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
花千骨问,毕竟离上次竹染打探到他的具体位置已经过去许多年。
竹染摇头:“斗阑干是出名的洁癖,斩妖除魔都从不让自己身上沾半滴血,更见不得蛮荒其他地方的恶心争斗,屠戮吃人。冰雪之地极少有人来,冻土几十丈深,甚至连植物都不生长,只零星有些喜寒的妖兽,最适合他不过,应该不会离开。而且他战功卓绝,被逐来时仙身未废,不会自然老死。哼,是玉帝恩典,不如是为让他永世饱受流放之苦。同时为示惩戒,他双脚脚踝钉两颗消魂钉,来到蛮荒法力尽失,他又没不像你有妖神之力护身可以自动恢复,应该是根本无法直立行走,不会离开附近太远的,我们再四处找找。”
花千骨听到消魂钉三个字,忍不住打个寒战,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痛的锥心刻骨。
竹染不由笑道:“没什么好吃惊的,流放到这里的堕仙,大多受过钉刑或是其他刑的。何况是斗阑干这样的人物,就算明知他回不了六界,仙界的人也会害怕,害怕若有一天他回来报复,所以自然会废掉他双脚限制他。”
驱逐到蛮荒的妖魔虽寿命较长,但若未有一定的道行,也是会老死或饿死。而驱逐来的仙却分仙身已失和未失的。已失的就变成普通人,通常在蛮荒都活不长,在蛮荒恶劣的环境下不是饿死病死老死,就是沦为其他人的食物。未失的虽不会自然死亡,依旧会被杀死。饿不死,但是仍会感受肌饿和病痛。他们没法力,但是依旧武功高强,剑法高超。争斗主要以样的人为主。所以当初已变成普通人的花千骨,竹染连看都懒得多看,就算救也是白救,却没想到那样都死不了。
又寻两日,竹染终于在洞口中找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确定斗阑干平时是住在这里,但是可能觅食或者其他,有事出去。
真是天助我也,竹染让花千骨指挥哼唧兽和睚眦兽在洞口不远处挖个大坑,做成陷阱,等君入瓮。
——不能好好跟他谈么?
花千骨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只有先困住他,才有资本跟他谈。”竹染碰钉子碰了几次,深知斗阑干的为人。
绕着陷阱转两圈,摸摸下巴:“不行,还要再深,再大。”
花千骨瞠目结舌,坑都填得下几十个斗阑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继续辛苦睚眦兽和哼唧兽挖坑,最后竹染居然还让幻鬯鸟吐出无数尖尖的冰柱插在坑底。
——那不是把他给插死么?
竹染摇头:“哪那么容易死。怕光个坑困不住他,能让他受些伤自然是最好。”
二人在洞中静候,天寒地冻的,哼唧兽的大尾巴将她盖的密密实实。不知不觉就有一些困,迷迷糊糊睡过去,梦到御剑在风中自由驰骋,糖宝乘着一片桃花瓣儿在她身边飞着。突然地震一下,把她从剑上震掉下去。
陡然睁开眼睛,看见竹染倾身在面前,使使眼色,对她比个嘘声的手势。
花千骨撇撇嘴,就算想说话也说出不声啊。
突然发现不是做梦,原来地真的在震动,一下又一下的,咚咚咚,仿佛一个巨人在奔跑。
竹染向外探出头去,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竟还是失策了。
斗阑干腿脚不方便,猜他能够出去那么久那么远,如果不靠机关术就一定是驯服妖兽来做坐骑,却没想到竟是雪人。
花千骨也探出头去,就见一只几丈高,超级壮硕,从头到脚长着纯白毛发的巨猿样的怪物正向洞口边走来,而它的肩上坐着一个黑衣子,几缕长发随意用墨玉簪斜挽着,在大风中狂乱的向一边飞舞,腮边隐隐有青色的胡渣,面容英挺而冷肃,眸子里是久历血雨腥风的淡然和冷厉,远远的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花千骨知道那就是斗阑干,简单的一眼,便能想象出当年身穿战袍的他在六界是如何威天动地,声慑四海。
风向突转,似乎闻到一丝生人的味道,立马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出声喝住身下的雪人,无奈为时已晚,雪人一只脚已迈入陷阱之中,庞大的身子顺着冰坑便滑下去,一道道冰刃刺入它掌心。雪人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声,同时飞快的将肩上人向外前抛出去。与竹染预计的一样,顶上开始雪崩,飞速便将雪人掩埋在坑底。
