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羊 (三羊开泰番外之二)
跟先前的温柔相比,她现在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看好戏的意味在,仿佛她养儿子即是为了玩,儿子越白痴越有趣。
“我让他难过了,是不是?”宁靖冕皱眉。
“晏也让你委屈了吧?”宁妈妈沉稳地安慰儿子。“明明都是糟老头的错,他却拼命护著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指责你。”
“与人交,勿恶言。”宁靖冕沮丧地说出以前听过、他没能照做的话。
宁妈妈耸耸肩,没在这种圣人标准的话题上打转,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被称为圣贤,岂又真能无过?
“既然来了,顺便把晏的手机带回去吧,都叫到没电了。”宁妈妈笑眯眯地。
她当然知道打电话来的人叫宁靖冕,不过嘛,话说得太白不好玩。
“啊?”宁靖冕微微一怔,面部线条明显放松不少。
难怪晏没接他的电话,晏的手机压根儿丢在家里嘛……想著,他边摇头边笑,笑得有点想念晏,他最爱的人,笨到又把手机忘在家里的人。
“晏搬过去没多久,朋友应该不多吧?”宁妈妈突然说。
“嗯!”宁靖冕不明所以地应著。
“既然没去你那里,可以去的地方应该不多,问问与锦应该会有线索。”宁妈妈依然笑容可掬,似乎不晓得三子见到二哥时心里有多么害怕,似乎。
提及许久不见的弟弟,宁靖冕露出微笑,狰狞地。
远方,仍在睡梦中的宁与锦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营业前的“地下室”非常冷清,有那么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宁与锦站在吧台里擦杯子准备营业,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时正打算说营业时间未到,请对方过些时候再来。
抬头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门锁著。
光是这点已经够让宁与锦颤抖了,因为就他所知,能够不请自入又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哭给他听的,只有可怕的二哥宁靖冕一人。
果然,一抬头马上看见二哥面带笑容,非常可怕地盯著他步步逼近。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宁靖冕笑容可掬,感觉上……正在生气。
他生气算正常啦,跟晏吵架已经一个月了,晏回到这座城市也已一个月,来找与锦差不多是一个月前的事;这一个月里与锦竟然完全没想到通知他,任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夜夜无法成眠。
若他晓得晏回来,猜测得到晏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他早巳接晏回家一起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哪会像现在,连晏在何处都不知道。
不气,很难。
“二哥……”宁与锦声音发颤。
他急忙将杯子放置好以防打破,脑子里快速地转啊转,试图找出得罪二哥的地方。没有啊,明明没有啊,至少最近没有。
怪了,二哥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即将会把刀抵在他脖子上一样,可怕啊!
“怎么了?怎么一副我会吃了你的样子?我怎么可能对你怎么样呢,亲爱的弟弟。”
宁靖冕依然在笑,让宁与锦头皮发麻的笑法。
“雅今好吗?最近没有要出差吧?”
提起情人郑雅今,宁与锦心跳开始加快,并非因为情热,而是……呜!二哥好可怕,总觉得二哥一副想把他跟郑雅今同时弄死的样子。
“二哥,我想……我最近没得罪你吧?”宁与锦决定直接问,以防为什么死都不知道,死得不明不白、不暝不目。
宁靖冕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迳自左顾右盼著,那模样不知该形容为刘姥姥逛大街,或是寻找可砸之物。
“这里有卖酒吧?给我一杯马丁尼。”
从小听宁靖冕命令听习惯的宁与锦乖乖调了杯马丁尼奉上,等著二哥判刑。
宁靖冕用牙签玩弄著马丁尼里的橄榄,戳来弄去就是不吃,表情越来越骇人。
沉默氛围里,宁与锦的心情渐渐从恐惧变成小小的忿忿不平。
为什么他需要怕?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啊——上次也是,二哥欺负他的都不算数,他仅仅跟老爸告了个密,马上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最后还被害得跟郑雅今小小分手一阵子。
怎么,生在宁家当宁靖冕的弟弟这么衰吗?
“晏有来找过你吧?”宁靖冕轻然发问。
“之前常来,最近没看见,有什么事吗?”
宁与锦并非说谎,而是压根儿没想起不对劲之处,毕竟上次见到宁靖晏已是近一个月前的事,后来真的没见过啊,没见过要他说什么嘛?
