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
绞痛。
他以为自己已经再不会痛。因为所有的痛都已经试过,所有的神经都已经麻痹……可是不。不。还是会痛。只要是她。
“我们要送什么礼物给她?”承敏自言自语,“她喜欢什么呢……”
“你拿主意吧。”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承敏的电话在包里响了,承敏忙打开包,一看号码,她微微皱了一下眉,看了惟仁一眼,接通电话:“王主任您好!”
惟仁听着承敏在电话里说自己正在休假,对方又说了几句话,承敏就沉默了,最后,承敏只是说自己马上回部里报到。
收了线,承敏半晌没出声。只是握着电话,眼睛瞪着前方。
惟仁觉出不对劲,问:“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承敏摇了摇头,说:“只说有紧急任务。你送我过去吧。”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十九)
l7D67587C8’labell7D67587C8l7D67587C8’自端抚着疼痛的胃,从早上到现在,她的胃一直在闹脾气,吃了药都没有用。一早起来照例先回柳荫街去吃了生日面,却只让她的胃疼的更厉害。回到家里她就躺下来。
昨晚不该傻乎乎的一个人吃掉两碗汤圆。
不该生气。明知道自己一生气就会胃疼……
生气?!
自端睁大眼睛。
她在生佟铁河的气?!
她猛的坐了起来。
甩了甩头发,盯着面前一堆的礼物。不知道该先拆哪一个好。
今天,她就三十岁了。
三十岁的生日。
她的心情很复杂。就算是糊里糊涂的过着日子,到了三十岁生日的这一天,都该清醒。
佟铁河三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在做什么?
自端拿起一只小小的盒子,在耳边晃了晃,听那声音。她的动作停下来,小盒子的尖角抵在腮上——那一天他好忙,安排了好多活动。她在婆家等了他一天,一直到很晚,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婆婆说小铁今天都没有吃到寿面呢。再打电话过去,终于接通了,是陈北,说他还在公司开会。她于是想着还是去接他回家的好。
那是她唯一的一次上他公司去。还是在那么晚的时候。直到她人已经在公司门口,仍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去。哪知他的秘书Grace一早在大厅等她,一路陪着她往39楼去。39楼是他的总裁行政楼层。一整层都只用玻璃隔断,她跟着Grace往办公室里去,隔了好远,就看得到他站在会议室里,白衬衫卷了一截子在手肘处,双手卡在腰间,不知道在讲些什么。看到她,却明显的顿了一顿;也只是一瞬间,转开脸,又继续说。
她在他办公室里等了好久。都过了十一点,他才散会。他推门进来,看见她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皱了皱眉。他对她,总是有些不耐烦的。可是那一刻,自端觉得他见到她并不是那么不开心。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很快的穿上外套。她跟在他身后。高级职员们看到她,都难免打个招呼。似乎是都有些好奇。好奇她这位从来没有在公司露过面的正印佟太。她却一个不认识。他也不介绍。她只好一一微笑、点头。一直到进了电梯、上了车。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她来做什么。她竟愣住。想了一下,才说是接他下班、回家吃寿面。他撇撇嘴,说等回了家,生日也过了。她说那怎么办,生日怎么能不吃面?她有些着急。在她的意识里,如果生日这天不吃面,跟没过一样。他却不着急。开着车子在午夜的街上飞驰。忽然间方向盘一打,车子“嘎”的一下泊在路边,她望出去,赫然是一家拉面馆。他说我们进去吃面。那语气,有些不耐,似是受不了她啰嗦才决定从了她的意思。
进了拉面馆,自端才发现客人还不少。他们两个坐下来,就有小姑娘来招呼他们。他说告诉师父来两碗韭叶子,要一整根一碗的。再来半斤牛肉,多浇点儿辣子。小姑娘脆生生的答应着走了。自端打量着店面,干净漂亮,虽然不大,但是很有气派。墙上有很多字画,她看了才知道这是间老字号。面很快上来。他大概早就饿了,看到面,说了声吃吧,就埋头吃起来。自端给他碗里浇上醋。他抬眼看她。
牛肉面不加醋怎么好吃呢?她微笑。
他顿了一下,将牛肉夹到她碗里,又给自己夹一些。牛肉也是在汤里泡过的最好。他说。其实应该早上来吃面。
她问为什么?
