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不爱 by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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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也证实了有艾滋病患者报复社会的可能,而且极有可能。我想我这把是完了。他奶奶的,这辈子活得太他妈窝囊了,我不甘心,可是有啥法子呢?不甘心也得受着。艾滋病这玩意儿检查不出来的时期照样会传染。我哪敢去找你啊。我就在那儿给你打的电话。当时我太慌了,心里乱成一团,我不知道咋跟你说。我决定不告诉你,就是跟你分手,让你对我死心了吧,今后好好的过日子。”
“我也没敢回家,在天津又返回了学校,跟个老鼠似的过日子,那时候你总给我打电话,我看到你的号就想哭。可是我不敢接电话。你特别傻——傻得可爱又可恶——我怕我一忍不住跟你说了实话,你就不顾一切的跑来跟我……我哪能害你啊!”
我不敢想象,他当时是怎么独自忍受着那临近死亡的恐惧跟孤独的。二十岁的他,需要多少勇气来面对?我真的很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再执著一点,再信任他一点,再不顾一切一点地跑到他身边去陪伴他!相反的,我放纵了自己,非但害得自己不人不鬼,更让这个男孩饱受煎熬!
“我错了我错了小岩,我错了!”我拉开被子放声痛哭。
“没有,没有。”小岩抱着我,轻轻的吻我的头发,就像他少年时常做的那样,“是我害了你。我处理得太草率,我害了你。我让你受了很多伤害。吉吉,两周以后警察通知我那个在列车上扎针的家伙抓到了,这王八蛋纯粹是恶作剧。我立刻就给你打电话,可是你不接。两个月后我去血检发现自己完全没问题,我去找你,你已经退学了。我问过你的同学,他们都不理我。吉吉,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浴室之后,夏志冶就常常来找我。我有些讨厌他,有些怕他,但又有些同类之间的亲近感。他约我出去玩我会答应,但是转眼又会很懊恼。每一次都说下一次一定不要,但是下一次还是神差鬼使的去赴约。身边有其他的朋友,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甚至连稍稍表达一点郁闷之情都不能。他成了我的救命树。那段时期学会了一个词:饮鸠止渴。
寝室老大姜卫家住在北京,过春节我就是在他家过的——原计划是我跟小岩在学校过——所他老大常常来寝室送些好吃的给我。有两次他撞见夏志冶在我们寝室,当时并没说什么,过后警告我说:“老七,少跟他混在一起。很多人传他在篮球队里搞同性恋。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当心点他。”
我听了一之后,心凉了半截。他很厌恶同性恋。天哪,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原本交情很好的同学,朋友,如果知道我是同性恋的事实,会不会都离开我?原本在心里对小岩的一点怨愤也消散了。他说的对,他做得也对。别搞啦,好好过日子吧!我没跟夏志冶划清界限,但是我再也没有答应他提出的性要求。这令他有点不满。
情人节那晚夏志冶又约我出去。我实在没办法拒绝,从打高中起我的情人节就是跟小岩过的,这次要孤零零的过这一天,我没有勇气。夏志冶带我去了同性恋酒吧。那不是他第一次带我去这样的地方,但是这次有着他的其他几个朋友。
我跟他们不太熟,只是自己喝闷酒。男人在寂寞的时候喝酒是很容易醉的,我喝醉了。
过了午夜周围的人开始一对一对的亲热。夏志冶去上厕所时,他的一个朋友坐到我身边,开始是劝我少喝点,后来他开始抱着我吻。
夏志冶大发雷霆,他说我水性杨花。“我说你丫对我淡了吗,原来看上别人了。骚货,勾人挺在行的嘛!”
