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尘瑶炼妖师·四皇灵珠(定稿)





那宓础?br />   堂内除了正座上的一张红木宽椅和座下两溜的同色系的客座,以及侧立的几个盛放盆景的花架外,几乎便没有其他任何摆设。地上,一味铺了暗红色的地毡,踱步走在上面,轻柔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御奕公主正身端坐在主座之上,一身绣有灭蒙鸟的公主正服,含笑得望着进来的二人,温和慈祥之中,却也显不出那种挥手可以主宰朝纲的豪气来。
  “端木真陵见过长公主殿下。”真陵屈膝行了标准的君臣之礼。壑明却是顾自站着不动。缇绣见母亲脸上的神气微微一变,怕她责怪壑明,连忙从旁解释道:“壑明师兄不识得这等繁文缛节,母亲不要见怪。
  御奕公主一边微笑地示意真陵起来,一边说道:“无妨。都是师兄师弟的,不必行此大礼。”在示意二人入座后,又回过头来微笑着对真陵说道:“大皇国内,端木这姓倒是少见,据我所知,举国上下不过六宗。常听缇绣提及,真陵先生乃是紫苔苍壁丹崖长老的高徒,想来与南圉端木家有些渊源。”
  真陵有些无奈地笑笑,“大长公主圣明。”
  御奕公主会意地微笑。缇绣听了却忍不住叫起来,“南圉端木家,那不是与军阁都尉端木楚端木大人有些关系?”
  真陵绽在脸上的笑已经失却了往常的悠然,心中叹道大长公主果然不凡,他只报了个名字,她便几乎将他的出身来路一并地揪了出来,实在是精明得有些让人招架不住。此时见得她询问的目光移将过来,安然地笑着望着自己,真陵无奈地恭声道:“那是家父。”
  这答案想必早已在大长公主的意料之中,而缇绣则颇为惊异地挑了挑眉头,忽又提声说道:“这样更好,既然隔两条街的都尉府就是你父亲的官邸,那侯府就不替你安排食宿了,端木师兄就请回家去吧。”
  “缇绣!”御奕公主不悦地抬目望了眼倚在身侧的女儿。端木楚的军阁掌控着全国的兵力,而其长子端木真涟,又掌管着大皇二十八州中最为繁华的雁州,因此上他的立场处地,现在已成了必争之地。在查得端木楚在南圉的老家还有一子的消息后,便立即加派人力明查暗访,最终将线索锁定在了女儿时常提及的紫苔苍壁的炼妖师端木真陵身上。如今得到亲口验证,果然不出所料。“是时候去都尉府登门拜会了。”她在心中暗自道。
  “缇绣不知礼数,端木公子莫要见怪!”御奕公主微笑着道,“端木大人政务繁忙,而且都尉府乃是军机要处,出出进进也不甚方便。真陵先生若不见弃,就暂在侯府住下,都尉大人那边,自会遣人去通传的。”
  真陵微微笑道:“一切便凭大长公主安排。”
  御奕公主满意地笑笑,回眸间望见坐在一边不声不响的壑明,温声道:“这位想必便是倚天绝壁的炼妖师壑明俊疾了。”
  壑明答道:“是。”
  御奕公主的神情微微顿了一下,沉吟中将壑明上下打量了一番,暗自道:“如此俊美的男子,天下倒也是少见。只是这冷冰冰的模样,却有一股将人拒于千里之外之势。她的目光微移,在触及那双清幽的紫眸时,不由骇然色变。
  缇绣见母亲猛然变色,连忙出声询问道:“母亲?”
  御奕公主扶手上额,轻声道:“没事,只是忽然有些头晕。”
  缇绣忧心道:“那母亲快些去休息吧。真陵和壑明师兄,有女儿陪着便是。”
  御奕合目表示同意,朝着真陵二人歉然一笑,道:“失礼了。”
  真陵连忙起身道:“公主言重。”
  两个侍立的女官扶了御奕公主往堂内去后,堂外便有金刀护卫奔来禀报:“启禀郡主,典级大人求见。”
  缇绣示意有请,一边朝着壑明二人说道:“葛大人去而复返,必定是为了方才壑明师兄所传之事。”
  真陵笑着回头对壑明说道:“你的生意上门了。”说着,慢悠悠地起身伸了伸胳膊,拉长声音说道,“我可去休息了。”
  缇绣见他不问她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就拖了步子说要去休息,不禁奇道:“你到哪里去休息?”话问一出口,立马便想到了,真陵所说的休息,无非是找侍女丫环厮混,不由怒火暗生,出声叫过两名金刀侍卫,叮嘱道:“带真陵师兄去养心堂休息。看紧他,别让他有机会调戏宫女!”
