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都思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侍卫长很有骨气地对带头的首领挑衅道。
“这些珠宝首饰给你们。”枇珈迷扔下身上所有的贵重首饰。
“她的蓝眼睛真美,苏丹见了一定会给咱们很多赏赐。”有一乌孤兹人说。
“休得无礼!”侍卫长拔出长剑,朝那说话的乌孤兹人面前狠狠一刺。
“凭你想对付我们二十几个人,你作梦。”乌孤兹人像是早已料到似地向后退。
“大普述儿,我抵挡他们,你想办法快逃。”侍卫长焦声道。”我要逃到哪里去?”枇珈迷一脸的茫然和恐惧。
“别说那么多,马儿快走!”侍卫长马鞭一挥,枇珈迷的马拔腿就奔。
“你们几个去追姑娘,其他留下来杀了这个男的。”带头的首领指挥若定。
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载着批珈迷的马在胡杨林里乱跑了一阵,然后跑出胡杨朴,往浩翰的沙漠直奔而去。枇珈迷想拉马头回转,但马就像侍卫长一样不听使唤,一边奔跑,一边扬起黄沙在身后飞舞。
这样反而让人一眼就能看见马在哪里,枇珈迷放开马绳,纵身一跃,身体被柔软的黄沙抱住,远处的天边正好刮起一阼沙暴,枇珈迷艰难地走向弯月沙丘的怀抱,低着头,让黄沙从她身上吹过,恍如替她盖上一条黄色的薄被。
太阳一个弹跳似的升上天空,七、八个乌孤兹人流着汗,牵着马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上寻人,他们有如沙漠上的识途老马,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突地,埋在沙下的枇珈迷被揪了起来——
“找到了!她在这儿!”揪住她的乌孤兹人大声通知同伴。
“不!放开我!”批珈迷自个儿拉掉面纱,朝鸟孤兹人狠咬一口。
“他娘的”乌孤兹人大叫地松开手,枇珈迷趁隙逃跑,但很快又被捉到。
“你竟敢咬老子!”被咬的乌孤兹人挥了一掌,枇珈迷满眼冒金星。
“打坏了她的嘴,苏丹可是不会买的。”随后而来的乌孤兹人说。
“她咬人咬得好痛!”被咬的乌孤兹人不悦地嘟着嘴。
“拿块布把她的嘴塞起来。”一块脏布硬是被塞进枇珈迷嘴里。
“果然是个大美人,这下子咱们发财了。”塞布的乌孤兹人近看枇珈迷后,兴奋地说。
“趁老大不在,我们何不先爽一爽!”有个乌孤兹人建议。
“赶快排队,等我爽完了,就轮到你们。”带头的乌孤兹人淫笑地说。
这时一个乌孤兹人捉住枇珈迷的手,将她制伏在沙地上,一个乌孤兹人迫不及待地在她两腿中间蹲下身,像厄运笼罩在枇珈迷身上,让她看不见阳光。
倏地一声鞭响,乌孤兹人的老大带着十几个手下赶至,怒声问:“你在干什麽?”
“老大,兄弟们只是想乐一乐。”蹲下身的乌孤兹人急急起身。
“先把她蓝眼珠弄出来,让人家带回去交差。”老大命令。
“她没了眼睛,苏丹绝不会买她。”一个乌孤兹人说。
“交易是把她蓝眼珠取出,然后杀了她。”老大从怀中取出一只瓶子,残酷无情地说:“把瓶子里的水倒进她眼睛里,蓝眼珠自然会掉出来,然后随便你们怎么玩,玩到她死为止。”
枇珈迷吓得紧闭眼睛,但她的眼皮硬是被上下分开,乌孤兹人冷声说:“姑娘你怨不得我们,要怨就怨你生了一对漂亮的蓝眼睛。”话毕,瓶盖被打开,呈倾斜状,才倒下一点红色的水液时,空中便响起尖锐的呜叫声。
“是什麽声音?”所有的鸟孤兹人叫头一探。
“要你们命的声音。”空中暴喝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大家……”老大一回头,其他巴孤兹人不是头部就是胸部中箭,全倒在沙地上,鲜血从箭端渗了出来。枇珈迷双手捂着眼,嘴里的脏布使她叫不出声。
乌孤兹人的老大赶紧回头,小远的面前有一匹骏马,马上的人已作好弯弓的姿势,老大吓得声音发抖地问:“好厉害的箭法,你是什麽人?”
