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_倾泠月
“因人在心上所以因伤而痛吗………”久微也略有些感慨的道,“只是……听说攻破鼎城之时久容差点杀了她,久容对她也一样吗?”
“久容啊……”惜云敛起脸上那仅有一丝淡笑,眸光无意中落在腰际,那儿悬挂的苍山玉佩已不在了,手轻轻按着空空的腰际,片刻后她才继续道,“他需要这样一朵可以让他集中所有的生气的花!”
“似乎完美无缺,只不过那琅华公主会乖乖留下吗?”久微看着惜云那似有些怔怔出神的表情问道。
“那个啊,不用我们操心,自有人会让她乖乖留下的。”惜云收回神思不在意的笑道。
“那么……你呢?”久微目光紧紧锁住她,“你与息王呢?”
“我……我与息王可是在万千臣民的眼前订下婚盟的,那是……生死皆不毁的约定。”惜云垂眸淡淡一笑道。
“夕儿,现今……”久微欲言又止,看着惜云,良久后终只是微微一叹。
“久微,我饿了,你做宵夜给我吃吧。”惜云却并不追问久微未尽之语,或她知道他所要说,又或是她不想知道他所说。
“好吧。”久微无奈的点点头,抬步转身往帐外走去。
“我和你一块去。”惜云却跟在他身后一起踏出王帐,帐外矗立的侍卫恭敬的向他们的王行礼。
才绕过几个营帐,隐隐的便听得一缕歌声,仿如夜神的缥缈幽唱。
“闻君携酒西域来,吾开柴门扫蓬径。
先偷龙王夜光杯,再采天山万年冰。
犹是临水照芙蓉,青丝依旧眉笼烟。
捧出蒙尘焦尾琴,挽妆着我湘绮裙。
启喉绽破将军令,绿罗舞开出水莲………”
两人听着这幽幽歌声,不由皆微微停步,片刻后,惜云隐隐有些感怀的叹息着:“这么晚了……栖梧竟也未睡啊。”
久微却是认真的听着歌词,然后转首看着惜云道:“这是你的《醉酒歌》。”
“醉酒歌啊……那是很久以前的醉歌了。”惜云抬首夜空,看着那略有些黯淡的星月,脸上的神情隐有些恍惚,似沉入某个记忆的时空中,似喜似叹。
而这一夜晚睡的人显然不止他们,在离风王帐约十个营帐远的地方,住下了琅华公主主仆俩人。
当一切的震惊、激动、奇异都沉淀下来时,琅华终于忆起自己此时身为风、丰国俘虏这一事实,剎时一种比恐慌更为复杂的情绪在她脑中产生,令她坐立不安。紧接着,白天所有的所见、所闻、所历之事而产生的各种兴奋、懊悔、恼怒、迷茫等等复杂的情绪更是一齐涌入脑中,令她毫无睡意。在帐中一忽儿走来走去,一忽儿又砰的坐下,一忽儿仰面躺下,一忽儿又转个身抱着被子埋起脸,一忽儿唉声叹气,一忽儿又自言自语不知所谓,一忽儿又稍有些甜蜜的轻轻笑着……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晚上。
而品琳则因背上的伤未全好,折腾了一天实是疲倦,所以倒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八月二十一日,风、丰大军在离白国王都约百里处忽分军而行。
风王率风云骑往左直向厝城而来。
息王率墨羽骑继续前行直逼白国王都。
史上对自发兵日起即共同进击的风、丰大军的这一次分军行为作了无数的猜测,有褒有贬,但日后正史记下此次分军的缘由却不过是双王极其简单、平淡的一句话:
风王曰:“吾取厝、俞、栾三城,汝取白都何如?”
