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情未央 十三党
“你刚见到胤祥的时候,他以为你是他的福晋?”
“恩。”我点头。
“那,这是怎么回事?”他手指着我凸起的腹部。
“皇上,十三爷以为民女是十三福晋,那日醉了酒,民女无力推拒,只得……”我咬牙,心里暗说道:“胤祥呀,我为了保命,也只能这么说了。”反正,说成酒后乱性,皇上就不会说什么了呗。
“可是七夕那天?”啊?皇上连这都知道!
“是。”
“老四,也去了吧?”皇上一句话出来,我背上开始蹭蹭蹭的冒冷汗。皇上知道也是正常的,那天四阿哥从养蜂夹道出去的时候,醉成那个样子了都。
我又一次跪下来,道:“皇上明鉴,当日正是雍亲王来了,喝得太多了,才会发生那样的事。”豁出去了,我说道:“皇上,您今日说我狐媚惑主也罢,说我心机叵测也罢,可是求皇上饶民女一命,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倒是个明白的孩子,只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倒委屈你了。”皇上似笑非笑。
“民女不敢,民女不觉得委屈。”我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哎,当初他是我皇阿玛的时候,我从没这么害怕过。
“哎!你说,你和你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是吗?”
“是、是呀。”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老四都安排好了,那就顺水推舟吧,十三福晋昨日甍逝,你就取而代之吧。”我傻傻愣在原地,脑袋转不过弯儿来。刚领我进来的那位小太监立刻提醒我说道:“十三福晋,快谢恩哪。”
我喜忧莫辩,这是什么意思?正牌儿的福晋、也就是我的“姐姐”,她、她死了?然后,我成了冒牌的嫡福晋了?
我恍恍忽忽的谢了恩,自己都觉得一句话让我说的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斯人已逝,你姐姐既已去了,你也莫要太伤心,好好的,伺候朕的十三儿。”他摆手而去,我依稀弄懂了,他以为我这般恍忽是为了我那个见都没见过的“姐姐”,呵!我还因祸得福了。可是,凭皇上刚才那句话来看,他定是疼胤祥的吧。
我让人送回了养蜂夹道,可身份却不同了,我,变成了他的嫡福晋。“没事吧,可是吓坏我了。”他一把搂着我,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我这才从刚才的经历中醒过来,笑出了泪来,语速极快的把刚才的事儿都说出来。
“什么?那按你和皇阿玛的话,岂不变成、变成我□你了?”他腾的跳了起来。
“你说的这么难听干什么?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好在这么一来,皇上似乎起了怜悯之心。你看,现在我成了你名正言顺的福晋了呀。”我呵呵乐着。
“你呀,你呀,那我在皇阿玛眼里成什么了都?”他依旧介怀。
“皇阿玛也是个男人呀,说句不敬的话,他有那么多女人,我就不信他没有酒后乱性的时候。我这么说,他一定能理解你的。”我坏笑着道。
“哎,我又何需担心皇阿玛怎么想我,在他心里我早就是不忠不孝之人了。”他苦笑。
“那,倒也未必。你知道皇上跟我说什么吗?他让我好好的伺候他的十三儿。”我说道,见他不语,我由后抱住他说,“好了啦,那我就听皇上的,做好你的妻子,你就抛开那些烦心的事儿,好不好?”
