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枫

还真是有用，于是我对做饭的热忱又多了几分。
　　琳儿端着汤回来，说吟枫还没醒，于是帮着我做早膳。琳儿的厨艺很好，尤其是他做的点心，我是爱极了。有他帮忙，速度加快了许多，约莫半个时辰就做好了，样式不多，但都是吟枫平日里最爱吃的。
　　
　　我端着早膳回房，琳儿在厨房里收拾着，温着之前熬好的汤。
　　我把饭菜放在小桌上，坐到床边，正准备唤吟枫起来吃饭，却见他眉头紧蹙着，脸色有些发白。我心里一惊，焦急地唤着他：“枫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吟枫睁开眼睛，看见我便一把拉住我的手，眸中满是不安的慌乱：“晴……我……我好像不大对劲儿……肚子好痛……是不是……唔……”吟枫难受地蜷缩着身子，额上沁出些许汗珠。
　　我赶紧掀开被子，摸了摸他的肚腹，果然感觉到了时强时弱的震动，怕是真的要生了。
　　“枫儿，宝宝要出来了，你先别急，我去叫产公。”我一刻也不敢耽搁，吟枫却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放：“你别走……你……说过陪我的……”吟枫脆弱而无助地看着我，眸中满是乞求，我心疼地吻着他的脸颊，轻轻地将他抱入怀中。
　　“枫儿别怕，我不走，哪儿也不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现在让我先去请产公好吗？很快就回来。”
　　吟枫没有言语，还是紧紧地抱着我，我能感觉到阵痛来临时他的身子些微的颤抖，既心疼又无奈，只得唤来侍从去请。
　　幸好早早地就将产公安置在府中，很快便来了。我小心地把吟枫身子放平，他急忙握住我的手，我只得坐到床头。产公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见吟枫的样子便上前熟练地摸了摸他的肚子，却是摇头：“郡主，少君莫急，这才刚开始痛，羊水未破，还早。”
　　产公说的一脸平静，我的心里却是急得不行，虽然早知道是时候未到，却满心希望快一些，让吟枫的痛苦少一分也好。
　　“少君这是头胎，约莫还需三四个时辰。少君得多吃些东西，不然生产之时没有力气可是糟糕。老夫先去准备些接生的用具，下午再过来。”
　　这老先生说得心平气和，我的心却是凉透了，竟然还要三四个时辰？而生产恐怕还得花上一两个时辰，吟枫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尽管之前在目睹了师父生产之后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临的时候，却还是心惊不已。
　　吟枫的脸色此时却缓和了些，看来疼痛暂时停歇了会儿，我赶紧扶他起来吃东西，没吃几口，又痛起来。我一遍一遍地给他按摩着腰腹，希望能稍微缓解他的疼痛。
　　琳儿闻讯赶来，看见吟枫的样子亦是担心不已，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琳儿，你去做些羹粥，枫儿现在吃不下别的。”不忍心看他在这里瞎转悠，给他找点事做他才能安心。
　　“哦，好，我这就去，公子您再忍耐一会儿，不会有事的。”琳儿担忧地看了看吟枫，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枫儿，感觉怎么样了？痛得厉害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额上的汗水一滴滴滑落。记得从前还庆幸来到这女尊世界不必承受生子之痛，此刻却只恨不能代替他。
　　“还好……只是偶尔会痛……嗯……”又一阵疼痛袭来，吟枫握住我的手紧了紧，我低头伏在他的耳边，轻轻唱着他平日里爱听的歌。
　　吟枫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似乎在认真听着我唱的歌，只是在疼痛来临时会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想这样大概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一遍一遍地唱着。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琳儿送来的羹汤来回热了一遍又一遍，吟枫却始终吃不了多少。吟枫的疼痛越来越密集，下午未时左右，已经几乎没有间隙，我再也没有心思唱下去，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心里痛成一片。这个时候，产公终于姗姗来迟。
　　“郡主，时候差不多了，您先出去吧。”产公放下带来的一些不知名的接生工具，坐到床边检查吟枫的情况。
