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岸
蛮干的混混了,从刘文刚才的话中,他已经感觉到了危险,虽说现在他们有了功名又身价清白,可若真让人红了眼,不定就被人怎么收拾了。
突然的,他就有了一种危机感,这种感觉他过去常有,来到刘家后已经渐渐消失了,就算有,也是专门针对刘文的,而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以为的越来越好的生活,其实,是很脆弱的。
他们现在有功名,有田有声望,还有一点钱,可是,还是远远不够。
“你若能中举,我们以后就不会这么受欺负了。”
郑定辉垂下了头,刘文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我……”他抬起头,只觉得坐在那里,单手托着下颌的刘文充满了疲惫,于是到嘴边的话就又吞了回去,心中只觉得自己太不中用了,若是他能再能干一些,也许就不用卖方子了。
虽然他先前觉得那松花蛋充满了欺骗性,可现在要把方子卖出去,他还满不是滋味的,心中越不是滋味,他就越觉得自己需要发愤图强,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他看到刘文拿着本书在看才有了改变——这家中中秀才的可是有两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要他中举呢?说起来刘大郎比他早读书早习字这次的排名又在他之前,不说先前,就是这次,也是他比他更需要早中举吧!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和刘汉山谈过的第二天,刘文就让刘茶花去了趟王普县,没过两天,浩然楼的掌柜窦封就亲自来了,谁都不知道他和刘文说了些什么,但都知道,没过两天,浩然楼就打出了预售松花蛋的招牌,那招牌上是这么写的:“元州独家。”
这四个字,没有人太去在意,对于很多人来说,元州就是他们的世界了,京城那是传说中的地方,至于其他州府,很多是连听都没有听到过的,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对着这四个字也许会若有所思,但刘家村的人只会看到,刘家的松花蛋的配方,是真的卖了出去,于是一时间又是一阵议论,有说亏的,有谈论这次刘家赚了多少的,还有的想,刘家果然是没有人主持,那几个老秀才私下是这么议论的:“怎么说也不该卖的,这个东西在手里,又体面,又……果然还是年轻人啊年轻人……”
秀才们清高自持,但也知道,家中有个产业更好些,虽说是商贾之事吧,但只要不是他们打理,家中又不入贱籍就好了,至于说真的什么都不做……先生们也都知道哪怕是去做官,朝廷给的银子也不见得够花。
不过不管外面怎么说,刘文和郑定辉在浩然楼的招牌打出没两天,就离开了刘家村,他们上次走的时候算是静悄悄的,这一次却有些大张旗鼓的架势,这当然不是刘家兄弟嗜好张扬,只是现在整个刘家村都有些盯着他们的架势,他们又要拿包袱又要做骡车的,想要低调也有些困难,而一旦被发现,人家随口问一句,总不好说谎,毕竟这事不比别的,他们一走多少天,想要遮掩也是没有办法的,因此,这就和他们回来时的一样,这边喊一声,刘家兄弟要去赶考了,那边就全村人都知道了。
这次刘文再没办法说自己身体不适了,只有含着笑,一一应对,而郑定辉在旁边帮他遮挡——若在过去,郑定辉能不在旁边看笑话就好了,但他才经历了卖方子的事情,虽然觉得刘文光叮嘱他中举有点古怪,但他再想想,也觉得刘文这些年的确不易,虽然此人可恼了点,懒散了点,气人了点,但刘家在他的手里,的确是越变越好了。
而且他这方子不管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就这么卖了,他自己心中才是最难受的吧,这么想着,他也就没了幸灾乐祸的想法,只想着要对刘文好些,再好些。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浩然楼的掌柜也在和自己的东家李长健谈这个问题,要是在大户人家,外面负责生意的管事要和大老爷说说话,总是有些麻烦的,但李长健在一般人眼中自然是万般的了不起,其实没丁忧前也不过是个六品京官,原本家中也是没有多少底子的,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老爷,这二百两银子,只买一个元州独家,是不是有些太亏了,以老爷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就独家了,又怎么样?”
