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美人驭蛮郎






  他的眸光在一瞬间变得黝暗,可以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得出来她是多么地急切,哪怕是早一刻赶到也好,只为了来到他的身边。

  “在你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汪罕继承了汗位,替你发了丧,现在整个北大漠的人民正为失去他们最敬爱的凤殷太妃而感到哀痛悲伤。”

  听到他这么说,佟若愚怔忡了好半晌,心里并不是太讶异,因为她早就料想到汪罕会有这个举动,她的心里百味离陈,但最多的成分是愕然,因为紧缚住她的痛苦,竟然如此轻易地被解除了!

  “你觉得难过吗?”龙琛问得极小心,因为他深知她对西麝国的经营与贡献,如今被轻易地抹杀,只怕心里一时不能接受。

  “不,我不难过。”她笑着摇头,说的是实话。

  “那……还有一件事情,就算朕现在不告诉你,迟早你也会知道,所以现在朕还是明白对你说了吧!”

  “说吧!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连命都差点没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软弱不经事的佟若愚了!”

  龙琛摇头,以姆指轻抚过她柔软的脸颊,“佟若愚从来没有软弱过,她一向聪明睿智,在老祖宗的教诲下,她一直都是个令人赞赏的奇女子。”

  闻言,她扬起瑰嫩的唇瓣,望着他轻轻的笑了,就像是一朵初春的娇花,对着心爱的男人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

  千万人的崇拜与敬仰,都不及他一句赞美令她心儿愉悦。

  龙琛也是定定地望着她,看着她如昔的美丽,望着她映出他脸容的美眸,那双澄澈的眸子一如他们初识时那般灵黠动人,就算是一生一世就与她如此对望丰,都不会令他感到厌倦。

  “汪罕除了替你发丧之外,据探子可靠的消息回报,他派人到处去散播耳语,说当初朕要娶你,并不是朕的一相情愿,这七年来,你其实早就对老汗王不忠,私下与朕苟合,对于这椿婚事,是你主动提出的,心里是乐意的。”

  “他没说错,在我心里,确实是乐意的。”佟若愚淡淡地笑了,如果她的继子是伪君子,那她就是真小人,谁也没赢谁多一点。

  闻言,他扬唇笑了,但并不代表他能够轻易原谅汪罕对她造成的伤害,“但他存心要毁你名节,要让西麝国的百姓对你失望,让他们以为你是一个不忠不贞的荡妇。”

  “皇上生气了吗?因为他散播耳语诋毁我,所以你生气了?”

  “任谁都知道这些年来你对西麝国所做的付出,再这样下去,你所做的努力将付诸流水,只留下万世的骂名。”

  “如果我仍是凤殷太妃,我确实会在乎,但凤殷太妃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就只是一个名叫佟若愚的女子,这样的我,你还会想要吗?”

  “自始至终,朕想要的就只是佟若愚。”

  “那便无妨了,黑白是非就由得他们说去。”

  “或许,说这种话对你而言很不公平,但是朕倒是很感谢他这么做,因为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凤殷太妃,你再也不能拿这个挡箭牌阻止朕接近你,再也不能,你是朕的愚儿,就只属于朕一个人的佟若愚,朕要与你就像当年的凤阙皇帝与挽灯皇后一样,一心一意,死生相随。”

    “不,我们不行。”她笑着摇头,澄亮的美眸瞬间覆上了哀伤的轻愁,“就算我不再是凤殷太妃,仍旧是另一个男人的遗孀,我这个未亡人已经没资格随皇上进宗室的祖庙了。”

  “你不能进祖庙,那朕陪你一起。”他眸底映着笑,说得斩钉截铁。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佟若愚好半晌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瞅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惊愕的程度,不下于当年听见他说要带她一起进祖庙的宣告。

  他是皇帝啊!

  身为帝王,殡天之后进祖庙受后世千代万代的子孙祭拜供养,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但却为了她,他宁可放弃。

  “朕会下令,等咱们百年之后,牌位不进祖庙,就你我一起葬进坟里,生同衾,死同廓,咱俩的是非功过,就由得后人去评论了。”

  一阵久久的沉默之后,一抹如花般娇艳的笑容在她的唇畔盛放,美丽的笑容将盛在她眼底的泪衬得特别楚楚动人。

  “好,就听你的,咱们就这么办。”

  说完,她偎进他的怀里,纤手环住他的腰际,倾耳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与她的心跳极合拍。

  “皇上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想什么?”