临产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并没有错。皇上果然还是疼爱他的十三儿的,但至于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他圈禁,还一圈就是这么多年,我始终不明白。当时,四阿哥说他为了我的事跑去责问皇阿玛,结果激怒了皇上,这只是一个导火索罢了,那究竟根本上是为了什么呢?朝堂上的事,我不想管,我也根本是管不了的,我只约莫知道,和废太子有关,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可就不知道了。
知不知道无所谓,我只要我们过得幸福,这就够了。自那次皇上召见我,并默认我成为他的嫡福晋之后,稀稀拉拉的拨了些伺候的人下来,到现在,一共有五个嬷嬷,五个宫女了。太医也来过好几回,胤祥的腿疾倒是好转了许多,而我的预产期则大概在八月份。
人多口杂,正是这个道理。也正因如此,我们在这里的日子才不像头两年那样闭塞,很多消息也就不可阻当的涌了进来,当然,对我们这种连生死都经历过的人来说也就没什么了,反正再大的消息也无非那四个字生,老,病,死。
例如像哪个府上又纳了福晋了,哪个府上又生个孩子了,哪个福晋、王爷抱恙而亡了等等。老一辈的裕亲王是早几年就死了的,只不过我们现在才知道而已。最令人震惊的无过于五姐端静公主的死讯。她死了,时年37岁,死因不明。不过有一个伺候的丫头,她姑姑是五姐的陪嫁婢女,五姐死了,她就被送了回去。她说,五姐的死其实另有蹊跷,据说五姐和额驸关系很糟糕,五姐背着额驸有了心爱的人,还怀了那个人的孩子,结果被额驸发现,活活踢死了。我听完以后,还真是不寒而栗。
每当我无依的时候总是去到胤祥那儿找寻力量。我抓着胤祥的手,喃喃自语:“五姐怎么那么命苦?她怎么就那么命苦?”胤祥回握着我的手,说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或许以讹传讹,传成那个样子罢了,你现在也有了身子了,别太难过,啊?你从小,从小就多愁善感,小时候我说你多愁善感,你还气得要命,跟我争起来是一套一套的,你记得吧?”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把话引到别的上头去,我却说道:“小时候?小时候我怎么想的,我现在还怎么想,我真的不是多愁善感。生在帝王家,真的好无奈。额娘最先去了,然后,是琼儿。再然后,又是端静姐姐。虽然端静和我们也算不得亲,可是这生在帝王家的人,为什么就跟这天上的云似的,一个一个没影儿的飘走了呢?”
“小时候担心还有个说法,现在么,你忘了?你已经逃开了,你不姓爱新觉罗了,是不是?”他安抚我,那一瞬,我几乎脱口而出:“那你呢?”他神色一暗,我猛醒过来,哑然无语。
他强笑着说:“所以啊,我以后走在你前头,等我走了,一定在奈何桥上等你。” “那我一定不让你久等,你若去了,我誓死相随。”我神色坚定。
“瞧咱们这是说的什么?多不吉利。”他捂住我的嘴巴。“尽说这些有的没的,叫孩子听了笑话呢。”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越发显得大的肚子。我深邃的盯着他黑得发亮的眼睛,心里记着:我绝不是说笑,要真有那么一天,我说到做到。
夏日的午后,燥热难耐,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安份的动着,我双手抚着,感受到它的回应,我立时止不住笑意。“胤祥,它又动了。”我赶紧告诉他。
“哦,是吗?阿玛来看看。”他凑过来,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肚皮突起一块儿,我不禁低呼一声。“哎,我摸着他的小脚了。”他兴奋的样子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御花园的池塘玩的时候,他说:“馨儿,我摸到鱼了。”那神情竟是如出一辄。我笑着拍拍他,“当心吓到孩子。”
突然,一个小太监进来,打了个千:“皇上召见十三阿哥。”胤祥立刻站了起来,又躬下身拉住我的手:“皇阿玛,皇阿玛……”他激动的样子让我窥到了他的内心世界,他不甘被他的阿玛遗忘,他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却始终介怀着。
我笑笑,拿帕子给他擦额上的汗:“不就是皇阿玛召见你吗?去吧,去吧,我乖乖等你回来。”他仿佛回过神来,蹲下来与我平视,略有些担心的问:“你,这个样子不会……” “不会,不会,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个月吗?再说,这院里有嬷嬷,不会有事的。”我说道。他点点头,举起我的手亲了一下,随那小太监出去了,依稀听见他吩咐下人要照顾好我,等等。
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是不太喜欢身边有人服侍的,所以把人都遣到了院外,自己和宝宝说话:“宝宝,你要乖乖的,等阿玛回来,哦。”
