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_倾泠月
忘回头瞪一眼坐在我位上的哥哥,或是那天天气太过闷热以至体弱的哥哥受不了,又或是哥哥一直担心害怕弄得心神紧张疲惫以至体力不支,反正父王一瞪哥哥,哥哥竟然当场晕了过去,呵呵……”说到此处,惜云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
“也因为那一次,不但国人误会说‘惜云公主虽长得灵秀不凡,却体弱多病’,便是各国使臣回国后也这般向他们的国主说,以至世人便都认为风国惜云公主瀛弱不堪。我知道了以后当然不服气,自认为身强体健,武功不凡,怎么能担上一个‘病娃娃’的称号,所以我就去挑战当时在风国可说武艺最高的禁卫大将军李羡,想着我只要打败了他,世人总不该认为我体弱多病了吧?”
“那一次,实是意外,一个不小心他的龙环大刀竟然给我一剑斩断了,真的是意外,我真没想要斩断他的刀的。”惜云轻轻抚着那张十二岁时的画像,画中的她笑得满面春风,十分得意,现在倒是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一次我虽赢了,可是把一个大将军的刀给斩断似乎是很不敬的,所以也没敢炫向世人,只好担了那个‘病公主’的称号。”
“也是那时候起,我很想去外面看看,很想知道其它侯国有没有比李羡武功更高的人,所以我就偷偷离家出走了,只告诉哥哥一人,自小什么事哥哥都是听我的、支持我的……只是……似乎应验着风王族的命运,我健康、快乐的活着,而哥哥……他生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江湖上的精彩生活引得我留连忘返,却不知病弱的哥哥在宫墙之内是多么的孤独,长年卧病床塌的他是多么的寂寞,那种疲倦厌世的心情……可是我每次回来,他却从不说,总是强打精神微笑着听我说江湖上的那些事,然后再微笑着送我走……等到我想起了……等到我想好好陪陪哥哥时,却已为时晚矣!”
惜云立在风写月最后一张画像前,伸手轻触画中风写月的笑靥,怜惜的感慨的叹着:“其实从小是哥哥包容我的……江湖上那个纵性而为的白风夕是被哥哥宠成的……哥哥,他把他所有的都寄托在我身上吧?因为我有一个健康的可以飞的身体!”
兰息静静的听着,目光扫过画下案上的那些手做的礼物,很多都是十分的简朴粗糙的,可是……那上面的份量他知道的,若以外面那些金山相比,她绝对毫无犹豫的选择这些在世人眼中一文不值之物的!
这样的礼物啊,有些人一生也收不到一件的!
轻轻拈起案上那只小木船,那是风写月做给惜云的第一件礼物,笨拙得几乎不象一条船,抚过船上的刀痕,动作是轻柔的,可声音却是冷澈如冰的,“孤独的风王族又何尝不是幸福的风王族。”
那样冷静而冰凉的语调让惜云从画中的笑容上回过神来,只见兰息将手中木船又轻轻放回案上,似怕弄坏,抬首看着惜云,目光第一次清得可见底,却如水下的冰,没有温度,“每代都只有一位继承人,虽则孤单了些,却不会有血腥,那些冷残得连禽兽也不欲为之的手足残杀想来从未在风王族出现过吧?偶尔得到一个手足,你们定是十分的珍爱,即算以后去了,可那种温情、那种温暖的感觉还是会留下,可是……”
移步走近,眸光扫向画中风写月的笑容,那种温柔的、欢欣的、好似拥有整个天下一般的满足的笑容,指尖轻轻一点,“至少这样的笑容我从未在我们丰王族见过,即算是孩提时代!”
仿若是石投心湖,又仿若是雷鸣耳际,只觉得“轰隆”一声,心神莫名的被震动,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依然俊雅雍容,神态间未有丝毫变化,甚至脸上的那一抹淡笑也未曾褪去,可是……那指尖,那似极其随意的点着却又停留许久的指尖,一种心酸的感觉开始漫延,目光微痛的看着那指尖……
“难得你会跟我说这些话。”兰息目光从画上移开,停在惜云脸上,看到那一丝未来得及敛尽的心痛,不由一怔,眸光转开,极其随意的道,“你是不是又在打我什么主意?”
