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
自端笑,她最爱吃鱼眼睛。
一班没出嫁的女老师呵呵笑着,说不敢吃啊,都说吃鱼眼睛,结婚那天会下雨呢。
自端说怎么会呢。
她从小吃鱼眼睛,结婚那天艳阳高照,几乎把人晒晕过去。
在那样一个日子,阳光足的,让人无处躲藏。
苏婷说,狐狸出嫁才下雨,你这个小笨蛋,当然艳阳高照。
自端喝了口清酒。
苏婷开玩笑,说结账吧佟太?不要被账单吓坏……喂你的脸怎么这就白了?
自端又喝了口清酒,说你就贫吧,一会儿不挤兑我都不行。
她招呼侍应生。
侍应生进来,自端打开钱包,将一张黑卡拿出来搁在侍应生的盘子上。
苏婷对江老师夹了夹眼睛。
接着听到自端用日语对侍应生说:“京都浅草的河野屋什么时候来北京开的分号?”
“十月里。”
“谢谢。请顺便给我会员申请细则。”
侍应生恭敬的施礼退下。
“喂你跟他讲什么?”苏婷八卦的问道。
“我问他,河野君的中文老师来吃饭,给打几折?”看到苏婷瞪大的眼睛,得意的笑。
大家这才都明白过来为什么苏婷知道这个偏僻的地方。
苏婷眨着眼睛,“哎,你怎么知道的?”
“你有几个日本学生啊。”自端笑眯眯的端起酒杯。
“哎?”苏婷笑着,“你够厉害的呀。”
“其实我刚是诈你的,没想到真是。”自端拿着酒杯比划了一下。这时候门开了,自端以为是侍应生进来,看过去,却是一个穿着蓝竹布和服的中年男人。短发,面目清癯,双目炯炯有神。自端心想这应该就是河野了。果然听到苏婷同他打招呼。
河野礼貌的问候苏婷和在座的各位,然后眼睛看过来。自端点点头。
“河野君同您的父亲很相像。”
“是。是这么讲。”河野的中文生硬,但表达准确。
“但您酿的酒,味道有不同。”
“哈依!有所改变。希望您喜欢。”河野微笑着,亲手将自端的卡交还过来,“随时欢迎您和您的朋友来。我,最好的酒。您,会员。”
自端笑着,看苏婷一眼,对河野道:“谢谢。”
一时河野出去,大家都兴趣多多的问东问西起来。
自端拿着小小的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苏婷伸手过来,“你今天可喝了不少。”
她笑。
她唯一会喝的,就是这种淡淡的酒。
很久不曾碰了,她以为她都忘了这酒其实也可以很醉人。
她想她是不能开车回家了。
。
正文 第二章 光与影的旖旎 (十七)
佟铁河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手中的打火机“砰砰卡卡”。
半晌都没点着。
“心烦呐?”女人翻身坐起来,微笑着问。床头的灯光映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有深深的蜜意,深深的又或。
佟铁河“扑”的一下打着火,那朵跳耸的火焰,映入他的瞳。他的脸瞬间被照亮。紧绷绷的一张脸,冷冰冰的雕塑一样。
佟铁河吸了口烟。
他轻轻的晃了晃脖子。烟雾随着他脖颈的转动,往不同的方向旋转,渐渐的消散开来。在他占据的那团阴影中,烟雾裹着光,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团灰。
女人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有时候,真让人害怕。”她身子往丝绸的被下缩了缩。有一丝凉意。
“今晚留下吃饭?”女人拥着被子,试探着问,想了想,“冰箱里有新鲜的排骨……做糖醋排骨好不好?”
