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_倾泠月
琅华一说完便自悔了,忙又道:“将军容貌特别,民间甚多传说,离华也曾听过一些,自是一见将军之容便知道了。前些天无礼,还望将军海涵。”说罢盈盈施礼。
“姑娘不必多礼。”萧雪空抬手一道掌风托起琅华,“在下来……”冰眸盯住离华,一时却不知要如何启口了。
琅华疑惑的看着他,这一看忽发现这位将军在灯光下更是美得不可思议,不由暗想,这样美丽的人上了战场如何号令千军,那些士兵会听他的?忽又想到另一张秀美却残缺的脸,心一痛,定了神思。只是奇异的忽不慌乱了,这个扫雪将军不知为何并不令她害怕,心底里就是觉得他并不若外表冷漠,不会伤她。
“琅华公主。”
萧雪空再一声称呼却又让琅华心头巨跳,可转瞬一想,以他们之能要查出她的真实身份又有何难。
“公主可愿随我们去帝都?”萧雪空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陛下与皇后娘娘定欢喜公主的到来。”
琅华猛然抬头,惊怒羞愤一一从心头掠过,最后却在那双冰澈冰冷的眸中化为乌有。
“妾身是离华,将军唤错名了。”琅华绽颜笑笑,风情艳冶。
“那……离华姑娘可愿去帝都?”萧雪空眉一动再问道。
“去帝都干么?”琅华惊奇的问道,“难道将军要为妾身在帝都筑一座离芳阁来个金屋藏娇?”说罢眼一眨,妩媚而挑逗的看着他。
萧雪空一窘,平生未有女子敢对他勾引挑逗,实不擅应对。
“将军若看上妾身了,都不用去帝都的。”琅华轻移莲步挨近他,“就在这里……今夜将军可愿去妾身的房中?”
萧雪空急退三步如避猛兽,琅华不以为意,依步步逼近,莺声脆语:“妾身自问阅男人无数,可从未见过将军这等人品的,妾身心慕将军,还望将军成全妾身,今夜便与了妾身。”说着纤手伸出就要抚上他的脸。
“公主不愿离开是为了东陶野?”萧将军纵横沙场岂是挨打的料。
伸出的手定住了,娇笑的脸瞬间惨白。
“琅华公主。”萧雪空清晰的再次唤到,“请随我们去帝都可好?陛下圣明皇后宽仁必不委屈公主。”
夜再次沉寂,风拂过长廊,灯在瑟瑟摇曳,影凌乱的晃舞。
半晌后才听得琅华微弱的声音:“不,我不去,琅华已死。”
“那么……”萧雪空的声音蓦然一沉,目光紧紧盯住那张苍白的花容上,“今夜请公主……请离华姑娘早些安歇,无论发生什么事……请好好保重自己!”
“你……你们是要……”琅华蓦地瞪大杏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
“姑娘心里明白就行。”萧雪空目光不移,“雪空言尽于此,姑娘……以后……愿上苍佑福姑娘。”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琅华急忙唤住。
萧雪空回头,“姑娘还有何事?”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抓他?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琅华紧紧抓住衣袖问道。
“姑娘既知他是东陶野,难道就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萧雪空反问道。
“他做过什么……”琅华喃喃,可马上又坚定的道,“即使他做过什么,那也是忠君之为!”
“忠君?”冰雪似的人难得的动了一丝怒容,“没错,他是忠臣,忠于他的君主,但他杀了我皇朝八名将官,他四次聚众起事令我皇朝数千无辜士兵百姓丧命!于东朝他是忠臣,可于我皇朝他是凶手!”
“这些难道全是他的错?”琅华忆起前尘心头猛起怒火,愤然反问,“若非你们野心勃勃,东朝帝国依好好存在,我白国不会灭亡,我父王不会死,祺帝陛下不会生死不知,东大哥不会这些年来风雨奔走的辛苦寻找,他杀的那些不过是叛臣,他起事为的是复国,他哪里有错了?臣夺君位无错,臣护君主反有错了?”
萧雪空瞪目看着她,似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这个号为“琅ā钡墓鳎羧找苍遣琶部捎氪咳弧⑾г乒髌朊娜宋铮谷弧谷弧钦獾鹊摹?br />
深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请问姑娘,祺帝二十六岁即位,在位十九年,请问他有何作为?”
