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鼎记





  忽见一路人马,正举着火把,由东向西而行,努尔哈赤马上派哨探前去查探。
  不一会儿,哨探回来禀报:“前面是哈达部大贝勒孟格布录率领的人马。”
  族拥在努尔哈赤前后的几员部将,一听前面有敌,一个个跃跃欲试,准备一战。
  努尔哈赤见此情景,笑道:“众将莫急,有的是仗打,今天我们要打的是伏击,切莫心急,因小失大,破坏全局。”
  黎明时分,努尔哈赤率领部分人马在哈达部的富儿家齐寨,放火烧了几堆柴火,以引哈达兵回身急救。
  行在半路的孟格布录见富儿家齐寨方向火光冲天,赶忙拨马加鞭,急驰山寨口中不停地叫喊:“保住哈达!保住哈达!”
  孟格布录是哈达部左都督王台的儿子。
  哈达部原是女真族中最强大的部族,居住在松花江北岸呼兰河以杀的塔山左卫,其祖被封为都督企事,以后迁到开原靖安堡广顺关外小清河上游居住。
  到了王台袭职为左都督时,他效忠大明朝,深得辽东总兵李成梁的清睐。王台死后,十九岁的孟格布灵承袭父职,但由于家族内讧,势力渐弱。
  于是,他就靠拢叶赫,以图东山再起,所以这次劫掠建州部,户布家寨,他一马当先,可惜,昨天劫掠户布寨寨收益甚少,已十分后悔。
  今天自己的寨堡,若被他人洗劫,岂不是赔本又折兵的事吗?
  努尔哈赤骑着铁青马来到一座山口,锦见前面尘土飞扬,料定哈达兵已到,于是他立即叫部众后退,以单骑引敌到设伏处。
  孟格布录跑到前边,一看只有一人殿军,心中暗喜。
  他忙挥手,左右护卫马上冲过来,这时右边的那个护卫看清了前面那人就是努尔哈赤,连忙对孟格布录喊道:“都司大人,前面那个就是努尔哈赤。”
  孟格布录回头问道:“你看清了吗?”
  “没错,我敢拿脑袋担保。”
  孟格布录眼看战机已到,马鞭挥得更有劲了。右护卫见主子求战心切,就立即冲上去,恨不得生擒努尔哈赤,在主子面前报头功。
  努尔哈赤见冲上来的护卫离自己只有一丈多远,马上引弓搭箭,回身从马脖子一侧,连发二箭,正中护卫的马腹,那马惊叫着,调头后窜。
  努尔哈赤骑的铁青马,跑着,跑着,失蹄了,把努尔哈赤甩下马来,幸亏右脚挂在马鞍上,身未受伤。
  孟格布录见努尔哈赤摔下马来,马上疾驰而至。
  努尔哈赤见势不妙,就忍着疼痛,折身下马,嗖的一声向孟格布录发出一箭,正中马的前胸,孟格布录从马上跌了下来。
  盖格布录的左卫士手疾眼快,他见主子马伤有险,就赶忙跳下马,把自己的马让给孟格布录,把主子搀上马,往后逃窜。
  努尔哈赤见孟格布录没进入伏击处就后撤了,连忙组织就近的少量兵士追赶逃窜之敌。
  努尔哈赤追到哈达河边,歼敌十多人,获甲六副,掳马十八匹。他见哈达兵已多数过河,就勒马停蹄。
  努尔哈赤刚想收兵,忽见身后飞来一队人马,杀声震天,声震峡谷。
  努尔哈赤伫马横刀,朝远方看去。
  只见烟尘滚滚,不一会儿,一队三十多人的叶赫巡逻哨探追来。
  那为着的哨探远远看见绣金云龙的建州骁骑大意,立刻惊叫道:“努尔哈赤!”
  叶赫兵耳听努尔哈赤的名字,一个个心惊肉跳,于是拨马而逃。
  这时,行在半途的叶赫、乌拉、辉发三部人马,听说益格布录落马跌伤,大军溃逃,也就不战自溃了。
  纳林布录率众回到叶赫城。心中怏怏不乐,他发现部将与兵士每当谈起努尔哈赤都如鼠见猫,望而生畏。
  纳林布录忽生一计,叫阿哈把布寨找来,当日商定找一个石匠,刻一座小石碑,趁努尔哈赤修堂子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前埋在堂子的地基下。
  到了九月九日这天,旭日方升,努尔哈赤邀众部将登鸡鸣山。
  在山上钦菊花酒,图鲁升最爱喝酒,他第一个来到早就选择好的松树林,与包衣阿哈们在草地上铺上毛毯,摆好坐垫,准备好八个酒碗,等着众人到来。
  鸡鸣山松衫青青,红枫如火,山野里一片黄色的山菊花,放出扑鼻的幽香。
  不一会儿,额亦都、叶克书、劳萨、博尔晋、安费扬古相继徒步登上岛来。
  努尔哈赤今天心清特别好,一是结义兄弟相聚;二则大明朝封他为“龙虎将军”的敕书早晨已到,焉能不喜?
