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在意我






  刚毕业,就被新华社聘为柏林站的记者,一下就成了社会新新人。她能松开颜浩的手,开始飞了。

  北京机场,离情依依。北京正是秋色满城,柏林会是什么样呢?她倚着玻璃墙,看着停机坪上一架架正待出发的飞机。

  颜浩托运好行李,看见明靓在出神,笑着拨乱一头长发,拉好被包弄皱的衣衫,“你这样的表情,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北京?”

  明靓大大的眼中盛满歉意和留恋,哽咽地把手放在他的大手中,“都舍不得。记得小时候,那时我们两家都到青岛玩,你与一帮小朋友去崂山玩,我因为小,妈妈没让我跟着。天很黑了,你还没有回家,我坐在台阶上等啊等,睡意很浓,但我一点都不敢闭上眼,怕睡着就看不见你了,可是我实在太困,还是睡着了。后来,我回大连,你搬去了上海。再见面时,你变很多,有一个我不愿走进的世界。我想可能是我偷偷闭上眼睛,你真的不见,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

  “别说了,盈盈。”颜浩痛苦的揽住她,“所以你宁可去陌生的国度,也不给我一个机会。”苦笑摇头,这个话题争论太多,挽不回,真的挽不回。花了二年,她和他才刚刚和平相处,而今,却又要分离。“你是不是想看着我内疚后悔而死,你才肯回首。”

  明靓含泪依在他的怀中,“明明,不要这样讲。只要你和阿姨、伯伯在这里,有一日,我回国,我就还有一个家,还有故乡。呵,如果有来世,你要一分一秒不松开我,我也很专心看你。现在,给我一份祝福吧!”

  不懂为何,她始终不肯嫁他,颜浩轻轻地在湿湿的面颊上印上一吻,“一路平安,多笑点。”

  “嗯,你多找几个大美女,但是要让我过目,才可以娶回做大嫂。”

  两人相视而笑,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他日,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他有预感,她这一走,便不会再回首。

  太多的变故,盈盈何时才能走出心伤呢?他带不出她,谁会带出呢?深深长叹,再次拥伊人入怀。

  机场大厅出现一位久违的身影。

  “严浩!”不敢置信,二年多不见,他一点也没变。一张俊容正经八百,举手投足中规中矩。只不过今日,他身边多了位长发佳人。

  英雄也逃不过美人劫!

  明靓纤细的身子一颤,依然伏出颜浩怀中,不想回头,但忍不住,还是转过身,正对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还有一张青春靓丽的面容。

  这样的久别重逢,足可以毁灭所有的记忆。

  无言以对,严浩点点头,“颜浩,明靓,好久不见!”

  明靓艰难地浮出一丝笑意,“好久不见!”

  美女娇柔地看着严浩,小手挽进他的胳膊,不耐烦地四下游视。明靓手脚冰凉,紧紧抓住颜浩的衣摆,好怕一个闪神便会倒下。

  “什么时候回国的?”颜浩欣喜万分。

  “十天前!”淡漠的视线移开她的面容,再无交会。

  “天,你也不联系我,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真怀念同寝室的日子。”

  “嗯,你是要去?”

  “不是我,是明靓,她到德国工作,现在是大记者啦!”

  “哦!”余音凫凫,似若有若无的讽刺。

  有一对新华社资深记者的父母,别人都会认为她是从后门空降而来。明靓自嘲一笑,不在意地扭过头。

  安检处,同事在着急地招手,忧伤的目光回到颜浩脸上,恋恋不舍,“明明,我要走啦!”

  别离在即,颜浩的心狠狠地抽痛着,“好!我送你到安检处,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已。嗯,有一日,如果啦,你想见我,一通电话,我便过去接我的新娘。”

  除了明靓,其他两位都愣了。严浩寒瞳交错着疑惑、深究。

  礼貌地冲严浩点点头,由颜浩拉着,走向安检处。见惯了分别,安检员含笑看着哭花脸的明靓。远处,那抹挺拔的身影被泪水阻隔,看不清楚。快速转身,“明明,再见!”

