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记





  “英文名不会是IKEA吧?”我笑问。
  翟知今笑了笑,又说:“不过她后来嫁到了香港,不知道现在前面有没有加个夫姓。”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知道我跟她的事儿?”
  “耿嘉旻告诉我的。”
  他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起身说:“我去楼下洗澡。”
  
  我在楼上他房间里的卫生间洗完澡,穿着熟悉的hellokitty走出来,见到他坐在床上看电视。
  我坐在离他八丈远的地方,也默默地看电视。
  “不用跟你男朋友聊天?”他问我。
  “我跟他说公司组织去外地旅游了,不能上网。我怕你家没电脑。”
  “你总说我不可信,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可信的人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想喝酒。”
  我笑道:“你想干嘛?”
  “你在这儿杵着,不喝酒我睡不着觉。”
  “可是你要是喝了酒,我担心我睡不着觉。”
  他不理我,从床上站起来往外走。
  “喂!拜托你了,别喝酒。”
  他回过头,对我说:“你是我女朋友吗?是,我就听你的话。”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笑了笑,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瓶红酒和两只杯子进来。
  他把杯子放在床边的矮几上,倒上酒,递给我一杯:“要不要一起喝?”
  他今晚有点儿怪。我忽然也有点儿想喝酒,便接了过来。
  “翟知今,”我呷了一口酒,威胁他:“你要是敢借酒装疯,可别怪我对你造成什么永久性伤害。你上次试过的。”
  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喝了两三杯后,他忽然开口:“小京,做我女朋友吧。”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我心跳有点儿快。我淡淡地道:“你干嘛?我有男朋友。”
  “知道,我这不撬墙角呢嘛。”
  我喝了一口酒:“撬也没用,我对你没感觉。”
  他摇了摇食指,笑道:“小京,说谎可不好。我有眼睛,我看得见。”
  我把脸往暗处转了转,故作镇定:“你哪儿来的这份自信啊……好,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哦,可那也没用啊,你又不爱我。”
  他没说话,又喝了两三杯酒。
  然后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调成静音。
  我扭头看他。
  “遇见你之前,其实我一直过得挺郁闷。”他没头没脑地说,“在公司里,人人都知道我是翟明修的儿子,我做错了,没人说我,做对了,也没人认为是我的本事。我认识小明星,她们也只知道我是翟明修的儿子,大家都清楚在一起只是暂时的,等她们认识了新的朋友,老板,导演,她们就会走。她们给我看最完美的一面,但我不会知道她们其实是什么样的人。后来我来了广州,我见到你……”
  他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笑了笑:“我发现你这人特逗,跟你在一块儿,生活特欢乐。所以我就老是想跟你在一起。而且你有一种奇特的自信。嘴上叫我‘翟总’,心里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儿,跟我犯贫叫板从不嘴软,穿着洗到变形的内衣就敢跟我上床……小京,我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因为误会认识你,我因为私心利用过你,我以前私生活混乱,我现在明目张胆地撬你男朋友的墙角。但我一直喜欢你,我知道。小京,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呆呆地听完他的话,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开始吻我。
  他吻得我浑身发烫。我脑子一片混乱,但还是感觉得到他在解我睡衣的扣子。我抓住他的手,低声说:“不行。”
  他停下来,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情 欲。我知道不能再等,死命把他往旁边一推,他便顺利地从床上滚到木地板上去了。
  他轻轻地“哎呦”了一声,我连忙问他:“摔着哪儿了?”
  他揉着脑袋,摆摆手:“没事儿……给我个枕头,还有被子,今晚我打地铺。”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评论过500,收藏过750,点击过十万,好日子,纪念一个……
感谢亲耐的童鞋们,尤其是讨论剧情的和不霸王的^_^,感谢编辑,感谢老公,感谢父母,感谢亲友……

