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枫





  “我吃饱了。”笑吧笑吧,小心噎死你,恕不奉陪了。
  “哎,你再吃点啊。这孩子真是……”
  “辰爹爹别担心,我给她送些点心去。”成悦跟了出来,留下几个爹爹面面相觑,这些孩子都咋了?
  
  成悦跟了我一路就笑了一路,我坐在椅子上喝茶,懒得理她,反正今天运气够背了,不差这一个。
  “哎,哎,我说你是怎么睡过去的?”成悦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径自斟茶,眸中的笑意还没有淡去。
  我瞪了她一眼:“都跟你说了我对这个没兴趣,他们说什么我又听不懂,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呗。”那些生涩的词句像高中的政治课,那吟枫公子的声音又那么好听……
  “噗…噗……哈…哈……”成悦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又笑翻过去。
  我连瞪都懒得瞪她了:“有那么好笑么?”
  “你…呵呵…你不知道,你没看到,林婶给我回话时那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末了还来一句‘主子,小的还没吃饭呢!’啧啧,那个哀怨哪,林婶跟我那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有那么丰富的表情。你…你真厉害,哈哈……”成悦此时的表情也很精彩。
  “唉,总之下次有这种事别找我就是了,在吟枫公子面前颜面丢尽了……”我托腮哀叹,想起那如雪如月的美人此刻指不定正像成悦这样笑我呢,我的心就碎成一片一片的。不过,不知道那么冷的一个美人笑起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嗯哼……我说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成悦终于停了下来,却又是一脸揶揄地看着我。
  “是啊,是啊,你可没告诉我他是那么个大美人。”我心里那个哀怨啊,可惜啊,初次见面就把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那你还睡?”继续嘲笑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心里那个悔啊,那么个美人多看几眼也好啊。
  “那吟枫公子美则美矣,你不觉得太冷了吗?我初见他都被那眼神冻得快结冰了。”成悦夸张地抖了抖。
  “嘁,你懂什么,人家那才叫气质。再说,你没听过‘面冷心热’这个词么,说不定人家吟枫公子就是心热。”
  成悦忽然瞪大眼睛,凑近瞧我,鼻尖差点与我的鼻梁相撞。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干…干嘛?”
  “你当真喜欢上他了?”成悦眨眨眼。
  “我当然是……”
  “嗯?”成悦又往前凑了凑,我叹了口气,“开玩笑的。”才见一次而已,而且,咳…我貌似也只看了一眼。
  “就算是,也是正常。”成悦倒回到榻上,“那般模样,生意场上不知有多少女人觊觎呢,连锦飒王爷的世女也对他垂涎已久。”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天,简直是羊入虎口啊。成悦投给我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在商道上行走又不是一天两天,官场上肯定也有不少后台,说不定早就不是清白身子。”
  “不可能!”听成悦这么说,我忽然十分生气,这气来得连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我就是相信那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不会出卖自己委曲求全。
  “你知道?”成悦不屑地瞥我一眼,“小妹,看人不能只用眼睛的,他是男子,又是那般美貌,让人不怀疑都难。”
  “人家有能力不行吗?”不是吗?连林婶都佩服他。
  “好,好,我不跟你争,总之你以后离他远些就是了。我困了,回了。”成悦打着呵欠回房去了。
  我愣愣地看着杯中的茶叶旋转沉浮,那吟枫公子也与这茶叶一般吧。其实成悦说的没错,纵使他现在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背后又有多少心酸呢?官商道上的女人看见他怕都想扑上去吧,他只身一人是如何熬过来的呢?纵有万般辛苦,依他那性子,怕也不会与人诉说吧。心里忽然有某个地方微微地疼起来。
  唉,我这是怎么了?那吟枫公子给我施了咒么?我拍拍脑袋,头疼……还是早些歇息罢。
  朦朦胧胧中,却又见那如雪如月的身影,似有飞花纷纷落下……
  