“我跟晏吵架了。”说这句话时,宁靖冕笑不出来。
“哦!”宁与锦一个月前已知此事,自然不觉得稀奇。
“晏有来找过你吧?”宁靖冕再度勾起浅浅的笑。
这下宁与锦反应过来了,敢情二哥口中的最近指的是近一个月来,那么……
有!最后一次宁靖冕跟著牡丹走掉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也就是说,宁靖晏和牡丹走后并没有回宁家,亦未回二哥那里,目前行踪成谜,而牡丹是最后见过他的人。
这一点,他当然、当然……当然不跟二哥讲!
嘿嘿,被二哥整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机会报仇,他怎么可能轻易招供,想都不用想!
就让二哥尝尝跟情人短暂分手的痛苦滋味吧!
想他先前跟郑雅今多么辛苦,怎么能让大哥、二哥轻而易举幸幸福福又快快乐乐,苦难是爱情的调味剂。
可惜,宁靖冕从宁与锦一出生便认识他,相识多年如何不清楚宁与锦的行为模式,晏有没有来过,不言而喻。
“大哥的事二哥怎么来问我呢,他跟你吵架来找我干嘛?不可能的事嘛!”宁与锦说得诚挚恳切。
“哦,说得也是。”宁靖冕嘴角往上弯,眼睛则眯成危险缝隙。
“是啊,是啊!”危机意识薄弱的宁与锦拼命点头,奉上骗人用的笑容。
“也就是说,晏的下落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罗?”应该万分沮丧的话宁靖冕依然笑笑说出,这下连他迟钝的弟弟都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心虚的宁与锦又拿了杯子来擦,用忙碌掩饰异状。
“与锦,你怎么手在发抖,得帕金森氏症了吗?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宁靖冕一本正经地说著。
“二哥……”宁与锦一脸大便。
奸吧!他承认,他这辈子别想斗得过二哥。
“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有空跟雅今陪我出去走走吧,顺便看看有没有晏的下落。”明明是悲伤的话,宁靖冕依然笑著,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呃,我突然想起来了,大哥约一个月前有来过,乱哭一通就走了。”宁与锦陪笑道。
他转得非常硬,但有转总比没转好,若真被二哥宁靖冕报复起来,死得才惨呢!
“哦,走了啊!”宁靖冕动作夸张地点点头,一副宁与锦没给他个满意交代,大家走著瞧的样子。
宁与锦苦著脸,努力思考是把牡丹供出来让二哥逼问牡丹,再被牡丹的保护者打死好,或是掩盖事实直接被二哥打死好。
很难决定呢,左右都是死。呜呜呜,他为什么如此苦命?
该死的大哥,下次见面给我记住。
“宁、与、锦,你说是不说,晏到底去哪里了?”宁靖冕改用正经语气逼问。
“他跟牡丹走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虽说左右都是死,但晚死一天就多一天时间,亦多一分机会,他选择出卖牡丹。
“牡丹?”宁靖冕听著这个不像名字的名字,皱眉。
“那是绰号啦!”宁与锦急急解释。
他努力在脑中搜索,牡丹的本名是什么,他好像知道,以前有听人叫过,但已经N年没使用过,至少他几乎没叫过牡丹的本名。
“到底是谁?”宁靖冕迫近弟弟。
他那模样让宁与锦想起小时候拿成绩单回家的情况,分数好就罢,分数差包准被二哥揍,呜……他都这把年纪了,不想被二哥揍啦!
“你应该认识。”宁与锦想不出牡丹的本名,干脆要二哥帮忙一起想。
“谁?”
