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学记事(戏梦 番外)





他咂咂嘴,走了。 
过了一天又来问:“现在象什麽?” 
我看看他表情,决定照实说:“还是象大象。” 
他撇撇嘴走了。 
过了一天再来,不等他开口,我先说:“现在不象大象了。” 
他大喜,遂问:“那现在象什麽?” 
我摸摸头:“象没鼻子的大象。” 
他拔拳欲打,恰好小离哥进来,大惊失色,连叫来人。 
王永乐被丹丹哥揪住拖走暴打,质问他为何要杀我。 
王永乐十分委屈,他大声哭诉:“我只想对他晃晃拳头……只不过晃的那个拳头里握著刻刀罢了……” 
我抱著玉虎坐在床上眯眯笑,小离哥哥给我弄了瘦肉粥,真的很香。 
因为快要离开书院,丹丹哥发誓说离开之前一定要比剑赢淮戈哥哥一次。 
头一天约了出去,过了半晌,回来。 
我问:“谁输?” 
丹丹哥说:“我没赢。” 
过了几日,再比,我问:“谁赢?” 
丹丹哥说:“他没输。” 
等哥哥第三次哼哼唧唧回来,我抢著说:“不用说了,我知道,又是不分输赢。” 
哥哥咧嘴歪笑:“孺子可教。” 


等到我可以下地,可以站住不会倒,还可以满处乱跑的时候,书院生活,告一段落。 
我们踏上回家的路。 
去的时候是三个人,来的时候也是三个。 
只是其中一个……换人了。 
来的时候是丹丹哥,哥哥和我。 
可是丹丹哥一定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他说要和淮戈去一个叫梧桐城的地方。 
我很舍不得。 
长这麽大,从来没和哥哥们分开过。 
丹丹哥笑著捏我鼻子,骂我胆小鬼,他不过去去就回。 
哥哥倒是不意外,只是问他有没有通知家中一声。 
丹丹哥很得意:“我前阵子已经写过了,我爹他也说可以去的。” 
哥哥于是没有再说什麽,我却舍不得,恋恋的拉著哥哥的衣角不松手。 
淮戈哥哥笑著拉我的手:“静静要不要和哥哥一起来玩?我们梧桐城很美的,到处是绿树碧水,四季繁花不谢,也有好多可爱的小孩子可以陪你玩。” 
我皱皱鼻子:“人家才不是小孩子了呢!我已经念过书了,我是大人。” 
所有人一起笑。 
我气呼呼,有什麽好笑的! 
哥哥揽著我,跟丹丹哥挥手道别。 
永乐和我们一起上车,哥哥说顺路作伴也好。 
我咬著花生酥看看哥哥,又看看正埋头收拾他一大堆石头木头的永乐。 
其实哥哥是说让他给我作伴吧?哥哥其实很爱静,很少主动找人一起的。 
永乐的手真的很巧。 
一个车里坐三个人,还是很宽敞。永乐左看看右看看,把窗棂镂花摸了又摸,啧啧称赞:“这车不错,是御驾司下的千里坊今天的样子吧?去年前年的我都见过,没这种样式的。我说玉笙哥,你家够气派。新车子总在五月份才做出样子来,你家马上就有了。” 
哥哥笑笑不说话。 
永乐光研究车子就研究了半天,又摸又掐还掉转刀柄来敲了又敲,听木板发出的声音,脸上的表情简直,简直就是那个什麽,嗯,蜜蜂见了糖,苍蝇见了臭鸡蛋…… 
汗,这个比喻,不是我打的,是书院里的同窗们这麽说过,我记得了而已。 
只是记得,我可不敢说出口。哥哥一定会气我不学好吧…… 
我只是想想,想想不算错啊……哥哥也不会罚我啦。 