“来者何人?”斗阑干屹立雪中虽不能行走却依旧不倒,横眉怒道,犹若天神。
竹染从洞内慢慢走出,向他拱手弯腰道:“竹染拜见前辈,多年未见,前辈风采依然。”
斗阑干冷笑声:“原来是你,长留小子,如此伎俩也想出手暗算我?未免太自不量力。”
竹染干咳两声,望望雪人被掩埋的地方,知道洞依旧挖的小,很快它就能出来,到时候斗阑干就能行动自如,不可能再困住他。以哼唧兽和睚眦兽之力,虽不一定会输,但雪人是群居动物,斗阑干既然驯服首领,其他的应该也在不远处,很快就能赶来。要对付十多个雪人难免又是一场恶战。既然不占优势,还是跟他好话好说。
“竹染此次前来,特有要事相商。可是前辈性格孤傲乖张,晚辈只能出此下策。”
斗阑干冷笑一声:“本尊不想动手杀人,也懒得跟毛头小子计较,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别来打扰我清修。”
“清修?再多的法力在蛮荒都用不上,清修又有何用?”
斗阑干鄙夷的看着他:“修行修的是大道大自在,干追名逐利之辈怎会懂得。”
“看来这些年,前辈的性子可是改变不少啊。”
斗阑干一向狂妄自大,玉帝佛主都不放在眼中,规条更是当作放屁,得罪不少人,可是众仙都忌惮他法力高强敢怒不敢言。也间接导致他后来失势被无数人落井下石,罪上加罪。
“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还不快滚!”斗阑干面上怒气更甚,手中粒雪丸击出,重重的打在竹染膝头上,嵌进肉里,竹染身子一倾,单腿跪下去。面上却仍是笑容可掬。
“前辈息怒,在下这次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前辈一直独自一人,与世隔绝,可知六界动荡,妖神已出世?”
斗阑干陡然一惊,皱起眉头,终于还是出世了?
“那又如何,就算六界覆灭又与蛮荒何干?与我何干?”
“难道前辈在这困了那么多年,就没想过要出去么?”
斗阑干不屑的望着他:“有话直说,说完快滚!”
旁边的雪人已经从积雪掩埋的坑中爬出来,远处几个白人在向此处飞快的靠近。
竹染将身后的花千骨推到前面:“如果想要离开,此人便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和希望。”
斗阑干自上而下俯视花千骨,眼光犀利而冷漠。被绝情池水腐蚀成这模样,又是长留山的人?
不由嗤笑道:“怎么?过去的小相好,找到离开蛮荒的办法来救你?”
“她不是我的谁,她就是妖神,被仙界流放到蛮荒来的。”
斗阑干仰大笑起来:“当我老糊涂是不是?”且莫说这人是不是妖神,有没有可能落到仙界的手里。单讲仙界的处事方法,又怎么可能不杀而只是流放?
“她叫花千骨,白子画的徒弟,因为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犯下重罪,受十七根消魂钉之刑,全身气脉被破,筋脉被挑,废仙身,泼绝情池水,然后流放至蛮荒。但是却因为之前错打错着,在墟洞中得到妖神之力,所以百折而未死。虽然妖力没有恢复,但前些日子已收服蛮荒的众多妖兽。晚辈这样说,前辈信还是不信?”
斗阑干大惊失色的看着花千骨,她竟然是白子画的徒弟?竟然受十七根消魂钉,废五筋八脉还能样站在他面前?众人争夺,甚至害得自己流放蛮荒的妖神之力竟然在她身上?心头惊骇,身子颤抖着勉强退步,旁边的雪人立马伸手扶住他。他心头时间波浪起伏,这些年,六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知道竹染所言非虚,而且恐怕这丫头来历还不仅仅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看她探究的望着自己的眼神直白又单纯,不由开口问道:“你师父是白子画?”
花千骨想片刻,还是点头。谢天谢地,至少,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徒弟。
“前辈,她嗓子也被绝情池水毁了,说不话。”竹染在旁补充道。
斗阑干看看身后的哼唧兽和睚眦兽,知道竹染此行的目的,不由冷笑:“你以为凭借妖神之力便能出得蛮荒?”
