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
铁河愣了一下,“妈!”
“你别以为我们不在北京,就什么都不知道。”关友梅声音渐冷,“邱家的潇潇因为她,得罪了一大票人,最近被他父亲发配到了你三叔手下;顾家的孩子,能为了她取消的婚礼……只是这些,都可以当是谣言,但无风不起浪,传来传去,总是有损佟家声誉。小铁,捕风捉影的事儿,可以不计较,妈妈知道阿端是什么样的孩子,一直信任她。这回呢?她和顾家的孩子一起去方小说京……”
“妈!”
“你以为那首都机场是保密机构?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关友梅冷了脸。
铁河蹙起了眉。首都机场当然不是保密机构,可是母亲不单是知道,还这么快的做出反应,事有蹊跷。他微微眯了眼。
关友梅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说:“小铁,有些话,妈妈不说,自然不是因为不知道。为了你们好,妈妈还得挡在前头。只因这头一个,妈妈相信自端的书性;二一个,妈妈相信你……现在呢,小铁你告诉妈妈,妈妈能信你们两个吗?还是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铁河立即说:“妈,您是什么样人,怎么能信那些?”
关友梅看着儿子,“要我不听信可以,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您疼她,都是假的?常说的,阿端为人,您比我都清楚。”铁河镇定的说,“那些没影儿的事,随他们去说;就是去方小说京,虽是有,那也是经我同意的。”
“小铁!”
“妈,”佟铁河看着母亲,“我们俩的日子怎么过的,您是真不知道?”
关友梅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
“这么下去……您觉得,有意思嘛?”眼前的青花大瓶,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那冷钻进眼睛里来,慢慢的,往心里去。他握了握手,掌心的疼,让他额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缓缓的呼吸,清清楚楚的说:“所以,关于我和阿端,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对我们俩,都好。”
“想都不要想!”关友梅断喝。
“妈!”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非要提离婚?你们是三岁孩子吗?三十岁都不止了!”关友梅挥了一下手,“这个话,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第二次……”
“妈,她知道了。”铁河说。
关友梅愣了一下,“什么?”
“您和容阿姨的默契。”
他用的是“默契”,来代替这个“交易”。
关友梅沉吟片刻,看着铁河。
“妈,”铁河语气越来越沉,“我知道,外公的心愿,您的梦想,就是有一日,关家能重现当日的辉煌。我虽不姓关,但是我做到,也足以告慰外公。”
“小铁……”
“给我多一些时间。”
关友梅的手,落在铁河的肩膀上,“小铁。”儿子语气里的坚定和落寞,让她心头顿时生出一股疼来。很轻微,但是很真切。
“我做的到。”铁河抬手,按住母亲搁置在他肩头的手。
铁河掌心的的胶布,纹路粗糙。关友梅反手握住铁河的手,拉在手里。
“小铁,你要知道,”关友梅点着头,“妈妈一直是相信你的能力的。”
“您相信我就好。所以……”
“并不是这个原因。”关友梅打断了儿子,“要阿端做我的儿媳妇,不是这个原因……退一步讲,就算是有,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她深深的看着儿子。
只一瞬,铁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他呆了一呆。
“小铁,你也曾抱怨过,在你和阿端的婚事上,我没有跟你交底,有些事情,我是瞒着你的。那么,这个问题上,你也没有跟妈妈交底。”关友梅望着铁河发呆的样子,点了点头,“可你的心思,我这个做母亲的再看不出来,还有谁能看出来?小铁,自飒,不止是不符合我心目中儿媳妇的标准,作为你的伴侣,也不合适。自飒不是不好,单看她的性子,她也帮不到你。所以自始至终,我的目标,只有阿端。即便是,没有额外的条件。”
铁河看着母亲。
这是母子俩,第一次,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论这个问题。他有些冷。
“小铁,我承认,这样做,有些私心。你父亲说,这即便不算是落井下石,也是趁火打劫。”关友梅嘴角一沉,“但是从头至尾,我没有强求任何一个人。包括阿端,包括你。时至今日,我仍认为,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的决定仍是一样的。现在,小铁,你只需回答妈妈一个问题就好。”
佟铁河点了点头。
“你说要离婚,”关友梅直盯着铁河的脸,“小铁,你是不是真舍得放手?”
