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
“不要说对不起。”他动容地抱紧她,双臂用力扣住她的身躯,感受她温热的肌肤,感受她每一个喘息。
过往的记忆的确很苦,没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残酷的凌迟,但,只要老天肯把织宁还给他,他就什么都不介意了。
她的热泪不断流淌,大脑却越来越清明,她终于明白为何常常会觉得心脏莫名揪痛,觉得志下心不安,并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遗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及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人就是杰修,她心爱的杰修。她愿以性命来守护的杰修。
“我不该忘了你,我不该……”她哭到泪水决堤,小脸埋入他的胸膛,放肆地痛哭,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为这几年的痛苦迷惘而哭,为命运的拨弄而哭,更为杰修所承受的煎熬而哭。
她憎自己,好恨自己。是她没有用,居然记不住最心爱的男人,一个真正死生相许的男人。
她泪涟涟地望着他,小手一直发抖。
“这三年来你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对不对?你还是常常吃冷便当,对不对?睡前也一定要吞胃片,才能舒缓胃部的不适,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好糟糕、我好笨……我应该好好照顾你的,可我居然离开了你,还遗忘了这一切……”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巩杰修的眼眶发红。
握住她的手,让雪白的柔黄贴住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句地道:“你的心只是生病了、迷路了,虽然绕了好大好大的一圈,但,你还是回来了。”
他的胸膛曾经是空荡荡的一片,荒益一枯寂,不明白自己为何哭?为何喜?为何怒?为何悲?
他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他、凌迟他?
而今,感谢上苍。他诚心诚意地感谢冥冥中看不见的力量,因为他终于等回了属于自己的那颗心了。
他的话让织宁的鼻头更加酸楚。是啊,这条路好崎岖漫长,她绕了好大好大一圈,越过千山万水,终于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回到了心爱男人的身边。
两人紧紧拥抱着,脸上都有泪痕,皮肤却在发烫,必须靠用力的拥抱来确认对方的存在,确认对方的心跳,确认对方不会在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织宁望着两人交扣的十指,更多的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这就是幸福。
虽然有泪、有苦、有悲伤,却是最深浓的幸福。
简单一个牵手的动作,就可以让两人热泪盈眶,无须任何甜言蜜语或海誓山盟,只要可以随时牵住对方的手,可以随时拥抱对方,看着对方闪闪发亮的眼。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
她的水瞳依旧笼罩着困惑。“但,我还是有好多事想不起来。记得在书局外的楼梯间见面时,你曾经问过我“项链呢?”,我现在还是想不起来那是一条什么样的项链?可是,刚才我参加一个好友的婚礼。当看到那对新人交换戒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股遥远却清晰的声音传来,有一个男人在我耳边低语,问我“你知道为什么结婚戒指要配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吗?” ……”
杰修执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眶满是热泪,深情地回答道:“因为左手无名指有一条很纤细的神经通往心脏……”这是他对她求婚的誓言,永志不忘。
织宁泪汪汪地望着他。
“我知道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誓言,我甚至回想起,我们好像曾经去过一座雨中的城市,我们一起跪在月老面前,然后,你为我配戴上一条项链。那条项链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很重要,对不对?可是,我却弄丢了,我没有好好地保管它。它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织宁,够了。”不忍见她脸色又逐渐发白,他心疼地道:“慢慢来,你一夕之间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化,承受了这么多的震撼,我怕你的体力和精神都会负荷不了,不要想了。”
她却固执地摇头,“不行!我一定要赶快想起来,我知道那是我们之间好重要的回忆。”
“别想了,先让自己休息一下。”他将她抱在怀里。爱恋地、感动地吻着她的脸颊,汲取雪白肌肤上的香馥气息。
老天!他等待这个小女人、等待这个吻多久了?
他等得心都荒芜,等得魂魄枯萎,等得万念俱灰,但,上苍是慈悲的,她终于回来了。
“我叫做织宁,织宁……”她仰首望着他,水眸里满是重生后的喜悦。
“我好喜欢听你喊我的名字,杰……”
她深情的呢喃,令他发出粗嘎的低吼,双唇热切地覆盖住她的樱唇。
滚烫的唇瓣深切地纠缠,情欲澎湃,纯粹的阳刚气息注入她的檀口,他的辣舌带着情欲的节奏,在她的唇齿之间吸吮挑弄,来回撩拨。
她羞涩地承受他的攻势,感受自己的心跳与脉搏都因他而热情活跃,感觉自己的身躯因他而变得更加娇娆。啊,这是她最心爱、最心爱的男人!