“伊鲁都思汗。”伊息都思汗手一放,老大整个身体僵硬。
“星星之王……”这是老大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枇珈迷,你还好吧?”伊鲁部思汗疾驰而至,跳下马,取下她口中脏布。
“我看不见,我的眼睛瞎了。”枇枷迷疼痛地昏厥在伊鲁都思汗的怀中。
“枇珈迷,你别担心,我会尽全力找到天下的名医治好你的眼睛。”
看到枇珈迷眼睛流出黑血_,伊鲁都思汗忍不住仰天长吼,乌德利随后赶来,看到大汗流下英雄泪,说不出一句安抚的话,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此刻无情的沙漠居然落下泪来,疏疏落落的雨滴打在脸上,让人觉得心好疼……
抹去脸上的泪痕,伊鲁都思汁抱着枇珈迷,正想上马,十数只骆驼从沙丘上缓缓探出头,看样子是商旅,因为听到伊鲁都思汗的长吼声而至。
带头的骆驼上的人朝着他们挥手问:“喂?发生了什么事?”
一接近看到沙丘下的尸体,立刻有人发出求饶声。
“请不要杀我们!”
“死的是坏人,你们别怕。”乌德利露出和善的苦笑。
“那位姑娘怎么了?”带头的商旅,眼神犀利。
“她眼睛不知被他们用什麽东西弄瞎了。”乌德利叹口气解释。
“在阿尔金山上,住了一对个性古怪的爷孙,据说那个老儿是神医。”
“阿尔金山在哪里?”伊鲁都思汗神情为之一振。
“那个方向,不过要求他救人很难。”商旅手指着西方。
“他不救,我就杀了他。”伊鲁都思汗怒声道。
“公子,杀了他无济于事,你要感动他,姑娘才有救。”商旅劝告。
“这位大哥,谢谢你的指点。”伊鲁都思汗从腰带中取下枇珈迷送他的金蝴蝶佩带,央求地说:“在下还有一事想拜托你,这条佩带是这位姑娘的信物,麻烦你带到铁勒,告诉亦都护,大普述儿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正好,我们正要去见亦都护。”商旅欣然答应。
光秃秃的阿尔金山,放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一丁点儿的绿色。
满山堆砌着灰黄色大石头,拳头大的石砾随着大风掠过,如下了一场石头雨般,打得人和马”昱呆叫痛。两匹骏马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头两吓坏了,不停地踢腿嘶吼;伊鲁都思汗赶紧下马,把缰绳交给乌德利,要他等风停了再前进,他则以身护着枇珈迷,抱着她通过石头雨。
来到阿尔金山上,遍寻不到屋迹.心急如焚之际,听到微弱的歌声随着风从山谷飘上来,他赶紧走到崖边,看到山壁里被挖之个大洞,有几只小毛驴在洞边歇坐。
神医为何要住在这么险恶的地方?他没时间细想,留下记号,将枇珈迷由抱转成背,沿着陡壁缓缓走下山谷,这才发现洞内有间屋子。
屋外有好几个盖着木板的大水缸,有几盆针状的绿草点缀在干燥的灰黄石壁间,伊鲁都思汗将枇珈迷放到阳光射不到的隆腺处,自己则跪到阳光下,高声喊着:“在下有急事求见神医!”
门“唰”地被打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拿着枯枝做的扫帚立在门前,凶巴巴的模样在见到伊鲁都思汗的瞬间,眼神突然像紧缩的花苞绽放开来,眼角、嘴角都含着甜甜笑意。但目光一溜转到躺在地上的枇珈迷身上,一股醋意使她又凶了起来,一手插着腰说:“我爷爷不在家。”
伊鲁都思汗好声好气地说:“小姑娘,我听到屋里有打鼾声。”
“你耳力真好,没错,是有人在睡觉,不过是我奶奶。”
“我打探过,这屋子里就住了你们爷孙俩。”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责我说谎!”
小姑娘气冲冲地拿着扫帚往伊鲁都思汗头上一打,他不闪也不躲,任由帚上的灰泥从头上一直覆到脸上,使他成为名副其实的灰头土脸。但他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过他仍据理力争。“我说的是实话,不然我们一起向真主起誓。”
“你是什麽人?”小姑娘脸上出现不好意思的红霞。
“我叫伊鲁。”伊鲁都思汗怕说出蒙古大汗的身分会惹人嫌。
“伊鲁,你干么在我家门口放个死人!”小姑娘充满敌意地看了眼枇珈迷。
“她还有呼吸,求神医行行好。”伊鲁都思汗对着屋里再次大喊。
“我爷爷在睡觉,你那麽大声想把我爷爷吵死麽?”