“我舍得。”铁河说。
关友梅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铁河。铁河不动。
“好了,知道了。”关友梅松开了铁河的手,“你出去吧。”
“妈……”铁河看着母亲的反应。
“我要想想。你先出去吧。”关友梅靠在高背椅上,双手交握,很平静的说。
她这样平静,铁河反而心里生出一层慌乱来,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待要出去,又停住,说:“妈,您想吧,但是您千万别给阿端压力。也别让别人给阿端压力。不如好合好散,日后,也好见面。我主意已定。您,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关友梅挥了挥手。
铁河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就在他要出书房的一刹那,听到母亲说:“小铁,你舍得她才有鬼。”
他有些缓不过来劲儿。站在走廊里,站了好长时间,才往楼上去——他母亲占领了他的书房,而在家里,此时他要寻去处,只有一个地方。
他进了她的书房,在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的椅子是把紫檀禅椅。他常觉得她时常盘腿坐在禅椅上,或静坐或念书或上网,有些古里古怪的……偶尔他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回个头,就能看到她……
手按在书桌上,桌面十分温润,贴着他的掌心……空气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想着,母亲说的对,他,舍得她才有鬼。
与此同时,楼下书房里的关友梅,在铁河出门之后,好久好久,一动不动。与铁河的一番对话,让她静默如深海的心,翻起波浪。
她捏着眉心,眼睛盯着书桌上的电话,默默的,想着这个电话,究竟先打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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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天最后一更。有些晚。谢谢大家的耐心。明日尽早。多谢!OO~
第十章 茶与酒的涟漪 (二十五)
关友梅想了想,决定这通电话先不要打。她站起来,慢慢的踱着步子。铁河的书房里到处都堆着东西,让她觉得拥挤不堪。走出来,到了内厅里,她感觉倒是好些了。她看着屋内的设施。
她极少进孩子们的房间。尤其铁河这里。她来了,直接进给自己准备的那套间去。
关友梅推开了卧室门。
大大的空间里,有一股清冷的气息。她走进去。只是巡视着。铁河衣帽间很大,她看着。有很多年了,他们兄弟俩的衣橱已经不归她这个做母亲的打理了。铁河的衣帽间里,有一股纯粹而强烈的男性气息。她随手拨了一下,那排衬衫,像是一阵风吹过去,吹出了一点儿空隙,就在她准备转身出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样东西。在衬衫之后。她拨开,是一个奶白色的熊仔。
均铁河的衣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拿出来,熊仔上落下了什么,掉在地板上,她看一眼,捡起来一看,认出来,仿佛是自端手上的那一个。她看到自端手指上新戴的饰物,自端跟她说,是铁河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眉尖蹙起。
耒过了一会儿,把熊仔和戒指都放了回去。整理了一下衬衫,看起来,像是和原来一样,这才出去。小陈和小沈在按她的吩咐收拾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她确实是打算和铁河自端住几日的,但是看目前的状况,计划有变……
佟铁河看着贴在书桌上的课程表,看了一会儿。
她这个学期,课真重。可是没听她抱怨过。
他吸了口气。
桌上的东西有些凌乱,书、纸张……还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那沉重的一声,似是还在耳边……她的书房,从来是她自己收拾的;若她不在,就会一直乱着——就这么乱着吧,他看着,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可他终是叹了口气,将那笔记本拎了起来。
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琴音。
他凝神细听,那琴音又没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在家,他没见她碰钢琴;她不在家,更没人会去碰——但是琴音再度响起来,断断续续的,有点儿不大成调。他怔了怔,这回,不会听错了。
他拿了支烟出来,想要点上,又意识到这是在她房间里……她反对他抽烟,但是不强制他戒掉——他把烟丢在了书桌上。
那琴音越来越流畅。
他坐不住了。及至下楼来,看清楚琴前坐着的人,他的脚步停住了。沈阿姨抱着一摞儿纸盒子往储藏室那边去,经过他身边,小声儿的说:“好久没有听到夫人弹琴了。”
关友梅侧了一下脸,看到铁河,对着他微笑了一下,“该请调音师来调一下音准了。瞧这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
铁河笑了下,只是说:“好。”
“听你大嫂说,妥妥最近爱上了弹琴……问她为什么喜欢,她竟然说,小婶婶会的她也要会。”关友梅的手,停在了琴键上,“你大嫂就说,那阵子,阿端不是带妥妥嘛,给她弹琴,教她背诗,妥妥都好乖的……我才刚想起来这个,下来摸摸琴——你们小时候,我想尽了办法,也没让你们兄弟俩爱上这个。小姑娘还是可爱……你父亲今天在电话里也问起妥妥,估摸着是想孙女了。过几天,让你大嫂带妥妥上来住些日子吧,横竖那边的事,还有你大哥。”
“嗯。” 铁河应着。
关友梅合上琴,摸着,说:“这琴真不错,都说你这儿的东西好,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倒是这个还能用……得了,今儿我就先回了。”
“妈。”铁河看着母亲。
“哎哟,你这是什么表情?爷爷这几天身体不是很好。我接着信儿,才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了。”
铁河一惊,“怎么?”
“大约是这几日,心绪不佳。爷爷今年身体格外差些劲儿。”关友梅低声说。
铁河顿了顿,“那……”
“我已经回去看过了,无碍。但我得赶紧回去——真真儿的,哪头儿也叫我放心不下。”关友梅她说着站了起来,那边沈阿姨已经拿了她的东西在等候了,她点了点头,只是对铁河说:“我寻思着,让你们两个都冷静些也好……我暂不给阿端压力;但是,若你们闹的太不象话,我可憋不住这脾气。这你是知道的。”
铁河没有接话,只是说,要和母亲一起去爷爷那边。
关友梅眼瞅着儿子,指尖点了一下他带着淤痕的下巴、裹着胶布的手掌,道:“要让爷爷问你,怎么是这么一副灰头土脸的德行?还是问你阿端为什么假期了还不一起去看他?嗯?你打算怎么说?”
铁河无言。
“小铁啊,”关友梅摇着头,“你想想爷爷。”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走到门边,换鞋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你当初,可是也跟爷爷保证过。”她也不待铁河有反应,便出了门。铁河送出去。
他一直在外面站了很久。
他跟爷爷保证过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了。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想不起来也正常吧。他慢慢的走着,走在林间,脑子里,还是有些影影绰绰的印象,只是不愿意细究——为了和她结婚,他怎么许了那么多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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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钟,容家的司机将车子停在了丰园19号佟宅的大门口,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自端。自端让他把车子停在这里,告诉他自己一会儿就出来。天气有些阴冷。自端下车的时候裹紧了披肩。
门卫已经看到了她,忙过来。
“太太,车要开进去吗?”门卫看了一眼大门外停的车子,轻声问。
她摇了摇头,只身往大屋方向去。软底鞋子踩在卵石路上,那一颗一颗的凸起,给她熟悉的感觉……提醒她,她只不过离开了很短的时间而已。
她甩了一下头发。她只是回来拿东西的。
这个时间……这里,清净、安宁。她竭力的保持着镇定,不去破坏这里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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