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晨 作者:简馨言(文秀网2013-08-11完结,商战,复仇,阴谋)
糟,花瓶都打碎了好几个,桌子上的书啊文件啊也是掉了一地……之后我就打了120……都是我……”这时候小惠又带了哭腔,“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就不能……”
文缘却疑惑:“那舅舅现在在哪里?”
小惠回她:“打了电话,手机关机,家里也没有人……”
她还想继续问,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一位医生走了出来。门口的三人忙上前。
“我母亲怎么样了?”
“老太太本来就有严重的心脏病,只是这些年保持得比较好。这次又是受了刺激才发作的,从现在的状态看,虽然暂时没有恶化,但还是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老太太熬不过这次了。”
文缘此时已经完全懵了,怎么会,怎么可能?外婆不会离开我们的啊,她还说要看缘缘穿婚纱做妈妈的啊!怎么可能!
一双有力而温暖的臂膀拥住她,哽咽却温柔的句子在她耳边响起:“缘缘不怕……缘缘……小姨在呢……”
文缘终于抬起泪眼望向那张同样哀痛欲绝的却依旧恬静的脸,与她那样像,那样像,又让文缘产生了错觉:“妈……妈妈……”
于晗没有纠正她,还是轻拍她的背:“还有我在呢……缘缘不怕……”一边说着,一边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
葬礼还是在三天之后举行。
场面颇大,毕竟张瑾在学术界名望很高,桃李遍及四海,又加之于家的地位,更是舍得让老太太的葬礼风风光光。
文缘没有再掉下一滴眼泪,她站在舅舅舅妈和阿姨身后,身旁的表妹于筱楚还在用纸巾擦眼泪。她很安静,整个仪式上没有说话,也不哭泣,也不太动,只是随其他家人按照仪式上的要求做着必需的礼仪动作。
仪式之后,于旷带着妻子和依旧在哭泣的女儿回了自己家。文缘和于晗则是回了张瑾的老别墅。
进了客厅,望着始终呆滞的文缘,于晗终于看不下去:“缘缘,和阿姨聊聊吧。”
文缘没有拒绝,似乎还笑了一下:“好。”
六月初的光景,院子里早已是绿意盈盈。文缘靠在于晗的肩上,两人坐在吊椅上慢慢的摇着。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面对,已经成事实了。”于晗缓缓开口,“妈一定不希望咱们一直这样伤心,尤其是你啊,缘缘,你外婆最担心的是你,你可不能让她在天堂里还在难过。”
“小姨,我知道……”文缘依恋这种温暖,除了妈妈,除了外婆,至少还有小姨这份安慰。于晗和于晴长的极像,于晗又待文缘极细心极好,文缘小时候就爱和小姨赖在一起,有时候也会把她错叫成妈妈。
可此时文缘眼睛里多了种东西,有些模糊,和她本来清澈的眼神完全不相搭,但又那么坚定,似乎什么都不能阻止她。
“缘缘以后怎么打算?要不先别回美国了,你和小姨回巴黎,你在那里散散心再做打算。不然你这样没人照顾,我也不放心啊。”
“小姨,我想去找舅舅谈谈……”文缘敛了神色,冷静地开口。
于晗顿了顿:“缘缘,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于旷,甚至不想和他再说一个字,就算我相信他并不是有意害死妈妈。但他毕竟是我哥哥,况且我并没有立场和他讲那些事情。”于晗还是皱了眉,“缘缘,我知道那些事对你也很重要,毕竟它是……”于晗又停住,改换了句子,“但你也不是小孩子,一定要想清楚,这事情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于旷一定是计划很久了。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也只能是给你个最后的依靠。缘缘,还是那句,自己把握分寸,小姨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文缘透过繁密的梧桐叶子看天,一会又闭上眼睛,轻轻吐了口气:“缘缘知道了。”
☆、第一章 寒风(2)
又处理了一些事情,一周之后,于晗还是回了巴黎。
文缘已经和哈佛联系办理了休学手续,导师一再为她的离开而叹息,她也只好不停的道歉解释原因,老教授也只好放她走。这几天她只跟着于晗逛街看书甚至打游戏,她也知道,于晗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她想起伤心事。不过,于晗这样一离开,文缘也想着改处理那件事了。
她在老宅的书房里找了很久,她有外婆留给她的备用钥匙。每一个抽屉,每一个小夹层,她彻彻底底的翻了一遍,还是不出所料的——找不到她的名印公章和外婆的名印,她的股权书,还有父母留给她的一些文件。
起身离开书房——本就不想再次踏入这里,外婆就是在这里心脏病发作而病逝的。想起外婆,她又想流泪,意识却逼迫自己冷静,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自己。
回到客厅她拿过一份报纸,日期已经是几天前,随手翻看却看到那条消息的报道:著名文学家中国古典文学教授张瑾病逝。标题下面是于家在葬礼上的照片。文缘竟仍然被自己那时的表情吓到了——如此的坚定,仿佛不是自己。报道还写到浩天集团与张教授的关系,以及有消息称浩天正面临着高层变动。
文缘放下报纸,她现在能做什么,又该怎样做?张瑾已经去世十天有余,于旷似乎还没有大动静,估计已经差最后一步,他早晚是要找她谈这件事的,可是若等他来,她岂不是无可挽回这局面了?
