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魂发
李元江磨磨蹭蹭的回到那幢漂亮的房子,门口还是那样热闹。
他没有直接走进去,却仰着头看着匾额上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
聚艳亭。
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字条。
虽然先生一再叮嘱他不要打开,要交到暖香手里,可是他还是打开了。
暖香不识字,到时还不是自己念给她听?
“天降不祥,守之必亡”。
不祥?
是说的自己吗?李元江呆住了。
他忽然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当时还是和爹娘在一起。一天,家里来了个人,端详了他一会就把爹娘叫了出去。结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就在荒郊野外了。
李元江回忆起当年的事,心里突然有些明白,难道那个人对爹娘说的就是字条上的意思?而现在他又要将这同样的话告诉暖香,那么她会怎样对自己呢?会不会在自己一觉醒来时又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了?
不行,坚决不能让暖香知道。虽然自己对她仍无好感,虽然她抚养了自己这么些日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叫过她一声“娘”,一是不愿,再有,暖香也太年轻了,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岁。
他始终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照顾自己,可是一旦她知道了字条的事还会要自己吗?虽然她是个青楼女子,但是李元江知道没有她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李元江站在门口磨蹭着,却被出来送客的暖香看到了。
她怔了一下,因为李元江回来的时间比往常早了许多。不过她很快猜到李元江一定是在书塾出了什么事。
李元江平日少言寡语,就算她再怎么问他也是不会说的,于是她就只牵着李元江的手带他走进门去。可是李元江的手攥成了个紧紧的拳头,还猛的挣开她跑进门去。
这孩子是怎么了?
暖香有些纳闷,可还没等她追上去就两脚腾空被人拦腰抱起,一股酒气直向脸颊喷来:“我想死你了,宝贝……”
李元江头也不回的冲进屋子,用力关上门,可是外面的嬉笑声仍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他赶紧伸开手掌。
由于拳头攥得时间太长了,他的手指差点伸不直了。但是他现在没工夫管这个。
他迅速的展开字条嚓嚓的撕了起来。
他撕得很细心很卖力,字条转眼就成了一小堆纸末。
他收起这堆纸末想找个地方扔掉。
可是扔哪呢?哪才是安全的地方呢?万一被人捡到了怎么办?万一被人拼起来怎么办?
于是又想到用火烧,可是纸灰呢?被人发现问起怎么办?而且屋里还会留下烧东西的味道。
把它埋起来?可是埋哪呢?
李元江转来转去的在屋里找地方,想办法。
门一下开了,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是饭菜。
李元江才知道,吃饭的时间到了。暖香一定是有客人,要不是不会打发别人送饭的。可是这个小姑娘他怎么没见过呢?
他细细的打量她。
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梳着两个朝天的髻。看不出好看不好看,因为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小姑娘放下饭菜转身就走。
“等等。”李元江叫住了她
小姑娘站住了脚。
“你是哪来的?”他突然对这个小姑娘好奇起来。
小姑娘不回答,却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李元江慌了,他整天在这欢天喜地的场所还从来没见人哭过,而这个小姑娘的眼泪让他心慌意乱起来。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和她说话了。
小姑娘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后来竟哭得蹲在地上。
李元江更慌了,他忙忙的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概是看李元江和自己同样都是小孩子,因为自从迈进这个门就没见过和自己一般大的人,所以小姑娘对李元江生出了一种亲切感,她抽泣的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家太穷,孩子又多,父亲就把她卖到这里了,为的是给大哥娶个媳妇。
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家人扔掉的。
李元江开始对她充满同情了,而且还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她先是摇了摇头,又说:“嬷嬷说,叫小荷。”
“小荷?……我叫李元江,以后你没事就来找我玩吧。”李元江立刻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架势。
小荷先是破涕为笑,却又摇摇头:“不行,我有很多活要干,要不嬷嬷该打了。”
说着就起身要走。
“你……还能再来吗?”李元江突然有些恋恋不舍,毕竟这是聚艳亭里唯一能跟他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人。
小荷想了想,点点头:“我明天还给你送饭来。”
看着迎春小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李元江才记起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的纸末。
他看了看桌上已经不再冒热气的馒头,笑了……
索魂发 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四节 馒头
章节字数:2360 更新时间:09…01…26 00:40
李元江很快换了家书塾,在那里他仍旧经常被先生表扬,仍旧经常被同窗欺负,不过他再也没有和人动过手。他要发奋学习,他要高中,他要离开那个天天鬼哭狼嚎的破地方。
李元江一天天长大了,因为长年在那种地方生活,年幼的他已经初懂了人事。
男男女女没有顾忌的嬉戏搂抱,喝酒****他可以视而不见,而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不分昼夜冲进门缝的暧昧的声响,尤其是夜间,声响更加的刺耳,让人感觉身边潜伏的是一群垂死的猫。
以前即便如此他也能安然入睡,而现在却是彻夜难眠。
只要那种声音一响,他就浑身燥热,满腔怒火。
其中还以暖香的声音最嘹亮悠长的,而且还就在他的隔壁。
有次深夜,他实在耐不住她高一声低一声的好像要死过去的呼叫,就怒气冲冲的来到她门前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门缝里的一幕却让他脸红心跳慌乱非常。
他连忙跑回自己房间,却觉得身体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疯狂窜动,要从里面冲出来。
他不想再忆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可是它却偏偏往脑子里钻,弄得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东突西撞几乎血脉喷张。
血脉果真喷张了,因为他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用手一揉,全是血。
接下来的每个夜晚,只要隔壁一有动静,他就蹑手蹑脚的跑过去透着门缝看,直听到有人来再赶紧溜回去,然后在脑子里一遍遍的回忆。
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又开始四处游走起来,他仿佛能听到血液在沸腾在澎湃,另他紧张又兴奋。
那年他十五岁。也就是在那年,他考中了秀才。
暖香居然在聚艳亭的顶台上放了长长的一挂鞭,引得四处的人纷纷来看。
院里的姐妹还有一些老主顾都赶着给暖香道喜,暖香乐得什么似的。
可也有些人不冷不热的说着风凉话。
“又不是你亲生儿子,高兴什么?”