“好。”
“真的?!”女人几乎跳起来。
佟铁河扯了扯嘴角。
女人真的跳起来。光着身子跑进浴室去,一会儿的工夫,听见水哗哗的声音。
佟铁河站起来,叼着烟,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房间的地面是大理石的。屋子里的温度并不高,所以走上去有点儿凉。那凉意从脚底往上传。渐渐的觉得头脑都清醒下来。
佟铁河又点燃了一支烟。
走到落地窗前,看出去。夜幕已临。外面灯火辉煌的。一栋栋摩天大厦,像是水晶盒子一般。繁华的街道上,车灯像是缓慢划过夜空的金色流星。他默默的望着、辨认着,这是哪里,那又是哪里……有电话进来。佟铁河接听。是陈北。汇报了一堆事情,他只是应着,懒懒的。下午的时候,忽然觉得烦躁。就直接从办公室到Dona这里来了。走的时候只交代了秘书室通知陈北等几个特助分别主持会议。还好临近春节,除了有些上上下下的打点要操心,别的也没什么大事。他只管放纵一下,没有问题。快收线了,陈北跟他提了件小事。
“太太说她今天用了您的副卡。”
佟铁河一顿,“做什么?”
“在河野用餐。”
他“嗯”了一声。
他跟她说过,就算是秀,也要常常秀一秀是他佟铁河的太太。
不然人家不会以为你给我省钱,只当我虐待你。
她当时只是笑笑。说一句佟铁你烧包啊,钱赚的太容易了是不是。
给了她副卡,她从来都没刷过。
佟太的招牌,她也用都懒得用。
大概连陈北都觉得太太刷副卡是件稀奇事吧。
厨房里有爆锅的声音,他知道Dona在为他准备晚饭。
他不见得有多爱吃这口家常的糖醋排骨。
只是喜欢这个过程。
坐在桌边,等着菜一盘一盘的被端上来,有袅袅升起的白雾,那个时候,即便是短暂的,他觉得自己是个被期待的人——被期待着尝第一口菜、被期待着说出一句夸奖的话,被期待着的那样的一个人。
阿端……连一只蛋都没给他煎过。
他们是夫妻,可是,怎么也不像。怎么也装不像。
那么努力,也装不像。
入不了戏啊。
可他曾经以为,他是可以的。
读。
正文 第二章 光与影的旖旎 (十八)
铁河站在屋外,一遍又一遍的试着密码。
时间很晚了。若是醉着,应该好意思按门铃吵人起来给他开门了;可是偏偏今天没醉,偏偏今天想回来睡,偏偏又不记得自己家里门上的密码了。
下雪了。
不很大,但是飘飘洒洒的,盐粒子一样,渐渐的也覆了一层在地上。
铁河呵了口气。
下雪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安静。静的好像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门锁忽然“嘀”的一声打开,铁河愣了一下,推开门。
门厅的感应灯亮了,他看到穿着睡衣的自端站在面前。
他知道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可她向来是早睡早起的人。所以就最恨他在深夜里喝醉了酒回家来歪缠。
“还没睡?”他问。
“嗯……”她声音柔柔的。
佟铁河又愣了一下。难得大晚上的来给他开门,还没生他的气,还……穿的这么少。想到这里他皱眉。她怎么就穿了件薄薄的睡衣下来了?!
门厅的灯光熄了,眼前暗了。
铁河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他皱眉:“你喝酒?”
他走近些。
确定了,她是喝酒了。
自端嘻嘻的笑着,又“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身子晃了一晃,两只手臂在半空中划拉了两下,好歹保持住了平衡,没张过去。可也就是这个动作,暴露出她醉酒的程度。
铁河咬着牙。
最近这是什么世道?醉猫接二连三的找上他。
“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就偷偷的喝了一杯……”自端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多。”
佟铁河没吱声。
醉成这样,一杯?一杯工业酒精呀?
黑影里,自端看不清铁河的表情,她往前挪了几步,仰起头,轻声的说:“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老婆喝一杯酒,你就生气……嗯?”说着话,她的手臂抬起来,勾住他的颈子。柔软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像一株攀附松树的藤萝。
佟铁河一僵。
她这是在干嘛?
佟铁河把她的手拉下来。
她不单是醉了,还醉的不轻。
“咦……真生气啦?”她又凑过来,一双手握住他的前襟,踮起脚来,竟对着他呵了一口气,“是不是有酒臭味?”
