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都思汗






    神医劈头就间:“影儿,你跑到哪里去了?”

    杨影以身挡住背后的黑衣人。“我心情不好,到山上去散步。”

    “看你红光满面,你是不是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神医目光犀利。

    “山上空无一人,我能做什麽坏事?”杨影不自然地说。

    “你后面跟着什么人?”神医感觉到孙女的背后有混浊的呼吸声。

    “我朋友。”杨影让开身,走到轮椅旁。

    “全身夜行装,想必不是好人。”神医提高警觉。

    一个剌痛,神医背脊向前挺了起来,他回过头看着杨影,他心爱的孙女却用怨恨的眼神瞪着他说:“你去死吧!臭老头!都是你耽误了我的青春!”

    “影儿——”神医想呼叫,但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你明知道我喜欢伊鲁公子,你还救那女的,是你自己找死。”

    两行清泪从神医脸颊滑落,他破了誓,他宁愿五雷轰顶,也不愿死在自己孙女的手上,神医悲伤地看着毫无悔意的孙女,身子挣扎了一下,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皮合不起来,黑衣人走向前,盖住他眼睛……

    数枝点了火的弩箭,有的射在门上,有的射在墙上,有的射进窗里,火焰轰地腾烧了起来,屋里屋外部是一片火舌。能从屋里逃出来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窗户,一个是门,其他地方都是山壁,唯有冲破火舌才有生存的机会。

    不过,两个黑衣人拉了一张铁网遮住门和窗,另外两个黑衣人则手持长剑,站在门和窗外准备一剑剌死逃出来的人……

    杨影假惺惺地在屋外大叫:“不好了!失火了!

    “公子!窗和门部被铁网网住了!”乌德利小解回来站在门外大喊。

    “拿网的人站在何处?”屋里传出伊鲁都思汗不慌不忙的声音。

    “屋外的东北和西北两边角落。”乌德利手上没武器,只能报信协助。

    “去!”只见同时两枝利箭射穿山壁,也剌穿两个黑衣人的颈子。

    “好强的内功!”侍卫长肩膀颤之下,不过守窗的另一名黑衣人却吓跑了。

    “公子!快从窗户冲出来!”乌德利急声大吼。

    “接住枇珈迷。”一个里子被子的东西从窗户抛了出来。

    “接到了。”乌德利纵身一跃,在空中抱住枇珈迷。

    “伊鲁公子!救命啊!”杨影见情形不妙假装被侍卫长擒住。

    “别怕!我来救你!”伊鲁都思汗硬是耍帅地从门口冲出来。

    “你别靠近,否则我一剑杀了她。”好汉不吃眼前亏,侍卫长节节后退。

    “放开她,咱们一较高下。”伊鲁都思汗以静制动。

    “我们谈个条件,我放她,你把枇珈迷给我。”

    “你作梦!”

    “我不是来杀枇珈迷,我是需要枇珈迷救我全家人。”

    “你是谁?又是谁抓了你全家人?”

    侍卫长剑抵在杨影脖子上,拉着杨影往狭窄的山壁小路后退,显见他已经在做逃跑的打算。“我不能告诉你,但我保证会保护枇珈迷安全。”

    “不用你保护,我的女人我自己会保护。”伊鲁都思汗逐步跟上。

    “我手中的人质可是你恩人的孙女。”侍卫长急得脸上的黑巾一片湿漉漉。

    “放了她,我就给你一条生路。”伊鲁都思汗态度有些软化。

    “不行,我还要救我一家人。”侍卫长也是不得已,只怪他贪图荣华富贵。

    “我可以帮你救你家人。”伊鲁都思汗既往不咎地说。

    “你不能,主谋者要看到枇珈迷才肯放我家人。”再走三公尺,就到了宽广的山顶,到了那里想逃就没机会了,侍卫长见大势已去,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地朝杨影的背后一推。“要救你快去救!”

