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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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铁河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了。
“我在等待归国的漫长时间里,也有害怕和担心。我看着惟仁……佟铁我坦白的告诉你,那个时候我看到惟仁,我在想什么。”她抬了一下头,屋子里暗了,廊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透进来,她顿了顿,说,“看着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再说的惟仁,我想着,我和他是永远的错过了,总不能再错一次。有好多事情,该和你一起做;有好多话,该和你说——我其实没有多少把握,回到家里的时候,你的反应正如我期待。可我想,我有了孩子,我是个妈妈,我什么也不怕——不怕以后你离开我,因为我有了孩子;因为我有了孩子,我也不怕……和你永远在一起。”
“阿端,”佟铁河抱紧了她。紧紧的抱着,只怕不够紧似的,“对不起。”
也许是被他箍的太紧,她的呼吸有些阻滞,“佟铁我设想过无数个回家以后的情形,从漆黑的空屋子,到一纸离婚协议,我都想过。可是你给我一个最不能接受的……我知道我即便是再像她,到底也不是她,所以你说的,我信。只是,我忘不了,过不去。”
佟铁河抱住她的手臂,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她觉得累。说了这么久的话,真费神。由着他吧。
她叹了口气,“就是忘不了,过不去……那些,还有那些,我回来的时候都想过了,我以后,一定容不得你这个那个的……之前的,都算了。从我回来的一刻,我一心一意,也要你一心一意。”
“阿端……”
“你欠我解释?佟铁,我都不需要。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再叹一口气,“现在,佟铁,你听着,我要这个孩子。”
“不行。”他立即回复。
“你也不能逼我动手术。”
“要是有必要的话。”他这会儿恨不得打晕了她。
“你不会。”她说。
“我会。”他生硬的说。
“我爱这个孩子。”她换了个角度。
佟铁河张了张嘴。
我也爱这个孩子。他想说。可是没说出口。说出口来的变成了:“那也不行。”
谁不爱这个孩子?他都要爱死了。
可是不行。
“我的病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心悸,只是血压高,只是……”她咽了口唾沫,即使在阴暗中,她仍能看到铁河那黑黑的眸子里,射出的寒光,她舔了一下有点儿干的嘴唇。
佟铁河松开她,伸手开了床头打。他走过去,从旁边的饮水机里取了一杯温水,回身,并没让她动手,只小心的试了一下水温,转了个角度,凑近了她唇边。
她抬手扶了杯子,小口的喝着。
趁着她嘴巴没空闲,他说:“那么多‘只是’,凑在一起,就是你现在的症状。景自端你别蒙我。”
“说是这么说,”她喝光了一杯水,“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景自端!”佟铁河喝道。
他的心骤然急跳。
“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他额上青筋暴起,低吼。
她贝齿轻咬下唇,“佟铁。”
“你别叫我!”他把手里的杯子掼在床头柜上。恶狠狠的,他瞪着她——他必须凶一些,真的必须凶一些,她一这样叫他“佟铁”,他就要投降了——可是这回不行,他决不能赞成她。
“我还想喝一杯水。”她说。
佟铁河只好又拿起了水杯。
“佟铁,你答应我好不好?”
他扶住了饮水机。一时没有回头。
“只是逐渐进展,逐渐加重,佟铁,我有机会的。”她看着他僵住的身子,“也许到不了最危险的时候,我已经生下孩子了!佟铁,我已经听到过它的心跳,快的像是奔腾的马蹄声……12周了,12周。”
佟铁河仍是背对着自端。
他不能让她看到他快受不了的样子。他忍耐着。
“可是阿端,万一呢?万一baby来不及哭一声呢?你能承受嘛?”这是他此时能说出的最残酷的话了,他不敢说,万一呢,她都来不及听baby一声啼哭呢?他要怎么办?
“佟铁,”自端看着他,她明白他的意思,“这也许是我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
“阿端,”佟铁河转过身来,“别说了。我这就让云茂安排住养和医院去,给你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和最好的环境。检查好了,就做手术。”他把手里的水杯递给自端,他的人已经恢复了冷静和理智。
她又在咬嘴唇。
佟铁河知道她没这么容易顺从。
两个人互相瞪着,一对斗鸡似的。
听到敲门声,也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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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二十)
佟铁河瞪着自端,自端平静的看着他。两个人都听得到敲门声,“笃笃笃”,没得到回应,又“笃笃笃”……一直在敲,很有耐心。
佟铁河微微的眯了下眼,嘴角一沉。他颈上那颗胭脂痣随着他的呼吸而轻颤。自端握着手里的杯子,知道佟铁河已经开始克制他的情绪。她不再说话。小口的喝着水。她说的口干,他说的决绝,目前,谁也说服不了谁。她知道他的脾气,但是她不会也不打算放弃。
敲门声还在继续。再不开门太不礼貌了。
佟铁河终于是转了个身,去打开了病房门。是护士。他侧身,请护士进来,他眼看着护士给自端拔了输液管,拿了药棉按住她的手背,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他都觉得心疼。要是她在今后这么一段时间,频繁的扎针、吃药、治疗呢?
喀他转过头来,看到了母亲和容芷云。一直等在门外的她们,见门开了,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他,只看他脸上的表情,她们就明白了。
容芷云悄声对关友梅说:“我进去看看阿端,一起?”
关友梅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先进去,芷云,我和小铁说两句话。”
韦容芷云点头。她往里走,正遇到护士出来,她轻声问了几句,得到的回答让她放心一些,继而她对铁河微笑一下,顺手关了房门。
关友梅对着铁河,轻声问:“怎样?”
