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城 系列123分桃






灭明一惊:“你知道那封信?” 

“我看过。没先想到师父竟用那么动人的文字给你写情书。以你的为人,师父怎会爱上你?”叹息,叹息,叹息! 

灭明无语,司空非非和他之间的感情,是少年时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一生最美丽的初恋,也是,一场悲哀的往事。 

初相遇时,是在长江边上。那时的灭明年少气盛,司空非非也正当壮年。 

一个眼神,天雷便勾动地火,再也管不了一个是九重城的小魔星,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并肩携手啸傲江湖的日子,成为日后不多的纯洁回忆。 

生平第一次,澹台灭明知道了为谁守贞,再也没有肆无忌惮地散发他无形的魅力以引诱众生,他名满天下的荡媚艳美只再司空面前展现,美妙的味道也只容司空一热闹品尝,在司空面前他不是那个九重城的小魔星,而只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人的少年。 

在他面前,司空也只是一个爱他的男人。不是什么大侠,不是什么浪子,所有的关爱体贴所有的呵护怜宠都只给了他。为了他的展堰一笑,他可以做尽一切。 

两心相悦,比翼齐飞的日子,美妙得消魂,也短暂得消魂。只有三个月,然后,在洛阳龙门,变故发生了。 

“女诸葛”葛明清的出现,让一切成为一场美梦。 

葛明清,是司空的小师妹,同时,也是司空的未婚妻。当时她身怀六甲。 
——不是司空的孩子,司空与她之间清清白白。 

——个男人的遗腹子。说来,那又是一端故事。 

看到她凄婉憔悴不复美丽的面容和纤弱身材强撑起来的肚子,听着她伤心的爱情,没有人能熟视无睹。而她哀声请求的话语,更令人无法抵抗。 

心软后,司空非非决定伸出援手——他要娶她,做她孩子的父亲。 

这个决定,令灭明心碎。 

葛明清的眼泪,一样让灭明难过。可是,他没想过要让出自己身边的人。但是,司空坚定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拒绝。 

灭明曾发誓,就算天绝地灭也不放手,可是面对葛明清的肚子,他无法实践自己的誓言。 

他的矛盾,他的挣扎,司空非非看不到。他坐在那里,握着葛明清的手,等待灭明的答案。 

双目尽红。心痛如割。可是柔软的心,无法拒绝。 

轻轻点头,却重如千斤。他知道,这一点头后,就再也回不到当初的美好。两个人之间梗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便再也无法拥有当初的密合。于是,从未流过的清泪,沿着脸庞,滚落一地。 

他的泪,令司空痛心。那一夜,倾尽热情的缠绵后,和着彼此的血,和着最好的墨,司空为他写下最美妙的情书。 

内容,他记下了,信,却没带走。黑夜将尽白昼未起时,他翩然离去,将一生最初的爱恋,终结在黎明最黑的时候。 

灭明回到了九重城。当司空非非和葛明清的婚讯传来时,他呆呆地,在冷泉中泡了一夜,然后,病了半个月。 

病好后,他恢复了小魔星的姿态。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和司空非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澹台绝明,夜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一些往事。 

婚后三个月,传来葛明清诞下千金的消息。两年后,司空非非和葛明清遇袭。等到灭明赶到事发现场,只来得及看到他和葛明清的坟。司空非非唯一的徒弟和葛明清的女儿,已不见踪影。 

没想到,一转眼已多年。更没想到为了那封情书,他还有机会和司空非非的徒弟碰上。可惜他双目失明,看不到封释道的真面目。 

“你还有话说吗?”封释道的声音响起,打断灭明的回忆。 


(三) 

“我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 

“不要让别人看到那封信。” 

“那是当然。”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童音。没听过这个声音。但以音色判断,绝对是个美人,而且,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是极品的茉莉花精,精致,脱俗。“我们没打算让别人分享这笔财宝。” 

“你是……” 

“你可以叫我司空思慕,也可以叫我葛静仪,或者是玉无暇。” 

“你是葛明清的女儿?”听名字应该不会错了。原来他今天有幸,不但可以见到司空的徒弟,甚至连葛明清的女儿也有缘碰上。只可惜,他看不到。 

“我是司空非非的女儿。”声音中有一丝愠怒。“我该称呼你什么呢?我爹爹的旧情人,还是澹台二爷?” 

