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男枕
学校每年的寒暑假辅导课,就像是一般的自修课,不过校方希望他们可以到校复习,这样较有效率,所以座位上的安排,向来是很随意的,因此一些小团体便会坐在一块。
他们这五个死党向来是坐在一块的,不过……文沛儒向来不曾坐在他的身旁,记忆中一次也没有;而印炽更是奇怪,今天老是冷着一双眼盯着他,想要不从里头猜出一些端倪,都显得有点难。
〃谁在拗?〃斐懿拉着侯沁晔也围在焦御飞的身边,拉过椅子,很自然地坐在他的旁边。
〃没有。〃文沛儒心虚地睨了印炽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转向书本上,然而心却悬在他炽热的眼瞳里。
该死,他到底想怎么样?一直不吭声,硬是拿着一双烫人的眸子盯着他瞧,瞧得他浑身不对劲,瞧得他双手悸颤不已,好似他昨晚诡魅的邪惑依旧蓄积在他的体内,勾引着他。
从他进教室那一刻起,他一直没开口,只是拿着一双诉情的眸子瞅着他,瞅得他心乱如麻,瞅得他惶惑不安;可恶,他这样一直看,岂不是摆明了要让别人看出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事?
与他相识十七年了,从没见过他这模样,直到现在他仍是搞不懂昨晚只是他的恶作剧,还是……
算了,不管他!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已经和他绝交,从今以后,他们两个互不相干,再也不是朋友了。
〃沛儒,你和炽吵架了?〃斐懿靠到印炽的身边,邪气的眼眸直看着文沛儒,却发现文沛儒连眼也不抬地直盯着书,便觉得事有蹊跷;别人他不晓得,不过若是说到沛儒,大伙儿都知道他最厌恶的东西便是书本,而扬言一考上大学便会把书撕掉、烧掉的人也是他,所以依他的个性,他是不可能这么用功看书的,而今他宁可看书也不愿看他一眼,表示他和印炽铁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文沛儒双眼直盯着书本,置若罔闻。
〃炽,你对可爱的沛儒做了什么事,否则他怎会不理你?〃斐懿靠在印炽的肩上,轻声地问着,带点戏谑的气息。
〃我对他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印炽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回答。
〃哦……〃斐懿的尾声渐淡,却又突然问:〃那我可以知道你一直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你可以问他呀!〃印炽的双眸更加炙烫灼人,如地底下的熔浆似的,缓慢却又带着绝对的腐蚀性,侵袭着文沛儒脆弱、不懂反击及羞涩的心理。
斐懿勾着笑,诡邪的眸子睇着仍埋进书里的文沛儒,见他无意回答,便又将箭头指向印炽。
〃炽,沛儒不想说,那你说吧!〃
文沛儒蓦地抬眼,澄澈的眸子冷冽地凝视住印炽。
〃昨天,我对他……〃印炽挑了挑眉,毫不理睬文沛儒警告的眸子,像是刻意似的,特意把话放缓,语气保留却又带点煽情的意味,逼得他握紧双拳,怒目瞪视着他。
〃你不要再说了!〃文沛儒登时站起身大喊。
可恶的家伙,难不成他真的打算要把所有的事说出来?
他怒红了眼眸,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却又倏然发现,教室里静默得可怕;他转眼瞅向四周,发现他成了全班注目的焦点,而斐懿和侯沁晔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好像他们知道印炽对他做什么事似的……
不可能吧,他们怎么可能凭着这么一点线索,便猜出什么呢?一定是他多心了……
〃炽,你该不会是霸王硬上弓吧?〃斐懿轻声问道,却足已让在场的四个人听得清楚。
〃懿,你在胡扯些什么?〃焦御飞不解地说。
〃我说他们……〃
斐懿见他似乎听得不是很清楚,俯近他的身边,好心地想要再说清楚一点,却被文沛儒打断。
〃斐懿,你不要乱说,我跟他……〃文沛儒急得如无头苍蝇,想要把话交代清楚,却没想到他不提还好,这一提,想赖都赖不掉了。
〃没关系的啦,这种事我理解,你不用怕,我和沁晔会支持你们。〃斐懿意味深长地说。
文沛儒傻愣在原地,分不清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支持?他有什么事需要他支持?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天嫌他的功课压力不够大,所以串通他的好友跟他开了一点小玩笑不成?否则他昨天和印炽发生的事,他不说,他们怎么全都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难不成……印炽已先行向他们说过了?
