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
自端愣了一下。
院长微笑着,看着自端,说:“其实,你有什么要求,跟院里提,院里会好好考虑的……”
“老师,我……”自端握紧了手。
“你看,昨天校长给我电话,我才知道,真让我吃了一惊。”院长说着,点了点头。心想那何止是吃了一惊,简直像是脑袋后面挨了一棍子。“不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身体还是最重要。工作,先放一放。”
自端刹那间已经了解了怎么一回事。她将杯子放下,“老师,我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院长笑着。
自端看着院长,她是很想说她自己的课她能够完成。可是,她明白,她的状况不允许她这样。她心里一阵酸楚。
“谢谢您。我该早跟您说的。”她抬手触了一下鼻尖, “我也没想到。”
院长点头。
自端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了。
她是没想到。既没想到,孩子会来的这么突然,也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状况,来迎接她的第一个、也可能会是唯一一个孩子。
她心里虽是难过,可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定了一下神,说:“老师,谢谢您。”
院长温和的笑着,“好。那有什么问题,以后我们再研究。”
自端顿了一会儿,跟院长再次道了谢,站起来转身出了办公室。听得到同事们在议论,看到她,都收了声,她只对她们笑了一下,没有停下脚步。
笑容从她脸上迅速的隐去,心里的酸楚和难过,渐渐的化作了一股怒气。她急需要见到佟铁河。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她直接上了陈北的车,还没有坐稳,她便拿起手机来,一接通,她不待佟铁河有反应,直接问:“你现在哪里?”
听到他在那头回答:“在公司。”
“二十分钟后我上来。”自端迅速的收了线。她对陈北说,“去公司。”
那边佟铁河将电话握在手里,看着一众望向他的目光,轻轻的咳了一下,说了声“抱歉”,他下巴微微的抽紧,“继续开会。”
电话里,听得出她极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可是,要二十分钟内就见到他,这绝对不是寻常的怒火——对怀孕初期的孕妇来说,情绪不稳是正常的;可是,这么暴躁就不好了。
他有点儿担心。
他是早上刚回北京的。陈北一日三次汇报,没有提到她有什么异常……他想着,提笔在面前的纸条上写了句话,推到了旁边的Grace眼前。
Grace看一眼,起身出了会议室……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九)
…
…
这是自端第二次来光亚。
她下车之后,略停了一下,示意陈北带路。
上一次来,是晚上,她印象模糊,此时完全不记得该怎么走。
陈北在进入大厦的时候挂上了名牌,公司保安看到自端,也跟她要证件。陈北刚要解释,就只见Grace疾步向这边走来。
浚 Grace跟保安稍加解释,微笑着对自端说:“您请这边走。”她侧身请自端先行。
自端点了点头。
Grace 关了电梯门,从如镜子一般铮亮的电梯门板上看着佟太——看上去平静的有些阴沉。她不禁明白了几分。这些日子,Boss的脸色又哪里好过?这Boss还是号称从来不为女人的事影响情绪,公事私事永远井水不犯河水——刚刚明明开着会,就好意思一张纸条推过来,交代她下来接人——嗯,原来是,太太不算在内的。 Grace有些想要笑。
藐电梯到了39层。
Grace请自端先出了电梯,她说:“佟先生有个重要的会议在进行中……您先请到办公室。”
自端知道他在开会。
此时会议室那间,垂着白色的纱帘。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来的时候,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对着众人,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
当时,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直到他察觉了她的目光。
她低了头,走在Grace身后,
他的办公室并不大。只是这一层玻璃隔断的办公室中不大不小的一个。摆设的都是线条简单的桌椅用具,没有赘物——要算有的话,就是在他的办公桌上,有一只水晶镜框。她记得的,那镜框是她选的,同一款式的,她在他们俩的书房里各放了一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就拿到这里来了——那是张全家福,妥妥周岁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拍了张照片。自端走近些,看着照片里,偎在婆婆怀里爱娇的小姑娘妥妥,像一朵柔美的花蕾一样。
再过不久,也许,她也会有这么一个小女婴。
她想着,心里有些发紧。带着一股酸疼。
她转开了脸,看着外面,大片透明玻璃墙,再往前一走,好似人就已经腾空一般,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她忙扶住了手边的座椅靠背。
这时Grace敲门进来,给她端来了一杯热牛奶。见她没有坐在沙发上,就给她摆在了Boss的办公桌一角。
自端看了Grace一眼,说了声谢谢。
细心的女秘书。
“Boss 交代的,给您来杯牛奶。”Grace就是在一瞬间,决定要越界一次,多嘴说这一句。果然,她看到佟太转开了眼睛。
她出去的时候,贴心的将纱帘放下来。关好门,抬眼便看到了Boss。
“Boss,佟太已经来了。”她忙说。
佟铁河 “嗯”了一声,人已经如同一阵风,“呼”的一下吹过,转眼间进了办公室。
Grace回到自己的位子去,抬眼看见陈助理。她不禁皱了一下眉。好几天不见他,原来是被派去专门跟着佟太了。
陈北感受到Grace的目光,回了她一个微笑。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惴惴的。
佟铁河看了一眼站在玻璃墙边的自端,回身关上门,脱下西装外套,解着袖钮,将袖子卷上去,只是几个动作下来,他便卸下了一本正经的商务人士的样子。
“说吧,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他走过去,她离他几步之遥,他将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
他的座椅是最简单的靠背椅,自端坐下去,觉得有点儿硬。
而佟铁河把桌上那杯牛奶递给她,她没有接。
“你上一早上课,休息一下,有话慢慢说。”他心平气和。他撸了一下衣袖。急匆匆的从会议室走过来的,他有点儿热。
自端看着玻璃杯里乳白色的液体,不由得抬起脸来,铁河靠在办公桌边,微微的低了头,看着她。
“喏。” 杯子又趋近一些。她仍是没有接。铁河只好把牛奶放回去。似是叹了口气,说,“你说吧。”
“佟铁河你又不讲信用。”自端一开口,火星四射,“你说过不打扰我的。”
佟铁河眉尖一蹙。
“你让陈北跟着我。”
“陈北只是负责你的安全。”
“我很安全,而且我的安全我自己可以负责。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也答应过我,不让人跟着。现在呢?你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自端语速很快。
佟铁河看着她,“我这是关心你。”
自端盯着铁河的眼睛,他说的理直气壮,说的理所当然……他是关心她,还是关心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关心我?你这样的关心,我受不起。”自端吸着气。
铁河脸色一变。
自端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桌子,落在不远处的一点上。
“别的我都可以忍,可是你竟然还干涉到我工作。”她语气越来越冷。
“这话从何说起?”他看着自端泛红的脸。
“佟铁河!”