他的手指滑入她丝缎般的长发,撩起她泛着幽香的发丝,爱怜地亲吻她雪白滑腻的颈窝。她的肌肤好细致,如兰气息完全攻占他的脑门,每多落下一个吻,他就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沸腾勃发的欲望,对她最执着的爱恋……好爱好爱这个小女人,爱到曾经心痛、心碎,却还是舍不得将她遗忘,舍不得将她逐出心房。
她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侣,是他心之所系。如果不是她,这个吻的滋味不会这么甜、这么浓、这么醺然若醉。
“我的织宁,说你爱我,说爱我……”他的吻既饥渴又贪婪,仿佛恨不得将她完全揉入自己体内似的。
“我爱你。杰,我爱你,爱你,好爱好爱……”她噙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回吻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感受他结实发烫的肌肤。
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终于。
两人吻到呼息急促紊乱,几乎要融化在对方怀里,织宁却轻轻推开他,悲伤地落泪。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该回到你的身边,我……我犯了大错,我不该跟严书浩在一起。”
听到“严书浩”这三个字,巩杰修眼底立即涌现肃杀的气焰。
“不要提他。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他是最卑鄙无耻的大混蛋!他趁人之危,利用你车祸昏迷的时候窜改你所有的数据,还联合章羽珊捏造一个假的身世给你,让你由蓝织宁变成章羽彩,害我们吃了好多好多的苦,饱受煎熬,”倘若不是她的身分被窜改,他早就找到织宁了。
“我知道,书浩哥的确做错很多事,我通通都知道。”织宁哀伤地叹息。
“可是,就算他千错万错,对我而言,他依旧是救命恩人。我无法否认,三年前。我的命等于是他救回来的。羽珊告诉过我,那场车祸让我伤得很重很重,好几度医生都发出病危通知,打算放弃我,是书浩哥一直恳求医生继续抢救,他说他绝不放弃我,他还动用了最好的医疗资源来救我,耗费无数的金钱和心血。”
巩杰修严峻地冷嗤。
“金钱方面我可以无数倍地偿还他。宁,我不准你再回到他的身边。”
“我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因为我不爱他,给不起他一直想要的情感。”泪痕斑斑的小脸满是无奈。
“但,我还是必须跟他好好地沟通清楚。这三年来,他无怨无悔地照顾我,我不能视而不见,一笔抹煞掉他的付出。”
“说实话,我的确恨他当年的欺骗,恨他为何联合众人蒙骗我,给我一个假的身分?但,无可否认地,他还是救了我,在鬼门关前数度把我抢救回来。当初如果没有他的坚持。也许我早就离开人世了。对不起,杰……”
“不是你的错。”杰修抱住她,明白她的心已经很苦、很挣扎,大手温柔地轻抚她的秀发,道:“我不逼你,我会给你时间好好地处理这件事。不过,答应我,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我答应你。”她嫣然一笑,漂亮的晶瞳闪闪发亮。
她吻着他的眉心,两人额头相抵,他的唇找到她的,缠绵地交换气息。不同于之前的激烈,这个吻非常温柔,他眷恋地舔吻她姣美的唇线,品尝她的丁香小舌,大手爱恋地梳入她如云的发丝,汲取她的软玉温香。
吻得神魂荡漾之际,她却又轻推开他,双颊嫣红地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没问清楚。”
“喔~~你这个坏女孩。”巩杰修挫败地发出叹息,故作凶恶地抓回她。
“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要挑战我的容忍度。你想试试看我是不是真正的男人吗?来,我现在就好好地证明给你看,我会让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的。”
他把她压在长沙发上,大手隔着衣衫爱抚她凹凸有致的娇躯,热唇也在她的粉颈落下一连串细碎的吻,一路吻到她性感的锁骨,吻到柔软的胸脯。
老天,他想要她。很想很想!
她总是可以轻易地撩起他的疯狂欲望,她的淡淡体香对他有着难以言喻的蛊惑力,他渴望把自己深深地埋入她的体内,尽情地拥有她!
“杰,不要这样,不要闹了……”织宁揪住衣领,笑着闪躲。
“三年前,我为何会离开你,一个人出国?我们吵架了吗?”
闻言,巩杰修身躯微震,炽热的黑瞳也转为阴暗。
织宁担忧地拧起秀眉。
“我们吵架了,对吧?一定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我……向你提出分手吗?”
杰修深深地望着她,嗓音沙哑。
“不是你的错,但是……”
“但是什么?我一定做了某些让你伤心的事,告诉我,杰,拜托你告诉我。”她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逼问,任何有关他们两人的过往,她都好想好想知道。
“不要隐瞒我。已经有太多人隐瞒我太多事了,我好讨厌这种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管发生任何事,告诉我。”她哽咽,豆大的泪珠悬在眼眶。
“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好渴望立刻回想起我们之间所有的记忆,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任何事,就算是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我都想知道。我更渴望能明白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任性让你孤独痛苦地熬了三年,我只希望能以最多最多的爱来弥补你。”
杰修坚定地道:“你没有亏欠我什么,这三年的分离,也不是你所造成的,我……”诚如织宁所言,他们两人之间不该再有任何的秘密或隐瞒,他们是死生相许的恋人,不该有任何误会横亘其中。
杰修走到书桌前,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翻开很多文件后,拿出一个发黄的信封,把信封里的东西抽出来。
是那张织宁留给他的短笺,上面有明显被揉过、可又被细心地抚平了的痕迹。
疯狂寻找织宁的那一阵子,他常常对着短笺又哭又吼又叫,也常常打开一瓶烈酒,瞪着短笺,毫不在意肠胃的抗议,将它喝光。他数度想撕毁这张把他打落到地狱的纸,可却又下不了手。
后来,他终于把它放入信封里,收在抽屉的最底层,强迫自己不能继续耽溺在毁灭的负面情绪中。
织宁颤抖地捧过短笺,第一秒,她就知道这是她自己写的字,她认得自己的字,可越看,她的脸色却越加灰败,连双唇的血色都逐渐消退,双手一直发抖。
“我……我居然抛弃你……还把戒指退还给你……我变心了……天,我好坏、好残酷……”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地面对任何事实,但撕心裂肺的痛苦却毫不留情地袭来。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好厌恶、好厌恶自己。
“织宁,不是这样的,你先冷静下来。”巩杰修抱住她。
“你失踪之后,我看到了这张短笺。一开始,愤怒与恐慌蒙蔽我的心,我真的以为你厌倦一切了。你变心了,所以整整有三年的时问,我宛如行尸走肉,我憎恨世间的一切,鄙夷爱情。可,在书局巧遇你之后,我的助手帮我查出你曾经失去记忆,我在震惊之余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唉,其实我真的很笨,早在三年前,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只是,当时的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我跑去找我的父母及我的姊姊,问他们三年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是否曾对你施加压力?”
“在我的不断逼问下,我姊终于受不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