今晚不更了,偶需要睡一下。zzzzZZZZ~~




陌上花开

  折腾了一阵帮他弄好地铺,我熄掉大灯,留了一盏床头的小灯。
  他还算老实,乖乖地睡了。
  我用冷气被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小京。”他突然轻声叫我。
  “嗯?”
  “我是认真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没了声响。
  而我,半宿没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偷偷探出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在地板上睡得十分香甜,嘴角貌似还流着口水。
  我非常后悔没有学他多喝几杯。丫真是一死火山。看着那样子以为会憋一辈子,谁知道突如其来喷发一次,弄得我的世界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好感这种东西,容易产生,也容易觉察到,但程度有多少,就只能猜来猜去了。于是人们相互勾搭着,试探着,都期待对方先说出答案。然而人又都是自私的,害怕被伤害,因为结果很可能是万劫不复。所以表白这种事,实在需要很大勇气。没想到翟知今这次这么有种,但,我该怎么办呢?
  荒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古人诚不我欺。我跟介祖涛分手后,空窗整整两年,没有一个像模像样的男人进入我的视线,如今,我已年过28,步入剩女行列,却突然出现两个追求者,然而在喜悦之后,我纠结了……
  
  第二天一早,我已经换好衣服,翟知今还在洗脸。我刚想走出房间,却突然胆怯,回来跟他说:“你快点儿。”
  他诧异:“你饿了自己先出去吃早饭啊。”
  我扭扭捏捏地道:“我一个人出去有点儿不好意思。”
  翟知今笑了笑,没有说话。
  “喂,”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跟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未婚同居,你家里人没意见吗?”
  “我哥以前带我嫂子来家里的时候,我妈就这个问题专门给我爷爷奶奶洗过脑,应该习惯了。”他笑着说,“怎么这会儿忽然担心起自己形象来了?”
  我语塞,索性不等他,自己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吃完早饭,他爹因为昨晚应酬得太晚还没起床,他妈和他爷爷在阳台上修剪花草,我陪着他奶奶做手工。他奶奶也快八十了,近期的爱好就是用五光十色的尼龙绳和塑料珠子编成各种工艺挂件送给朋友。
  翟知今翻完了报纸,问我:“你不是说要出去买东西吗?”
  我正呆呆地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他奶奶笑道:“去吧去吧,出去逛逛。”
  
  出了门,我才说:“我没说过要出去,不过我确实有东西要买。”
  “买什么?”
  “稻香村的点心。在北京最值得买的手信就是这个了。”
  “手信?”
  “广东话,出远门带回去的礼物。”
  进了电梯,我问他:“你爸经常应酬到很晚?”
  “嗯。”
  “你妈也放心。”
  翟知今笑了:“我爸是老实人。我们家有这么一个段子:我中学有个家教老师,女的,说话嗲声嗲气的。她刚看到家教广告跟我爸联系的时候,刚说了一句话,我爸就挂了电话不理她。后来我爸说,他听见一个女的娇滴滴地叫他‘翟先生’,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人,就把电话掐了。”
  我笑道:“那后来她怎么还是做了你的家教呢?”
  “那老师挺聪明,自己琢磨了一下,明白了,就用另外的电话打给我爸,叫他‘翟叔叔’,我爸才跟她说话。”
  我笑而不语。
  我们到了地下车库,坐进他们家的宝马。他干咳了几声,笑着问我:“昨晚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
  我正色道:“翟知今,你可太不道德了哈,不管你撬得有多理直气壮,撬墙角就是撬墙角。”
  “是,是,你教育得对,下不为例。”
  我叹了口气,小声说:“你说你平白无故说那些话干嘛啊,你这不给我添乱嘛。”
  翟知今笑了:“不说不行啊。现在不说等到什么时候?等你跟你师兄新婚大喜的时候再说?不合适吧……你就说行不行吧。给个痛快话。”
  他的语气很轻松。但我无法轻松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他已经进入了一个逻辑的怪圈。他之所以能看到我真实的一面,喜欢上我,原因恰恰就是,我从不认为我会嫁给他。
  我也很想告诉他,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男人,哪怕只是小两岁。我喜欢成熟稳重,让人觉得可以依赖的。
  我最想告诉他的是,我的理想是做一个平凡的人,找一个与我半斤八两的伴侣,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做某董事长或是总经理的夫人,要在社交场合挤出虚伪的笑脸,要整日耳闻目睹生意场上的种种不堪,被锦衣玉食环绕着,内心深处却总埋着大厦将倾的忧虑。
  但我并没有说这些。
  我想象着若干年前,他向那位叫张颐佳的系花坦诚心迹,却换来一句高攀不起时,他内心的那种痛苦。
  我不愿看到他再痛苦一次。
  所以,我只是慢慢地道:“你给我点儿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要多久?”
  我杏目圆睁:“三年五载,你等不等啊?”
  “等,等。到下辈子也等你。”
  “呸呸,少胡说八道,慢点儿开车,注意安全……”
  