冰眸利利的看住那张若琅ò忝览龅牧常霸谀鞘拍昀铮酃战ジ芊至眩鞴嗾绞禄雎遥勺魑还鳎次从泄魏巫魑皇亲诒ψ峡醋牛醋怕沂莱尚危醋虐傩绽胪觯胛收庋木饔诠诿裼泻卫壳胛收庋媸低龅牡酃嬷泻我猓俊?br />
琅华唇一张,却又无话可说。
“姑娘再看看而今的皇朝,四海归服百姓安乐,域土之广国力之强可比东朝帝国最盛之时,你去问问百姓,他们是要做东朝国民还是要做皇朝国民?你去问问他们是要祺帝陛下还是要皇朝陛下?公主出生王家,竟是如此狭獈,只是以个人视天下而不知以百姓视天下!”萧雪空的冰眸中已现冷淡,“再且,我主英仁,惜才如宝,不以国偏论,但凡有才知之士皆量力而用,这东陶野陛下爱其才怜其忠骨多次愿不计前嫌招之入朝,但其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屡杀朝官屡率众生事,害无辜性命扰国之安宁乱天下民心,此等人,便是陛下要饶我也不留!”
最后一语冷厉无情,瞬间刺伤了琅华的一颗心。
“东陶野之忠心我感同身受,是以我不趁他之危也不以计相害,但是……”萧雪空郑重道,“请姑娘转告,他是东朝的抚宇将军,我是皇朝的扫雪将军,今夜……就如两军阵前交锋,我与他离芳阁外一决生死!”
话音落地之时他已转身离去。
“等一下!”琅华急追上,一颗心惶惶的。谁对谁错她无法分清也不想分清,她……只要他活!
“姑娘还有何事?”萧雪空站住不回头的问道。
“若是……若是他以后不再……若是他以后销声匿迹不再出现你还定要与他生死作决吗?”
萧雪空回头,昏黄的灯下那双眼睛却是雪似的亮,“姑娘认为他会肯?”冷淡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毫不隐藏的嘲讽,“他若肯便不会有今日。昔日的墨羽风云大将他们哪一个不曾与陛下对敌,可今日他们是威名赦赦的皇朝六星将。不怕告诉你,祺帝乃是被风王送往浅碧山隐遁起来,那里还有丰国昔日的军师任穿雨、‘穿云将军’任穿云两兄弟,陛下清清楚楚的知道,但他未动他们分毫!对于前朝君臣陛下已仁至义尽。”
琅华脸色煞白煞白的看着前方的人,似无法承受那样无情的冰语她踉跄后退几步,“不要杀他……你们不能杀了他,他……他……”不能杀他的理由有千百个在脑中滚动,可出口的却是,“他是好人,不要杀他。”
“好人?”冰雪似的容有一丝恍惚,半晌后才沉沉叹出,“这世间,好人也有必死的理由!”
“必死?”一瞬间坠入寒潭,周围都是冰冷刺骨的水,绵绵的灭顶而来,“为什么……为什么……”
茫然的呢喃着。
为什么……
这一生并不长,可生死成败悲伤哀乐却已历尽太多,她不解的事很多,她要问的因太多,问出时,又盼望得到哪一个答案?
“世间生生死死何其多,有几个是以好坏来定?姑娘又以何定人好坏?”萧雪空再看一眼琅华,转身,“姑娘自己保重。”
“一晚好吗?”微弱的祈求轻渺渺的飘来,“让我们好好过完今夜好吗?”那是卑微的绝望的祈求。
很久后,久得琅华都要窒息时才重重落下一个字,“好”。
雪似的将军也随即融入夜色不见。
琅华原是瑶台品(五):
“谢谢。”琅华对着黑压压的夜空道。
长廊空寂灯火昏暗,杏眸失去光采的盯着头顶的那盏宫灯,夜风拂过,笼中的烛火便无助的摇摆着,就如此刻的她,随时都有湮灭之危。
回想起萧雪空刚才那惊讶的目光紧皱的眉头,不由恍惚的笑了。
他也失望了吧?他想不到曾为一国公主的人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狭獈?呵呵……若是风惜云在此会如何呢?呵……应该是大义凛然吧,又或根本不用萧雪空出面,她就会亲手杀了东大哥,只因……风王心为苍生!呵呵……又或是萧雪空低首向她祈求呢,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如无能的她一样卑微的向人祈命呢,她只需长剑在手便自可护得重视之人的周全,岂会如她……岂会如她……
哈哈……琅华无声的笑,脸上是狂肆的却又凄凉的笑。
可她白琅华不是风惜云!苍生在她眼中有若虫蚁,她要护的只有东大哥!无论对错无论成败她只护他。为他,她也生死可抛!她这一生,只有东大哥……
抬步回走,烛火在摇晃,长廊在摇晃,极目,是无垠的黑暗,就像她的这一生。可她只能走着,一步一步的走过……岌岌可危顷刻倾覆的一生!