坐得屁股有点痛,我一点点挨近哥哥,先试探地拉著他的衣摆,看他没反应,再挨近一点拉著他的袖子,还是没动静。 
整个人靠了上去。哥哥手里书一反,微笑著抱著我:“静静累了?” 
我嗯了一声。 
刚和丹丹哥他们告别时才说过自己是大人了,现在立刻又找哥哥撒娇,的确有点不好意思。 
王永乐干脆倒过刀尖来挖车壁。 
我呆呆看他,然後回头看哥哥:“他在挖车子啊。” 
哥哥点头淡然说:“是啊。” 
我睁大眼睛:“那个,挖坏了,不会进风漏雨吗?” 
哥哥的指尖轻轻掸了下我的鼻尖:“怕什麽,他是木匠,家里又是做车子的,坏了让他修。” 
我恍然:“对哦,我都忘了。” 
永乐突然回头,两眼精光闪闪,眉毛倒竖:“谁说我是木匠!我是雕师!雕师!” 
哥哥一笑不语,我点头说:“对对,不是木匠。” 
他哼一声,低头继续磕车板。 
我忍笑看著哥哥,趴下身,头枕在哥哥腿上。 
车子摇啊摇,晃啊晃。细风从窗子里吹进来,脸上凉凉的。 
“哥哥,回去以後,我搬到你的晴雪阁去住好不好?” 
哥哥笑著捏捏我的脸:“好呀。那回来就让他们直接把你的床送到我那里去吧。” 
我开心地抱住了哥哥的腰:“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哥哥了!” 
哥哥低头在我鬓边轻轻亲了一下,说道:“静静这样说,让飞天爹爹听到会伤心的哦……不过,”他声音变得很小很小,永乐肯定听不到:“哥哥也最喜欢静静了。” 
明明是听到了象天籁一样的声音,说著仙乐比不上的话语。 
可是我却没能笑出来,嘴角弯了弯,两行泪一下子滑出眼眶。 
怕哥哥看到,把脸转下去藏起来,哥哥轻轻摸我的头发。 
轻风吹的头发微微的动。 
永乐在一边象只小老鼠一样的刻车壁。 
我真的觉得自己太幸福太快乐。 
傍晚吃完饭,哥哥说我的腿好了不要老坐著,走动走动才好。 
他牵著我,我牵著他,另一只手拿著一只苹果。 
走几步,啃一口,绕著小驿站转圈子。 
远远可以看见永乐还在院子里研究车子,一会儿跳上车辕一会儿跳上车顶。 
我含著苹果,挽著哥哥的手。 
走多久也没关系也没关系,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天黑,走到天亮,走到星星和太阳升起落下的地方。 
我曾经想过,那会是什麽样地方。 
曾经想过,是一座大山,太阳住山顶,月亮住山腰,星星住山脚。 
後来又想,也许是一片湖,太阳住湖底,月亮住湖心,星星就在湖面上闪光。 
这话我问过哥哥。哥哥笑著摸我的头,说他也不知道。不过将来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追著太阳月亮星星,去看看他们究竟落在哪里。 
是不是一片美丽的湖。 
“哥哥……”我小声说。 
“嗯?” 
“我们去太阳月亮和星星的家好不好?” 
哥哥笑了,拉著我的手紧了一紧:“好,等回家,告诉爹爹他们一声,哥哥就带你去。去找太阳的家,月亮的家,星星的家……” 
我紧紧回握著哥哥。 
我们要一起去,去去找太阳的家,月亮的家,星星的家…… 
我和哥哥,永远不分开。 
远远的,夕阳从西面的山边落了下去。 
黑暗迅速包拢了起来。 