　　吟枫握着我的手已是无力，眼神凌乱而无助。我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就在这儿，您别介意，不会打扰您的，快些开始吧。”产公微微一愣，随即笑开了，“老夫接生这么多年，一直这样陪着夫郎的还真不多见，您留下来也好，看看男人生孩子有多不容易，以后更多疼爱少君才是。”
　　我感激地点点头，这老先生的性格还真是不拘世俗，心里对他的信赖不禁又多了几分。
　　产公看了看吟枫的身下，点点头：“可以了，羊水已经破了，您把少君的身子抬起一些，让孩子快些入盆。”
　　我赶紧把吟枫半抱在怀里，他的内衫已经湿透，呼吸越来越急促。
　　“枫儿，再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我亲吻着他汗湿的脸颊，在他耳边安慰着。
　　“嗯……”吟枫无力地点头，我托着他的腰腹，明显感觉到孩子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
　　“产公，可以开始了吗？”我心疼不已，焦急地催促起来。
　　“等会儿，少君的胎位有些不正。”产公略略皱眉，“没事，偏差的不多，郡主您按住少君的身子，我得把胎位先正过来。”
　　产公熟练地推揉着吟枫的肚腹，吟枫疼得呻吟出声，难受地扭动着，我只得狠心紧紧禁锢住他的身子，不停地在他耳边轻声鼓励着。
　　“可以开始了。”产公的声音宛如天籁，我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少君您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用力。”产公吩咐道，吟枫却几乎失去意识地躺到在我的怀里。
　　“枫儿，别睡，不然孩子会有危险，再坚持一会儿就好。”我轻声唤着，吟枫努力撑起身子，按照产公说的方式用力推着孩子，一连几次却是徒劳。
　　“晴……还是……不行……”吟枫急促地喘息着，两鬓的发湿湿地贴在脸上，慌乱地抓着我的手。
　　“少君别急，孩子已经下来了许多，再用力几次就可以了。”产公鼓励着。
　　“枫儿，没问题的，别放弃啊，你也想快些见到他，不是吗？我们的宝宝正等着你呢，再试一次好吗？”我轻轻按揉着他腰腹上的穴位，将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好让他多些力气。
　　“唔……嗯……”吟枫紧咬着下唇，再次用力挺起肚腹，我们的十指紧紧相扣在一起，那一刻吟枫所承受的痛苦，每一分都嵌进了我的内心深处，永远无法忘记，只觉得给他一世的宠爱也不足以回报这刻骨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当吟枫完全失去意识地昏睡在我的怀里，那声微弱的啼哭总算结束了所有的痛苦与焦虑，我终于完全理解了当日师娘的心情，此刻我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那个苍白虚弱的人儿。
　　“恭喜郡主，是个小公子。”产公把孩子清理干净，笑眯眯地递给我，我这才回过神来。好小，比惜竹出生时还小了几分，红红的一团，眼睛紧紧地闭着，细声啼哭着。我的心顿时软成一片，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小家伙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琳儿已经备好了热水，凑在一边好奇地瞅着我怀里的小东西，“这是小公子吗？好可爱。”琳儿伸出手指轻轻戳着他粉嫩的小脸，小家伙径自睡得香甜。
　　我把吟枫抱到榻上，仔细给他擦拭清理着身子，换下湿透的内衫。琳儿帮忙换下床单和锦被，我把吟枫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把熟睡的小家伙放到他的怀里，小家伙睡梦中本能地抓住吟枫胸前的衣襟，向吟枫怀里靠去。我轻声躺在他们身边，将他们父子拥入怀中，馨香满室，我只觉得，怀中的两个人儿加起来，便是整个世界。
　　
　　
　




晴朗·饴君

　　晨光熹微，一连十几天的阴雨连绵，今日终于放晴了。
　　我低头描摹着怀中人如画的眉眼，犹记得初见时的那般如雪如月，气若汀兰，让我只敢远远地望着，心底悄悄泛起涟漪，何曾想过，有一天这月华般的人儿会这样静静地躺在我身边，为我生儿育女。想到昨日他所受的痛楚，心里又是一阵疼惜，而更多的是无尽的爱恋。