“宝宝,等以后长大了,要孝顺阿玛,恩?这才是额娘的好宝宝,可不能惹阿玛生气。”
“你的阿玛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他呀,”我顿了顿,觉得和孩子说这些我竟有些羞意,“好了,额娘唱歌儿给你听。”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麽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麽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麽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越来越深刻,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麽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疯狂的。悲伤越来越深刻,谁能帮个忙让它停呢。天黑得,像不会再天亮了。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就静静的,看青春难依难舍。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
看来他说我多愁善感,也是真的,不知不觉间脸上湿了一大片。很感慨的想起了曾经,所有必须我独自承担的痛苦,我低低的哭泣着。外面的人听见响动,吩吩进了来。
“福晋,当心哭坏身子。”李嬷嬷说道。福晋?是,我想起来了,如今我已是得到康熙默认的嫡福晋了。
我不言语,那头儿王嬷嬷劝道:“福晋不要难过,按理说这话咱们奴才是不该说的,可奴才还是想劝劝福晋,总会有出头之日的。”出头之日?他是那么渴望能再过那样叱咤风云的日子的,可是我,却不想,未来我得过什么样的日子,嫡福晋,管着他的一帮妻妾孩子,还必须大度的让他去云雨均沾,等着他偶尔的临幸。不不不,这太可怕了,我心知胤祥断不会如此待我,可我就是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书燕笑起来:“福晋是想着爷了吧?奴婢想爷总得回府看看侧庶福晋、小阿哥小格格,然后才过来不是?福晋别急。”书燕是李嬷嬷的女儿,打一开始就是这里的婢女。
侧庶福晋、小阿哥小格格?我们之间,有那么多人的阻隔,为什么?
“李嬷嬷,扶我到池塘边走走,这儿太热了。”我挥掉自己的胡思乱想。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搀了我。“呼”走在池子边上,我深深呼了口气,这池子也不大,这会儿里头正开满了荷花,粉粉的绿绿的杂在一起很是好看。“福晋小心,这儿有绿苔子,可滑着呢。”
“不打紧的。”我说道,“嬷嬷去帮我把躺椅搬过来,我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哎。”李嬷嬷应声而去。我看见那池子边上一朵荷花已伸到了外面来,有花堪折直须折,于是我起了玩心,大着胆子探过身去。
谁知道,脚下果然踩到了青苔,“啊”我惊呼一声,人翻倒了下去。
产子
身体如被车子碾过一般,四处蔓延的疼痛,粘热的液体顺着腿蜿蜒而下,那股甜腥的味道让我一瞬的晕眩,触目之处皆是一片大红。是要生了吗?可是距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呀。
未等我开口叫人,惊呼声已响成了一片。
“福晋!”
“福晋!”
“福晋!”
看着纷杂而至、惊慌失措的众人,我心里强撑起一股力量,告诉自己:不能乱,现在不是懦弱的时候。于是,我挣扎着对最靠近我的书燕道:“让,小李子,去通知爷。”
正欲开口,又是一阵疼痛袭来,我不由的呻吟起来,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见书燕应声而去,一群人把我抬进了内间。
我知道生孩子是很疼的,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让人痛不欲生,一阵一阵,纷涌而至。“福晋,这得疼好一阵子呢。您先吃点儿东西。”我已辨不清是谁在说话了,我摇头,口中仿佛念救命的咒语似的呼唤着:“胤祥,胤祥。”
“啊”我大喊着,还没生就被疼痛折磨的精疲力竭了,我抓紧旁边不知是谁的手,死死的抓着,汗水浸透了衣服,人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头发松散着,腻在汗水里异常的难受。
“福晋,忍耐,小李子已经去通知十三爷了。”我刚刚消退的力量被这句话又一次激起来,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我和他的孩子。
疼痛开始变的频繁而剧烈,嬷嬷们忙碌起来。
“用力” “再用力” “吸气,好,用力”
我拼了命的用力,用力,再用力,近乎虚脱,可是孩子还是不出来,我分明看见王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