第三十章(番外) 
话说,我自从写过第一封信,此後一发不可收拾。三天必写一封,不写就浑身不自在。 
某年某月某日的信 
辉月爹爹,平舟爹爹,行云爹爹,爹爹: 
今天天气很好,小离哥在晒被子。我的功课已经写完了。 
早上我吃的烤麦饼,中午吃了菊丝炒鹿肝,很好吃。小离哥说晚上我们吃咸粥。 
丹丹哥练剑去了,笙笙哥哥去了琴阁,我睡了一会儿午觉。 
爹爹睡午觉了吗?在哪里睡的? 
玉莲阁院子里的枫叶快红了吧?我好想你们,也想家。虽然书院里同窗很多很热闹,我还是想家。 
今天先生说,爲人当立志,立志当年少。 
丹丹说他要当很厉害的将军,打败所有人。笙笙哥我还没有去问。我还没想好将来要做什麽,想好的话,我会写信和你们说。 
  
  刚睡醒午觉的静静 
(注:此信纸上有团团水渍,疑似某静的口水。) 
折一道,再对折一道,装进信封套里。 
因爲不是天天都可以送信,所以,写好的信都装起来,最多的一次,一个封套里装了十封信。 

某年某月某日又一封信 
行云爹爹,平舟爹爹,辉月爹爹,爹爹: 
上次的回信我看到了,行云爹爹说我偏心,只把辉月爹爹名字写第一位。我是按照家里坐桌子吃饭的位置写的呀。不过,让行云爹爹当一次第一,也没关系吧,我想辉月爹爹应该不介意才对。 
今天我吃了好多芝麻饼,所以午饭没吃下去,笙笙哥哥有点不大高兴,让我以後不要再吃那麽多零食。 
丹丹哥哥好几天以前扭伤了脚,肿得象个大馒头,可是他不让我在信里写。不过他现在已经好了,我应该可以写了吧?哥哥支著一枝拐还要去学剑,真是太刻苦了。 
琴堂後面的庭院长了好高的草,草里有好多枸杞,红红的象……嗯,反正很红很红,可好看了。我采了一大把用衣服兜著回来的,小离哥夸我能干,说晚上给我弄枸札口蘑汤。 
爹爹你们在做什麽呢?有没有穿夹袍了?天气有点冷了呢。 
上午王永乐趁先生闭目瞌睡的时候,把墨汁儿倒进了先生的茶壶里,先生其实没睡著,醒了之後说,王永乐今天很认真,奖他茶水喝。永乐不要喝,先生硬要他喝。後来他苦著脸喝了,出了书堂他张嘴给我看,舌头都黑了。哈哈,好好笑哦。永乐老作弄先生,先生早就学聪明了啊。 
比如前天早课的时候,永乐看所有同窗都坐好了,就把水盆架在了门扇上。先生要是推门,肯定会被水泼。可是先生到门口就停下了,喊永乐出去。 
永乐没办法,到门口想踮脚把水盆取下来再推门,可是先生却在外面推门,结果水一下子倒泼在永乐身上了,全学堂都快笑翻了。笨蛋永乐,现在这个先生不是以前那个斗鸡眼黄先生那麽笨的啊。再说,就算是笨先生,被他捉弄两次也肯定会学聪明多的。 
啊,永乐来了,就写这麽多了。 
爹爹我想你们。爹爹也要想我哦。 
  边吃核桃酥边写字的静静 
(注:这张信纸上有好几个油手印儿,还有焦糖和核桃碎渣……) 
折一道,再对折一道,装进信封套里。 
辉月爹爹,平舟爹爹,行云爹爹,爹爹: 
昨天,前天,都没写…… 
今天一定要写了…… 

(此信只此两句,纸是一团皱,貌似有人枕著纸睡过觉,证据是上面还有某静的头发半根。) 

辉月爹爹,平舟爹爹,行云爹爹,爹爹: 
我才刚知道书院还有女孩子!因爲昨天我去找笙笙哥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在和他问琴谱。我都不知道她们住在什麽地方的,见都没有见过呢。可是,那个女孩子问琴谱,一定要离哥哥那麽近吗?近得她嘴唇都快贴到哥哥脸上了!真是太过份了!我心里闷闷的,走过去坐在哥哥腿上,那个女孩子居然还捏我的脸!捏得好痛!哼,我知道我可爱,但是我的脸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捏的! 
那个女孩子问了好久的话才走,我一直气呼呼盯著她看,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我讨厌她吗?临走时还捏我,说我好象小青蛙! 
哼,青蛙?青蛙是绿绿的,我哪里绿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气死气死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气死气死气死我了! 

 生气的静静 
(注:此信纸上有大团墨迹,疑似书写人狂挥墨汁狠顿猛划所致……) 

番外 
帝都,小山轩。 
晨风吹动淡青的纱幔,轻轻飘舞如一个虚幻的梦境。 
又象是轻烟凝成的薄雾。 
空旷的寝殿里,一张绯玉床榻。飞天伏在榻上,绸巾只盖到腰际,半裸的优美背部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银发伏贴却也凌乱的披了一背一身,被风微微拂起一缕,在面颊上蹭来蹭去,有些微的痒。 
翻一个身,伸手在脸上搔了搔,继续沉眠。 
寝殿里静的很,侍从都被告诫此时是决不能进来打扰,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啊,不,从寝殿的隔壁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可以听得出是极细滑的上等丝绸摩擦着发出的声响。 
可是放眼看却也看不到什么。 
声音……低低的,越来越近。 
一团布慢慢的移了过来,从寝殿与旁边侧室相连的门边,在地上迤逦蠕动。 
一团布? 
啊,不是。 
正确的答案应该是,一个肉乎乎的小东西,裹着那一大团不知道是丝被还是被单的东西,慢慢的蠕动着,朝这边的寝殿爬过来。 
丝绸下面有一只粉红的,肉乎乎的小手,胖得象节莲藕,手背上有一个一个的小肉窝窝,正努力支撑身体向前移动。 
再向后看,是一只象小猪蹄膀(××OO。。我想吃蹄膀。。。呜,,我好饿,,我不想减肥了……)一样的两只肉脚丫,上面一个一个的脚趾都象是绯玉一样温软红润,小小的脚趾甲因为太胖的缘故根本就找不到,当然,要是仔细看的话,也会发现那在肉团团的脚趾头上,有那么晶光一闪的地方。 
想必这么远的路途对这个小胖子来说有些辛苦。 
呼哧呼哧的,细细的喘息的声音。 
好,接近了…… 
绸巾向下滑,肉乎乎的小手揪住大床的床巾,露出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儿。肉肉的雪白的脸蛋儿因为刚才的剧烈动运而变得红红的象是秋天的苹果,张着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