  “是!”
  真陵在旁边听着,却也只是轻轻地笑着,然后由着那两个金刀侍卫带着他出门去了。
  
  九章  缨娘
  礼阁典级大人的府邸与广肃侯府隔了大半个皇宫,葛陂本是坐车来的,回时因有壑明同行,便又特意从侯府加备了马车来。不料,壑明却不愿坐车。葛陂忌于他是缇绣的师兄,又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无奈之下,只得陪着他走夜路。
  礼阁是六阁之中掌管典章制度之处,就职官员尽数是文人书生出身。这葛陂本便是一介文弱书生,加之多年身居高位,出入有车马代行,早已养尊处优得惯了。而壑明的脚程又非常人可比,只见他信步而行,眨眼间,便已到数丈开外。
  “大人,还是上车吧。”礼阁随从驱车赶将上来。
  早已气喘吁吁的葛陂拭了拭额前的汗水,忽想起什么一般,急忙转身上车,下令随从掉头抄小道回府。
  “那炼妖师大人——”随从指着远处壑明的身影,不解地问道。没有人带路,炼妖师莫非会自己寻到典级府不成?
  “无须多管。”葛陂急急地低责了一声,便松手放下垂帘来。
  随从一扬马鞭,策马往右侧小道急转而去。
  壑明听到马车声,回过身来,远远地望着马车从右侧转道而去。一个人,静静地立在街心。冷清的月光下,一袭白衣飘舞如风。
  
  马车到达典级府门前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了。葛府随从见葛陂的马车到了,连忙迎上前来掀轿帘。不想,刚伸出手去,葛陂便自己掀了轿帘出来。将擢在手中的汗巾往怀中一揣,便直接跳下车来,往门内奔去。
  葛府内已经华灯俱上,灯火通明了。葛陂沿着青石砌就的石径一路狂奔,声声高呼着:“缨娘,缨娘!”
  空寂的房屋中冷寂寂地没有一丝回音,一直到穿过客厅和一排堂屋,进得后院花园中,方才听得有个女子清幽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怎么了,慌里慌张的?”话音甫落,花圃旁的树枝微微恻动,缓步移出一位素色衣衫的青年女子来,虽是素面朝天,但乌发垂胸,斜插一朵兰花,在清银的月光,却颇有一番凄冷的美艳来。
  “炼妖师!有炼妖师要来捉你,你快走!”葛陂冲将过去,朝着那女子急切地大叫。
  那被唤作缨娘的女子却惨淡一笑,道:“我被捉了去,不是正好帮你消了一桩烦心事?”
  葛陂大急,上前紧抓住缨娘的手,道:“那件事,另作别论!眼下得快些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炼妖师走后,我立马就接你回来!”
  缨娘望着葛陂冷汗淋淳的脸,知他确是真心地在为她担忧。于是低眉轻轻叹出一声道:“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来了。”
  “啊?”葛陂大惊失色,顺着缨娘的目光,怔怔地回过身去,果见壑明不声不响地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他的身后。“炼,炼妖师——”他的声音开始发颤,双腿随之一颤,便“砰”的一声屈膝跪地,哀声道:“缨娘虽为妖类,但本性纯良,性情温顺,从无伤及一花一草,请,请炼妖师大人,网开一面!”
  壑明淡淡地望着朝着他跪拜不止的葛陂,说道:“是你叫我来的。”
  葛陂流汗道:“郡,郡主殿下遣人相告,葛陂不得回程请示。葛陂不敢奢求炼妖师大人的原谅,只望能放过缨娘,葛陂做牛做马,没世不忘炼妖师大恩!”
  壑明的神情一如既往。“为什么替妖怪求情?”
  葛陂回头望了静立在身后的缨娘一眼,当转回来看壑明时,脸上的神情却多了几分凛然,毅然道:“因为,缨娘是我的妻子。”
  “人妖结合,更是有违天道。”壑明冷淡如水。掌心处明光闪动,便赫然有一道灵符在手。“花妖,凡间不是你久留之地,回去吧!”