早上吃牛肉面,是头锅牛肉汤嘛。他说。
那碗牛肉面吃的甘香。吃的额上冒汗。吃的胃里十分舒泰。
他说,其实牛肉面离了兰州的水土,再也不是那个好味道。可是今天觉得格外的好吃。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说我们回家吧。
她没想到,他三十岁的生日夜,是这么平静的度过的。居然比他任何一个活色生香的日子都还平静。静的只有他们俩。
……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二十)
l0C3A2DE1’labell0C3A2DE1l0C3A2DE1’自端叹了口气。
她柔涅着自己的眉心。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停的想到佟铁河。
她打开手里的小包装盒,是一只墨绿色的丝绒盒子,一条漂亮的脚链。自飒送的。自端打开小卡片:“亲爱的,从此你就是我们三十岁堆儿里的人了,欢迎你!ps,我爱你。”
自端笑着吻了吻卡片上的名字。放在一边。一样一样的打开。并没有特别的惊喜。
她也并不失望。年年如此。
她拨了拨礼物,确认全都拆开了。
没有佟铁河的。
他连她的生日都忘了?
自端皱了皱眉。他不会的。她的生日、结婚纪念日……这些日子就算是他忘了,陈北或者秘书也会提醒他的。他会送她一样价值不菲的礼物,通常都是首饰;自飒曾经挖苦她说可以存起来等老了开珠宝展。
她记得他在婚后她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曾经送了她一块表。是订制的,表盘上有她的肖像。而25颗完美钻石,那是她的年龄。那表十分的精美别致,她只戴了两天就换回了旧表,不习惯手腕上有那么耀眼的东西,看到了,只觉得陌生,好像手腕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阿端,有客人来。”陈阿姨敲门进来。
“哦?”自端起身。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陈阿姨看着自端,“她说,她姓容。”
自端愣了一下。
这辈子,她只认得一个姓容的人。
……
容芷云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草坪上的石桌石椅。那温暖的阳光铺散的满满的,还没有冒出绿芽的草坪是褐黄色的,地毯一样,让人看了心里有种暖意。她仿佛看见幼年的自端,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张着小手扑到她的背上,叫着“妈妈、妈妈”,奶声奶气的……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听到有声响,她回身。
是自端。
容芷云看着女儿——每一次见到女儿,她都在心底惊叹这份美丽和柔婉,都贪恋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任何一分神情,哪怕是冷漠,哪怕是怨恨。
自端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
“阿端……不请我坐吗?”她微笑着,语气里似乎氤氲着柔柔的雾气,滋润着人的心田。
“请坐。”
容芷云坐下来。她修长的腿优雅的斜千在沙发边,高跟鞋足足有三寸高。自端的目光如流水一般淌过容芷云的身上,然后她站在那里,轻声的问了一句:“您想喝点儿什么?”
“咖啡。”容芷云抬手拢了拢鬓角,微笑道。
自端回头跟陈阿姨说:“一杯咖啡。”
陈阿姨答应,问了句:“给你上茶?”
自端摇摇头,胃里难受,“清水吧。谢谢。”陈阿姨走开了。
自端在容芷云的对面沙发上坐下来。沙发很高大,她坐进去,立即被包裹在里面似的,显得娇小而纤弱。容芷云心头忍不住浮起一层怜爱。
自端冷着一张脸。
容芷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仍是笑着的。
陈阿姨将两杯咖啡分别放在容芷云和自端的面前,悄悄的退下了。
“阿端……”
容芷云从身边拿出一个用缎带系着蝴蝶结的粉色的盒子,“打开来看看?”