“我等他睡醒。”伊鲁都思汗不放弃地说。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小姑娘拿着扫帚把沙子都扫到伊鲁身上。
“我宁可跪产这儿直到神医肯出来一见。”伊鲁都思汗心平气和地说。
“爷爷不会出来的,就算你跪死,他都不会医她的。”
“医者父母心,我相信神医不会见死不救。”
“我爷爷发过毒誓不再行医,若有违背,五雷轰顶。”
“你放心,我保证神医不会有事,因为沙漠的天空不会打雷。”
这倒是真的,小姑娘心想,自己来到这块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已经有七年,下雨的次数不超过十根手指头,当初爷爷发这个毒誓,难道是因为爷爷知道自己一定会破誓,所以才来沙漠隐居的吗?
能通过石头雨,又能走过陡峭的山壁,有这种意志力来求治的人,他是第一人。虽然她经常骑着小毛驴到若羌城去买食物,也算见过不少的男人,但他是唯一人来求爷爷,她不但不会帮他,还会阻止爷爷破誓。
哼了一声,小姑娘铁石心肠地说:“想用苦肉汁打动我爷爷的心,还不如去打大石头比较有效。”
撂下狠话后,小姑娘扛着扫帚回到屋里,屋里几乎可以说是一贫如洗.靠着山壁的墙一边有一桌一椅,另一边则是无数乌木拙屉的药柜,还有个通往内室的门帘,屋里的家具之所以这么少的缘故,完全是为了方便行动不便的神医。
坐在胡杨小做的轮椅上的神医,银发垂胸,目光婴铄,一见到小姑娘就压低声音问:“那个女的情况如何?”
“昏迷不醒。”小姑娘不情不愿地回答。
“睑上有没有什么诡异的症状?”神医点点头再问。
“从眉毛到眼袋都是绿色,看起来像中毒。”小姑娘眉毛皱成个死结。
“三天之后,你再叫找起床。”神医像需要冬眠的蛇般合眼吐息。
“爷爷,你义要睡那么多天,我一个人怎么办?”
“外面不是有一老一少可以让你玩麽?”
“老?没有啊,他很年轻。”小姑娘感到两烦如火。
“你怎么脸红了?该有会是喜欢上那个年轻人?”神医突然睁眼。
“才没有,人家要陪爷爷一辈子不嫁人。”小姑娘头枕在神医膝上撒娇。
“最好没有,那个年轻人对那个女的用情很深,没你的份。”神医叹了口气,和孙女相依为命七年,他太了解孙女的个性,看到好男人如七天没吃到一餐肉的饿狼,恨不得一口咬住,谁也别想抢,这个性子跟她娘太像了……
神医之所以会到这种绝处隐居,完全是因为这孩子的娘,没了,丈夫,看中一个带着夫人来求诊的男子,见那男子模样生得好,百般勾引,孰料男子不理,她把心一横,以为只要除去他夫人,就可以拥有那男子,在药中掺了致命毒粉,害死那夫人和她自己,也毁了种医一世的英名。
夫人娘家乃是大官,一口咬定神医是庸医,欲除之而后快,神医和老伴轮流抱着唯一的孙女逃命,将一生的积蓄换成金银珠宝,藏在孙女的棉袄夹层里。虽然逃过死劫,但他的腿却因失血过多,药石罔效,老伴则病死在前面几座山头。
他真怕旧事会重演!屋外的男子,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贵族,再加上他耳力极好,显见武功底子非常高,得罪他,肯定比得罪阎罗王更加难受,神医只能希望孙女必乖乖听话,不要有非分之想。
“爷爷别操心,我听爷爷的话。”神医的话对小姑娘来说如同一阵耳边风。
“你要怎么整人都可以,但不准整那个女的。”神医信以为真。
“我没那麽坏心,连快死的人都不放过。”小姑娘微笑。
“每天中午泼那个女的全身一次水。”神医交代道。
“爷爷你想救那个女的?”小姑娘以惊讶掩饰住心里的不悦。
“若是那个男的有诚心,我会考虑的。”神医点了点头。
“爷爷,你别忘了你发过五雷轰顶的毒誓。”小姑娘半提醒半恐吓。
“沙漠的天空是不会打雷的。”神医一笑置之,然后继续他的冬眠。
小姑娘气嘟嘟地走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