梦游似的推开园门,关上。
梦游似的推开房门,关上。
挑帘,点灯,那人正摩沙着手中画轴望着窗外出神。
灯光将那人自沉思中拉回,转身,明亮紧定的眸子移到她身上,温暖的笑浮起:“琅华,你回来了。
“嗯。”轻轻应一声,温柔的笑浮起。
“琅华,今夜的舞我至死不忘。”他再次开口,温暖的笑不变。
“嗯。”依轻轻应,温柔的笑。
“琅华。”他移步走到她面前,抬起右手轻柔的抚上她的脸,“琅华……”他轻轻的唤着。
“嗯。”她痴痴的应着。
从额头到鬓角,从脸颊到青丝,终忍不住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琅华,我必须走了,他们已经来了,琅华……”闭目,掩起眸中所有的情感,压住胸口澎湃的激情。
“为何刚才不走?”若舞时从大堂逃脱还有机可乘,可此刻……他们早布好网了罢。
“琅华,我不会不告而别的。”
拥紧的臂又紧了几分,紧得发疼。可琅华却恨不能再紧些,再紧些,可紧入骨血,可以连体,可以生死与共……生死与共!
“大哥。”很久后,琅华抬头,“你要去哪里?”
东陶野放开她,举起左手中的画轴,目光沉沉的穿透前方:“我要去风州,这画是陛下画的,是从风州传出的,陛下可能在风州,我一定要找到他。”
风州……
轰隆!猛然响起惊雷,屋外的风有些急了。
琅华看向窗外,轻轻的道:“要变天了。”
“嗯。”
“大哥。”琅华对着黑沉沉的夜空,“你要如何离开?”
东陶野不答,只是虎目中闪现刀锋似的光芒。
“大哥,你要找的人在风州,可他们也知道,你去了那也会……”琅华咬住唇。
“我已死过很多回了。”东陶野却淡然道,手紧紧一抓画轴,“这条命本就是陛下的。”
一阵急风从窗边掠过,琅华一阵瑟缩,秋风似乎有些凉了。
“大哥,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极轻的问着,风吹过,便散了。
东陶野沉默不语。
“大哥,你带我离开好不好?”琅华回转身定定的看着他。
东陶野不出声,只是目光穿越她落在窗外的夜空,雷声隐隐,风急尘扬,要下大雨了。
“不好。”很久后,东陶野的回答清晰的响在风中。
琅华慢慢转身,关起窗,那雷声风声便小了。
“大哥嫌弃琅华?”
“不!”很快很坚定的回答。
“那为什么不愿意?”琅华移步走近他。
“我不要你死。”东陶野抓紧画轴。
“死?”琅华偎近东陶野,目光迷蒙,“什么是死?什么是生?”
东陶野垂目对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娇容。
“大哥要琅华死在离芳阁吗?”琅华忽然浅浅的笑开,无忧无怖。
东陶野沉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动摇。
“大哥便是死了也不算死。”琅华把头贴近东陶野的胸膛,闭目倾听那沉稳的心跳,“可琅华……活着已死了很久。”
东陶野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
“大哥,你要琅华孤伶伶的死在离芳阁吗?”平静的轻淡的却在瞬间击垮坚盾。
手终于稳稳的落在琅华的背上,合拢双臂圈起一片温墙,“琅华,我带你离开,一生护你宠你不离不弃。”平静的轻淡的承诺。
“好。”怀中的人露出淡然却满足的笑,一滴泪顺着眼角鼻梁流至嘴里。
夜更深了,风更急了,月早掩入黑云,除偶尔响起惊雷,天地再无声息。
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人穿过长廊穿过花园穿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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