
    “田中和子。她在登记卡上这样填写。”
    “田中……不像真名。”
    “大概是假名吧!”贞子说。“不过,大家遇到各种不偷快的事情,我也不敢乱猜。”
    片山想,那几位少女可能不用真名登记投宿。
    “就是这里。”
    贞子站在一道门前,取出总钥匙,打开房门。
    片山先走进去。行李还摆着没开,看来真是刚刚到达的了。
    “她的护照应该摆在这个旅行袋里。”片山说。“锁住了。钥匙是不是在她身上?”
    福尔摩斯迅速走到片山脚下,嘴里赫然衔着一串钥匙!
    晴美“得”一声弄响手指。
    “不愧是名侦探!哥哥果然有一套。”
    片山沉下了脸,从福尔摩斯嘴里拿下钥匙。
    “哪一支才是……好像是这支小的。”
    喀嚓一声,锁头开了。片山打开旅行袋找了一会,立刻找到护照。
    “这个是了。哦——山崎芳子。”贞子说。
    “山崎芳子?”片山想了一下。“对。平田大使提过这个名字。那个护士的名字哟!”
    “那么她是……”
    “这可麻烦了。”片山摇摇头。
    “为什么?”
    “换句话说,假设她是被杀的,当然她从会面的对象听说有关事态了。”
    “晤。那就对大使有点不利了。”晴美说。
    “大使怎么啦?”贞子不解地间。
    “没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片山慌忙支吾过去。他知道,不能在贞子面前谈起那件事。
    “我不会说出去的。”贞子立刻察出事情不简单,改口说,“出去吧!警察车好像来了。”
    出到走廊时,恰好遇见松井走过来。
    “发生什么事?”
    “凶杀案。”晴美若无其事地说。
    “凶杀案?在这个酒店里面?“是的。”贞子点点头。“干扰之处请多多见谅!”
    “不,不是你的错。不过,很不好处理哪!”松井摇摇头说。
    “对不起……”贞子急步走了过去。
    “片山先生!”松井喊住交臂而过的片山。
    “什么事?”
    松井捉住片山的手臂,走前一些,低声说:“小心!留神你太太的安全!”
    “这是什么意思?”片山惊讶地问。
    可是,松井不再说话,沉默地往前走
    “怎么呢?”晴美走过去。
    “没什么……我也不懂他说什么。”
    片山摇摇头——留意你太太的安全?他是指山边美知子身上会发生什么意外吗?
    片山心里涌起不安。一切即将完结的预感。一种模糊的预感,好像快要冲破所有不清不楚的局面的感觉“片山兄!餐厅可以开放晚饭了!”
    石洼的声音一下子把预感打得粉碎……
    “我睡着了!真的,不骗你。”美知子耸耸肩说。
    入夜之后,雨势更大了。
    从酒店的餐厅可以眺望嵌上照明的庭园,可是今晚被重重雨幕包围,只看到苍白的灯光闪闪烁烁。
    一名好像不习惯捧餐的女恃应,偶而跌破碟子在地上。
    片山和美知子共处一桌。晴美、幸子、裕子和由纪在别的餐桌上用餐。也许发生命案的缘故,整个餐厅倾于沉默,谈话声音比平日低沉。
    “这块肉扒真好吃!”只有石津一个人例外……“在雨中走了一会,好疲倦。回来泡热水好舒服啊,不知不觉地打瞌睡起来。”美知子笑着说。“后来沉到水里才醒过来,幸好没淹死。”
    片山不晚得如何分辨美知子说话的真假成分。
    这四位少女是什么人?无论怎样爱玩的女孩,也不至于冒用别人的名字,跑到德国来吧!
    看美知子的笑容如此纯真烂浸,不像是假的。
    片山不认为自己有看穿女人心的能力,然而不管对方是谁,绝对不想“疑神疑鬼”。
    他相信,没有人活着只说真话,也没有人活着只说假话。
    “片山先生。”美知子不安了。“你不相信我?你以为那个女人是我杀的?”