    “救我!”杨影大叫,伊鲁都思汗伸手一拉,拉庄飘起的衣角。

    “好机会!”侍卫长见机不可失,举剑想来个偷袭。

    “可恶!”伊鲁都思汗以弯月刀抵挡,一个用力,只听见“嘶”的一声,手上只剩一块小布,他赶紧往下一跃,刀尖抵着山壁,以免自己坠落太快。但山谷刮起一阵大风,沙子吹进眼里,眼睛一闭,等他再睁开眼睛时,杨影和侍卫长都已无影无踪。伊鲁都思汗大怒,飞身回到窄路,发狂地朝着山顶直奔而去。

    但只抓到原先逃跑的那名黑衣人,连反击都不敢地跪在地上求饶。

    “是谁派你来的?”伊鲁都思汗质问道。

    “跟我们接头的人蒙着脸,我不知道他的身分。”

    “既然留你没用,我就让你去见阎罗主,向阎罗王查明他的身分。”

    “等等,我听我老大说,他是军官,就只有这么多。”黑衣人想起来地说。

    “你滚吧!”伊鲁都思汗放走黑衣人,转身回到一片焦黑的神医家门外?,这时看见枇珈迷和乌德利跪在神医的轮椅前痛哭失声,愤恨地用弯月刀在山壁上一阵挥砍,怒声道.“我一定要替神医和他孙女报仇!”

    “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枇珈迷关切地问。

    “还会有谁,那个黑衣人是侍卫长,牟羽迷派来的。””绝对不会是阿妹,也许是神医的仇家找上门。”

    “你不必再替牟羽迷求情,只有她知道你在阿尔金山。””无凭无据,我只是不希望你冤枉阿妹,’”你还叫牟羽迷阿妹,这种善良不叫善良,叫愚蠢。”

    “伊鲁……”枇珈迷如受委屈的小媳妇般发出可怜的哀求声。

    “闭嘴!”伊鲁都思汗一声厉斥,然后转向乌德利说:“乌德利,去把三万大军带来。五天后在泰甯寺会合,亦都护若是不交出牟羽迷,我就血洗皇宫。”

正文 第八章

    泰甯寺是贞观年代所建的佛寺,一草一木与唐朝的寺庙一模一样。

    拆除了布条的枇珈迷,蓝眼睛像浮在薄雾中的海市蜃楼,美得让人忧伤,迷蒙的眼神望着站在鳖鱼头上的观音,善财和童女侍在两侧,虽然身处茫茫大海中,观音神情依然优雅,看在眼中,心里的波涛也跟着平静下来。

    她应该相信伊鲁公子不会滥杀无辜,他当时说的只是一时气话。这三天来,他们俩虽然没说一句话,多半的时间他都在沉思,杀气没那么重,也许是身处祥和庙中的缘故,她希望观音大土真能化解伊鲁心中的仇恨。

    黑衣人真的是牟羽迷派来的刺客吗?她想了三天,越想心越明,其实她难过的是,阿妹已经得到鄂密尔,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她对王位一向没有兴趣,如果阿妹想要的是这个,她必须尽快要阿妹放心,免得阿妹自个儿惹祸上身。

    参拜完了观音,越来越多的善男信女涌到观音面前,香菸稠密地袅绕佛身,熏得她眼睛不适,走出大殿,迎面遇上鄂密尔,后者如撞了鬼般脸色刷白,目瞪口呆地说不出一句话……

    枇珈迷百思不解地问:“鄂密尔,你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鄂密尔回神惊呼。“枇珈迷!你没死!”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死了?”枇珈迷微微一笑,眼中的迷雾却更深了。

    “商旅说你死了,还以金蝴蝶为凭,指证历历。”鄂密尔解释。

    “不对,伊鲁公子明明要商旅传话,说我会安然无恙回来。”

    “你跟伊鲁公子在一起?”鄂密尔脸色转为怒红。

    “是的,多亏他,我才没死在沙漠里。”枇珈迷脸上一抹潋滟。

    “难怪你不肯跟我结婚,果然是因为伊鲁的缘故。”鄂密尔恶人先告状。

    一阵怒潮冲掉她眼中原有的烦忧,以前她从来不会因为不实恶毒的指控而发怒,但她无法忍受他攻击伊鲁,枇珈迷厉声反击。“你胡说什么,你没查明我的生死,就跟阿妹结婚,不对的人是你。”

    “你变了!”从没听过枇珈迷这么凶恶的语气,鄂密尔心头一震。

    “我只是不能忍受你侮辱我和伊鲁公子。”枇珈迷理直气壮。

    “你跟我过来。”鄂密尔突然手指如抓小鸡的鹰爪般强拉她到人少之处。

    “放手!你这样抓着我成何体统!”枇珈迷怒不可遏。

    “你跟他上床了是不是?”鄂密尔松开手,咄咄逼人地审问。

    “你没资格问我这个,你是我的妹夫。”枇珈迷显出吃惊和羞涩的模样。

    “我偏要问,你是不是早在我跟牟羽迷结婚以前就跟他有一腿?”