“你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他将来是能养你老还是怎么的?”
是的,李元江不是她生的,他甚至没有叫过她一声娘,不过她就是高兴,花再多的钱也高兴。
那夜暖香喝了许多酒,沉沉的睡了。
隔壁突然没有了暧昧的声音,李元江倒不习惯了。身体里的小东西像是被关了紧闭,憋闷得很。结果他翻来覆去了好久,才沉沉的睡去了。
自从成了秀才,李元江觉得周围的人有些变了。曾经见到自己就很热情的姐姐更加热情了,而从不搭言的也经常会过来套两句磁,临了的时候留个让人费解的眼神,弄得李元江魂不守舍。
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暖香就会突然出现然后把他解救回房,结果让众多姐妹不满。
这些人中,暖香就不反对他和小荷来往,有时就算自己有时间,她也会让小荷过来送饭。
小荷越来越好看了,个子也不像先前那样矮小,不过她再怎么长也仅仅只到李元江的胸口。
现在的李元江,已经是一副堂堂男子汉的模样了。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果真如别人先前说的那样,越来越俊了,也难怪这些姐姐们都对他另眼相看了。
小荷也喜欢看他,不过用的不是姐姐们的那种媚眼,而是偷偷看一眼,然后就转向别的地方,脸上泛着红。
李元江便回敬过去,不过他注意的多是她胸前两个圆鼓鼓的馒头,他想,那应该是很香甜的吧,于是耳边似乎又想起那种暧昧的声响,随后血液便迅速流动起来,越流越快,快得能听到它哗哗的声音。
一天下午,李元江正在房里读书,外面照例是一片喧闹之声。不过这么多年以来李元江已经习惯了,不管如何吵嚷,只要拿起了书他都充耳不闻。
门开了,小荷端着盘子走了进来。
李元江知道,开饭的时间又到了。
可是今天的小荷与往日不同,她蔫蔫的低着头,连句话都没有,还差点打翻了杯子。
李元江观察了她了一会,见她不声不响的就要离开了,忙叫住她:“小荷,你怎么了?”
小荷仍旧是低头不语,鼻子却用力吸了一下,眼泪就下来了。
李元江又手忙脚乱起来。
见小荷哭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要是掉泪多是因为挨了嬷嬷的骂或打,不过李元江逗她几句就又破涕为笑了。可是今天,无论李元江怎么劝,她的泪始终止不住。
李元江的心里暗自一沉。
久在这种地方居住,许多事情他还是很明白的。
这几年聚艳亭里的几个姐姐因为年纪渐长姿色渐退已经让来客没有兴趣了,严重影响了嬷嬷的收入。嬷嬷就把手下的一些个端茶送水的丫头们打扮起来推到前台。
虽然只是丫头,但是聚艳亭挑选丫头也是有严格要求的,基本都是从小买进,使唤调教一番,为的就是更新换代。
人靠衣裳马靠鞍,只有三分长相的丫头经过了七分打扮,个个光彩照人,最关键的是年轻,新鲜。
于是妈妈仅靠这些个后起之秀们很快又赚进了大笔的银子。
丫头们当然开始也不乐意,哭的哭闹的闹,但是经不起打骂折磨,一来二去也就顺从了,还和原来的那些个姐姐们一同到门口拉客,动作娴熟表情老练。
经过这番“换血”,聚艳亭的丫头便不剩几个了,虽然也时有买进来的,多是太小,还须培养,而目前正当龄的就只有小荷了,她已经十四岁了。
难道说小荷她也要……
李元江突然觉得心里分外难受起来。
“小荷,你是不是要……”李元江不知该不该把“接客”这两个字说出来。
小荷哭得更厉害了,不过她倒是把哭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是她到前堂送菜,一个客人非拽着她让她喝酒,她死活不干,桌旁的姐姐也在帮她解围,结果她虽然逃了出来,那个人却趁机占了她点便宜。
听到这,李元江略略放了心,可是当他看到小荷胸前两个并不鲜明的油印时,火却腾的燃了起来。
这两个馒头是我的,别人怎么可以随便染指?
索魂发 第五卷 天降不详 第五节 新人
章节字数:2400 更新时间:09…01…26 23:22
心里的火苗将眼睛烤的滋滋作响,李元江只觉得有股热气从心里直窜向手臂,引得血管突突的跳,好像非损坏点什么才能安静。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一下子砸到了桌面上,桌上的饭菜跟着跳了几跳。
小荷吓坏了,她忙抓住李元江的手,只见那手上青筋暴露。
她刚刚的屈辱被这一下给砸飞了,她慌得不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还没等想好就突然被一双手拉进怀中,那臂膀坚挺有力,而一个声音更有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到头顶:“你是我的!我、的!”
小荷哆哆嗦嗦的被包裹在李元江怀里,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可是如此宽厚的胸膛却让没有让她的心略感宽慰,相反倒更加不安起来。
不安很快就来了,她终于得到了嬷嬷的“道喜”。
下个月初三接客。
她懵住了,虽然知道只要在这个地方,就会迟早会有这一天,可是她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七年,目睹了所有的世态炎凉,深知姑娘们表面的风光和暗地的苦楚。
她们多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她们对客人尽心尽力的讨好,为的只是有天遇到贵人将自己解救出去,可是换来的多是失望。也有运气好的被赎了出去,但是更多的人却仍在苦苦的挣扎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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