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地狱之沉沦






  龙介道:“他在美国读书期间倒是有来往较密的几个同学和朋友,但关系都很单纯,没有过夜的记录。他好像一直在过一种禁欲的生活。按说象他这个年纪,应该正是欲望旺盛的时候,这一点让我很奇怪。” 

  风间忍笑道:“也许只是因为他的情人身份隐秘,就像外界都说浅见家大公子如何不解风情,只不过因为你爱上的是你的庶母而已。” 

  龙介叹息道:“那也是查得出来的,但我调查了那麽久,还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在意的,或者有什麽弱点可以威胁到他。唯一一个他尊敬在意的人是他在东京的高中老师山下,帮了他很多忙,但山下已经患癌症去世了。他用山下的名义搞了一个慈善基金,那是他唯一一次公开露面,搞得我们措手不及,这个你也知道的。” 

  风间忍点点头,浅见羽在那次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他已经立下遗嘱,如果他意外身亡或者有什麽不测,比如失踪1年以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和企业将捐给山下慈善基金。这一手,让本来想用非常手段解决问题的浅见龙介不敢轻举妄动。 

  风间忍把目光移到下一段:“爱好运动,喜欢跑步、游泳,大学时参加过空手道俱乐部,但不精通……”不觉笑道:“这大概是他唯一的弱点。” 

  龙介哼了一声,道:“他是爱好运动,可没啥运动细胞。不过,这并不是他唯一的弱点。” 

  眼神渐渐兴奋:“他生性谨慎,没有密友,所以如果做好准备工作,他被绑架,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发现不了。我知道他一直很想继续在哈佛的学业,只是因为家族生意暂时中止,其实学分已经修完,最近就要回美国参加毕业典礼,可能还打算申请MBA。” 

  风间忍没有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继续。龙介道:“他在日本防护很严,但在美国,我们一定可以得手。事後伪造消息给高桥和田村,称他要在美国多住一段时间,安心复习备考,公司的事情交给高桥他们,一定不会引起怀疑。” 

  风间忍道:“那也最多拖一两个月而已,三个月是极限。别忘了他如果失踪一年以上,浅见家的财产和事业你就永远无法染指了。” 

  龙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声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是全日本第一流的金牌调教师,我要你在这段时间内,把他调教成从身心到灵魂都完全驯服的奴隶,自愿把财产交给我!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猛地握住了风间忍的手,热切地道:“你说过要帮我!” 

  风间忍沈默半晌,道:“我也说过,我不做违法的事。这是对我来说危险太大,难度太高……” 

  龙介不待他说完便道:“你放心,绑架的事我会交给其他人做,手脚绝对干净,不会牵连到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接受顾客委托训练奴隶的调教师而已,其他一切与你无关。” 

  风间忍叹息道:“要达到你的要求,三个月内我真的没把握……” 

  龙介沈下脸来道:“你不是日本排行第一流的金牌调教师麽?我记得你调教奴隶的平均时间是一个月。” 

  风间忍道:“情况不同。平时送到我这里来调教的奴隶,一般都有成为奴隶的自觉,他们享受BDSM的生活方式,渴望被打破。但这个浅见羽……你也知道你送来的材料有多单薄,我甚至连他的性向都不知道,他的一切弱点都需要我来发掘。而且,他是被迫的,在奴隶调教中,本人是否愿意配合至关重要。” 

  他看著龙介,表情诚恳:“你知道你的要求有多高麽?你要的不只是个简单服从的性玩具,那样用暴力摧毁就可做到。你要的是他当众把所有财产和事业继承权转让给你,并召开记者招待会公诸於众而不引起怀疑,那他起码看起来要是个正常人,不能瘦骨嶙峋、双目无神、鼻青脸肿、下巴还贴著胶布地出现在公共场合。这就意味著我不仅要打破他,还要重建他,他需要完全服从我,同时又拥有一定的判断力和自我意识。他必须进入这种状态很长时间,才能保证在最後关头不出岔子。你也知道,有些奴隶看起来已经完全驯服,可是过一段时间自我意识就会反弹,需要重新送回来修整。但这次不行,你只有一次机会。” 