　　吟枫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我亲了亲他依旧苍白的脸颊：“枫儿，醒了？”吟枫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愣愣地望着我，眸中是一片迷蒙的水色，接着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大了眼睛，微微抬起身子，怀中的小家伙不悦地呜咽了一声，吟枫一怔，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怀中，良久，小心翼翼地轻碰了碰宝宝粉嫩的小脸。
　　“晴，他……”吟枫抬头望着我，眸中水光闪动，不敢置信地惊喜。
　　我俯身轻碰着吟枫的额头，好笑地看着他怔愣的眸光：“傻枫儿，他在你肚子里待了这么久，怎的睡一觉就给忘了？我们的宝贝可要生气了。”
　　“不是……我……晴，这都是真的……我真的做爹爹了，是不是？”吟枫坐起身，小心地抱起孩子小小的身体，仿佛稍一使力就会将他碰碎了一般。
　　“是，枫儿做爹爹了，我做娘亲了，他是我们的小宝贝。”我轻轻逗弄着小家伙的脸蛋，粉粉嫩嫩的真好玩。
　　“晴，他是女孩还是男孩？”吟枫这才想起这一“重大问题”。
　　我闲散地半撑着脑袋呵呵一笑，“枫儿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吟枫轻轻撩开宝宝身上的锦被，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暗自叹息，他又胡思乱想了。
　　“枫儿不喜欢我们的饴君吗？”
　　“饴君……”吟枫疑惑地看着我，我轻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是啊，他是我的小枫儿，我们的饴君。枫儿别再乱想了，饴君，饴君，我要他给你带来快乐，枫儿可喜欢？”
　　“饴君，饴君……喜欢……我们的饴君……”吟枫紧紧地抱着我，不停地唤着宝宝的名字，小家伙夹在中间可不乐意了，细声地哭起来，吟枫立刻慌乱地放开我，手足无措地拍着他，可这小东西的哭声越来越大，吟枫求救地望向我。
　　“晴，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听吟枫这么说，我不禁也有些着急，轻轻摸了摸饴君小小的身体，大概因为之前的意外，小家伙体质较弱，但是此刻却是好好的啊，我仔细想了想，突然明了。
　　“枫儿，”我温柔地望着吟枫，笑得甜蜜，“宝宝饿了。”
　　“饿了？”吟枫一脸迷茫之色，突然想起了什么，耳根通红一片，我笑得愈发灿烂。
　　吟枫不自在地撇过脸去，我凑过去故意嬉笑着逗他：“枫儿，我一直很好奇呢，怎么喂宝宝啊？”
　　“你——”吟枫羞恼地瞪着我，脸上红晕更深，小饴君却哭得更大声了，吟枫赶紧哄拍着他，轻轻拉开衣襟，把他抱到胸前，小家伙本能地衔住嘴边的红豆，卖力地吸着。吟枫微微皱眉，却还是温柔地拍着他。
　　“怎么了？枫儿，痛吗？”看见他皱眉，我又忍不住担忧。吟枫却是淡淡地撇我一眼，又低头仔细瞧着吃得一脸满足的小家伙。我心里不禁郁闷，果然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
　　“枫儿，不舒服的话就用牛乳喂他吧，我也是喝牛乳长大的，没差啦。”我小小吃醋地提议道。
　　“我的孩子我高兴自己喂，又没让你来，你操什么心？”吟枫看都懒得看我了，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怀里的小人儿吃得更舒服些。
　　“枫儿，我只是担心你嘛，怎么这样……”我撇撇嘴，万分委屈地看着他怀里安逸满足地小家伙，真真地嫉妒死了。吟枫略略抬眼，我楚楚可怜地瞅着他。
　　“我腰疼，帮我揉揉。”吟枫淡淡地命令道，我一愣，赶紧凑过去力道适中地按揉着他的腰部，焦急地问着：“枫儿，是哪里痛？”
　　吟枫没有回答，只轻轻向后靠到我的怀里，我手上一顿，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嘴角微微勾起，我瞬即了然，伸手紧紧环住他，撒娇地蹭着他的脸颊：“呵呵，我就知道枫儿还是最喜欢我是不是？”
　　吟枫脸上微热，轻斥道：“哪有人跟自己的孩子吃醋的？看你哪有做娘亲的样子。”
　　“我就是吃醋，枫儿何时对我这么温柔？”话音未落，吟枫扭头危险地眯起眼，我连忙干笑两声，“嘿，嘿，说笑而已……说笑而已……”
　　“我对你不好？”
　　“好，好，枫儿最好了。”我笑得一脸谄媚，吟枫冷哼一声。
　　我笑眯眯地凑近他的脸，“枫儿啊，饴君饿了，我也饿了，枫儿是不是该先喂喂我？”不理会他羞恼地闪躲，我深深地吻上他温润的唇瓣，还是那般香醇迷醉。
　　“孩……孩子……唔……”我这才想起挡在中间碍事的小东西，哀叹口气，把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放到一边，吟枫双颊酡红，呼吸已有些急促。
　　我坏心地凑到吟枫的耳边，轻咬着他小巧的耳垂：“枫儿，我们继续。”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