    “啪”地一声,枇珈迷奋力朝着那张讥讽的面颊掴下去,她毫不后悔自己如此鲁莽,看着他一脸狼狈地捂着脸上的红印,她觉得是他活该。枇珈迷冷声说:“没有,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在我们结婚前跟牟羽迷上床?”

    鄂密尔惊愕地睁大眼睛,可身体却如被虫啃蚀的花苞般瘫软退缩,又羞义愧地问:“你怎么知道?””牟羽迷寻死寻活地把我寻来。”

    “我是跟她上床,但并没真的占有她。”

    “你敢说你没对她轻薄非礼吗?”枇珈迷轻视地问。

    “那是因为我看到你和伊鲁在花园幽会,一时气昏头,失去理智。”

    “我不过是谢谢他让你挽回信心,才在花园拦住要离去的他。”

    “你还叫侍卫长陪你去追他。”鄂密尔一脸不齿地指责。

    “牟羽迷没告诉你吗?我是去追你。”枇珈迷不敢相信他做贼喊捉贼。

    “我人在宫中。”鄂密尔如戳破谎言般冷笑一声。

    “阿嘉朵说她亲眼看见你出宫。”枇珈迷快速地接口。

    “我没有,亦都护留我在宫中住,我哪敢违旨。”鄂密尔大声否认。

    突然,两人都抿紧了唇线,窒人的沉默使两人发现他们说的话,乍听之下像牛头不对马嘴,可是仔细推敲又不是这样。他误会她,她也误会他,让他们产生误会的原因是牟羽迷,虽然他们想通了,可是为时已晚。

    不过,他们之间会被人乘虚而入的主因,不只是牟羽迷一个人造成,当时伊鲁也试图突破她的心防,可是她坚贞不移。问题是鄂密尔没做到,他屈服于外来的诱惑下,看他到现在还不知错的模样,枇珈迷忍不住地质问道:“鄂密尔,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去牟羽迷的寝宫?”

    “她说要带我去看你在干什么,我就好奇地跟去。”

    “你真傻,就箅你跟我没有婚约,你也不能随便到姑娘的房间。”

    “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去她的寝宫!”鄂密尔窘迫地辩解。

    “当你进去发现时,为何不快点退出去!”枇珈迷不谅解他的推拖之词。

    沉默半晌,鄂密尔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为自己脱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语带埋怨地说:“我们都上了牟羽迷的当。”

    这一刻,枇珈迷终于明白她无法喜欢鄂密尔的原因了,他看起来像个英雄,可是却有一颗狗熊的心;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到做朋友的责任,指出他的错误,至于他能不能悔改,不是她能力所及,现在她要做的是尽大姨子的责任。

    “别这么说,你已经和阿妹结婚了,我应该恭喜你才对。”

    “有什么好恭喜的!我过得很不快乐!”鄂密尔眼中燃着怒火。

    “人家说新婚甜如蜜,你怎么会……”枇珈迷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坏了。

    “我不想说床第之间的丑事。”鄂密尔有口难言。

    “那就别说,我该走了。”枇珈迷也不想听。

    一个颔首,枇珈迷正想旋身离去,但她的手臂被强壮的力量拉住,她回头看见鄂密尔神情犹如哀求一根骨头的乞怜小狗,低声下气地说:“等等,枇珈迷,再多陪我一下,我实在好想你。”

    枇珈迷很生气,虽然这里来往的香客不多,但他说什么都不应该拉住她。可是她不忍心责怪鄂密尔,他的眼里有渴望和悲伤的情绪,看起来比过去的她还脆弱,她努力以冷淡且不大尖锐的语气说:“鄂密尔,注意你的身分和言辞。”

    “你本来是我的,都怪我没有好好把握你。”

    “说这些都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阿妹要幸福过日。”

    一个用力,鄂密尔想不到柔弱的枇珈迷居然能甩开他的手,看着她绝情地转过身子离去,她美丽的背影令他心碎。他不想让她走,他想挽留她,只要能再多看她一眼,他就能多一分耐性面对牟羽迷。

    “不要走!”鄂密尔扑上前去,拖住枇珈迷的脚。

    “鄂密尔你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枇珈迷简直不敢相信鄂密尔会向她下跪。

    “我好后悔,我……”鄂密尔泣不成声,他的痛苦无法形容。

    枇珈迷弯下身子,像安抚孩子似地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柔声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别哭了!让人看到,对你,对我,对阿妹,甚至对阿爹都不好。”

    一听到亦都护,鄂密尔吓得止住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