  再见,明明;再见,北京;再见,严浩。。。。。。

  心,在历经时间的沉淀后,愕然再次确定,只是一切已擦肩而过。

  “这次是真的再见!”他的话犹在耳边,她记得。

  结果不意外,至少他们中有一个人很幸福。

  “喂,明靓小姐,魂归来兮。。。。。。。”一双大手轻晃着,成功地让她游走的眼眸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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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童话:第三十章]


  “就知道你一定在!”韦鹏笑着放下大大的包,坐到明靓对面,招手要了杯咖啡,“还是你命好,窝在这里喝咖啡写文章,不象我在外面奔波,抓相机的手都冻僵了。”

  “那下次我们对换下,你写文,我管图片。”明靓含笑说道。

  “算了,我认命,行不?”韦鹏夸张地耸耸肩,“谁叫我们是搭挡,我是男人,吃点苦是应该的。今天的稿写好了吗?”

  “嗯,”明靓把手稿递给他看,“一会回公寓,我就用邮件寄过去,可以赶上明天的晨报。”

  “明靓,这种游记类的文章,晚点没关系,不要拼命。新闻到要赶点,对了,我今天过来就是和你说新闻的,你听说过英国一位球星谋杀妻子吗?”

  明靓坐正,点点头,“上个月的事吧,我听说过,炒得很凶,案件还没开庭呢!听说双方请的都是知名大律师。”

  “嗯,又是一场法庭之王争峰!与从前的‘性骚扰’风波、‘植物人’讼战、‘原子弹’讼案有得一拼,因为当事人是世界顶级球星莱理斯,有许多料可写。站上把这个任务给了我们。”

  “我们?那件案子在英国呀!”

  “因为被害人是德国藉,警方决定要在德国审理此案,也是为了回避英国球迷闹事。”

  “哦,那我可要好好准备。”

  “但愿可以采访到莱理斯本人,呵,不过,可能性很小,明天在机场他的律师有人记者招待会,我们早点去占好位。”

  “嗯,那我们走吧,我要回去看资料。”明靓起身,穿好大衣。

  相随走出咖啡馆,寒风扑面,吹到人脸上如刀刮般疼,街头的积雪已厚了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地响。明靓停下脚,裹好围巾,“柏林真的太冷了。”

  “这还是西欧呢,北欧更可怕。我在挪威工作过一年,那样的冬天可以让你永世不忘,你可以体会到什么叫漫漫长夜。”

  “长夜里和家人围着炉火旁的餐桌边,也不错哦!”

  “呵,我们这些在异国工作的人哪天不是奔东奔西,还炉火呢,连口热汤都没得喝,不懂你为何要选择做记者。听说你当初好象可以进总部做翻译?”

  明靓没有回答,木然地往前走着。

  韦鹏摸摸头,不好意思地一笑,“呵,人各有志,你在这行做得不错呀!站长说你在学塞尔维亚语,希望有一天可以去非洲工作。”

  “嗯,我想和爸妈一起。”明靓轻轻地说。

  “还是小孩子一个,可以理解。唉,好好享受现在的一切吧,如果真的去了非洲,想感觉一下冬天的寒冷都难。”

  韦鹏是柏林站的摄影记者,明靓一过来,便跟着他跑新闻。他见多识广,人又开朗,象阳光一般,永远晴空万里,到哪里都笑声不断。

  挥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优雅地拉开车门,“很荣幸为你服务,小姐,请上车!”

  “我还有几步路!”明靓想拒绝。

  “我不喜欢看你独自走路的样子,天这么冷,早点回吧!明天的工作可是不闲。”韦鹏推着她进车,说了地址。

  “谢谢你!”明靓有点感动。

  “谢什么,搭挡呀,日后到了非洲,可要常给我寄明信片。能去非洲,是每一个摄影者的梦!”

  “呵,好!”

  车在积雪的街头缓缓行驶,看着窗外闪烁的路灯,明靓幽幽地问:“你想家吗,韦鹏?”

  “选择了记者这行,便是选择了飘泊,很多人羡慕我们的好运,可以游遍全世界。”

  轻轻点头,“飘无定所,象吉卜赛人!”对她而言,无所谓啦!

  难得一向笑语不断的韦鹏沉默了,“我有二年没有回国,从挪威到德国,忙着适应,忙着赶稿,每天累得一碰床就睡着了,家就在梦中吧!不过,我的家人肯定想我,所以我还是幸福的!”