铁河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意料之中。”关友梅摇头。她此时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有难过,有酸涩,有欣慰,其实还有一点点的高兴。她拿着帕子,擦了擦下巴颏儿。借着这样细小的动作,让自己心情稍稍平复些。她看儿子——铁河正面朝窗外,外面是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灯的安静的院子,有什么可看的?看起来,他只是需要一点安静一点冷静而已——“那,阿端同意回家了没?”她问。这程子,他们怎么折腾,她都主动问及,一直在旁观,忍到现在,不能不管了。
佟铁河听到母亲的询问,沉吟。
从头至尾,他和阿端的谈话……回家?她说过,她再也不会回去的。他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可她连他的解释都不肯多听,哪里还肯回他们的家?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就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许,她还有更坏的打算。她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个,他不敢想,也不去想。他不能让最坏的状况出现。他一定要阻止。
他对着母亲摇了摇头。
关友梅忍了又忍,伸出手来,戳儿子胸口一下,说:“你呀!”她看着儿子的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不由得就叹了口气,问:“现在阿端这样,你还要由着她一个人在外面住?”
铁河深吸一口气。他刚想说什么,只听母亲说:“她妈妈要接阿端过去住几日。”他顿了顿,接口问道:“阿端会同意?”
“是啊,若是阿端不同意去她妈妈那里,你要怎样?小铁,你和我说说,你除了会欺负阿端、让阿端生气,还会别的不?”关友梅没好气的说。她倒是想亲自照顾阿端,可是,阿端不肯回丰园;去官帽胡同,势必得家里从老爷子以下都惊动。比较起来,惊动倒是小事,但要阿端这阵子如何静养?想来想去,若是再另寻别处,倒不如让芷云接过去。所以芷云提议的时候,她没有反对。她知道现在如何才是对阿端最好的。
“这个时候,她也需要妈妈在她身边。”见儿子不说话,关友梅又补了一句。
。
铁河听着母亲的话,无言以对——他母亲说的都对。到现在,对着她,除了让她生气,他还是束手无策。他在她面前,强词夺理,发狠发火,最后,都撞在她温柔的网里,漏掉了。
可让她去容阿姨那里吗?让容阿姨照顾她几日?他知道目前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可是他不情愿。他想要在她身边,看着她安然无恙。
他胸口闷痛。
“她未必肯去容阿姨那里的。”半晌,他才说。
她说的,她是一个妈妈,她什么也不怕。
她那么坚定,他要怎样才能让她也放弃?
“小铁,你在担心,你容阿姨会支持阿端,是吗?”关友梅问。
铁河心里一沉。他是有这个担心。
关友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有这个担心。”
容芷云说的是,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她能了解这其中的含义。作为母亲的芷云,如果让她选,仅有自端;同样是作为母亲的芷云,爱自端,必然站在自端一边。她也是个母亲,她能体会芷云的心情。疼爱自端,是一样的疼爱,但她此时必须多几重考虑,多几分理智。自端一旦有事,她这个做婆婆的,实在是没办法交代。
她抬手捶了下额角。这一两日,她从知道自端的意外状况,没停了和友松讨论,没停了见各路专家。她知道不是没有机会,可是这机会,或许代价太大。
关友梅再看儿子一眼。
她的心情陡然复杂——对铁河来说,他的选择,何尝不是代价巨大?
再捶一下额角。
她必须按下那些念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自端没事。
“如果阿端同意,就让她在她妈妈那里住几日吧。我们过去也是方便的。再者,给她们母女一个机会单独相处下,也是好的。这些年,她们也没有好好儿相处过。”关友梅缓缓的说,见铁河脸色毫无放松,她眉尖一挑,道,“小铁,你这个表情,怎么能让阿端放松?”
铁河抬手抹了一把脸。脸上的肌肉实在是放松不下来。他的心在发紧,如何能让脸上的神情松弛?
“小铁,不管怎样,你选了后面的路,你要先挺住。”关友梅意味深长的说。母子俩对视着。好一会儿,她说,“我得进去看看阿端。”
铁河点头。
“还有,你父亲来了,”关友梅慢慢的说,“现在想必是在爷爷那里,晚些时候,你也过去,你们父子俩谈一谈吧。”
提到爷爷,铁河立即想起爷爷那时候说的,他不想再进医院的话——除非抱重孙,再不进医院——爷爷这回医院住久了些……重孙,爷爷,重孙……他去见了爷爷,要怎么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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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
今天第一更。还有一更,晚些时候发布。谢谢。
正文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二十一)
他转了下头,看了一眼病房门。
关友梅说:“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小铁,对阿端,逼的不要太紧。还有时间。实在说不通,”她顿了顿,“还有两边的老人。希望不至于惊动老人们。小铁,在爷爷面前,留神些。”她心里沉沉的。这原本,该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铁河点头。
关友梅定了定神,去敲病房门。容芷云正坐在窗前,握着自端的手,母女俩并没有说话,看到她进来,自端对着她笑了一下,叫了声“妈妈”。她很久没见婆婆了,刚刚醒过来,看到婆婆,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她没来得及反应,婆婆已经出去了。
喀关友梅沉沉的心在自端这声“妈妈”里,悠悠的颤了一下,她走过来,容芷云正要起身给她让一下座位,她忙按住,直接斜斜的靠在了床沿上——容芷云看到,坐稳了——关友梅抬手,捏了捏自端的耳垂。
被她温暖的手触着,自端心里酸酸的,“妈。”她有点儿撒娇,她怕痒。
关友梅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脸,“阿端啊。”她握了自端的手,“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踊她话刚出口,容芷云微笑道:“友梅,把女儿还给我几天好不好?”她开着玩笑,看着友梅和自端如此亲昵,她心里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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