月夜·阿离

  鉴于那天极度不幸的经历,我决定化悲愤为休眠,半梦半醒间,被碧玉(我的小婢女)挖起来浑浑噩噩地到饭厅解决了一日三餐,又在家人们惊愕的眼神中回房接着睡,期间爹爹所有的“问候”全挡在了门外,一觉好眠。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晚上,我终于又活过来了。于是我梳洗完毕后,摇着罗绮扇到院子里赏月。
  新月弯弯,星光点点,花香阵阵。此等良辰美景,勾起遐思无数。上一世的亲人们应该不会跟我赏同一轮月亮,所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就用不上了。那么,有月,有花,有小姐,还差什么呢?
  对了,应该有个美人刺客倒在小姐院中,小姐垂怜,将其救起,然后美人刺客以身相许,从此浪迹天涯,演绎一段惊世之恋……啧啧,小说的经典桥段啊……
  正当我独自yy之际,突然脖上一凉,一道寒光乍现。
  啊哟?真来?看来上天真的待我不薄啊,敢情是要把小说中的情节都经历一遍?
  我等啊等,等着身后响起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然后我再转身,以让天地黯然失色的笑容俘获美人芳心……
  半日,身后只传来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脖颈上的剑也抖啊抖,我赶紧用手指拈开,美人是要的,受伤就不必了。
  下一刻,身后某人轰然倒地。
  啧啧,兄台,你就不能再坚持会儿吗?随便说两句也行啊。我无奈起身,虽然前面与预料中的有些出入,后面的故事咱也得继续不是?
  于是我走过去翻过他的身子,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样子。
  眉弯弯而秀丽,鼻玲珑而挺俏,脸精致而小巧,稚气未脱,看上去像个精美的娃娃。嗯,的确是个小美人,确切地说是个小美女。
  唉,我简直欲哭无泪啊,老天你怎么跟我摆了个这么大的乌龙啊!
  “嗯……”正当我感慨万千之时,那小姑娘突然呻吟起来,然后剧烈地颤抖着,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奇怪地凑上前去,仔细查看之下,竟发现她中了“断月”。
  “断月”,“绝煞”,江湖上齐名的奇毒。“断月”噬心腐骨,“绝煞”见血封喉。这小姑娘和人结下了怎样的仇啊,竟被下这等折磨人的毒药,“绝煞”也比它强啊,至少死个痛快。
  我赶紧把小姑娘抱进屋,说什么我也无法忍受任何人在我面前受这等折磨。手中的无影针纷纷落下,很快止住了她的颤抖。我突然发现这小姑娘竟用全部内力生生将毒逼出近半,其内力之深厚令我惊讶不已,她的武功怕是不在美人师父之下,小小年纪竟有这等修为。
  不容我多想,无影针的效用只有两个时辰的样子,我得赶紧配出药控制住毒性蔓延才是关键。我找出从山上带回的瓶瓶罐罐,和师父的手札,挑灯夜战。
  其实能不能配出完整的解药我根本没有把握,此种毒甚为复杂,并不只一种配方,具体成分还得根据中毒者的反应慢慢试才行。当务之急是先减轻疼痛,不然这么痛下去,不用等全部毒发估计那小姑娘就油尽灯枯了。
  于是我又是按摩又是喂药,硬是折腾了一整晚那小姑娘才平静下来,勉强可以安稳地睡上一会儿。为防止她被发现,我把她抱到里间,里间是我平日里研习医药的地方,我严禁任何人进入,否则,嘿嘿,不小心沾上什么不该沾的,后果自负。
  不多会儿,碧玉就来催我去吃早饭了。饭桌上我又是心不在焉,好在这几天大家都习惯了。我草草地扒了几口饭,急急得往回赶。刚跨进屋,就被一道利剑指着脖子。唉,这算什么?农夫与蛇么?
  “说,你是谁?”那小姑娘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我,活脱脱一个瓷娃娃啊,实在没什么震慑力。当然若她此刻没有内力尽失就另当别论了,估计灭了整个王府都是可以的。
  我迅速封住她的穴道,移开她的剑,把她抱到床上去,其间一直狠狠地瞪着我,我却凑上去亲了两口,然后捏捏她的脸,她顿时羞愤交加,满脸通红,越发可爱至极。
  “你这混蛋,我定要杀了你!”娃娃怒了。啧啧,听这口气,多像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少女,呃,不对,这里是良家少男。
  “唉,我说小姑娘,威胁人也要看清形式好不好,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我挑眉看她。
  “你救了我?”娃娃一脸疑惑。