惜云一笑,恢复淡然,眸光绕室一圈,然后停在兰息身上,“外面那些瓦砾是给你的,而这里……父王已去,这世上我最珍贵的便只有这些,所以……不管你日后为王为帝,你都不得动此!”
兰息闻言眸光一闪,似欲言却又止。
惜云挥挥手,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本来这里我并不想让你看到,但以你的聪明,自然会看出画后石室之秘,所以我让你看看,可此一出后,便不要再入,这些……就让它永埋于地!”
“你是担心我着人搬外面那些东西时,他们会擅入?”兰息眉头微挑,自不难猜出她未尽之意。
“擅入者死!”惜云淡淡的说着,声音却如寒冰冷澈,“兰暗使者是你丰国的死士,可我们风国……集藏了三百多年的财富,自也有守护之人!”
“明白。”兰息微微点头。
“那走吧。”
眸光最后看一眼风写月,嘴唇微动,终只是轻轻一叹,然后封上石门。
两人回走,出得石道,重见天日,环顾庭院一周,兰息微微感叹道:“这座宫殿仿如神话!”
“神话?”惜云一笑,笑得有些憾意,“神话总是会消失的!”
话音落时,合掌轻拍四下。
四道人影半空落下,皆跪于地,垂首低唤:“拜见王!”
惜云微微抬手,示意四人起身,手指向兰息,“认识一下兰息公子,记住,除他以外,擅入者杀无赦!”
“是!”
应声的同时,兰息只觉得四道冰冷的目光盯来,如刀锋般带着凌凌杀气,仿如能割人肌骨。
“去吧。”惜云再挥挥手,那四道人影便又无息的消失。
“他们的武功比之你我也不差几多。”兰息道。
“他们是世代相传的,一生只守护此地室,除此之外便是修习武艺,自比江湖上那些沽名钓誉之人要强。”惜云移步走向宫外。
兰息回首看看那慢慢封闭的地室,忽然轻轻道:“这些我暂不着人运走。”
惜云闻言回首,“为何?”
“因为我现在还不是丰国的王!”兰息的话音未有丝毫感情,目光遥遥落向天际。
欲求先舍:
春光融融的花园,丛丛牡丹绽放,各显艳容,三两彩蝶飞绕,翩翩弄姿,一道白玉栏立于花丛前,栏上坐着一名女子,虽是坐着,但也可看出她体态玲珑修长,着一袭素雅的淡黄衣裙,长裙之下,未见丝履,却是一双如玉似的赤足,正惬意的微微摆动,一手撑在栏上,一手垂在膝上,指间夹着一支山雪玉钗,指、钗皆色如白玉,看之即赏心悦目,头微微向右偏着,一头长发一半挽着一半披散着,依稀可辨,那原是梳着高雅的雾风寰的,只不知是何原因竟散落了,似有风吹过,以至那发一半舞在身后,一半拂在栏上。眉眼清丽,风姿如柳,神态间三分雅逸、三分随性、三分慵懒、再加一分趣意,不经意间,似又多一份不羁。
“这样的风夕倒是少见。”
猛然中一个声音响起,华纯然一惊,手中之笔便脱手落去,半空中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松松的便将那支画笔接在手中。
“是你。”华纯然轻呼一口气,平息微乱的心跳,“这么晚了,驸马为何还未休息?”
“公主不也未休息吗?”皇朝笑笑,将手中画笔放回笔架上,“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华纯然手不自觉的轻轻一握,然后恢复镇定,微微笑问,“驸马找纯然有事吗?”
谁知皇朝却未答话,反拈起桌上画像细细研看,边看边颔首,“公主此画尽显风夕之神韵,想来公主实将之视为平生知己了。”
“风姑娘那等人物,世间谁能抗拒,莫不为之倾倒,纯然所说对吗?”华纯然优雅的起身,与皇朝并看画中之人,末了目光略带深意的看一眼皇朝。
“世所倾倒吗?嗯,确实。”皇朝竟也不反驳,似忘了身旁之人才是有着无双容颜、令天下倾倒的绝世佳人,将画像放回桌上,拾起画笔,再铺一张画纸,“公主定也未见过这样的风夕吧?”
手起笔落,聚精会神,不到一刻,又一个风夕跃然纸上。
“这是……”华纯然惊愕的看着画中之人,那是风夕吗?