正在逗鸟的李长健停了下来:“我还能把这生意做到京城去?”
“但……”
“钱也给了,方子也拿了,你这时候又来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老爷没必要给那对兄弟这么大的面子,那家兄弟也不是贡生,这次还不见得能不能中举,就算是中了举,也还是要从八品的官开始熬,离老爷差远了呢。”
好听话人人爱听,虽然窦封有些太想当然了,李长健还是笑了笑:“莫欺少年穷,这刘家兄弟我以前不知道,这次听你说来,却是个有后劲的,他们以后的发展,不定会怎么样。再退回来说,只是这元州的生意,对我们来说,目前已经足够,至于说以后嘛……”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说的是他们只能在元州卖,也不能将方子泄露出去,但将来他若是能更近一层,或这生意实在太好,而刘家兄弟那边又不是太有出息,他又何必遵守这个条约?
窦封明白了这点,当然又是一通马屁,而此时坐在骡车中的郑定辉也知道了这方子原来不是他所想象那样全卖了:“元州独家,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方子,还可以有一份京城独家、一份衡州独家,一份宽州独家,一份利州独家……”
随着他一边背地里,郑定辉的嘴越张越大,过了半天才喃喃出声:“还、还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他一个松花蛋就算用一百文的成本,也还可以赚一百文,现在又是只要做出来就卖得动的时候,一个一百文,十个就是一两,一百个就是十两,二百两银子,我若只卖给他们家,不是太亏了?”
郑定辉说不出话了,刘文又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本来也没什么意见,我就是觉得,与其在华安买房,不如在村中再买些地。一百两也买不到咱们先前住的那种方子,其他的地方将来也不好出租……”原来他们出来后,刘文就说要先拐到华安一趟,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华安虽不是在直达京城的那条线上,但也没有偏离太多,他们的时间又充足,要说拐过去一趟也不算什么,但听到刘文说要去买房,郑定辉就觉得不太靠谱。
他知道那个方子是卖了二百两的,虽然觉得从赚钱的角度上来说是亏了——就算他们一个月只出一百个松花蛋,卖上一年,也能赚到这笔钱了。但若从交易的程度上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王普县虽也有几个大户,但若说愿意一下拿出二百两买一个方子的,绝对不多。
这笔钱自然是刘文拿着的,按他想,他们来上京城,刘文最多拿一半,哪知道他不仅都带着,而且还要用其中的一半在华安买房子,对此他当然大力反对,华安离刘家村那么远,他们在附近又没有产业,在那里买一处产业算什么?若是买一处酒楼饭店也就罢了,可是华安物价那么高,一百两显然不够。一般的房子,他们还能搬过去住?
刘文的确是有这个打算的,他过去不离开刘家村,第一是没有资本,第二也是担心外面的情况,刘家村就算有什么不是,他们总还都算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多少也会有个照应,而到了外面,会不会被欺负,却是难说的。
不过这次他到华安走了这么一圈,虽不觉得有多便利,但比起刘家村却是好太多了,而且治安良好,倒也没有太多欺生的迹象。当然,他现在也不是决定就要在华安安家,不过受现代观念的影响,他只觉得房产越多越好。
听到他这方子是这么卖的,郑定辉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还有些担心:“你说这方子,只准他们在元州自己做,他们就不给别人说了?就算说立的有合约,那边可是个京官!”
“这个嘛,那就要看我们这一次的中举情况了。”刘文说着,手压到他肩上,“家里这两年都是你支撑的,这一次,你也要挑起大梁啊。”
他的语气真挚,表情认真,看向郑定辉的目光,充满了期许,郑定辉的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在抽搐的同时他又想,这种激励,总比拿白眼翻他要好,不过与此同时,他又不由得想,这真的是激励吗?真的是吗?