文沛儒不悦地瞪着印炽,瞪着他过分可恶的俊脸,下一瞬间便赏了他一拳,随后便迅速离去,就连书包也不拿了。
〃沛儒?〃
大伙儿全都愣住了。
〃喂,炽,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沛儒这么生气的事?〃焦御飞从头到尾,仍是搞不清楚状况。
第三章
文沛儒飞快地回到家里,却没料到最不想见到的人居然仍待在家里……
〃沛儒,你不是辅导课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家?〃文邦达放下手中的报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厉的眸子旋即扫向他。
〃你该不会是翘课吧?〃连在厨房忙着的张茹萍也探出头来。
〃这不过是辅导课,算不上翘课。〃文沛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大家都和他作对?每天总有烦不完的事情,有做不完的功课,听不完的训话,简直是烦死了,为什么他连一点最基本的自主权都没有?
〃沛儒,就算是辅导课,你也不该这么满不在乎,你应该把这课程当成是结业之前的自修,怎能随随便便就翘课?〃文邦达自知儿子自从上了高中之后,个性变了许多,他试着与他论理。
他是个教育工作者,他知道如何与学生共处,他知道如何处理学生们的心理问题,当然他儿子的问题,他亦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
〃爸,这只是辅导课而已,用不着这么认真吧?〃文沛儒皱拧着眉,满腹的怒火不知该往何处发泄。
难道,他连待在家里都显得碍眼了吗?
该死的印炽,全都是他害的!明知道他近来为了联考的事情,已经烦得不知该如何自处,他居然在这当口还跟他玩那种游戏,是打算把他逼疯不成?
〃你应该要学学印炽,瞧瞧他多乖、多聪明,从来就不用你印伯伯、印妈妈担心,自个儿便知道如何安排自己的学业,反倒是你,怎么老是学不会呢?〃张茹萍东西整理好后,索性坐在客厅里,和他来个亲子交流。
若不趁这个时候与儿子好好沟通的话,只怕下次见面时,她就认不出这个儿子变成什么德行了。
〃你若是觉得印炽较好,你干脆收他当你的干儿子算了。〃文沛儒神色一凛,心情荡到谷底。
哼,好一个教育工作者,只懂得如何称赞别人家的儿子,只懂得如何帮助别人家的儿子,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心里头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想法,还是不想了解他的想法,甚至不想知道他的痛苦?
〃沛儒,你对你妈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文邦达报纸一扔,大步走到文沛儒的身旁,双眼凌厉地瞪向这正面临叛逆期的儿子。
他是个教育工作者,他可以轻易地以教师手册上头的所有教学方针,收服所有叛逆的孩子们,可一碰上自己的儿子,怎么一点用也没用?是他太纵容他了,还是这个儿子真的是太过冥顽不灵?
〃我说了什么话,我不过是把妈的愿望说出来罢了。〃
是她自个儿认为印炽好的,不是吗?既然她认为印炽比他好的话,干脆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不是更好?
倘若她知道印炽对他做了什么事,她仍可以这般地认同他的话,他才真的想为她鼓鼓掌。
〃沛儒!〃
文邦达暴喝一声,对于这个行为愈来愈不可理喻的儿子,显得有些无力。
张茹萍赶紧走到文沛儒的身旁,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打算和他来个促膝长谈,想搞清楚这个儿子到底是面临了什么问题。
〃沛儒,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要他有一丁点的改变,她便可以立即发现他的不对劲,她想试着在事情恶化之前把问题解决。
〃还能有什么事?〃文沛儒意兴阑珊地回答。
〃你有什么心事是不能跟妈妈说的吗?〃
〃没有。〃文沛儒放松自己地坐在沙发上,双眸疲惫地闭上。
考试很烦,大学很烦,父母很烦,印炽更是令他感到烦躁不已,而这个世界更是可恶得令他透不过气。
有什么好问的?她问了他,他就会好过一点,他就可以不用依她所希望去选择他们所选择的学校?难道他告诉她他的心事,她便可以了解他在想什么?即使他把所有的心事告诉他,所换来的不过是一堆数不清的心理辅导,然后她会拜托他学校的老师给他多加辅导,她根本不懂他所想要的!