“随你。”这个女孩的脾气不太好哦。“‘回眸’在你手上,想必你也看过那封信了。那么知道那个宝藏的存在也不奇怪。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抓我?”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好多遍了,他们不嫌烦,他也腻了。可不可以给他个明确的答案啊? 

“我们看懂了信里的情意,却不肯定藏宝的地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封释道的声音,低低响起。 

什么?有这种事情?当年他看的时候可是清清楚楚。以司空非非和葛明清的人材来看,他们的后人应该不是笨蛋,怎么会看不懂?还是,他对他们的期望太高了? 

“师父为你,用了很多隐语,除了你们,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原来如此,他就说嘛,如果这两个笑家伙真是笨蛋的话,那两个大人不在地底下哭死才怪。 

“你们要我干什么?” 

“带我们到那里去。” 

“可以问问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些财宝吗?看起来你们并不缺钱。” 

“但是 ,也不是很富裕。”答话的是小女孩。“你澹台二爷也许没有我们这样的经历。但是,我们过怕了穷日子,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得到那些本来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为你们带路,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你很在乎这封信吧。事情办好以后,信归你,你身上被‘半残’香封住的内力也将得到释放。” 

“你们连我的武功都封住了?好狠。”失笑,原来是“半残”啊,怪不得他会中招呢。天下最如蛇蝎的迷|药啊,防无可防的药性是他唯一的克星。他们对他还蛮了解的嘛。“看来,我没有选择啊。” 

“这么说,协议达成?” 

“唔,为了庆祝,可以给我点东西吃吗?我肚子饿了,我要‘清风楼’香酥鸭子。” 

吃饱喝足后,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灭明的脑子却在转 个不停。 

那笔财宝,严格说来,并不只归司空非非所有,他自己也有一份的。当年他们同闯江湖时,在某一端时间曾热中于洗劫江湖中有名的匪寨。两人连手几乎挑遍了江湖上有名的前三十个寨子。疯狂的战斗不仅满足了武人的本能,也得到了大笔令人垂涎的财宝。 

本来是打算用这些东西做做生意多赚一点好拿去救济贫民替死去的匪徒们洗洗罪孽的,可是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两拿不动只好就近把它们藏了起来,等日后有机会再取出。没想到这一埋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让它们重见天日了。 

九重城并不穷,甚至富可敌国,因此他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但是既然司空的徒弟喝他名义上的女儿想要,去看看也无妨。就当故地重游好了。 


门,开了。 

封释道的体味随空气的流动传入灭明的鼻端。他醇厚的声音同时响起:“马车准备好了,走吧。” 

“这么快?”惊讶。“去哪里?” 

“信中说,第一站是停枫镇,我们就去那儿。” 

停枫镇?那个有着无边枫林的美丽镇子?携手江湖的第一夜,便是在那儿度过的。那是个好地方啊。 

“你们自己不是挺明白嘛。过来,扶我出去。“ 

“不用扶吧。“人是过来了,却没有动静。 

“封大侠,你不会认为身中迷香内力尽失而且双目失明的我还有本事离开着张床吧。你太看得起我了。” 

一言不发。封释道扯开一张大披风,包住澹台灭明的身子。双臂一伸,就这样把灭明抱了出去。 

呃,是这样的啊。多少年没有人这样抱着他走过了。他并不矮,能把他如此轻易地抱起,封释道的臂力喝身高,着实令人吃惊。 

一笑,灭明在封释道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一边把头倚在封释道的肩上,一边道:“这样抱我走路,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肌肉明显地一震。灭明笑了。这个男人真的很敏感啊。逗他,蛮有趣的。 

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不会有人看到的。” 

无所谓,反正外人如何看他都不痛不痒,至于封释道会如何,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马车里铺满了柔软的毯子。一坛“竹叶青”就放在灭明手边,任他取用。 