    片山摇摇头。“我没有这样想。你不必担心。”
    “真的?”美知子垂下眼睛。“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比平日不爱说话了。”
    “是么?”
    “是啊!”美知子不安地把玩手中的餐巾。“跟我在一起……令你觉得不舒服吗?”
    “我没这样说呀。”
    “可是……坦白地说好了。跟我在一起,很累是不是?”
    “我跟女人在一起就会很累。”片山道白地说。“尤其是跟不把真相告诉我的女人在一起时。”
    美知子的脸有点哀耍“果然你在怀疑我啊!”
    片山再也说不出话来。
    假如换着一般善于应付异牲的男人,这时一定懂得巧言令色地奉承几句,圆滑地安慰对方。然而片山不懂这一套。
    “我明白了。”美知子说。“我会搬出你的房间。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
    片山发现美知子的眼底闪着泪光,吃了一惊。但见美知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出餐厅去了。
    片山喝了一口白开水。加了碳酸的水,很难喝。
    我竟然使女人流泪。片山的心隐隐作痛。自己做了何等愚味的事啊!
    他想起松井的警告。留心你太太的安全……美知子回房去了。那是山崎芳子遇害的现场,片山和美知子吃过晚饭后,必须搬去其他客房。
    假如美知子一个人搬走了,万一遇到袭击的话……片山急忙站起来,离开餐厅。
    “怎么啦?”晴美见到片山出去的背影。“美知子也出去了。”
    “一定是上冼手间去了。”石津向来缺乏想像力。“晴美小姐,要不要咖啡?”
    “嗯,也好。”
    石津拼命挥手吸引侍应注意期间,晴美摊开桌上的报纸来看。
    由于是德文报纸,晴美当然看不懂,只是顾手拈来,作出看报的样子而已。
    福尔摩斯轻轻跳到晴美的大腿上。
    “哎哟!你好重。”晴美埋发现福尔摩斯正在窥望她手上的报纸,她酸溜溜地说:“你懂德文吗?”
    福尔摩斯伸出前肢碰一碰纸面,然后望望晴美。
    “怎样?那张照片?”
    晴美留意到福尔摩斯指示的一张人头照。
    一名艺术型的男性,长头发,已经中年了。
    晴美皱皱眉头。好像在哪儿见过的险。在什么地方?她想起不久以前,自己有过同样的感觉。
    “对了!”晴美恍然。
    “嘎?晴美小姐……你要什么?梳打水?”
    晴美对石津的话充耳不闻,拿着报纸起到幸子她们的餐桌前。
    另一方面,福尔摩斯却快步走出餐厅去了。
    “对不起,打搅一下。”晚美说。“哪一位替我翻译这段报道好吗?”
    “哪一段?”大崎幸子探头看一看。“哦,签田良造被杀了。刚才我们正在谈论这件事。”
    “签田良造?”
    “他是画家。他在欧洲比日本出名……”晴美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他跟日本画坛的人吵架,一气之下离国出走。”
    “不错。”棚山由纪说。“他对外宣布只画抽象画,背叛写实派艺术的人。”
    “谢谢你。”晴美回到自己的座位。
    “怎么啦?”石津好奇地眨眨眼。
    “不,没什么。”
    想起来了。先前在地下会客室遇到那个不起眼的中年人。虽然装束宛若别人,却是这个签田良造无疑。
    为什么发生那种事?
    他替晴美画的裸体画是写实画。换句话说,因着他曾宣布否定写实派的画,表面上忠实地遵守这个宣言,然而有时很想画写实画,于是透过“幽灵俱乐部”,以日本女性为模特儿秘密作画。
    为着防止成为模特儿的女性识破他是签田良造,故此他乔装为另一个人,那副平凡的公司职员装束,多半是他“买”来的。
    他之所以用药弄睡对手,趁对方沉睡时完成绘画,也许因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画的是什么……签田良造为何被杀?难道他是……一个念头突然掠过晴美的脑际。
    山边是平田大使,死去的餐厅老板吉川是大崎,棚山是恰井,剩下的是衣笠了。片山误打误撞冒充的角色,实际上会不会是签田良造?