  “炼妖师大人!”葛陂见壑明还是要收走缨娘,蓦地吓得脸色惨白。双膝着地地往前冲出几步,本想抓住壑明的手,让缨娘得以逃生,但他奋力一抓,却也只揪住了壑明的衣袍。
  花妖缨娘忽然扬唇清冷一笑,道:“葛郎,没有用的。他的是炼妖师壑明俊疾。”
  “缨娘?”葛陂不明白。
  缨娘移步过来,浅笑着从地上扶起一脸苍白的葛陂,柔声说道:“并不是每个炼妖师都会对妖类心生怜悯的。遇上壑明俊疾,看来是我们的缘份到头了。不过,缨娘这一生能得葛郎如此相待,纵死百回千回,也无憾了。”
  “不要,缨娘,不要,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缨娘!”葛陂紧紧地抱住缨娘纤细的身躯,生怕微一松手便会永远失去一般。
  缨娘的两道清泪簌然而下,怆然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逼迫你,我也很后悔,但是现在迟了,一切都迟了——”她忽然仰头向天,让风当着脸庞吹来,将泪水一直吹进发丝,冰凉凉地,一直沁入心底。
  “走吧,花妖。”壑明的手掌一翻,灵符上的墨迹也倏地亮了起来,紧接着便如同咒文一般从灵符上飞跃了出来,如一道利箭,一直射入花妖缨娘的体内。缨娘闷哼了一声,纤细瘦弱的身子便如水波般荡漾了起来,渐渐变得模糊,变得不真切起来。
  “缨娘!缨娘!”葛陂惊惧地大叫,双壁紧环住缨娘的腰肢,但怀中一空,虽然身影犹在,却已是触摸不到。
  “缨娘!”葛陂泪水纵横。渐渐消失的缨娘在完全消失前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叫道:“葛郎,去找我对你提过的那个人!只有他能救我!去找他——”最后一个“他”字拖得老长,然后与缨娘的身影一起消失。
  壑明收回灵符,手掌往内一翻,他身后便赫然出现一道凤状的光芒,用尖喙啄过灵符,倏的一道青光,然后各种光芒缓慢消失。壑明低下头望着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的葛陂,平声道:“她不会死。”
  葛陂抬着泪眼看着他,带着恨意。
  壑明却不知道。“好好修炼,她是可以成仙的。” 
  葛陂冷笑。当壑明回过身飘然而去时,葛陂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壑明远去的身影大声叫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厮守一生!神仙?谁稀罕做什么神仙?!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为什么!”
  壑明回过头来看着他,看着此刻像疯子一样狂跳着乱骂的,平日里文质彬彬的礼阁魁首。沉默不语,他不明白。
  中夜,壑明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阴凉的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他的步子却是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走着。他懂的只有法术,但似乎很多事情,用法术无法解释。所以他茫然。
  “壑明!”身后忽然响起了真陵轻快的声音。壑明闻声回过头去,真陵快步跟了上来,说道:“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了你三声才听到。”
  壑明道:“有事情不明白。”
  真陵扬眉道:“什么事情?”
  “为什么叫我去收妖,收了之后,又要来救妖怪?”紫色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迷惑。
  真陵哦了一声,道。“你是说葛大人在叫你收了妖之后,又想把妖怪救回去?”壑明点头。真陵沉吟了一会,随即笑道:“他一个文弱书生,能从一个炼妖师手中救走妖怪的话,那倒是天方奇谭了。就让他救,我真是想看看怎么个救法?”真陵笑得愈发开怀了。看来今晚上,他的逍遥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壑明道:“不是自己救。是找傲烨来救。”
  “傲烨?”真陵惊了惊,回过头看着壑明平淡如水的脸庞。“是葛陂亲口告诉你,他要找傲烨来救那个妖怪?”
  壑明道:“是花妖被收走前叫葛大人去找她对他提过的那个人,我在葛大人的心中读到了傲烨这个名字。花妖所指的那个人,大概就是傲烨吧。”
  “傲烨——”真陵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向来轻松懒散的目光,这时都无端地严肃起来。
  而当真陵把这一消息传达给御奕公主时,御奕公主脸上的神色更比真陵还在肃穆上百倍。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忽开口道:“看来,必须尽快进宫一趟了。”
  缇绣插话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傲烨在搞鬼么?”
  御奕公主道:“恐怕是。”
  缇绣回想近来几日发生的事情,试着将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我算是明白了!”缇绣大声道,“花妖既然与傲烨有关联,那皇帝舅舅的突然昏迷不醒,肯定也是傲烨暗地里差他那些妖怪干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