车内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看不见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障碍。唯一麻烦的是身上未褪的迷|药。 

“半残”啊,既霸道又悲哀的名字。来自遥远西方的香料与中土的药物混合后产生的作用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当年是怎样的巧思妙手,才制出这种令天下人俯首的迷|药?就算他出自九重城,也无力与它对抗。 

被封住一身内力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就象失去了某种精神依靠,或者象把自己的小命毫无防备地摊在别人面前,任人,放过,或践踏。 

非常不好过的感觉。尤其当身边还有一对虎视眈眈企图不良的奇异组合存在时,更让人受不了。 

封释道也许好对付一些,他毕竟对男人又好感,必要时……但玉无暇那小妮子就不好办了。对她,心里的感受大得很呐。为了她,他亲手割断了自己的爱情,为了她,他心爱的恋人英年早逝,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看到。如果是当年的他,也许她已经被大卸八块了。但是,若是当年的他,又怎会落入别人的手里呢? 

封释道的武学修为也许比传说的好一些。方才在她的怀抱中,灭明本能地探查了封释道气息脉动的流通方向。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司空非非的“楼中楼”心法。当年司空非非也不过练到了第七层,而封释道的修为已在司空非非之上,是第九层,还是第十层?封释道的年纪绝对没有自己大,能练到这种程度,这个男人,也许比传说的更可怕一些。 

“儒剑情侠”封释道,他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 


(四)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突然停下来了。 
四周一片寂静,万籁无声。 
久走江湖,当然知道这种寂静代表着什么。身体的所有感觉最大限度地打开,寻求空气中一丝一毫的异动。 
马车外,传来封释道沉稳的声音:“是哪路朋友莅临?封释道在此候教。” 
“‘儒剑情侠’封少侠,在下兄弟有事情请教。”阴森森的声音,有气、没力,却带着诡异的杀机。 他听过这个声音吗? 
“阁下是何人?” 
“在下兄弟来自‘万鬼谷’。” 
“‘万鬼谷中一窟鬼’?” 
“正是。” 
“听说你们绝少出河南地界,此次破例,为的是什么?” 
“听说,你们手里有昔年大侠司空非非的藏宝图?我等兄弟不才,也想借来看看。” 
“阁下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们夫妻此次出游只是为拜访一些长辈,哪来的藏宝图给你们?” 
“封少侠,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只要你交出那藏宝图,我们兄弟绝不为难你们夫妻。不然……” 
“不然如何?就凭你们这些鬼物的三脚猫工夫,就敢直着胆子吹牛放屁,真是可怜可叹复可笑。” 
“这么说,你们是不交了?”阴森的呻吟越发没有人气,看样子,不打不行了。 
“正是。”剑出鞘的声音带着杀气。灭明从空气的流动中可以感受到这一点。他拿起酒壶,含如一口酒,侧耳倾听马车外的战局。 
空气,有急剧的流动、切割、碰撞。 
几乎没有兵器交击的声音,只要短而又短的兵器入肉声和临死前的惨叫声。 
战况,相比是一边倒吧。灭明含着酒,微微笑着。 
不久之后,一切恢复平静,只要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马车帘子被掀开了,混合着血腥味的体味传入鼻端,在他没开口之前,灭明抢先开口:“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没事吧?” 
“担心我的话,就解开‘半残’的药性啊。” 
“没有解药。你也无需担心安全问题。你只要不死,就行。”帘子放下,又还他一个寂静的世界。 
——他的意思是,只要不死,或伤或残都无所谓?果然很狠。不过,以封释道的武功,真要有人能伤到他这个躲在一边的人,那也这是不容易。而且,更重要的是,灭明发现他的内力,似乎正一点一点地恢复。 

走了很长一段路,停下的时候,灭明听到猫头鹰的声音。 
“露宿吗?” 
“是的。我们错过了宿头。”封释道打开车帘,把他抱下马车。 
“那么晚餐是什么?我希望有口热汤。” 
“你做梦。有干粮吃就够了。”那边传来女声。 
“小姑娘,脾气太冲可是会老得快的哦。”转眸对上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似乎很讨厌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