  图鲁升见兄弟们相继坐好,就用自酿的菊花酒,咕咯咕略地倒满了各人面前的酒碗,将有各的山珍海味,扒能掌、烧鹿筋、山鸡炖猴头、蚂螂海、虾仁川笋、凉拦龙须菜、糖酥红鳞鱼等—一端上来。
  大伙举起酒碗,叶克龙首先祝辞:“诸位兄长、兄弟,今天是重阳之日,首先为我们兄弟团聚干杯!”
  “干!”
  众人开怀举杯一饭而尽。
  叶克书喝完,接着讲起汝南人拜师登山的故事。
  传说在东汉时,有个汝南人曾拜一个道士为师。
  一天道士对汝南人说:“九月九日这天,你家有大难。”汝南人听了大惊,就请道上帮他找个解救之法。
  道上说:“明天你带些菊花酒登山畅饮,便可免灾。
  到了九月九日这天,汝南人—一照办,傍晚回家一看,羊圈里士只绵羊全部暴死。他求见道士问明缘由。道上说,你若不登山饮酒,恐怕你也得暴死。“所以,从此九月九日登高避灾的风俗传下来了。
  图鲁什吃得满嘴冒油,他望着叶克书说:“我不信!我不信!”
  努尔哈赤见此情形,就接过话茬说道:“老话讲,入乡随俗,风俗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风俗中有民心,历史上凡成大副业者,都要顺乎民心,办事合民意。我们女真人要想重振大金伟业,一要靠咱们首领的精诚团结,二要顺乎民心。“图鲁什兴奋地说道:”听都司这么说,今天修堂子的事,就要奠基破土喽!“
  叶克书说道:“你们看,这是大明朝颁发的敕书,封爱新觉罗。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
  大伙争抢着看金光烂烂的敕书。
  图鲁什一时激动起来,他为兄弟们一一满上一碗酒,自己举过顶道:“为将军的荣升,干!”
  兄弟们同时一钦而尽。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自豪地回顾了起兵以来,攻图伦、夺兆嘉、取玛尔墩、战界著、哲陈、连破安图瓜尔寒、贝欢寨、巴达尔城、章嘉城的历程。
  最后努尔哈赤颇有感慨地说道:“要想打胜仗,一定靠将帅足智多谋,敢冲锋陷阵,二要靠能攻善守,敢打敢拼的兵土,打仗,打仗,敢打才能取胜。”
  日至中天,忽然一探马跑上山来,向努尔哈赤打平道:“请将军下山破土!”
  天过午时,在夹哈河岸虎兰哈达山脚下,工匠们拔去早钉的木桩,开始掘土奠基,修堂子。
  锹镐齐舞,叮叮当当,十分热闹。
  在地基正中,大约挖了三尺深的地方,一个工匠突然挖到一块石碑,他小心地铲去碑上的湿土。
  只见石碑正同刻着弯弯曲曲的六个字。
  工匠们铺纸拓片,送给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在城内小楼上接过碑文,仔细一看,不禁一惊。
  他望着篆刻碑文,小声念道:“灭建州者叶赫。”
  随之冷笑道:“哼!好个纳林布录!你打仗打不过,就施起诡计来!老子不是菩萨迷,想在我面前搞鬼把戏,妄想!”
  想到这里,他把安费扬古叫到跟前,命令道:“快去叫工匠们把石碑砸碎,给老子当奠墓的碎石。”
  石碑刚刚砸碎,努尔哈赤派到叶赫的密探气喘吁吁地闯进山城,奔向努尔哈赤的房间,打揖后,说道:“早晨纳林布录与布寨密商,叶赫出兵一万,哈大、乌拉、辉发三部合兵一万,蒙古科尔沁,锡伯、卦勒寨三部及长白山珠舍里,讷殷二部,也出兵一万,共三万人,将兵分三路向建州围剿。”
  努尔哈赤笑道:“此事我早有所料,但不知何日发兵。想不到今天果然来了。”
  密探退下,努尔哈赤派卓罗带着十余个探马,立即出动,密切注视敌人的动静。
  随后,努尔哈赤马上召集各路部将到客厅议事。
  部将们都住在外城,离内城有一、二里路。
  不一会儿,额亦都、安费扬古、图鲁什、叶克书、何和里、费英东、舒尔哈赤相继进屋,先后在里屋转圈炕上坐好。
  努尔哈赤镇静地把“九部联军”来犯的消息向大家做了介绍。
  舒尔哈赤还没弄明白放军,将从何方面来,就脸色发白地惊叹道:“三万大军铺天盖地而来。我们万把人,咋能抵御得了呀!”