“光凭我们当然不行,所以特来请前辈相助。”
“请人的方式倒挺特别。”
“没办法,谁让前辈一向软硬不吃,我之前碰那么多次钉子,这回就换其他方法试试,万不定能奏效呢。”
“回去吧,看在摩严的面子上我才一直不杀你,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竹染咬咬牙,拳头握紧:“前辈就真的不想离开?”
“或许真有办法出去,不过斗阑干虽然落魄蛮荒,还没有沦落到心甘情愿做别人棋子的地步。你小子心眼太多,连摩严都信不过你,我又如何信得过。”
“前辈不能这样说,既然是为同一个目的,何苦计较那么多。何况我也是甘心低头奉妖神和前辈为尊,为你们俩卖命,只要能够出去。”
斗阑干摇摇头:“那你们就努力吧,如果出去见了你师父,替我向他问声好。”
他扶着山壁,慢慢的往洞中走去,抬头却望见花千骨挡在自己面前。不理她,依旧往里走,花千骨却拽住他袖子。
“放肆!”他怒道。
花千骨眼巴巴的看着他,伸手在雪地上写:为什么不想回去?
斗阑干身子一震,他的心思她又怎么会觉察?
他不是不能回去,而是不想回去。世上的人都言他是被仙界流放,却不知道他是被自己流放。再也不想,不想回去,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
——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去吧,蓝雨澜风一直在等你。
花千骨一笔一划的写,斗阑干越看越心惊,扶住山壁的身子也越来越无力,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一般,再看不见一丝斗志和盛气凌人。
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
“你这疤是为什么得来的?”斗阑干问。洞穴里没有外面那么大的风,却依然寒冷刺骨。
花千骨接过他递来的热水,低头安静的喝着。不习惯他打量的目光,总是太过凌厉和咄咄逼人。
——绝情池水。
她在石桌上写。
“废话,我不知道是绝情池水么?我是问为谁。”斗阑干不耐烦的看着,不明白人人争夺的妖神之力怎么就跑到这么小丁点的丑丫头身上去。
花千骨迟疑下,这种事,自己为什么非要告诉他不可?
——是我的事,请前辈就不要再多过问。
斗阑干冷笑声,要求他还真有敢么跟他话的。
“别多问?若恋上的是竹染小子,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一旦出蛮荒,凭身妖力助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花千骨心头一喜。
——你答应和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斗阑干点头,其实在六界和在蛮荒又有什么不一样呢,自己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有些事情,终有一天需要面对的,都过了那么多年,他也已经想开,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伸出右手来看看自己掌心,上面从虎口下来有很长的一道伤疤。
“你认得?”
花千骨皱起眉,认得,怎么会不认得。要不是这,师父就不会中毒,要不是这,她也用不着偷盗神器,杀人嫁祸于,还借她的手放妖神出世。要不是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而她做一切的初衷,却又只是为救出面前的这个人。想想,人生还真是荒谬又可笑。
——是她一手策划妖神出世,就是为了救你出去。
斗阑干惊讶的看着花千骨,半天都不出话来。他开始只是以为丫头见过蓝雨澜风,所以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当年为保护她,他们的关系是极其隐密的,至始至终不论天庭如何逼供,胞弟南岭寒如何相劝,他都没有对任何人起过那个人是她。
开始以为花千骨说的她在等他,只是单纯的等,或许只是因为内疚。可是看花千骨眼睛里复杂的神色,便也猜出几分。既然妖神出世是蓝雨澜风策划的,那她的流放应该间接也是由她造成。
不由得苦笑摇头,这次又是想要玩什么呢?他一向是不懂的,能做的都做,能给的也都已经给,自己远在蛮荒,对她而言应该早没有利用价值。
说来好笑,他斗阑干自傲世,最恨被他人利用,可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心甘情愿被人利用,过去是,现在也是。不过这些都无所谓……终归还是想回去,因为还有句话想要问她。
“我们先再休息一晚,明会有场很大的暴风雪,等过几天雪停了我们再出发。”斗阑干依旧冷淡,可是对他们的态度已经缓和不少。
看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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