我没理他,自顾自走人。
冬青住我隔壁,其实他是王政的铁哥们。因为王政待我极好,干什么都拉着我去,所以我跟冬青也就混熟了。
他处了个北京的女朋友,所以赶在情人节回校。其实学校里这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因为住得这么近,所以我跟冬青偶尔会在一起打饭——他女朋友尚住在家里没回校。
情人节过了没几天,我跟冬青从五食堂打饭出来碰到了夏志冶他们一群人。
我知道他是要找我碴的,特特的想绕着他走,“呦,我操,换了个傻X啊!”夏志冶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谁呢,你!”冬青登时大怒。他跟王政一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夏志冶虽然是篮球队的,但冬青跟我的个子也都不矮,且征战惯了,他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说你们呢!贱X。”
夏志冶话还没说完,冬青已经一饭缸砸他头上了。
因为冬青已经动了手,我当然不能靠后,一场混战开始了。
混战的结果是满天的谣言跟见一次面混战一次的局面。从那儿以后只要那个男生跟我走在一起,就准会传出我跟他的谣言。大家都开始避着我,我却无可奈何。而冬青,很不幸的成了牺牲者。
小岩就在这个时刻给我打的电话。我没敢接。我已经吃到同性恋的苦了,不管他是要跟我复合还是朋友式的关怀,我都明白,只有离他越远才算对他越好。
三月开学之后,王政生龙活虎的回来了。他憋了一个假期的精力没处疏散,一看到又挂彩了的我跟冬青,那还忍得住?当时学校寝室里的板凳都是铁杆儿的,恐怕就是怕我们拆了去打架,王政不管,跑到图书馆趁着管理员不当心揣掉了凳撑踹怀里直杀到夏志冶的寝室。
男生寝室只要有人在就不锁门的,王政踹门就进去了,回身把门锁上——他怕夏志冶跑了。那时候夏志冶正在养伤——他也没讨什么好。他把夏志冶一顿狠扁,整条走廊都能听到他们的叫骂声。
“XXXX,你这个死玻璃,如果谭喆跟姚冬青再受伤你丫就找人给你收尸吧!你个死变态!”王政说。
“XXXX,我告诉你,我还就跟谭喆这个烂货卯上了!你个傻X你别美了,他都他妈被多少人操过了,只有你还把那婊子当宝似的!”
“你……你他妈胡说!”半天,才听到王政蹦出来的声音。
“你自己去问问他!问问他跟没跟我睡过!”
我当时就在门外。我是去劝架的。王政这人下手狠。当时走廊里站满了人。我数不过来多少双眼睛看着我。
那天夏志冶被打的很惨,但是王政没再说过一句话。临走,他把那个寝室的暖壶全打碎了。
这一架在我们学校很有名,但只限于学生之间,没人捅给老师。
学生之间就已经够了。
只有少数几个同学肯再理我,包括王政,冬青,姜卫跟我们寝室的部分同学。
四月的时候辅导员发现了我的问题,她跟我讲了一大堆同性恋是变态的道理,然后逼我去学校的心理咨询老师那里接受治疗。
我没病,我才不会去~!
说了几次都不成,她警告我说要给我处分,因为我破坏同学之间的团结,耍流氓。她说有男生跟她说过我耍流氓。
我让她把人带出来跟我对峙,她不干。我跟她说她在诽谤我。
第二天发现她真的给我发了通告!
再找她,她说我侮辱老师。学生处同意这个处分。
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当天晚上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想要得到点安慰,可只听到母亲的咒骂。
我为什么不去死!
第二天,我含泪办理了休学手续,离开了校园。
我只是走错了一步,走错了最关键的一步。我一边流泪,一边讲给小岩听。把我这两年来遭遇的一切都将给他听。
他是跟于胜宇不同的,在他跟前,我觉得很安全。我的一切烦难跟痛苦都可以跟他倾诉。从初中起,他就是这样的。
你看起来好傻啊。
他总是这么说我。我在他跟前可以傻傻的,可以犯错误,他是小岩。
“你这个傻瓜啊,”他用袖子擦去我的眼泪——他从来都没有带纸巾的习惯,他觉得那是女孩子才干的事情。“吃了这么多苦。吉吉,是我害了你。”他说。“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让我照顾你。”
他的话让我一震。我还是可以像从前那样跟他倾诉,并想要得到他的关怀,可又是和从前不同的。因为现在我念兹在兹的不再是他。那种魂牵梦绕的感觉不再,我已不再只看他一眼便觉得无比的幸福。
或者我真的是个见异思迁的人,仅仅是两年的时光,我就移情别恋。我看着他,但是说不出话。对他满心的愧疚,我想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来补偿,但是,唯独不能再爱他。不是不想,是我做不到。
在我的沉默中,小岩跟我对视。一向明朗傲慢的眼神渐渐地参杂进去一些失落跟无奈。“吉吉,两年很长是不是?”他转头看着窗子说,“我来得晚了,是不是?”
