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道是无缘(原名:三秋惊)
道歉了吗,可是为什么还是分手?怕她死脑筋转不过弯,他背了不白之冤还主动打电话重修旧好,可连瀛呢,她就是要证明自己没良心吗?分手究竟对谁好,对他孟昭欧不好,对他连瀛呢?他倒要看看她是如何好的,如何甘之如饴地享受分手的。
陌路
孟昭欧的电话像一根刺刺入了连瀛的心脏,不足以致命,却时时椎心的痛。
周五的晚上连瀛和小洛一起在星光天地逛街。小洛对于连瀛的流言也曾经相信过,不过看连瀛上班下班平日衣着打扮并没有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也就不信黎志爽他们说的连瀛是为了钱给一有钱人当情人。何况以她和连瀛相处那一段时间来看,连瀛也不是虚荣的人。再说年轻女孩子对这个看的很淡,当情人又怎么样,这是别人的生活方式,谁都没有权利置评。她倒是很为连瀛惋惜没当上办公室副主任,不过连瀛并不怎么看重,所以她也就不提。前几天季度奖金发下来,小洛业务做得不错,得了丰厚的一个大包,吵嚷着要连瀛陪她去星光天地败一败,早看重了一个名牌包包。连瀛左右无事,因此两人约了下班后去败家。
出了地铁,连瀛被小洛拉去吃饭,照小洛的理论只有先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有心情逛。
小洛嗜辣,无辣不欢的一个人,拉了连瀛去俏江南。明明是江南,怎么会是川菜,骗骗北方人还可以,她这个正宗江浙地区长大的人却很是不喜欢。以前孟昭欧提议去吃这里的时候,总被她以鄙夷的眼神瞪回去。无奈小洛不管她的眼神是幽怨还是鄙夷,不由分说把连瀛拉了进去。
周末人多,空位子已经不多,两人选了离楼梯较近的地方落了座,小洛大呼一声,很是豪迈地冲服务生喊一声“点菜。”然后一股脑儿地把自己喜欢的菜式报上名来,服务生急速地抄了几个,觉得不对,好心提醒有点儿多吧?
小洛急忙抢了菜单,苦着脸“怎么办全是我爱吃的。”
连瀛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下次来不行吗,又跑不了。”
“下次未必发这么多钱啊!算了,把这个这个划掉,加上这个这个,就是这些了。”转头又对连瀛叫“你还没点呢。”
“我就要碗白米饭,其他也没什么想法。”
小洛将信将疑,“真的?再来个清炒芦笋,”她也知道连瀛不喜欢吃辣,看到连瀛点头,“那下次我陪你去吃真正的江南菜!”
服务生走了,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瞎聊。“连瀛,你们南方菜做起来是不是特别慢,我去吃过两个南方菜馆,一个菜馆是只要超了五桌,上菜的速度就会变得比蜗牛还慢,我们只好吃一会儿,催一下,不催就不上来,我都想掀桌子了。”“后来一个呢,压根儿就没进了门去,直接由门口的小姐告诉我,现在不接待客人了,因为点的菜一个小时以后才会上的。我就看着玻璃里的好几桌在争抢吃茴香豆。”
连瀛被小洛逗乐了,想想小时候妈妈做菜的确一丝不苟,但还不至于这样,“可能厨子少吧,正赶了饭点儿,是你运气不佳而已。下次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好。”
看看菜还没有上来,连瀛起身去洗手间。几曲几进之后,连瀛看了标了京剧的花脸和花旦脸谱标志的洗手间,别致倒是别致,只是有点儿不伦不类。叫着俏江南,做着是川菜系,这脸谱又是北京的京剧。洗手池是男女相向设计,中间做了一点装饰。低头认真洗了手,就觉得突生压抑,关了水龙头,甩甩手上的水,抬起头来,是孟昭欧一双眼盯着自己,目光冷得让人觉得有初冬的寒意,眼底却烧了火焰。
两人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一年的时间,他们从没有分得这么久,连瀛仿佛被催眠,痴了一样贪看着对面的孟昭欧,似乎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他还是那样的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样子,可只有她知道他的内心多么温柔,还是不苟言笑,可只有她知道他有时候行为多么无赖,瘦了,可是不减一丝他的俊朗。这几个月她天天舔着伤口过夜,明明决定了,还是忍不住,现在看着他,才知道自己的伤口从来就没有愈合,内里早已溃烂。多想伸手摸他胡须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这样想着,手便伸了出去。“小姐,给您纸巾。”旁边的服务人员递了纸巾,连瀛从见到孟昭欧的那一刻的催眠中醒过来,接了纸巾,默默擦了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孟昭欧就这样看着连瀛手足无措地站在他面前,娇憨任性的,干练自信的,平和从容的,什么时候她居然局促起来。然而就是片刻之后,连瀛抬了头,“我先走了,那边有朋友等。”
连瀛细致地把纸巾仍到垃圾桶里,转身走出洗手间,孟昭欧铁青了脸,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原因不说就算了,非得生分吗?”
