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哥儿





娴氖嶙拥莨矗成先切Γㄊ帐昂昧宋颐蔷妥摺!?br />     我只得接过来梳着头发:〃我哥做甚麽不来?〃
    〃快别提他,本来放假是不上课的,他又算了,别提这个没劲儿的家伙。〃刘懿洲瘪瘪嘴,转头笑道,〃我答应他先带你四处逛逛。你喜欢甚麽热闹,只管和我说。要吃的玩儿的,也管来问我。〃
    我忍不住笑了:〃说得北京城跟你家似的。〃
    刘懿洲却没说话,只是愣愣看了我一阵才抓抓头道:〃诶,怪不得孟华老要念叨你。我可真是妒忌这个好运气的家伙。〃说着拉了我就往外走。
    〃啊?〃我没听明白究竟说的是谁,就叫他拖着走出门去。
    〃我已经和干妈说了,叫她中午不用给我们留饭,跟着我只管放心。〃刘懿洲回头看着我只笑。
    我还来不及说先给三姑问个安,就叫他拉出去了。心里很是奇怪,看他生得文质彬彬,怎麽行事就成了一阵风似的。以貌取人,是很多人的坏毛病。约莫是受书本戏文影响至深,总以为獐头鼠目才是祸国殃民,奸邪小人全都猥琐不堪。看那些英雄豪杰,莫不是身长体健,忠臣名相,都是正气浩然。回想起来,刘懿洲,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看走了眼的。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明了,为何那样一个看来鲜活生动的人,也会有难以言表的伤痛;那样一个风度翩翩的人,也会有失态失礼的行径;那样一个随性潇洒的人,也会有百般为难进退维谷的踌躇。
    其实现在想来,也许我们在本质上有一点相同,所以在他做了那麽多让我难以接受的事情之后,我心底仍然难以真正的恨他。就是那一点相同,使我们终究无法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但也就是那一点相同,使我们成为了世界上最熟悉的敌人。
    当然这些,眼目前是看不出来的。非得到了那一步,才图穷匕现。