他只是想挣脱这个世界,只是想逃离这个世界,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而已,其余的,他全都不敢奢望。
〃或许你觉得父母对你严厉了一点,但是这也是为你好,只是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可以走得更平稳,所以才为你做这么多安排。〃张茹萍苦口婆心地说着。〃或许你现在不能体会父母的用心,但是妈妈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感谢父母为你所做的一切。〃
她知道这样的日子很辛苦,但是不这么做,以后苦的是他自己,她宁可让他现在怨她的压迫,也不想让他以后怨她没有尽到亲人父母的责任。
〃我知道……〃
千篇一律,他永远都知道她想对他说什么,而她所说的东西通常都不是他所想听的;他的父母是最失败的教育工作者,因为他们连如何开导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又要如何去开导其他的学生?
〃沛儒,妈希望你有心事可以告诉妈,或许我帮不了你,但是最起码可以让你好受一点。〃张茹萍虽然希望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未来,希望他可以照着她所希望的未来走下去,但是她更在意的是,他的身心是不是健康的。
〃我知道了。〃文沛儒努力地挤出一抹笑,站起身。〃妈,我有点不舒服,我先上去休息。〃
〃有没有发烧,要不要看医生?〃
〃不用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文沛儒丢下话,不愿再多说,径自走到楼上去。
有时候,不切实际的关心很容易令人感到窒息……
他确实是病了,身体病了,大脑病了,就连心也生病了,整个人疲惫得不愿再多说什么,却又无法成熟地独自面对这些恼人的问题。
全都是印炽惹的祸,全都是他狂妄自大的行为让他更加烦躁不安,令他无所适从,令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更令他不知道如何面临自个儿心里古怪的情愫滋扰,更令他痛苦地埋在深渊里,无助地徘徊……
* * *
文沛儒趴在床上,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床上,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只觉得四周一片昏暗,只有几许微亮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落在地板上,还有身旁一双炽热惑人的眼眸正肆无忌惮地睨着他,像是一只蛰伏已久的野兽,在他的梦中恣意妄为地撩拨着不为人知的情欲……
梦?
文沛儒蓦然一惊,须臾之间,便已跳坐在床上。
〃看你睡得很甜,我不好意思吵醒你,只好等你起床。〃印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约已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他站起身打开电灯,顺便活动一下发麻的双腿。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说过我们绝交了。〃文沛儒警戒地盯着他。
〃我为你送书包来,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对我这么无情?〃印炽坏坏地说着,将书包扔到他床上去,身子也跟着偎过去。
〃走开,我看到你就想吐!〃
文沛儒不客气地将他推开,赶紧跳下床,想要离开这密闭的空间,想要逃离这种令他害怕的情愫。
〃是吗?〃印炽的眼一眯,在文沛儒欲开门离去之际,较他早一步地将他拉回怀里,将他钳制在自己的怀里,双双跌在床上。
想吐吗?恶心吗?
倘若他对他真的如此排斥,真的无法接受他的感情……那他只好再对他残忍一点,让他可以将自己的邪思淫想一网打尽,让他可以说服自己放手,让他可以强迫自己逃得他远远的,再也不必为这情感受尽折磨。
〃你既然已经把书包送到,你就快走吧!〃文沛儒双手使劲地扳开他似铁钳的双臂,却只是徒劳无功。
该死,光是一个联考就够他头大了,他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来扰乱他?不管他是玩真的,还是纯粹只是戏弄他,他都感到十分厌恶,感到无法忍耐。
〃你和你爸妈发生口角了吗?〃印炽不理睬他的淡漠,逐自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
〃关你屁事?你管好你自已就可以,用不着多事!〃文沛儒怒气冲冲地吼着,愈是想挣离,愈是被他狂妄地拥在怀里,而最可怕的……他居然不感到厌恶,他真的不觉得恶心……
〃我担心你啊!〃印炽淡淡地说着。〃更何况,是你妈妈要我多关心你一点的,我可不能拒绝她给我这么一个接近你的好机会。〃
他轻柔的嗓音像是鬼魅的耳语,直窜入他的心头淡然却又带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喂,你别再玩我了好不好?〃文沛儒惊愕地挣扎着,却只能勉强地抓住他放肆的大手,无法阻止他的侵略。〃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非要这样玩我不可?〃
〃玩你?谁说我是玩你?〃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