连瀛听见孟昭欧在身后凉凉地说,既然已经伤了他,即使心再疼,也只能急急地走了去,不是不想见,怕见了就控制不住继续贪恋他的爱。
小洛看连瀛白了一张脸从洗手间回来,忙问“怎么啦,不舒服啊。”
连瀛牵动嘴角困难地笑笑,“突然有一点头不舒服。不要紧。”抬起手掩饰地揉了揉额角。
“你这老毛病还真顽固。不过,西施也是捧心才博得千古一赞,果然,美人我见犹怜的样子最是动人心了。”小洛嘻嘻笑着,“我们赶快吃,一会儿看到名牌的好东东你就会忘了头疼,忘了存在,只有LV,只有CUCCI。”小洛夸张地手舞足蹈。
菜式上来的时候,连瀛却没碰小洛给她点的清淡的菜,只是专挑辣得吃,而且大无畏,越辣越吃,辣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小洛好奇怪,“连瀛,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我都没发现你居然如此有潜力。”
连瀛眼泪汪汪地,“想试一试,为什么你那么喜欢,不过,味道不坏。”
小洛很高兴又有人和她一起吃辣,只是抢了菜吃。连瀛感谢小洛的粗神经,她只是需要一个流泪的机会。
后来小洛总跟人讲笑话,连瀛吃俏江南辣得厉害,眼泪流得止不住,用了人家一盒纸巾,一顿饭下来变成了红眼睛兔子。
孟昭欧就是这个时候经过连瀛和小洛的桌子,他和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起上楼。小洛眼尖,抬头正好看到孟昭欧,因见过几次,所以直觉地站起身来,“啊,孟总裁,您也出来吃饭?”
孟昭欧点点头,眼光扫过慢吞吞站起来的连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她不是不吃辣吗,白皙的皮肤变得粉粉的,嘴唇辣的红滟滟的,眼睛有点肿。“看来都挺能吃辣的?”
“嗯,就喜欢川菜,哦,连瀛以前不行,今天特别厉害。”
小洛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连瀛恨不能把她的嘴捂上,只好收回散漫的眼光装作无意地笑了笑。
“是吗,连小姐突然改口味了,我记得连小姐是江南人,也喜欢辣?”
“偶尔换换而已。”连瀛眼睛盯着孟昭欧的嘴,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看他的眼镜。
“哦,看来是想换换口味,多尝尝鲜。”
连瀛听出了孟昭欧语带讥讽,闭了嘴不知怎么再把话接下去,目光也滑向别处,却和孟昭欧旁边的女人对了眼,那个女人只是微笑点点头,看向连瀛的眼睛却充满了质询。
“不打扰你们了,两位小姐慢用。”孟昭欧面色如水点头擦身而过上了楼。
小洛等孟昭欧消失了,身子前仆,“你猜那是不是孟总裁的老婆,”看连瀛吃饭不理她,又自言自语,“看样子很贵气,不过不太像,他和他老婆不是早就分居了吗。那个女人长得蛮好的,就是年纪有点大。”
连瀛压着心里的酸涩,“别八卦了,快吃饭逛街。”不是说不爱了吗,为什么见了他身边有其他女人还是心疼得要命,疼得喘不过气来。
进包间之前,孟昭欧被孟昭惠拉住胳膊,“我怎么觉得你和那个叫连瀛的有点什么不一样?你说话好像有深意喔?”
“有什么不一样,普通认识而已。”
“骗我!普通?她看我的目光怎么就像抓奸一样?”