自端看着容芷云——她自说自话的,将那个盒子打开,原来是一件粉色的小礼服。自端抿了唇。这个盒子,早上她出门的时候,有人专门送来的。还有一束粉玫瑰。陈阿姨夸了句花漂亮,她就留下了,交给阿姨处理;礼盒,她像往常一样,原样退回了。
此时,再看见,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容芷云将裙子取出来,展开,问自端:“好看吗?你自小穿粉色就好看。”她期待的看着自端,“我给你买过好多衣服,可惜都被你退回来……”
“您请长话短说。”自端打断了她。
容芷云怔了怔,半晌才说:“阿端,我是妈妈。”
“怎样?”胃里的疼顶到了心里。
“怎样?”容芷云重复了一句,隐忍而艰涩的吸了口气,说:“你是我女儿。今天是你三十岁的生日,而三十年前的今天,是我……是我阵痛了二十多个小时!阵痛了二十多个小时生下了你!你……”容芷云脸上红潮上涌,“你怎么可以这样!”
“您想让我怎样?”
“我想你叫我一声妈妈!”
“我以为,您并不稀罕。”
“阿端!”
“我喊过。”自端的语气平静极了,“我喊过的,您忘了吗?”
容芷云语塞。
自端竟然笑了一下。
容芷云看着自端脸上的表情,真是心如刀绞。
“您忘了您走的那一天了?我一直在喊妈妈的……喊的是别人吗?”自端拿起水杯来,喝了一口水。胃痛的跟什么似的,额角冷汗直冒。她咬着牙,继续说:“一个五岁都不到的孩子,因为想妈妈、要妈妈,不吃不喝住进医院的时候,那时候,妈妈在哪里?在哪里呢?”
容芷云被自端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
“您知道我几时掉的第一颗乳牙?您知道我眼睛什么时候开始近视?您知道我的MC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您知道我几岁的时候割的盲肠?您知道的时候最擅长什么科目?知道吗?”自端的眼睛闪亮闪亮的,“这些您都不知道……让我叫一声妈妈?我早就没有妈妈了。”
。
正文 第五章 枝与蔓的绵密 (二十一)
C4’labelC4C4’“阿端……”
“可我有娘娘,我有奶奶,我有爷爷,我有大伯,我有爸爸,我还有哥哥姐姐……别人有的,我都有,我一样不缺。”
“我……”
自端看着容芷云手里那件粉色的裙子,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您给我什么了。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我恐怕没有办法承担。”
容芷云怔怔的看着自端。
今天,她送来的礼物,又像往常一样被退回。她觉得格外的难过。这些年,为了弥补,她做了很多。但是每一次,都像是石沉大海。自端不是全盘退回,就是完全忽略。自端筑起了高高的墙,把她完全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为了翻过那道墙,她做出了很多努力。今天,她真的感到了乏力。这是一种拼尽全力之后的乏力。
容芷云握紧了手里的那件裙子……女儿,不需要她的给予。
她真真切切的感到了疼痛。
这种疼,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看到容芷云脸上的痛楚,自端转开了脸,她看向偏厅。那束粉色玫瑰被放在那里。光线已有些暗,那粉色像蒙上了一层灰。想以往的记忆,跟粉色有关的、跟妈妈有关的,都蒙着一层灰……自端闭了闭眼睛。
“如果您来祝贺我生辰,我谢谢您;如果您来找女儿,对不起您找错地方了——泰和容董这样显赫,这世上大把的女孩子想做您女儿。抱歉我不在此列。”自端嘴角微沉,“而且,我不穿粉色的衣服。我对这个颜色没有好感。”
容芷云脸上红潮褪去,白的吓人。
“阿端,能不能听妈妈解释?”她心里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没兴趣。”
“阿端!”她的音量骤然增大。
自端只望着她。
容芷云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语气和缓下来:“关于当初我为什么会放弃你的抚养权,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的确,是我以放弃你为条件,换取了最快速度的离婚,这一点,我不否认,我也不指望你能谅解。但是阿端,你迟早会谅解我。我为人父母,同样也为人子女,不能两全的时候,我只能舍弃其一。
“整整二十五年了,阿端,以我的年纪,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久的时间,来等你再叫我一声‘妈妈’。所以今天,既然我来到这里,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想,有些话,我不?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