息王曰:“可也。”
八月二十二日卯时,丰国墨羽骑抵白都城外,但息王并未挥军攻城,反下令全军安营歇息三日。
同日辰时,风国风云骑抵厝城城外。
同日巳时,风王发令攻城,至申时末,厝城破,白凤旗高高扬于厝城城楼。
而在东朝帝国的东南方,皇国争天骑与华国金衣骑同样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占。
萧雪空、秋九霜与华国华纳然、华经然、华绋然三位公子各领五万金衣骑分头攻向王域甾城与昃城。
而皇朝则与皇雨各领十万大军从异城出发,分别攻向鉴城与晟城。
鉴城城外皇军主帅帐,皇雨正独坐帐中,看着面前那张东朝帝国全域图,东、南两方已大部分为朱笔所圈,那代表已尽归皇国所有。
“将军,有急报!”帐长响起一个略有些急促的声音。
皇国所有的将士都习惯称呼皇雨为将军,或许在所有人潜意识中,只有称呼皇朝世子时才以公子相唤,不过现今都已改口称“王”了。
“进来。”皇雨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向帐门。
“将军,华国大公子派人送来急报,请求派兵前往昃城支援!”一名年轻将领大步入帐,恭敬的捧上华军加急送来的求救书。
“请求支援?”皇雨眉头一挑,并不怎么在意的接过华国公子的求救信,略略一看,然后置于案上,“李显,守昃城的是谁?”
“是东殊放大将军之子东陶野!”李显答道。
“东殊大将军的儿子呀……”皇雨喃喃自语道,“这个东朝帝国最后的忠将的儿子看来还有点能耐嘛。”
“王域能维持到今天,东大将军功不可没。所谓虎父无犬子,这位东陶野不辱其父威名,仅以一万五千守军,却抵卸华国三位公子五万大军的四次攻城,而且最后一战以火雷阵大败金衣骑,歼敌二万!”李显平静的道,但语气中却不难听出对东陶野的赞赏及对华国三公子的蔑视。
“东陶野,嗯,本将记住这个名字了。”皇雨微微扬起眼眸,那双金褐色的瞳仁剎时晶光流溢。
“将军要派何人前往支援?”李显垂首问道。
皇雨却不理会他的问话,将目光移向悬挂于帐壁上的鉴城地形图上,察看良久后,负手转身道:“昃城之左为甾城,右为鉴城,萧、秋两位将军既已往甾城,那么不日即可破城,等本将军攻下鉴城,到时左、右夹攻,昃城自是囊中之物!”
“但此时三位公子或等不到将军攻下鉴城,便已为东……”李显抬首看向上位的王弟。
皇雨挥手打断李显之言,“替本将修书:本将分身乏术,暂无法前往增援诸公,乃请稍缓攻城,待本将夺鉴城后即刻前往,以助诸公攻破昃城!”
“将军?”李显一脸的不解,这样的决定实不像出于这位以率直热情著称、有着皇国“雷阵雨”之称的皇四公子之口!
要知道此时华军已完全处于劣势,东陶野必不会放过此等良机,必会乘胜追迁华军,华军连败之时士气低落,必不堪一击,不但有全军覆没之险,三位公子更有丧命之危!皇雨不可不知此情,却依是不肯派兵增援,难道……一想到这,李显不由全身一个激灵,一股寒意从心底慢慢上升!
“就照本将所言修书!”皇雨敛眉肃容道。
“是!”李显垂首退下。
等李显离去后,皇雨垂首摘下腰间悬挂的宝剑,这是出征前王兄亲手所赐的“朝日”宝剑。轻轻抽出,灿亮的剑光剎时闪现,照现那一双低垂的眼眸,也将眸中那一抹阴霾照得清清楚楚。
“朝日。”皇雨仿若唤着友人一般轻轻吐语,以指轻弹剑身,顿时隐隐龙吟。
王兄,臣弟此一生只对你一人尽忠!唯以汝愿为吾愿!臣弟定尽已身所有助你握住这个天下!即算……是做我不喜欢做的事!
轻取白都
“王,天色已晚,穷寇莫追。此番我们已追出近两百里,再加连番攻城之劳,士兵们已是极累,若南军掉转头袭击我们,以他们二万之众,而我们仅八千骑来说,无论是从地理还是人数方面,对我们都极为不利,不若先回晟城,待集大军后再追不迟!”