画中之人着一身银色铠甲,高高立于城墙之上,手挽长弓,眉宇间有着一种轩昂傲然的气势,目光静静的、灿亮的注视着前方,仿佛主帅检阅着她的千军万军那样的气势万千,又似是王者俯视着她的领地那样的雍容淡定,衬着身后飞扬的旌旗,若要展翅翱翔九天的凤凰,那样的绝世而独立!
“这是风姑娘?她如何……”华纯然惊疑的目光看向皇朝,心头忽升起一种感觉,似热又冷。
“这就是公主引为知己的白风夕,但也是那个一手创建风云骑的惜云公主,更是…风国现任的女王!”皇朝淡淡的吐出,神色平静的看着华纯然,唇角甚至还勾起一丝浅笑。
“她?惜云公主?风国的女王?”华纯然目光怔怔落回画中如凤的女子,眸光再扫向桌上自己所画的画像,忽然间只觉得荒谬至极,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那画中的风夕,那种趣意的神情似在讽刺着自己,嘲笑着自己的愚昧!
“公主没有料到吧?”皇朝在桌上的椅上坐下,眸光似极其柔和、静谧的看着华纯然,声音清朗,可吐出的话却如针,刺人也是轻轻的、漫长的,“公主肯定也想不到,那位丰息公子就是丰国的兰息公子吧?”
“兰息公子?”华纯然目光落在皇朝脸上,似有些疑惑,有些茫然,声音却又是那样的平缓。
“是啊,江湖名侠白风黑息实则为惜云公主与兰息公子。”皇朝语调依然淡淡的。
“惜云公主……兰息公子……便是他们……”华纯然机械似的重复着,神情有些征痴,仿如下意识的又似毫不自觉的坐回椅中,“难怪……难怪他们懂得那么多……通诗文,精六艺,知百家,晓兵剑……江湖人知晓得再多,可那一份气度……那一份心思难测……我竟没有想到?呵呵…………真是有意思啊……”华纯然忽轻轻笑出声,“我竟然还……呵呵……”
笑声清脆如夜莺浅啼,娇躯轻耸如花枝微颤,玉手轻抬,那刚露一半的贝齿便掩于袖后,柳眉微扬,水眸流溢,那样的娇艳而婉转,仿如一枝晨间初绽的牡丹,犹带微露。
皇朝静静的看着她,仿如是看着一幅名贵的美人图,看着图中美人一言一态,一举一动,未遗露那笑中的那一丝愤与悲,那眸中无法抑止的一抹苦与涩……却也只是看着,平静无波的看着,仿佛是看着一盘棋局,所有的棋子皆按他所指而动,一切尽在掌中。
“驸马就是来告诉我这个吗?”华纯然终于止笑,仪态万千的端正坐姿,娇颜犹带一丝笑意看着皇朝,神色间镇定而高雅,仿佛刚才那言、那笑皆非出自于她。
“哈哈……”这一刻,皇朝忽又笑了,“朝果没看错公主。”
华纯然静静的看着朗笑的皇朝,他笑的一瞬间,仿如日出东方,光芒灿放,这满室的灯光也为之掩盖,眉宇间那一份王者的尊贵与霸气让人不由自主的便要低头,一双金褐色的眼睛似乎总是闪着可刺穿人心的金芒,永远都是那样清明而理智,似从未从中见过茫然与失措,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掌控于他的掌中,总是那样的自信与傲然……这个人是皇国的世子,皇国将来的王,是她的丈夫……何以竟是这般的陌生?
“记得公主曾说过,夫妻一体,家国同安。”
皇朝敛笑,起身执起华纯然的手,华纯然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似乎此时才发现,他竟是那样的高大,自己竟只及他肩膀,仰首看去,那张脸……那五官竟是那样的俊美至极,仿如神精心雕刻一般的完美,那金褐色的眼眸专注的看着你时,那炫目的金芒似能惑人一般,让你一瞬间迷失,仿佛只要听从他的、服从他便可以了。
“是的,昔纯然曾谓驸马‘汝之家国即为吾之家国,吾之家国即为汝之家国’。”华纯然眸光温柔的看着皇朝,握在皇朝手中的指尖却微微一颤。
“所以朝有一件礼物要送与公主。”皇朝从袖中取出一物置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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