思考之后,纵然没有任何把握,文缘还是打了电话:“喂,舅舅吗?我是文缘。您现在有时间吗?”
浩天大楼的总裁室。
落地窗清晰地映视高楼之下的繁华,窗边静坐的两人却各怀心事。
还是文缘先开了口:“舅舅,咱们开门见山,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于旷面带难色:“缘缘,我,我认为你现在还在上学,公司的事情一定是顾不过来的,要是我来做,能减轻你的负担……”
文缘打断他:“不过缘缘如果没记错的话,从我十六岁到现在,一共八年,虽然我是浩天的名义董事长,可总裁的位置一直是您的。的确我几乎没有尽到什么义务,都是您在帮我打理公司,一些名以上的事情我也只是出个头,其他都是外婆帮忙打理。开始两年我未成年,外婆以监护人的名义处理公司事务。而现在,我已经可以承担法律责任,似乎不需要您在费心了。”
文缘抿了一口茶,明前龙井,茶汁翠色,只是她的心境却无法享受茶中意境,她又开口:“当然,缘缘感激舅舅,记得舅舅的功劳。我也不是落井下石,过河拆桥,本来浩天创始,您也是元老,爸爸也是靠您的协助才做成浩天。您可以依旧做您的总裁……”终于,她说了出来:“您说是怕我劳神,却要拿走我的股权,您到底什么意思,需要我再说么?”
于旷见文缘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便也把编好的借口收了起来,笑了:“到这一步我也不想多说废话。缘缘,我只是想拿走本应属于我的东西,我为浩天拼了半辈子,我可不想只为你们文家打工!你舅舅也没那么绝,我会留给你一部分股权,你也知道,你是我外甥女,我不想至你于死地,你好好念书留学,每年分红照拿,我保证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我只是想掌握大权而已,我只想做董事长而已。别说舅舅狠,于家根本不欠你们文家,也不想想文浩扬当初打拼,还是我姐姐辛辛苦苦拉来的资金!”
文缘忽而抬起气盛的眼,终于咆哮:“你给我闭嘴!你没有资格提我妈妈!!明明你不择手段,抢来了我的股权,根本没有经过本人允许,根本是无效的!”
于旷的面孔已经扭曲,大笑声被寂静的写字楼映衬得格外狰狞:“文缘,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你以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敢这样下手?你妈妈怎么了?我偏要提!于晴就是个傻子!就让文浩扬骗了!于晴傻到为了一个男人那么拼命!为了一个男人都不顾自己的亲弟弟!”
文缘喘着粗气,狠狠瞪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敬重的长辈。她已经不想和他再争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因利益与贪婪而迷失了心智。她平静了一下,静静的说:“文浩扬于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评论。”
于旷此时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收敛了刚才的气势,装出一点优雅有礼,只让文缘觉着恶心:“总之你放心,舅舅不会太亏待你的。”
她又低声出口:“那外婆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果然于旷脸色变了:“妈……我不是想害死她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我只想拿到你的股权书,没想到妈妈会那么激动,没想到我走之后她就犯病了……”他用右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刚才的风度又化为狼狈,似乎带着痛苦。
文缘只是看着他,站定了一会,快步离开,走到门口又回头,对着于旷粲然一笑:“舅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只想让你记着,不仅为了浩天,我更是为了外婆,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一切,通通要回来!”