夕阳的余辉已渐渐收敛,阴暗的暮色浸染大地。一望无垠的荒野之上,仿如紫云飞逝的万千铁骑中,一名年轻将领追着那一直驰骋于最前方的那一骑。
但那一骑却似未闻一般依旧纵马疾驰,而身后所有的士兵更是挥鞭急追。
“王……”那年轻的将领只来得及唤一声,然后便被身后飞驰而过的骑队所淹没,声音便也没于那雷鸣似的啼声中。
“停!”猛然,最前方那一骑停步下令。
剎时,八千骑齐齐止步,战马嘶鸣声震四野。
矗于千骑之前的是一匹赤红如烈焰的骏马,马上安坐着一名身穿紫金铠甲的伟岸男子,长身俊容,端坐于马上却仿如高坐万里江山之巅的金銮殿上,不需任何言语与动作,却自有一种睨视天下的傲然气势!这种气压天下当世唯有一人───皇国之王皇朝!
“王!”那名年轻的将领奔至皇朝身边,“是否回城?”
皇朝微微侧耳,似在聆听着暮风传送来的消息,片刻后,他微微一笑,那样的笑是自信而骄傲的。
“南国的这位丁将军竟也只能到这种地步吗?无力守城之时领残兵逃去,再以弱态引本王轻敌追击,待追兵疲态之时杀个回马枪,想以远胜敌人人数这个优势来擒住或杀败本王吗?就只能有这个样子吗?唉,这样的对手真是太无趣了!”皇朝这话与其是说与身旁的都尉黎绪听,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两个时辰前,皇国争天骑攻破南国晟城,守城之将丁西在城破之时率两万残兵直往南国王都逃去,皇朝在得知后不待大军全部入城,即领八千铁骑紧追而来。
“王,南军真要掉转头来袭击我们?可此时……我们才八千骑而已,他们……王,不如我们退回昃城吧?”黎绪闻言不由担心的直皱起眉头。
皇朝看一眼身旁这位年仅十九岁的年轻都尉,然后转首遥望前方,“黎都尉,有时人多并不一定代表胜数多。”
“王……”黎都尉绞尽脑汁想说出能劝说他的王不要身陷险地的言词,奈何他的大脑中似缺少诗文家那种情理并茂的感性的语言细胞,想了半天还只是一句,“王,您还是请回晟城吧,待联合大军再追歼南军不迟。”
皇朝闻言却是淡淡的一笑,那一笑非赞赏同意之笑,也非嘲讽冷讪之笑,那是一个已掌握全胜之局的高明棋手对旁边棋艺不佳反被棋局所惑的观棋者发出的一种居高临下的王者之笑。
环视四周,暮色已加深,化为夜色笼罩大地,朦胧晦暗之中依稀可辨,他们现身处一平坦的荒原,极目而去,唯有前方十丈处有一高高的山丘。
“本王从来只有挥军攻敌,从未有过后退避敌之理!”皇朝手一挥,遥指前方十丈远的山丘,“我们去那里!”言罢即纵马驰去,八千铁骑紧跟其后。
山丘之上的尘土刚刚落下,隐隐的蹄声已从前方传来。
“长枪!”皇朝的声音极低,却清晰的传入每一士兵的耳中。刹时,八千骑的长枪同时放平伸向前方。
前方,密雨似的蹄声伴着阵阵吆喝声渐近,待奔至山丘下时,齐奔的南军忽然止步。
“将军?”一名似副将模样的将领疑惑的看向下令停军的主帅---晟城守将丁西丁将军。此时大军好不容易有了回袭敌军的勇气,正应乘此良机回头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才时,何以还未见争天骑影子,却又下令停军呢?
南国的这位丁将军已是从军三十年的老将了,向来以谨慎行军而称于世,他曾三次领军袭侵王域,每战必得一城,只是此次却在皇朝的强攻下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的看着晟城的城门被争天骑冲破,一世英名也在皇朝的霸气中灰飞烟灭,唯一能做的是领着残兵逃命而去。只是总是心有不甘的,临走前必也得给皇朝留一点教训,否则即算逃到王都,又以何面去见大王?!
“将军……”身旁的副将唤着他。
丁西挥手打断,跃下马,身手仍是矫健的。蹲下细细看着地上,只是没有星光的夜色中,难以辨认地上的痕迹。
“快燃火!”副将吩咐着士兵,然后很快便有无数火把燃起,荒原上浮起一层淡红的火光。
借着火光,丁西细细察看着地上的痕迹,当确认那些是铁骑蹄痕时,不知为何,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忽然升起,令他猛然站起来身。
“将军,怎么啦?”副将见他如此神态不由问道。
“他们到了这里,可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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