“别激动……”佟铁河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你慢慢说。”
自端瞪着眼前一脸无辜状的佟铁河,恨不得打扁他的脸。
佟铁河却并不生气。
他很耐心的说:“你说说,我怎么干涉你工作了?”
“佟铁河,这是第几次了,因为你,我工作受到干扰?”自端气结,上一次,是滕洛尔……她还记得自己站在讲台上,腿都在发颤。好,那是意外。他说了,那是意外,滕洛尔,过去了。她努力忘掉。
可这一次呢,他动了高压手段,这以后还要她怎么工作?她想起院长的表情,想起同事刚刚的议论……她觉得尴尬和难堪。她一直很努力,很小心的维护着她那个相对单纯和独立的小环境,不想被她的家庭她的婚姻影响到。可是他这么做,全给她毁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侵犯。
“我不对你的事业指手画脚,你也别随意的干扰我的工作。”她喘了口气,“我本不应该上来你办公室跟你说,但是我觉得在这里说更好——佟铁河这是你的办公室,这是你工作的地方,这是你的领地,你愿意谁来替你做主?你愿意谁来替你坐在这里签字?”
佟铁河皱眉。
他明白自端的心情。工作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你自己。对不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你听我说,你现在……”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别这样‘关心’我,我不要你这样的关心。我的工作,我会做好,不劳你操这份儿心。”自端打断他的话,就要站起来。
佟铁河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自端站不起来,只好坐着不动,可眼睛里喷火。
“我现在不操你这份儿心,操哪份儿心?”佟铁河眯眯眼,“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十)
…
…
“你还来问我!”自端盯着他的眼睛,“你凭什么去找校长,你凭什么让他给我们院长压力,你凭什么让人给我减轻工作量?”
佟铁河看着自端激动的样子,忙扶住她的手臂,自端甩开。
“我能做多少事,我心里有数,我不会勉强的……可你干嘛要插手我的工作?佟铁河你给我留点儿余地好不好?”自端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她抬手按住额头,“你干嘛要这样?”她声音低下去,吸着气,胸口也开始闷。脸上的颜色越发的红了,“你能不能尊重我?尊重我的看法、我的决定?那是我的事情!”
“工作负荷那么大,已经不止是你的事情。”佟铁河说。
浚自端呆了一下,“什么?”
“你现在,动不动就发晕,动不动就气喘,你这个身体,怎么吃得消天天上课,还要站那么久?”佟铁河沉声道,“万一你累垮了呢?你要怎么样?你现在,既对自己不负责任,也对孩子不负责任,更是对工作不负责任。”
“我不会!”她心里慌乱。佟铁河的话,她知道他说的对,可是她不能当着他的面显出脆弱来。
藐看到她脸上骤然紧张起来的表情,佟铁河缓了一缓。
“阿端……”佟铁河轻声的叫她。
她一激灵,像被烫到一样。
她的反应,令他双唇一抿——他是被禁止叫她“阿端”。可是他在开口,还是那样称呼,“阿端,别这么固执。你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看的到她的排斥,心里一寒复又一痛,“你不是一个人!”
自端转开了脸,看着玻璃墙外,这个城市透明的空气下,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森林,干巴巴的,荒漠一样,恰如她此时的心。
好像很久以前了,她发烧的时候,好像跋涉在沙漠中,被沙流埋住,那窒息的感觉……她痛苦挣扎,希望有人来救她。“阿端、阿端”,就是这样的呼唤,把她从沙流中拖了出来。
她还能记得,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她迷迷蒙蒙的,心下却是安然,他给她拿药,给她递水,在一边守着她……那晚,他躺在她身边,深夜了,可是睡意全无,他们说了多少话呀,加起来,比他们在一起几个月说的都多。他也有那么多话的时候。他们说飒飒和力昭……她记得他都说了什么。
现在,他不放她。他还想要跟她解释。解释什么?解释那天晚上,他和飒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那些混沌的前尘往事?
她如何肯听?她如何能听?
如果她愿意,在她愿意的时候,这些……
自端觉得自己的眼眶又酸又热,她却不能抬手去揉眼睛,她怕一旦揉了眼睛,那紧紧绷着的液体,就会喷薄而出。于是她按住了胸口。那儿,疼。
“佟铁河,说到底,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你不放我。”
她声音空洞洞的。
佟铁河撑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
“你说你欠我一些解释,在我愿意的时候,说给我听。佟铁河,那些解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