    如此一来,很可能是杀死一名姓衣笠的男人,得到他的名分。
    “对……一定是的。”晴美忘我地喃喃自语。
    回神一看,眼前摆了一杯忌廉梳打。
    “这样对不对?”石津担心地问。
    “我……叫了这种东西?”
    “碍…假如弄错了……”
    “算啦。什么都无所谓。”
    晴美开始喝忌廉梳打时,蓦地发觉餐厅变很静悄悄。回头一看,幸子、由纪、裕子三人的餐桌都空了。
    晴美站起来。“石津,跟我来。”
    “好。去哪儿?阿拉斯加,还是南极?”
    “谜样的地下道。”晴美说。吓得石津眼睛眨个不停……3片山迟疑一会,打开房间。
    房内黑漆漆。刹那间以为进错房间。
    他先进到新搬去的房间看过一遍,不见美知子的影子,这才回到原先的房间来看看。
    “关起门来!”黑暗中传来美知子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儿。我以为你出事了。”
    片山霍地亮了灯。
    美知子在床上,裸露的肩膀跑出毯子外面。
    片山不由猛吞唾液。当他发现地面乱放着美知子脱下的衣裙,已经猜到现在她什么也没穿就上了床。
    “对不起。”片山说。“刚才是我不对。向你道歉。请你穿上衣服好不好?”
    “我没生气呀!”美知子灿然一笑。“你真特别。叫女人脱衣服的可能有,叫女人穿上衣服的男人,大概只有你一个吧!”
    片山耸耸肩。“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低声下气讨好女人,都不受欢迎。”
    “这正是你可爱之处呀!”美知子坐起身子,伸出玉臂。“过来!”
    “拿衣服给你吗?”
    “不,你来就可以了。”
    无奈,片山只好走到床边。
    “你想知道真相吗?”
    “当然。”
    “让我告诉你。假如你肯陪我睡觉的话。”
    “这种交换条件前所末闻……”
    “听我说。”美知子用力握着片山的手。“确实,我是另有目的才接近你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我真的喜欢你哟!”
    “像我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
    “不要再多说了。”
    美知子冷不防地一把抱着片山,嘴唇压过来。片山突然被人压住嘴巴,一时呼吸困难,拼命翻白眼。就这样被美知子拉倒在床上。
    一男一女相拥在床,本来是挺浪漫香艳的事。然而片山就是片山,居然一个不留神,就从床的另一边滚下去。
    “哗!”
    二人同时惊呼……然后相视大笑起来。
    “唉,像我这样的人,毕竟不适合演床上戏。”片山好不容易站起来说。
    “真的。”美知子用毯子裹住身体站起来。“不过,可能很适合结婚。”
    “不要吓我。”片山望望墙璧。“刚才太过刺激的缘故,画框歪掉啦。”
    他走到墙上挂着的油画面前,扶好画框。不料松开手时,整幅画掉下来。
    “糟糕!”片山急忙弯下身去。就在一刹那同碰到画面。
    片山吓了一跳。画面的颜料居然黏到手上来。
    “还没干……怎会有这种事?”
    “片山先生……”美知子欲言又止。
    “喃!”就在那时,片山脚眸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
    “咦!你怎么进来的?”
    看来刚才并没有把房门关好。
    福尔摩斯走到油画跟前,伸出爪去抓柔软的颜料部分。
    下面好像涂嵌着什么。
    福尔摩斯抓得满身脏兮兮的,最后抓出一把薄薄的刀刃。
    片山站起来。
    “原来你知道,这幅画刚刚画好。”
    美知子垂下眼帘。片山继续说下去。
    “你和衣笠裕子在这里杀了山崎芳子。正想出去时,听到我和石津的声音。你们不能把凶器带出去,情急之下,你把刀子嵌入这画中。为了掩饰手上沾到的颜料,你把自己脱光,冲进浴室去冲洗。因你认为我们不会怀疑衣笠裕子,于是设法转移我们对你的注意。”
    美知子摇摇头。“不是的。”
    “那么本来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