     六
    那天出来没坐孟华家的车,刘懿洲自己带了司机在外面候着。在家的时候儿二叔多是坐轿子,故我还是头回坐汽车。看着黑色的车身倒也羡慕,免不得夸他几句。刘懿洲愈加开心,还说好要教我开汽车。我也没当真,横竖是个玩笑话罢了。
    刘懿洲说别的地方死气沉沉也没意思,只说领我去天桥看热闹。到了街口就叫司机停了,拉着我下车走过去。我四下张望,到底是曾经国都,虽是这几年战乱不安,终究底气还在。之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酒楼茶馆商铺银号,颇为兴旺的样子。我对人多一向淡淡的,此刻也是觉得新鲜才睁大了眼睛。卖甚麽的都有,更有说书唱戏杂耍班子各色人等,自也有卖吃食的。我略看了一眼,总觉得油水过旺有些腻味。倒是有几件小食没见过,名儿也有意思,看起来挺稀罕,只不知是个甚麽滋味。刘懿洲心细的,口上不说,只嚷自己饿了,非买了和我一起吃。边走边看,不时说些趣话儿来逗我,我也就很快和他熟了。
    坐在个茶楼里,我热的直擦汗:〃这都秋天了,怎麽还是热得像要化了似的?〃
    刘懿洲脸上也有些潮气,反倒显得脸膛红润:〃秋老虎嘛,也就嚣张这麽一阵子了。到冬天有的你受的。〃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儿和孟华的话,于是问他:〃北平冬天真下雪麽?〃
    〃下啊,又大又密的。〃刘懿洲耸耸肩,〃也比东北好些。〃
    〃东北?〃
    刘懿洲随口道:〃是啊,我小时候儿冬天一下雪就只能待家里。一出去准被雪埋了。一冬天的只能吃酸菜,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原来你不是北平人,难怪说话和华表哥不是一个味道。〃我点点头,若有所思。
    刘懿洲看看我,突然笑了:〃看不出你挺细心啊。〃
    我不知怎麽就涨红了脸:〃可不敢,要说还是懿洲哥细心得多。〃
    〃你就少夸我了,我知道自己是甚麽人。〃刘懿洲嘻嘻直笑。
    我也就笑笑:〃东北好玩儿麽?〃
    〃好玩儿。〃刘懿洲本是笑着说的,却不知怎麽又淡了下去,〃也不过是那样。〃
    我拿捏不准他甚麽意思,只好不开口。刘懿洲瞅我一眼突然道:〃我家是四年前搬来北平的。东北,没法子再住下去了。〃
    我看着他:〃既来之则安之。〃
    〃这话说的是。〃刘懿洲举起茶杯,〃我敬你。〃
    我也就装模作样端起来和他碰碰杯,两个人喝了一口就都笑倒了。刘懿洲眯着眼睛问我:〃你喜欢北平的胡同麽?〃
    〃也还算喜欢,只是觉着灰墙灰瓦的,不够秀丽。〃我摇着头,这是实话,我还是中意南边的园子多些。
    刘懿洲哈哈一笑,拍着手道:〃这就是你不晓得的了。胡同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实际上每条胡同都有个说头儿,都有自己的故事,里面有许许多多奇闻趣事。〃
    〃怎麽说?〃我这就叫他勾上兴致来了。
    刘懿洲微微扬着头:〃有名儿的胡同三百六,无名儿胡同似牛毛。北京的胡同怕是不下五六千条,若把这些胡同连起来,只怕不比万里长城短。〃
    我吐吐舌头:〃是不是啊?〃
    刘懿洲只管笑:〃赶明儿你量量去。〃
    〃你才去呢。〃我可不上那当。
    〃你知道最老的胡同有多大年岁麽?〃刘懿洲呵呵笑,见我摇摇头才眯着眼睛,〃那可要算三庙街胡同了,据说能追溯到辽代,当时叫’檀州街’,现在样子都没变过。〃却又挤挤眼睛,〃你知道最窄的胡同麽?〃我又摇头,他就笑得捉狭,〃前门大栅栏的钱市胡同,最窄的地方就十几寸,大约也就你能过得去。〃
    我哭笑不得:〃你不也行?〃
    〃我可没试过。〃刘懿洲摆摆手。
    我起了玩心:〃那就试试?〃
    〃我可不愿意。要是走一半儿卡那儿了,丢人啊。〃刘懿洲捏着下巴摇头晃脑,逗得我直乐。
    我边笑边说:〃还好胡同都是直的,不然就不是卡那儿,而是扭成七弯八转的了。〃
    〃谁说胡同都是直的,还就有弯的。〃刘懿洲嘿嘿一笑,〃新桥附近那个九道湾胡同就有二十多个弯,这一忽左拐,一忽右拐,拐来拐去,保管你一进去就迷糊了。〃
    我听得连连摇头:〃谁住那儿真是倒霉,要换我只怕连自己家都找不到了。〃
    〃你要能把那儿走熟了,估摸着你也就不会在北平的胡同迷路了。〃刘懿洲喝口茶,〃至于最长的胡同得算东交民巷,一里地呢;最短的胡同是一尺大街,听名儿你就晓得多长了吧?还有最宽的胡同灵境胡同,最宽的地方十几个人并肩走都还松快呢。。。〃
    我忍不住道:〃那最短的呢?〃
    〃小喇叭口胡同啊,北口就二十寸。〃刘懿洲挑挑眉毛,〃怎麽样,稀罕吧?〃
    我噗哧一笑:〃就你那神气样儿,说不好还以为是你家的。〃却又觉得奇了,〃懿洲哥怎麽对这些挺有兴趣的样子?〃
    〃我就喜欢这些东西。〃刘懿洲眼睛亮堂堂的,〃你想啊,这些东西可不是学问麽?〃
    我倒是头次见识这样的人,不免觉得有趣:〃那你以后就走街串巷的做这个?〃
    〃小看人了不是?〃刘懿洲哈哈一笑,〃我感兴趣的就是它的历史。〃
    〃历史。。。〃我想了想明白了,〃倒是,《通鉴》的《殖货志》也是说这些。〃
    〃我可没想过写出那麽一本书来。〃刘懿洲手指头沿着茶杯划圈,〃我只是感兴趣罢了。〃
    〃现在还是念书,至于以后,再说吧。〃我叹口气。
    刘懿洲奇怪的看我一眼:〃你小孩子家家的怎麽会说这话?〃
    我也就把爷爷本想叫我跟着二叔做生意的事儿说了,刘懿洲杵着下巴道:〃感情我们还真是一路人。〃
    〃啊?〃
    〃我家祖上在东北是开医馆的,后来到北平给孟家看过病,又和干妈投缘这就算有了交情。〃刘懿洲笑笑又叹气,〃我父亲却说开药铺没出息,逼着我以后要读经济科。〃
    〃经济?经邦济世可是大事啊,懿洲哥真是厉害人物。〃我啧啧称奇。
    〃哪儿来的酸儒?早不是这样儿了,你且慢慢学吧。赶明儿我把以前的书本收拾了给你,免得再花冤枉钱。〃刘懿洲想着却又噗哧一声笑了,〃至于我。。。反正还能混个年把,到时候儿再说。〃
    〃这,就当遂了老人家的心愿,也是好事。〃我既不懂,也没甚麽立场来安慰他,只好结结巴巴的说这麽一句。
    刘懿洲似笑非笑瞅我一眼,突然伸手一拍我脑门:〃明儿跟我去哈德门怎麽样?〃
    〃那是哪儿啊?〃我摸着额头,〃一个城门也有看头?〃
    〃这话外道儿了不是?〃刘懿洲眯眯眼睛,〃那边儿有个镇海寺,寺里有个镇海铁龟可出名了。〃
    〃镇海?〃
 