  回到广州家里,我打开电脑,发现有一封苏一彦发来的Email。
  我觉得有点儿内疚。虽然我和翟知今没发生什么大事,但我很清楚,我已经出轨了。
  我缓缓点开他的邮件,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片很漂亮的花圃。他这样写道:
  “这是六本木的一片花圃,很迷人。
  广州是花城,想必无论何时都是繁花似锦吧。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颓然伏倒在桌上。估计他随便地写下这几句“看图说话”的时候,不会想象到最后这句话对我的杀伤力。
  
  五代十国的时候,有个吴越国国君钱鏐。他老婆吴王妃每年寒食节都要回临安娘家。有一年春末王妃还没从娘家回来,而田间小路上野花已经开了。钱鏐便在杭州写信给她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田间的花开了,你可以慢慢看,不用急着回来。
  只要联系一下那首经久不衰的金曲《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你就不难明白这个故事的寓意。
  于是在这特殊的时刻,这短短九个字,让我看到了苏一彦浪漫的情怀,海一般宽广的胸襟,以及未卜先知的预测能力。
  苏一彦,你丫不仅仅是才子,简直是神仙……
  
  周一下班,我约了小皮出来吃饭,顺便把稻香村的点心带给她。
  她一见我就吃了一惊:“你好没精神!”
  我抬了抬眼皮,懒懒地道:“是吗?”
  “出什么事儿了?”
  “……翟知今……对我……表白了。”
  小皮张大了嘴,一个“O”型保持了很久。
  惊讶完了,她问我:“认真的?” 
  “嗯。借助了大半瓶红酒的力量,要不然那么恶心的话他平时根本说不出来。”
  “……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考虑一下。”
  “那也就是说,”小皮把我们俩的茶杯摆在一起,“翟少爷,苏师兄,二选一。”
  我耍狠:“为什么一定要选?逼急了我一个都不选。”
  小皮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冷静点儿,这很可能是你三十岁之前嫁出去的最后希望。”
  我瞪她一眼,她不在乎地耸耸肩:“忠言逆耳。少废话,快选吧。”
  我把我的茶杯拿了回来:“我跟翟知今不可能。”
  “……太武断了吧?”
  “我觉得,跟他在一块儿的那种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二十八了,我谈恋爱不是为浪漫,是为了结婚过日子。”
  “……那你又说考虑一下。”
  我叹了口气:“我不愿意让他难过。他本科时候很认真地跟一女孩儿表白,那女孩儿说高攀不起,他从此走上堕落的道路。我怕这回要是我拒绝了他,他当场寻死觅活,我负不起这个责。”
  小皮默默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问我:“要不要来点儿酒?”
  我摆摆手:“没用,给我来个酒酿丸子好了。”
  
  吃着酒酿丸子,我继续哀号:“你说翟知今这人是不是眼神儿有问题啊?怎么看上的都是不待见他的平民。”
  “……估计是高干文看多了。”
  “所以我说他也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