  明靓很羡慕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有人想念真的是种幸福。

  “又发呆啦,丫头!”韦鹏轻推她一把,“到啦,是不是想赖着陪我?”

  “啊!”真的是公寓大门,明靓脸红红地下车。

  “明早我过来接你,今晚好好睡。”这丫头太较真,早晚会累出病来的,站长左叮嘱右叮咛关照她,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会。

  机场,很讨厌机场。

  找了间会议室作为记者接待中心,伦敦的航班还没到,会议室里已座无虚席,长镜短镜,录音笔、笔记本,采访本,所有能出动的全部出动,就想在第一时间抢到最快最新的题材。

  来早也没抢到好位,明靓挤在摄影席里,从缝隙里张看着答问席。

  “来啦,来啦!”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的记者如临大敌,闪光灯闪个不停。

  侧门里,率先走出莱理斯俊酷的面容。明靓踮着脚,想看清后面跟随的人,不料身边一架摄相机的电线勾住了脚,她一斜,站立不住,倒向身边的一位记者,却带着摄相机跟着倒下,她不禁惊呼一声,只见重重的摄相机迎面而来,眼前一黑,好似听到韦鹏的大叫,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真是很长的一觉呀,太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她美美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容俯在面前,她吓得闭上眼,又梦到他了吗?拼命摇头,嘴中嘟唠着。

  “你在讲什么?”听不清她讲什么,梦里的人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三百七十八乘以二十四。”

  “为何不精确到秒呢?”寒眸浮出笑意,为她的话语,空寂多年的心稍稍有了温度。三百七十八是他们自机场一别,分离的天数,他记得很清,她也没忘记。

  “啊!”明靓腾地坐起,这不是梦!她瞪着他,惊讶无比、难以置信地直眨眼。

  是机场医务室,额头上贴着OK绷,严浩两手交插,一身精致的手工式西装,气宇不凡站在床边深究地打量着她。

  “这,这。。。。。。。”她慌乱地四下张望,“韦鹏呢?”

  “你的搭挡吗?”严浩一挑眉,“承蒙你的晕倒,他得到了莱理斯的独家采访。现在他正在代替你采访莱理斯呢!”

  过了五秒,她终于找了自已的舌头,“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忘了自已的情形,她错用受伤的左手欲撑起身,“啊,好痛。。。。。。”

  “别乱动,你这个傻瓜!”

  他一个动作趋近,一手环抱她的背后,扶住她侧倒的身子,一手为保持平衡撑在她的腰际,然后世界好象静止了,两人呼息咫尺,相望的眼眸仿似可以穿透地方内心。。。。。。。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他误以为自已看到了尘封心底冀求多年的渴望,但,二次的失败回忆逼他面对现实。

  他僵硬地扶她躺下,“我是莱理斯的律师,所有的采访都必须经过我同意。”

  她的手纠紧床单抗拒,急促,如战鼓的脉搏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敲打,她恐惧他会听到自已无法控制的心跳,急得把头扭向一边。

  他深沉瞟向她,克制心中因她排斥、推拒自已的举动所引起的炽烈火气。二十岁,她表白,然后分手,她说是开玩笑;二十一岁,她说要努力爱他,然后分手,她说不能接受两人的性格差异;二十四岁了,她当他是陌生人,当面忽视他。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采访结束了没有。”冰冷的语气听起来极为不耐。

  “好!”

  门“怦”一声关上,带着怒火。

  她记得他是个很记仇的小人,现在好象不那么记仇,但火气却大了许多。

  强撑着下床,好象有点惨,头破了,左手受伤,走到镜子前,一派狼狈。反正从来就不是美人,狼狈就狼狈吧!

  “明靓,独家,独家新闻!”韦鹏激动地推门进来,冲着她晃动采访本,“我要马上发稿。天,你好些了吗?”

  “我以身徇职,应该算烈士吧!”她倾下嘴角,笑着问。

  “还能说笑,看来不算坏。今天你休息,稿件我来写,图片我来做,OK?”韦鹏关心地挽住她。

  门外射来一记凌厉的目光。

  韦鹏放开她,伸过手,“谢谢你,严律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