  “人的大脑很复杂,我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暴力和催眠并不是万能的,长久建立起来的深层控制,有时候会因为一个轻微的疏忽,一个你完全没有想到的意外刺激,就全盘崩溃。而在最後的场合,未免引起怀疑我不会在场,也就是完全没有弥补的机会,这是一场豪赌。” 

  龙介已经默默地低下了头,双手紧握。他知道风间忍没有说错,如果在最後关头出了岔子,不仅是功亏一匮的问题,他甚至会因绑架和伤害罪被起诉,彻彻底底地失去一切。 

  风间忍道:“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我做这一行已经很多年了,最近我感到越来越没有激情,累了,倦了。工作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有吸引力。可是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你必须考虑清楚。是就这样持有15%的股份,来日方长地慢慢盘算,还是冒险一搏,後果是你完全失去获得浅见家财产的机会,甚至身陷牢狱一无所有。” 

  龙介半晌没有作声,把头深深地埋进手掌里,房间里只听到他沈重的呼吸声。过了一刻,他霍地抬起头来,面色铁青,沈声道:“我想过了。浅见羽年纪虽轻,在商业上确是奇才,他对人也不刻薄,就这一年时间,已经收复了老头子留下的那帮老臣,假以时日,我更加没有机会。” 

  他看著风间忍,目光如火,一字字地道:“阿忍,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事成之後,我给你浅见家10%的财产!” 

  浅见家名列日本第六大富豪,10%的财产也高达4亿美元。风间忍收入一向不俗,可这麽大一笔横财冲天而降,也不禁让他头晕目眩。他定定神,知龙介这次事在必得,便道:“可是三个月时间,我确实做不到。” 

  龙介道:“那你要多久?” 

  风间忍心里盘算,他并未说谎,但也有些事情没有告诉龙介。浅见忍为人孤僻,独来独往,但这种人往往内心极端渴求温情和依靠,只是怕受伤害才封锁内心,看起来坚不可摧,然而只需要砸碎那层坚硬的外壳,就很容易打破他。从过往经历看,羽千代可以说是浅见平一郎害死的,吉野茂原本对他如珠如宝,後来却冷淡甚至虐待,也是发现了他不是自己的儿子,那麽他应该对浅见平一郎恨之入骨,可他还是接受了浅见家的财产和浅见平一郎这个父亲,这证明他内心崇拜威权和成功人士。那麽用强力打破他的自信,在他面前树立起算无遗策永不失败的权威形象,就很容易成为他新的崇拜对象。这样看来,要完成从打破到重建也不算太难,三个月的时间也够了,再观察一个多月应该不成问题。 

  心里这样想著,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他对养父和生父都没有感情,山下是因为不遗余力地帮助他才得到他的敬重,在他面前要如何树立主人形象才被他所接受,还需要摸索。没有朋友,也没有情人,找不到他的情感经历,也就不知道他的弱点。还有,一般高高在上的人一下子沦为奴隶很难接受这个落差,会出现情绪波动,可他本来就是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接受羞辱刺激的承受度会比较高,调教难度会更大,这些都是问题……” 

  沈吟良久道:“六个月吧。” 

  龙介一怔:“六个月……恐怕拖不到那麽久。一定会被立案。” 

  风间忍毫不动容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必须给我充分的时间。还有,我不做违法的事,绝对不能牵连到我。” 

  “成交。” 

  风间忍微笑,他知道浅见龙介必然会答应,因为自己已经是龙介唯一的希望。4亿美元啊。拿到这笔钱,他可以退休了。日子一久,往昔刺激万分的工作已经慢慢变得单调乏味。接触不同类型的男子,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惩罚和抚慰别人的工具,他虽然是同性恋,可也渐渐厌倦了这些毫无情感可言的性行为。从事这一行那麽多年,虽然给他带来了金牌调教师的身份和无数金钱,但他觉得自己也付出了很多,他现在已经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恋爱和做爱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不懂得爱人。做完这一次,早些退步抽身,也许还有机会尝试正常人的生活吧。 