    〃那段儿的护城河桥下有个海眼,人们就用一只乌龟来镇住,保护城里的平安。〃刘懿洲如数家珍般道。
    我忍不住笑:〃我看以后你多半是成不了史家的。〃
    〃这话怎麽说的?〃刘懿洲似乎有些不乐意。
    〃竟喜欢些稗官野史,怎麽成?〃我看看他,自顾掩嘴乐呵。
    〃这些不过是说来逗趣儿的。〃刘懿洲这就又笑了,〃就我刚才说那哈德门,你可晓得以前就那儿税关最重,令外埠客商望门生畏啊。譬如说走酒车,城外是酒道,以前美酒佳酿大多是从河北涿州一块儿运来,进北平自然要走南路。运酒的车先进了外城的左安门,再到哈德门上税。清朝那时候儿京城卖酒的招牌得写’南路烧酒’,你知道甚麽意思麽?〃见我摇头他更乐了,〃那意思就是说,我上过税了,我的酒正派着呢!呵呵。〃
    我想了想道:〃听你这麽一说,我倒依稀记得从前看过个清末的杨柳青年画,有一幅似乎是叫做《秋江晚渡》的,画着的酒幌上面就有’南路’、’于酒’这类的字样,可是这个意思?〃
    刘懿洲直拍手乐:〃你也是个通透的嘛。〃
    刘懿洲恐怕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爱笑的人了。他笑起来有股别样的风情,眼角眉梢堆着和气,温存大方的,叫人心里跟着暖和起来。我那时只是觉得他是个有趣的人,难免羡慕他能快活的过日子。只是后来,后来的后来,我也终于明白再快活的人也会遇到不快活的事就是了。
    我们就又说了一阵话,仍旧由他送我回了三姑家。在三姑面前他却又转了性子,愈发老实沉稳起来。我心里啧啧称奇。他只管趁三姑不在意的时候冲我挤挤眼睛,口里却还是正经事儿:〃我觉得荣哥儿年纪还小些,不如先让他跟着我和孟华补习一阵。等快完假就有不少学校开招生考试,到时候再让他试试不也妥当些?〃
    三姑自然说好,却又扭头看着外面:〃华哥儿怎麽还不见回来呢?〃
    正说着就听孟华的声音:〃我回来了。〃
    我起身迎上去喊他声〃哥〃,却见他脸有点儿白。孟华冲我笑笑拉了我挡在他面前:〃妈,我一身汗,先回屋里换件衣裳去。〃
    三姑倒没在意。我一路进屋只觉得孟华的手不停的抖。刘懿洲眼尖跟进来,拉开他的外套,就看见小腹上青黑了一大块,胳膊上几处划开了口子,血干了凝在上面。我目瞪口呆:〃这是怎麽了?!〃

    七
 
    孟华一把捂了我的嘴:〃小声点儿,别把我妈招来了。〃
    刘懿洲过去关了门弄水,又从身上内袋里摸出瓶药膏来,转身似笑非笑瞅着他:〃就你这样子还充英雄?〃
    我急了,拉着孟华的手差点想哭:〃你这是怎麽弄的?不是早不打架了麽?〃
    〃谁和你说是打架来着?〃孟华低头看着刘懿洲,〃你轻点儿!诶呦〃
    刘懿洲瞪他一眼:〃这时候儿怕疼,早儿充甚麽英雄好汉?〃
    孟华看着他给自己上药:〃这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忍到今天也算对得起约瑟夫那老小子了!〃
    〃原来是他。〃刘懿洲叹着气,〃他自然是讨厌的,可犯得着你出头麽?〃
    〃也不是这麽说,总得有人来作。〃孟华眼睛亮堂堂的,〃学生自治,学生必须自治,那些舍监实在可恨!还有那些外教,犯得着在中国土地上这麽张狂麽?国人需自强!〃
    〃你是走读,井水不犯河水。〃刘懿洲瞪他一眼,〃国人是要自强,可你怎麽叫得醒所有中国人?四万万难不成你还挨家挨户的去喊?〃
    〃刘懿洲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这个,但我还是要说,国家未来在哪里?在我们手中,我们青年人才是诶呦你轻点儿〃
    刘懿洲哼了一声:〃这点儿疼就喊了,还天天儿念叨着革命呢!我看你还是安分些,免得干妈操心,少不得对我淌眼泪。〃却又斜眼打量他,〃你说凭甚麽你的破事儿总要我来收拾残局?〃
    孟华哈哈一笑,却又扯着伤口龇牙咧嘴:〃咱们可是拜把子兄弟,你不帮我谁帮我?〃
    〃谁和你是兄弟?〃刘懿洲瞟我一眼,〃正牌兄弟来了,我这冒牌货还是放明白些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孟华过来搂了我:〃荣哥儿甚麽都不懂,你就别吓唬他了。〃
    〃好没意思,也不知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