“一捻红的主事者,长得很漂亮,常常穿改良式长衫的那个。”宁与锦拼命寻找贴切的形容词,盼二哥自动想起来是谁。
宁靖冕皱眉三秒,一捻红并非超级大企业,但自有一片天,旗下最红的是游戏
公司苹果牛奶,它的主事者……很漂亮的……长衫……
蓦地,他的脑子窜出一抹身影,美艳得果真像朵牡丹,他的名字是……
“君子旭。”
“唔,好像是这名字没错。”
宁靖冕倏地站起来,瞪视弟弟。
“那家伙不是关系超乱的,简直到了逢人就上的程度,你竟然让晏跟他走,好歹晏是你大哥耶!”宁靖冕很想掐死笨弟弟。
“二哥,基本上呢……”宁与锦很困难地跟二哥解释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啦,不过你家的西施在别人眼中会被归类为东施,凭牡丹的条件要钓绝对钓得到更好的人,没必要屈就。”
因为是实情,宁靖冕只得接受,重新坐回座位,问别的。
“你总有办法联络君子旭吧?”宁靖冕等著弟弟帮他找人。
“怎么可能?他跟我仅是店主和常客的关系,我连他的名片都没拿过,其余更别提了。”宁与锦摆明了爱莫能助。
盯著弟弟瞧了半天,确定弟弟没隐瞒实情后,宁靖冕转头即走,自行寻找联络君子旭的方式。
可怕的二哥走后,宁与锦低头继续擦杯子,然后想起他有官阳泰的电话。
官阳泰跟牡丹交好,当然有方法联系牡丹,不过……
二哥走了,短期之内不会回来。
小小的整回去一下不犯法嘛,嘿嘿!
第八章
事实证明,大老板很难找,君子旭比忙碌的大老板更难找。
宁靖冕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很难想像一个人何以被保护成这个样子,无论他使用什么管道,最后都会得到一句话——“请别打扰他。”
非公事秘书一定挡人,他试著提出合作案,出面的却是别人。
弄到最后宁靖冕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长得一张匪类脸,大伙儿忙不迭把他赶得远远,以免伤害了娇嫩的牡丹。
历经千辛万苦问到一个跟君子旭颇有私交的人,得到的回应更惨,君子旭出国了,短则一周,长则一个月才可能再次出现。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宁靖晏了,竟然要他再等一个月。
人有的时候脑子里少了点润滑剂,硬是转不过去,忘记犹有别条路可供选择。
如果当时宁靖冕找间征信社查查,或是他自个儿多长点心眼问问各家旅馆住客名单,即能轻易在某大饭店里逮住宁靖晏。
可惜,再聪明的脑袋也有当机的时候。
终于得到君子旭的消息,是在个十分意外的地方——“地下室”。
跟宁靖晏分别两个多月,找人找到抓狂、沮丧后,宁靖冕再度踏入宁与锦的店,这次不为寻求线索,仅想买醉。
接过酒后,他在几乎客满的店里找了个位子坐下,旁边是个相貌清秀的男子。
不知怎么的,平时挺排外的宁靖冕开始跟身边人倾诉苦楚,一路讲到君子旭的部分,持续微笑的男子突然有了反应。
“你找牡丹?”
“嗯!”
“手机借一下,我打给他。”
被吓呆的宁靖冕乖乖交出手机,只见男子轻巧按了一组号码,硬是把睡梦中的君子旭挖起来,问明宁靖晏去向后才放君子旭去睡。
“你不用担心,我保证你要找的人跟牡丹没发生关系,他虽然过往纪录不良,但其实很死心眼,身边有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出轨。”轻易取得联系的人顺便解决宁靖冕心中的最大隐忧。
说完,神秘男子将酒杯归还后,快速消失。
想当然耳,他便是跟牡丹私交甚笃的官阳泰罗,除了他还有谁敢把牡丹从睡梦中挖起来?
可是联络上君子旭也没用,当宁靖冕心情复杂地打电话去某大饭店找人时,才发现宁靖晏已于昨日退房,行踪再度成谜。
唉,这条线索有追跟没追一样!
垂头丧气的宁靖冕如幽灵般恍恍惚惚地回到家中,奇怪的是饭厅处留著灯。
两个月没打扫过的家里一尘不染,饭桌上放著保温炉,旁边的纸条写著冰箱里有浸泡蛋白的肉,保温炉里的火锅底有菜、有手工丸子,加热把肉烫熟就可以吃。
是他好怀念、好想念……晏的味道。
可是屋子里没有宁靖晏,四处黑漆漆的,寂寞冷清。
当机也有修理好的时候,况且聪明的人脑子转动速度总是比较快。
宁靖冕重新煮起火锅、放进肉片,端上桌吃了两个丸子、三片肉,喝干第一碗汤后,终于想起重要的某件事。
这幢房子当初仅买下一层供他和宁靖晏居住,后来为了两个小的,将楼上也包下打成楼中楼,楼上是两个小孩的天地,大人仅仅使用楼下。
这些日子宁靖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