红酒那特有的香,混着她的体香,向佟铁河袭来。
铁河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手上稍稍用力,揪住她的手臂,固定在她身前,让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然后说:“上去睡觉。”
酒让她的血液在燃烧,可是手脚却在冷却。
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她摇着头,“不要!我还要喝……”
“喂!”他沉不住气了。
她好像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小会儿,仰着她圆润的小下巴,小声的对他说:“最多……我不亲你……”
“景自端!”真是忍无可忍了。
“咹?”
“是你惹我的。”
“那又怎样?”她嗤嗤的笑着。
笑着笑着,自端觉得眼前亮起来……
他在微笑,在微笑。他有天底下最勾魂的笑眼、他有天底下最美的笑靥……他对着她笑的时候,似乎有一种魔力,会让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极了暖融融的春风中的冰,随时都会化掉。先化成一汪水,再蒸发掉。
就像现在,他这样笑着,笑着说,“景自端,是你先惹我的……”
是,是我先惹你的,顾惟仁……我先惹你的,又怎样?
你要……怎样?
自端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
正文 第二章 光与影的旖旎 (十九)
佟铁河头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自端柔软的唇像是雨后玫瑰,含着芬芳,含着雨露,在他的唇齿间辗转。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颈,像是一条溜滑的鱼,钻进他的怀里来。
他试图推开她,她却缠的他更紧。他的手扶在她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睡衣,他的掌心感受的到她身体的灼热。
自端的手开始不老实。
她剥掉他的外套。
那有着沉重的寒气的外套,让她觉得凉。
她笨拙的寻索着她想要的温暖。
会不会在深处,更深处?
铁河躲开她的唇,按住她的手。
他深深的吸气,试图调匀呼吸。可是很困难。身上升起一股热潮。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喝醉了。这里是大厅。他不能这样。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下。门厅的灯忽然亮了。
他看清楚眼前的她——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儿的看过她了?
“阿端……”他声音低哑。
“唔。”她回应他。有些慵懒,有些迷醉,有些……性感。
半晌,他就只是这么看着她。
灯又熄了。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星……像天上所有的星,在这一刻,纷纷的在他的周围滑落。
佟铁河一把抱起她。
……
是,是熟悉的铃声。
自端费劲的睁开眼睛。
全身的毛孔在那一刻突然同时张开。
佟铁河背对着她,沉睡未醒。
自端觉得口干,喉咙更是好似被火烤,又干又疼。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她拿起来。手指按了静音键。
是个陌生的号码。
自端轻手轻脚的起来,走到外间,回手拉上房门。
“景自端。”她坐下来,轻轻的晃着有点儿僵硬的脖子。有宿醉后轻微的头疼,更有浑身的酸痛。
对方一时没有出声。
自端以为电话断掉。她移开,看一眼,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喂?”
“阿端,我是妈妈。”
那轻柔的声音,优美的有如天籁。
自端歪着头,轻轻的靠在沙发扶手上,半晌,她清了清喉咙,说:“对不起,您打错了。”
她盯着手心里的电话。
电话突的又响起来。
“我说过,您打错电话了。”自端抓住电话的手似乎要把那两英寸的物体捏碎。
“阿端,是我。”
自端撑住头。
全身的毛孔,再一次同时张开。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但是不,氧气还是不够用,她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不方便,我以后再打。”
忽然一阵的心酸,顶到鼻尖来。让她说不出话来。
电话的那一端,那个人,那个人……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阿端,你还在嘛?”
“……”
“阿端,我回来……”
自端合上电话,下一秒,将电话狠狠的扔了出去。
电话砸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下也仿佛砸在了她头上。她抱住头,整个人蜷在沙发上,低低的,发出一声呜咽。
佟铁河的手放在门柄上,半晌,没有动。
半小时后,他出门。
陈北已经等在门外。
佟铁河一眼看见屋前空地上停着的那辆崭新的银色SUV。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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