之后毫不犹豫的开门走出总裁室,她坚定的笔直的走出去,没有看到被她关在门后的是一抹轻蔑的笑。
“李律师吗?你好我是文缘……”
文缘甚至还没开口,就被电话那头打断:“文小姐,我实在无能为力,大局已定我也没有办法。于先生这次做得太绝,我也无法和你说的太详细……”
可文缘已经听出破绽:“李律师,你也是被于旷收买了吧?”她还是笑,“没关系,我不怪你,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嘛。”
那头停顿了一阵:“文小姐,对不起……其实我也有的的难处,于旷已经把话说绝……”
她已不想再听:“再见,李律师。”
合上电话,文缘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紧握着手机的右手甚至有些颤抖,她早想到了不是么?只是天真的还以为能有些星点的帮助。银色的玛莎拉蒂里,她把手机丢到副驾位,狠狠地按着喇叭。
刺耳的嘶鸣声却让她清醒了一些,似乎还有一条路可以一试,对吧!
已是下午,接近黄昏。文缘用食指轻揉着太阳穴为了缓解开始发作的头痛,她在这家高级会所里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石榴汁也已经续了两杯。她又开始紧张——即使她知道,这个人她无比了解无比信赖,他会疼她会关心她,他们还有着朦朦胧胧暧昧复杂的关系。可是如今这种状况,自己的亲舅舅都已经背叛了自己,还有谁能让她真正依赖?
乔子凡走到桌边的时候,文缘略带的困意终于消散。许久未见,他还是那样子,永远笑着——却和yan不同,yan是笑的谦逊有礼却有距离感,而乔子凡的笑容让人感觉温暖。镜片之下的眼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她感觉很熟悉很习惯,由于时间的间隔她也觉得有些尴尬。
“额,子凡,好久不见。”
“文缘,若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周之前我们还见过的。”
她想了想,是葬礼那天吧!可她那时候只是一脸麻木呆滞,谁都没有注意到。“是么……”她也只能这样回答。
乔子凡笑而不语,叫了waiter点餐。还是那么细心周到,叫了她喜欢的红酒牛排和榴莲酥——她总爱吃带点酸的东西,自小就有的口味。
文缘还是有些恍惚,这情景还一如大学时候,两个人周末放假从学校跑出来,一路吃一路玩,有时候乔子凡借了爸爸的金卡带她来高级会所小小的奢侈奢侈。文家自然是阔绰,文缘自小吃过的好东西也是不少,但那时就就是觉着,有他在就连路边的臭豆腐都能吃出不同的美味。
那时候她就觉着这就是爱情吧,自幼相识相知,青梅竹马。她虽然自立好强,几乎不以软弱示人,他却依旧能体察到她的困处伤感,给她最好的保护。虽然谁都没有说出什么挑明关系的话,但在人眼里,他们就是最般配的一对。校园里的金童玉女,同样优秀的两人自然的在一起,同学们都是羡慕又嫉妒;文、乔双方家长也早已默许,乔妈妈已经认准了文缘就是她儿媳。
只是毕业之后她就去了美国,乔家是浩天集团的大股东,乔子凡亦是进入浩天做了市场营销经理,忙的昏天黑地却更是前途无量。两人见面机会少了,联系也是不多,偶尔发个电邮,内容里也只是单纯的问问进来的状况,似乎和兄妹没什么两样,甚至只像普通朋友之间的关心。
乔子凡的话打断了文缘的回忆:“文缘?是我不好,公司有个会,路上还堵车,害你等了这么久。快吃吧,都饿了吧!”
原来牛排已经煎的香香嫩嫩,餐盘在她面前摆放的整齐漂亮。她笑了,拿起刀叉。
一餐之间,他们很少交流,似乎各有心事。
文缘当然是,她慢慢地吃着牛排,心里一直在措辞。她还是在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她自从出了事之后总是紧张害怕,虽然她自小独立要强,这几天又给自己打了这么多气下了这么多决心,本以为是没有问题的……以前的意气风发却只落入了沉静,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自小做事理性冷静,作出的决定多是自己有把握的,当然性格还是有活泼的一面,冒险的事也干过不少,但实力也在运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