  “不然呢?你中了‘断月’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这小娃娃没有半点思考能力么?
  “你知道我中了‘断月’?”娃娃大惊。是了,这世上能诊出“断月”之毒的没几人,能解的大概只有美人师父吧。咳咳…运气好的话,我也算一个。
  “你究竟是什么人?”娃娃由惊讶转为警惕。
  “你落到我的院子里还问我是什么人?”她该不会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吧?
  “我遭人暗算,中了‘断月’,毒发之时误入你的院子。这是哪里?”看来还真不知道。
  我只得叹口气,“这里是锦月王府,锦月王爷你知道么?”娃娃点点头。
  “我是府上的二郡主。”
  “那你怎么能诊出‘断月’的?你也是江湖中人?”娃娃还是不解。
  “不算是,那个,北竹公子是我师父。”还是说明白好,不然这孩子没完没了啦。
  “你是说北竹神医?”娃娃一脸不可置信。
  我点点头,美人师父在江湖上消失了这么多年,名声还是很响嘛。
  “那他在哪里,你帮我找他好不好,只有他能解这毒。”娃娃很是激动。
  我摇摇头,“不知道,师父的行踪我从来都不清楚。”这是实话,这么多年,他不主动出现我绝对找不到他。
  “难道我只能等死么,大仇未报,我不甘心。”娃娃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娃娃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大眼睛满怀希望地望着我,“你是他的徒弟,你也能解‘断月’的是不是?”
  “怎么?这会儿不杀我了?”我好笑地看着她,这么快就忘记刚才的“屈辱”了?
  “对不起,之前误会你了,不管怎么说你也帮了我,我该谢你才是。”娃娃愧疚地垂下眼帘,小脸霎时粉嘟嘟的,真想再啃两口。
  “解开‘断月’也不是不可能。”我幽幽地开口,娃娃蓦然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我。
  “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试试。”
  “没关系,试试也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娃娃黛眉弯弯地笑了,煞是可爱。
  哟?这么相信我?那就试试吧。
  “你可以先解开我的穴道吗?”娃娃委屈地皱皱小脸。
  呃,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挥手给她解开,娃娃舒服地展了展四肢。
  “我叫莫离,你叫什么?”娃娃眨眨眼睛。
  咦,好像还真忘了问名字,心里打算就叫她娃娃的。
  “挽晴。”我答道。
  “晴晴。”她叫得理所当然。
  “什么晴晴,”我不满地敲她的脑袋,“叫晴姐姐。”
  “什么姐姐,你才多大?”娃娃一脸的不赞同。
  “十七。小丫头,叫声姐姐不为过吧?”
  “什么小丫头?你才大我一岁而已,我若是小丫头你也是。”娃娃颇为愤怒。
  “你十六了?”不会吧?看上去顶多十二岁的样子。
  “对,我十六了,怎么?就要叫你晴晴,晴晴。看在你救我的份上,特许你叫我阿离。”娃娃一脸给了我天大的恩惠的表情,最后我决定不在这称呼上跟她纠缠不清了,反正我还是拿她当小妹妹看。
  “晴晴,我饿了。”阿离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唉,无奈啊,坐在家中还能砸下这么个麻烦,看来真是流年不利。
  
  在我的看护下,阿离的体力恢复得很快,尽管还有余毒未清,内力却恢复了六成的样子。而我也大约摸清了毒的成分,只是制出全部的解药还得费些时日。每当我累得腰酸背痛从药房里出来时,阿离就黛眉弯弯地冲我笑:“我就知道晴晴一定行的。”我心里那个哀怨啊,立马扑上去捏她的脸再啃上几口,辛苦这么久总得有些报酬不是?
  给阿离解毒的日子我几乎每日都窝在我的院子里,成悦和爹爹们也没有怀疑,以为我是在药房里捣鼓些乱七八糟的毒啊药啊什么的,估计想我闲着也是闲着,由我折腾去。碧玉更是不敢进来,生怕沾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后来我干脆连一日三餐都端了进来,每次都要的两个人的量,还叮嘱爹爹多炖些补品。爹爹望着我又是高兴,又是心疼,估计以为我之前跟着师父确实吃了不少苦,这会儿终于想通了要好好补补。唉,我真是不孝啊。
  毫无疑问,所有的补品和大部分食物都进了阿离的肚?