不再是爱人,但是他哀伤的话语依然如刀般的刺进我的胸膛。怎么做才能让他快乐?谁来教教我!
一抹微笑渐渐爬上他的嘴角,“不用愧疚跟难过,你这傻瓜。”他重新转头来看我,“因为我没打算放弃。”
“那个男的,没什么了不起。他不会比我更适合你。”我熟悉的斜睨天下的神情,“不过说实话,刚刚还真有点觉得难过呀。打起精神来,白痴。别给我摆着苦瓜脸。”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动,这时我才发现西敏早就不见了。
“吉儿,你瘦的可怜。胃怎么弄的这么糟糕了?穿孔啊?有没有搞错啊!你吃沙子啦?”
似乎所有的东北人都有站在屋子中间居高临下说话的习惯,看着他这么大敕敕的神情,我的心情也为之放松了起来。“你才吃沙子。”我笑着还嘴道,“咦?你怎么知道?……你怎么找来的?”
出了西敏,只有那个人知道我胃穿孔的事。我的神情一下就垮了下来。
“咳,”小岩双手合十弯下了腰,“我真不想跟你说,不过还不的不跟你说,你知道我有多矛盾?”
我盯着他。
“他很爱你。”小岩认真地说,“不过比我还差一点点。”他又嬉皮笑脸地补充道。
见鬼!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难过吗?还是,他明明很难过还不得不作出轻松的样子来?
他一直以来都是用这样满不在乎、这样不羁的神情来面对生活,他的内心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跟一个人很近的时候,往往更容易忽略他的内心。拉开些距离,反倒更容易去体察,去探究。
“小岩?”
“我还是从头讲给你听吧,”
他向我笑笑,“从得知你退学起我就一直在找你,去过你们学校,也去过你家——别用那种神情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伯母很好,那年春节我在你家过的。”
我张大了嘴看着他。
“看什么看啊,倒插门没见过?”他拍了一下手,回身把我电脑桌前的凳子拉过来坐下,“你看得人家好害羞,我不跟你讲了。”他装作很扭捏的道。
“你信不信我揍你啊?”不知不觉,我找回了多时没用过的语气跟轻松。
“你欺负我啊?我可有后台的哟!”他继续着令人作呕的语气,“你妈妈可是很喜欢我哦!”
我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真是艰苦卓绝的斗争啊。直到小年她老人家才准我进家门,不过到了三十儿她就给我包饺子了。”他一脸的得意洋洋。“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她身体很好,只是……只是很想你。她让我见到你就告诉你,赶快回家!”
在我意识到之前,眼泪鼻涕已经流了一脸。
“别哭别哭,别把我最喜欢的眼睛哭红了。”他继续用袖子给我擦脸。小时候他说过,每次看到我的眼睛就会醉;大学寝室的室友也说过小七子的眼睛最勾人,只是我不知道这双眼睛到底好在哪里?“惨了,怎么还有鼻涕啊?”小岩惨叫道。
“你滚!”我忍不住笑着把他推开,“你怎么做到的啊!”
“那有什么……”他淡淡地说,“总不能让她一人过年吧?你妈还不就是我妈……你看你,又要哭,男人大丈夫哪来那么多眼泪?”他说着,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来要亲吻我的眼睛,我转头避开了。
小岩有点尴尬的僵直了身体,过了一会儿又坐回凳子,“我想你不在家里多半还留在北京,所以就窜咄你们班同学在北京开同学会,定在初十。我想只要你听到家里的消息一定会回家的……可是……你没去。”
我去了,只是……我缺乏勇气!我紧紧地握拳。
“我学医,比你多一年。去年才毕业。我还是坚信你在北京,所以找工作就把重点放在北京。可是啊……北京的医院太难进了。医院说没有北京户口不给安排工作,人事局说没有工作不给落户口。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