不管郑定辉怎么想的,他们还是先拐到了华安,过了科考,华安的房价也落了,他们在一家客栈停留了十多天,找了两个经济,又自己跑了几趟,最后终于在市中心靠南的一边买了处一进的院子,那院子有一口自己的井,两棵桂花树,三间上房,茅厕厨房也齐全,最关键的还是地点好,附近虽然不像先前那样都是高门朱户,但也大多是做了生意,或家中有人在衙门里当差的,虽不是多么上好的地方,但总是不乱,因有人在衙门中当差,安全上也多了些保证。
此时毕竟不是现代,华安物价虽高,房价还没有到骇人的地步,这么一处院子,也不过只要了七十八两,办下了整个手续,也还不到九十两,对于这处房子,刘文是满意的,郑定辉却有点意见,隔一道街,有一处更便宜的房子,那家户主急着出手,两进的院子也才卖九十两,虽说是贵了十二两,可房子却要多出两间的,院子也更大一点,环境也并不见得就比这里差,他本以为刘文一定会挑那套的,哪知道最后却选了这边。
“那边嘛,是不错,不过却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
“桂花。”
“啊?”
郑定辉愣住了,刘文却很认真的道:“你见过桂花吗?”
郑定辉绞尽了脑汁想,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若是对稀罕的吃食,也许还有几分印象,但对这桂花,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看到了。”
刘文说着,帮他拿下了肩上的一个发丝,笑了笑,然后转过了身,郑定辉看着他的背影,面孔一点点红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什么,就是突然的,感觉面孔发烧,他回过头看了看,现在还不到月份,那树上自然是没有什么花的,但是透过那绿色,他仿佛就看到了那缤纷的色彩,忽然的,就也盼望了起来。
第二卷 春暖花开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大珠朝的京城在上京,若是放在现代,那可以用世界一等城市来形容,而且没有之一,毕竟与此同时,其他国家要不还处在宗教的阴影之下,要不,就是在向大珠朝学习,而无论从人口、规模、建筑上来说,也没有城市能与之相比。
按照大珠朝的户部登记来看,这座城市大概有上百万的人口,而在没有钢筋水泥支撑的高楼大厦的情况下,城市自然也就只有向横向发展。
大,庞大,伟大。
既然以刘文这个经过国际性大都市洗礼的眼光来看,上京,也是非常大的,而也就因为这份惊叹,他身体的不适总算缓解了一些,不过,也只是一些,所以在郑定辉问他要不要坐轿子的时候,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铁青。
“我是想着,这里的茶楼,你也许不喜欢。”
郑定辉讷讷的说,他们此时正在码头上,经过几次的折腾,从刘家村到华安的刘文已经能适应了,但从华安到上京,还有些超出他的适应能力,于是在经过了适应到忍耐再到无可忍耐的过度之后,他们转走了水路,在刚上船的时候,刘文还有些后悔,这走水路多平稳啊,活动空间也大,速度也快,早走水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但是在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庆幸的有些太早了,如果说骡车是一个杯具的话,那船只就是一个惨剧。刘文吐啊吐啊,吐到最后果然吐习惯了,可是上京也到了,而在他下船的时候,那是两腿打颤,身体发飘,亏的郑定辉扶着他,否则风大点,就有可能把他刮跑。这不是夸张,而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他的体重直线下降,原本就消瘦的身材,现在很有翩翩欲仙的味道。
连续二十天,他吃不好睡不好站不好,那真是见什么什么不痛快,想什么什么就难受,好容易适应了,目的地竟然到了,当然他这一路上都在盼望着上京赶快到了,但是这真到了……
这就像你为一个人劳心劳力,为他受了百般折磨,就在你好容易适应,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他的时候,他突然自动的飘到了你面前……高兴是有,欣喜也是有,但失落恐怕也还是有的。
一击重拳打在棉花上,那种郁闷感只能将人憋成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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