  风间忍抬头看著电脑上浅见羽的照片,皱了皱眉,蜜色的皮肤,过於冷冽的眼神,仍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也许,这将是他一生中调教的最後一个奴隶。 

  本章背景介绍:日本是九年制义务教学,到了高中是要付学费的,但贫困生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第二章 

  六月。美国。 

  汽车在宽阔平直的州际高速公路上飞驰,道旁的长草和树林一闪而过,化为一道道色彩斑斓的光影。 

  浅见羽从汽车後座上醒来,眨了眨眼,趴在车窗上看风景,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唇边不禁露出了一丝孩子气的笑容。 

  司机从汽车的反光镜上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微笑道:“你醒了?什麽事情那麽高兴啊,吉野君?”开车的是浅见羽在哈佛空手道俱乐部结识的好友日裔美国人真田清孝,比他大六岁,在医学院攻读博士学位。真田清孝生在美国,长在美国,连日语都不会说,空手道功夫却著实了得,连俱乐部教练都不是对手,理所当然地赢得了浅见羽的崇拜。清孝对这个小师弟也颇为照顾,哈佛大学东方人本来就少,两人又是同一个民族,先天就有几分亲切感。清孝教他空手道,他教清孝日语,两人相处十分融洽。 

  一年前浅见羽回国继承遗产,真田清孝知道浅见羽的父亲从小抛弃了他,兄弟姐妹和他关系也很淡薄,一直暗暗为他担心,但出於对对方的尊重,浅见羽不说,他也就不问。没想到两人还有见面的一日,浅见羽看来更加成熟稳重,状态很好,清孝喜出望外,走动得越发勤快。毕业典礼刚完,便邀请浅见羽去他工作过的牧场玩,仍按照他们以前的习惯,两人轮流开车去。 

  浅见羽笑道:“高兴就是高兴,还要什麽理由?”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舒展著四肢,喃喃地道:“还是这里好……就连空气,都分外新鲜,这是自由的味道吧。” 

  真田清孝敏锐地道:“在日本过得不开心?和家人相处得不愉快?” 

  “也不是啦。”浅见羽懒懒地道,“不过几十年没见过的人,突然变成你亲戚,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清孝听出了话音里的言不由衷,正想询问,汽车发出一声沈闷的声响,突地停下了,两人猝不及防,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栽倒。 

  “车坏了?” 

  清孝定定神,道:“不知道。好像爆胎了。我下去看看。”他拿了一个扳手走下车去,果然是汽车的左前胎坏了,同时被几根长钉刺穿。地上还有几十根长达寸许的铁钉,像是被人用强力胶粘在路面上,还上了漆。他刚才只顾和浅见羽说笑,钉子又有伪装,竟然没有发现。“怎麽会这样?”他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脑後突然受了一下重击,闷哼一声,便倒下了。 

  “怎麽了,清孝?出什麽事了?”浅见羽听到声响,急忙把车窗摇下,刚探出头,前额便被一只乌洞洞的枪管抵住了。 

  一张照片出现在他面前,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自己。“浅见羽?”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浅见羽沿著持枪的手看上去,那是一个高大魁梧牛仔装扮的西方人,浅褐色的眼珠里没有一丝情感,左脸颊的颧骨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太阳穴。他左手拿著浅见羽的照片,对照了一下,道:“看来我没有找错人。” 

  这一刻工夫已经有十几个人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手里都拿著枪。疤脸人还算客气,咧了咧嘴,露出一丝不带笑意的笑,道:“幸会,日本第六大富豪浅见少爷。下车吧,只要你不妄动,我们不会难为你。” 

  浅见羽慢慢地推开车门下了车,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真田清孝:“他怎麽了?” 

  “放心,他只是挨了一下,暂时晕过去了。我们要的只是你。”疤脸人侧头做了个手势。一个漂染成白头发的小喽罗过来,拿出手铐准备给浅见羽带上。 

  正在此时,躺倒在地的真田清孝突然一跃而起,拿扳手“砰”的一声打飞了疤脸人手里的枪,复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拉起浅见羽飞身跃出高速公路边界的路障。道旁正是一处斜坡,两人合身滚了下去,瞬间消失在凄迷的长草中。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利落,谁都没有提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