  他本来在南炕盘腿而坐,说着,说着,屁股就蹭到炕沿,手脚利索地穿上草鞋,就要破门而去。
  努尔哈赤见弟弟如此惊慌,心中不禁暗笑,随之安抚道:“莫急!莫急!”
  好开玩笑的叶克书见此情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感,就含蓄而诙谐地说:“二贝勒的魂今天好象落在家里。”
  安弗扬古给叶克书使了个眼色,就插了句话,说道:“三万大军并不可怕,当年诸葛亮用空城计,还大败司马懿二十万大军呢!”
  努尔哈赤耐着性子,安慰道:“大家在一起商量对策吧!”
  舒尔哈赤不耐烦地道:“商量什么?这都怨您一个人!”
  他凑近努尔哈赤,嗓门提高了一半,道:“当初纳林布录差人跟你要两个寨子,你把人家轰走!后来人家亲自上山来‘朝拜’你这‘土皇上’,你又说人家使的是‘笑里藏刀’计,这回可好,人家来了三万大军,来讨你的命啦,看你还逞能?”舒尔合赤的奚落挖苦,把努尔哈赤激怒了。
  他霍地站起来,在炕上象根铁柱子,放开洪钟般的嗓子,说道:“维护女真族的团结,反对分裂,是每个布库里雍顺后代的责任,这叫什么‘逞能’?为了女真族的子孙再不受人欺凌,别说是死,就是刀山火海,我们要也扑上去!”
  “好,好!”
  舒尔哈赤又气又急,腿发起抖来,他边说边退,走到门口,双腿站在门槛上,又道:“这个仗,你有本事你打,我……”他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努尔哈赤气得操起木棍追向门口。
  努尔哈赤跑出门口,忽然哨探卓罗飞驰来报:“敌军三万集中于浑河北岸,据抓到的一个敌军奸细说,明天要翻过沙济岭,在岭下吃早饭。”
  努尔哈赤听了,当即召集带兵的将领,继续研究对策。
  众人到齐,努尔哈赤首先讲明了敌强我弱的形势,然后道:“在敌强我弱事态下,既不能硬拼,也不能死守,而要避其锐气,拖住敌人,以逸待劳,然后歼之。”
  图鲁什,没有完全弄懂努尔哈赤的战法,不解地说:“不管怎么打法,敌方三万人不会减少呀!”
  努尔哈赤笑道:“兵不可独以多少论强弱,要知道,现在三万之众,来自九部,彼此都想少出力,多得利,此兵虽多,也是乌合之众,只要两军相接,我们杀他几个将领,敌军就会不战自溃,哗然收阵。”
  努尔哈赤见图什依然摇头,就启发他道:“古人打仗,要求领兵的将帅要通晓‘九变’,‘九变’也就是随着不同的阵势,采用不同的战法。”说罢,他铺开一张自画的建州山顺地势图,放在南炕上,布置起“古勒山之战”来。“此战,先由额亦都率轻骑一队,抢先赶到扎喀城,等敌方越过沙济岭,来到扎喀城时,应战一个时辰,然后佯装西逃,渡过西子河,固守黑济格城。
  再等敌方在黑济格连攻不破,疲惫厌战时,再由安费扬古带领一部分人马,佯装援救黑济格城,把敌兵引到古勒山埋伏地,然后由努尔哈赤率领全军,聚歼来犯之敌。
  布置完毕,先派好各路兵马的头领,定下互相联络信号,决定明天凌晨发兵。
  第二十五章 势如破竹
  次日,天色朦胧。
  努尔哈赤率领各路兵马,聚集于夹哈河岸的新堂子,举行出征祭扫。
  群情激昂的额亦都首先率身上马,率领一队轻骑,直奔扎喀城。
  其余由努尔哈赤亲自统帅,兵分五队,沿着山间小径,悄悄地潜入古勒山,埋伏在狭长的山谷。
  此刻,纳林步录率领的叶赫兵,经过半夜的急行军,早上来到扎喀城北山下。
  他与布塞站在山顶最高处的一块石头上,朝扎喀城看去。
  只见城内炊烟缕缕,平静异常。
  一杆写着“建州”字样的杏黄旗,悬挂于城西门楼之上,飘飘悠悠。
  纳林布录拭去额前的汗水,抖了抖身上的锁子甲,自傲地冷笑道:“扎喀城呵,扎喀城,等我军一到,这座山城就属于我们叶赫的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