父亲
孟昭惠是孟昭欧的姐姐,早年间去了英国读书,认识了一个爱尔兰老男人,很快坠入爱河,甚至不再继续学业,遭到孟老爷子极力反对,扬言要把孟昭惠扫地出门,但孟昭惠哪里听,还是坚决地把自己嫁了出去,并且再未回国,一晃十几年过去,生了两个女儿,只是丈夫前几年去世,自己年纪略大,思乡心思愈重,才带了女儿经常回国走动。其实孟昭惠嫁得不错,丈夫家也有个世袭的爵位,虽然品级不高,又加之有不少产业,也是当地家底殷实有名望的人。孟昭惠这十多年过得舒坦,人也年轻,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少妇的样子。
这次回来孟昭惠的小女儿爱上了川菜,看到川菜馆就要吃,刚好在这附近玩,孟昭欧就带了她们母女到俏江南吃饭,谁成想在这里碰到了久不见面的连瀛,这也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面对面。孟昭欧心里不是没有疑问,误会消除,连瀛仍然坚持分手是他料不到的。什么原因,他也想知道,只是一腔真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置于尘土,孟昭欧也是个有尊严的人,不再穷追不舍,心里却是恨连瀛的,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比失望还要大的无望。
孟昭欧不理孟昭惠,瞪她一眼,“你没事儿吧。”
“我当然没事儿,看你有事儿,瞧你刚才看人家连小姐那脸子,臭不可闻,说话夹枪带棒,别人不知道你,还能骗过我?我看那连小姐对你也还有情有义,长得也不错。两个人一看就有猫腻儿,还装不认识,也就旁边那丫头好骗。你老实说,和卢淑俪离婚是不是为了这连小姐?”
“你有事儿没事儿,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孟昭欧烦躁地挠了挠头。
“嘿,被我说中了吧,别急,姐姐我挺好的,就是替过世的父母给孟家唯一的儿子张罗一下感情的事情。虽说有了儿子,但没老婆也不成啊。这次,我待得时间长点,反正索菲亚也想学中文。”
孟昭欧简直拿他这个姐姐姐姐没办法,他们孟家一家子老成,唯独这个姐姐是个异类,活得潇洒,做事不按常理出牌,唯一相同的就是眼睛都够毒,心思都够细,对看得上的人欢喜得不得了,对看不上的人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求你了,我的大姐大,我的事你别管,否则我就遣送你回国。”
“切,跟真的似的。”孟昭惠看弟弟额头暴跳的筋心里有了主意,“别惹我,我现在是英国国民。”
小洛逛了半天还是没舍得买那个名牌包包,据说要等男朋友送,哪有女孩子自己买包的。连瀛也懒得像平日一样取笑她,拖了发酸的脚回到家再没有一点儿精神。
电话响起,连瀛抻了胳膊拿过话筒看是连文三的接了起来。连文三也就是看看连瀛回去怎么样,连瀛没跟他说一个字,听意思是和孟昭欧分手了,但他明显感到女儿没有以前快乐了。以前电话里能感觉到连瀛的声音是轻快的,可现在,他不好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点生气,连文三有点后悔。
随便聊了聊,连瀛下定了决心一样告诉连文三她和孟昭欧分手了,还有六合彩不是孟昭欧干的,那几个人那天在街角只是想讨好孟昭欧。这些都是方云山告诉她的。方云山以为他把事情说开了,连瀛和孟昭欧能重归于好,过了一个月却不见这两人动静,孟昭欧见了他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也不敢直接问,让宋笃初打听了,才知道情况,自觉过意不去,又腆了脸找连瀛。连瀛倒没有上一次反应那么激烈,就是告诉他结果,然后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方云山也没办法只好找了宋笃初和崔韦钊诉苦,自然被臭骂一顿。
连文三听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分手了,误会了,定了神试探着问连瀛,“既然不是他,你要是喜欢他,就在一起吧。”
“爸爸,我想还是算了。我觉得累了。”连瀛的痛苦从声音中流露出来。
连文三有点急,“他对你不好么?”
“就是太好了,我觉得不踏实,”经历了晚上的相遇,连瀛觉得自己脆弱地像片秋风中的叶子,抱着电话突然哭起来,那边是连文三,她现在唯一能诉说的人,絮絮地把承受的委屈和不堪都哭了出来,说起单位里的事情,说起苏蕊,说起卢淑俪,说起流言,说起孟昭欧,好不容易止了泪,连瀛觉得自己脚步发飘,似乎被掏空了一样,“从小到大,好的东西我都留不住,爸爸,现在我怕了,也累了。”
连文三从来没想过连瀛会受了这么多的苦,而连瀛最后的话分明就是在指责他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如果早知道这样,他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