  “我觉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场梦,一场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有痛苦,有悲伤,现在就像是大梦初醒,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她柔软的嗓音说得好轻、好浅,似乎直到现在,心里都仍旧有着迷惘。

  “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这才是梦,下一刻,这梦便会醒来。”

  “不,你确实作过一场恶梦,因为朕的错误决定,但是,你是真的梦醒了,这是真的,你与朕在一起,一切都再真实不过了。”说着,他收紧了臂膀的力道,将她拥得更牢。

  在他的怀抱之中,她露出了甜美的微笑,从被他紧抱的疼痛之中,感觉到了真实,这时候,她的心里才终于有了踏实的感觉。

  “朕还记得皇奶奶曾经说过,说她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他轻抚着她如缎般的青丝,在她的耳边低语。

  “我不知道老祖宗对你说过什么话,我只记得当镇上的老长辈宣布老祖宗要回乡省亲时,大伙儿欢天喜地的情景。”她偎在他的胸口,美丽的眸光像是遥望着往昔,“好像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听说了老祖宗是要回乡来挑一个中意的小姑娘进宫,那时候我只是疑惑,怎么好些天路过裁衣店,里头都是人满为患,原来,各家父母为了自个儿的千金,都是卯足了劲儿呢!”

  “但你不只没穿新衣,甚至于没去迎接她老人家。”龙琛笑了,似乎想起了祖母对他说过的话。

  “是,我没有,我也没料到老祖宗会四处走动,当她见到我时,我正给邻近的赵爷爷在熬药。”

  “皇奶奶说,当她见到你时,你整张脸都被炭给牎冢蛑本拖褚桓鲂『谔浚誓阄裁疵蝗ビ遇羌荩慊辜堑米约核盗耸裁矗俊?br />
  “我说,前去迎接老祖宗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少我一个,但是,如果没人来给赵爷爷熬药,他就要病死了,老祖宗问我,给赵爷爷熬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说没想过得好处,只知道赵爷爷千万不能病死。”

  说完,她昴起娇美的容颜,定定地望进他深黝的瞳眸之中,看见了他的眸底盛着笑意,还有一抹许久不见的顽皮淘气。

  “咱们能够相遇,朕真的必须感谢一个人。”

  “谁?老祖宗?”她眨巴了下美眸。

  “不,那当然是你给熬药的赵爷爷。”他俯首在她的唇上偷了个香,“没有他的差点病死,老祖宗就没法子看见你的好。”

  “赵爷爷差点病死,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一脸正色,忍住了差点溢出唇畔的笑意,此刻,他脸上挂着恶劣的笑意,一如她当年的初识的那个男孩。

  “但对朕而言是好事,不过,朕给你一个说服的机会,如果你能够说服朕,朕就同意那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还不给她抗议的机会,他已经先下手为强吻住了她的唇,在她的惊呼声中腾空抱起她走进屋内。

  他已经忍耐太久,狂热的内心再也按捺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门扉在他们的身后被掩上,此时,一阵风拂过了双树,花儿轻颤,清甜的香味随着风儿,远飏上天际……

 
    尾声

  那一年,在西麝国的百姓哀痛声中,承旨官宣告凤殷太妃殡天了,盛大的葬礼,跟随送丧的百姓连绵了几十里长。

  西麝的国运就在她殡天两年之后,达到了最鼎盛,却也在鼎盛之后,非常迅速地衰弱了。

  人们都说,那是因为继承汗位的汪罕无法守住太妃的伟政,他太过于好大喜功,才会在短短几年之内把西麝国给毁了。

  百年后,在北大漠的土地上,已经再也没有西麝这个国家,但是就算过了几百年,在北大漠的乡野之间,依旧能够听到关于凤殷太妃的传闻,说她原本是一名汉人,经过了千难万险除掉了莽古泰叔王,从一开始的备受争议,最后却受到百姓的景仰。

  在垂帘听政期间,她奠定了北大漠的文化规制,一直到遥远的后代,都还能够依稀在人民的生活之中窥见一些影子。
  
  人们说,她很美,闭月羞花般的美貌教中原皇帝倾心不已,当年,中原皇帝要强娶太妃之事被视为奇耻大辱,但在百年后,两国之间的恩怨淡了,北大漠的百姓们反倒骄傲。

  他们引以为傲的太妃果然不简单,竟然能让中原的皇帝不择手段想要争夺回去,但太妃最后还是留在他们的土地上,她的陵寝就在首城旧址北方不远的山谷之间,后世的人们都称那座山谷为凤塚,直至今日,仍旧终年翠绿。

  然而,中原的人们传说,凤殷太妃殁在中原,就葬在京城郊外,与龙琛皇帝共寝一墓,在他们的碑上没有刻任何文字,只留下了墓塚旁的满林娑罗树,每年到了夏天,娑罗花的香味几里外就能够闻到。

  因为在正史上从未提及龙琛后帝与凤殷太妃同寝一墓的记载,所以人们只能在谣传中谈论着他们。

  几百年过去,物换星移,人事已非,只有城郊娑罗花那甜美的香气未曾改变,一如当年他们两人孩提时那般,散发着令人沉醉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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